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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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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成血契的仪式极为简单,两人分别从指尖逼出三滴精血,注入一杯清水之中,口念契约咒文。等到两人的鲜血全然融到一处,再一人一半,各自饮下。

    那搀着鲜血的水,滑入喉中之时,两个人都隐约感受到了这古老契约的厚重力量。

    一损俱损,血肉相连,不得独活!

    “血契已成,请晏城主收下这件薄礼。此物不知为何,殊为玄奥,或对城主有用。”凌涟将那血色宝珠,双手奉上。

    “为贤弟复仇一事,我当竭尽全力。”晏迟客套了一句,当即接下。藏身于他体内的血河老祖残魂,立刻流露出饥渴至极之色!

    便是夏侯英还站在身边,他就已催促晏迟,迫不及待地从这血河珠中,开始吸取那封印在内、鼓荡着的甜美灵力。

    一股舒畅之感,涌入了全身。不消凝神感受,晏迟就知道,自己暗中修炼的血道修为,正在飞速增长!夏侯英这一礼物,送得正是恰到好处。

    未免也有些送得太巧,但他深信,自己从未露出过破绽,连他最亲近的下属都不知,这夏侯英如何知道?

    何况,结了血契,他们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夏侯英要对付他,他还没死,夏侯英自己便先反噬而亡了!

    晏迟在做什么,凌涟如何猜不出来,心中冷笑。

    “我夏侯英既为晏家家臣,也会忠心效力!”他表面上恳切地道,心中却开始默数。

    一、二、三。

    三个呼吸之后,晏迟脸色骤变!

    一缕钻心之痛,从他体内传来,血河老祖残魂气急败坏地嘶吼,只吼了半声便戛然而止——

    这血河珠里,竟似注入了剧毒!

    这一痛让他的反应都慢了半分,待他定神望向面前的夏侯英时,只见那夏侯英也受到血契反噬,脸色苍白蓦地喷出一口血来,却还微微一笑,抬起了手:

    从他衣袖中,又飞出一道死寂黑气。

    那道死气并不惹眼,却让晏迟心中惊怖,隐约察觉到这才是夏侯英真正的杀招!

    再不多想,他不顾剧毒肆虐,全力催动了防御法宝,本命剑器清光暴涨,罩住了他周身。

    发出这“寂灭剑气”之后,凌涟看都不看一眼结果,便转身逃遁。

    就算晏迟能扛下这一击不死,他也必定会被寂灭剑气慢慢耗死,也就是多活几年罢了。

    哼,傲慢自大,不过是如此下场!

    晏迟以为结了血契,自己就不敢对付他。他仗着一身两魂,想要取巧,难道自己便没有应对之法?血契的反噬之力,也有一半被转移到了桃木傀儡之上,由那夏侯英的魂魄承受。

    至于他对自己毫无戒心,立即就开始吸取血河珠中的灵力,从而身中剧毒,就更是可笑。在原剧情中,谢晓清用此物对付晏迟时,晏迟已是半疯半癫,只凭本能行事。他一接住血河珠,就不由自主地为珠内的血道灵力吸引,将之融入体内。结果,血河珠内已掺入了谢晓清的木系真元,这饱含涅槃重生之力的真元,对以“死亡”为真意的血道灵力,不啻于剧毒。晏迟中了这一算计,耗损了大量实力。这一回,还要栽在此处。

    凌涟能透过血契那似有若无,却极其强劲的因果联系感受到,背后追来的晏迟,明显受了重伤,还在不断恶化!

    他自己却也并不好过。就算桃木傀儡承担了一半,但剩下一半的反噬之力,仍然在他体内肆虐。

    鲜血如涌泉一般,从唇边滑落。他的遁术却也没有慢下分毫。

    瞬息间,便已飞遁出城主府花木扶疏的庭院,越过云煌城的嘈杂集市上空。

    城中已响起了警戒的铃音,声声急促!四五道遁光,同时向他包抄而来,却是闻讯赶来的晏家家臣。

    有人行刺,这几个金丹期家臣出手便不留余地,操纵几样法宝呼啸而去。

    晏迟也终于勉强压住伤势,赶了上来,瞥见前面逃遁的那人,瞳孔一缩。那个夏侯英,真的是为人假扮!此际因为伤势,而无法维持化身之术,显露出了真身。他却从未见过这个青年男子!

    数道狠辣光华袭来,凌涟心念一动,玄铁枪、三枚小盾,同时飞出储物袋护住他周身。

    不过几瞬,玄铁枪盾就在几名金丹修士的联手夹攻下,迅速崩毁。

    凌涟身体一震,伤势更重。

    如此险象环生,他却纵声长笑,扬声道:“我已与晏城主结成血契,你们下此辣手,莫不是要弑主?”

    几名金丹家臣顿时惊疑地望向晏迟。他们这位素来深不可测的城主,此时已是气息衰弱,强弩之末,听得凌涟一句,更是脸色惨变。

    “务必将其生擒!”晏迟下令。

    虽然他恨不能将此人大卸八块,但自己连续中了血河珠之毒,与那诡异剑气,一条命已如风中之烛。若是此人一死,血契之力反噬,哪怕只有一半,他也有可能立即毙命!

