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拾荒 >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三十六章

    白梓岑在梁延川怀里哭累了,才终于阖上了眼睛。

    梁延川知道她舍不得离开女儿,就小心翼翼地将梁语陶挪了个位置,把白梓岑抱了上去。她们母女俩一左一右地睡在一张小床上,虽是挤,但也是温馨至极的。