    凌涟只觉压力顿减。那些金丹家臣,都碍手碍脚,不敢对他下狠手。

    这样一来,还有谁能阻得住他?

    再一个呼吸,他已当先飞遁入了云煌城外的山脉之中。

    ……

    师父?

    朝暮福地中,正在潜心修炼的谢晓清,忽然莫名地心慌意乱起来。虽不知这股心慌所为何来,他睁开眼,本能地抬手攥住了胸口的小木牌。

    难道是师父出事了?

    自从和师父分别后,一晃已是三年。在时光流速是外界三倍的朝暮福地中,就是九年!

    九年……

    就算临行时,他已对师父生起了质疑之心。但他对师父的思念,还是时时增加……无法排解!

    他想起师父也曾通过这小木牌,隔空同他说话,便向福地的地灵青帝,请教来了运使之法。

    以他筑基修为还不能使用,青帝为他加持之后,才能颂咒许久勉强用出,但谢晓清并不怕麻烦。他只是不敢首先开口,同师父说话……每次勾连到师父那里,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他便将这个术悄然中断。

    也不知道师父……是否发觉了自己时而会窥测于他!

    心中的慌乱感越发真切,谢晓清连忙将灵力注入枉死柳精魄,循着因果联系沟通另一头的师父。他这一番做来已是轻车熟路。

    这回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虚空中传来的那熟悉的、火焰味道的气息……这气息,正在急剧衰弱下去!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谢晓清双手颤抖。从这气息的衰弱速度来看,师父……有可能会死!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化身如一道清风,急速飞遁的凌涟,忽然感知到了徒弟的呼唤声。

    就算隔着虚空,他也能感觉出那呼声中的关切和惶急。

    倏然转向,避开背后那剑器的雷霆一击,凌涟分了一丝心神,淡淡回道:“为师无事,你不用来。”

    便专心应付起身后数人的杀招。

    师父?

    已将凌涟给他的子母遁形符捏在手中,准备激发的谢晓清,怔了一下。

    师父说他无事,让自己不要来。师父行事向来胸有成竹,他这么说,就不会有问题了。

    但是……

    我又怎能放下心来?

    感受到的师父的气息,又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然后,再度衰弱了!谢晓清咬紧牙关,直直地望着手中那枚以血画成的符箓,只要催动它,就能跨越万里,回到师父身边。

    师父让我不要来……我也打算结了金丹再去见师父,如今距离结丹大约还有两个月……

    可是,师父如果死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自己对师父的眷恋思念、挣扎怀疑,都会变成无着无落的泡影。我也许修为低微,救不了此刻身陷险境的师父,可我至少能为他挡下一击,至少能陪他一起死……

    谢晓清闭了闭眼睛,好让眼中的那层水雾散去。若是一起死了,那我是否不该对师父有越界之情,师父是否是个满身罪业的魔头……全都无关紧要了。

    他催动了那张子母遁形符。

    “师父!”

    眼前光景一变,他已从清凉苍翠的朝暮福地,置身于一处深山的上空。

    面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师父,只是,却满身浴血!

    咦,怎么又来了个筑基期的小子?

    追杀而至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指挥法宝转向,攻往谢晓清。这个刺客就算身负重伤一路吐血,也仍然是滑不留手。这突然出现的筑基少年,或是同党,可作为突破口!

    “星屑仙衣。”

    看到了催发符箓,隔空而来的谢晓清,凌涟并没有吃惊。他只简单地抛下一句,便捉住谢晓清往身前一带,将他护住,倏然加快了遁术。

    谢晓清也连忙回过神来,主动催发了星屑仙衣的防御之力。流转着星光的天蓝光晕,扩散开来,将两人笼罩。

    五道色彩各异的流光呼啸而至,被迎面飞来的紫电镜,放出电光,尽数挡下。这件中品灵器,只撑了一个刹那便碎成了齑粉。

    凌涟也不由吐出一口血来。

    但他已看见了山中那条潺潺而下的瀑布!

    瞬息,他就已带着谢晓清,飞遁到那瀑布之前,迅若星火地弹出数点流火,解开了结界,而后一掠而入。

    紧接而至的几件法宝,全都撞击在光华暴涨的金色结界之上,脱力地坠落下来。这道结界,竟连抖都没有抖一下。

    “师父……我是不是拖累你了……”一掠入那结界,却是一座幽静庭院,师父便松手将自己放开。过了片刻那些人还未追进来,谢晓清知道安全了,又想起刚才之事。

    又是师父救了自己!

    凌涟并未答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他的伤势不在外表,体内实在已是油尽灯枯、痛入骨髓。他在逃遁时受的伤倒没什么,主要是透过血契的反噬。撑到现在,也是不易。

    “师父!”谢晓清只觉师父身体一软,慌忙将晕厥过去的凌涟,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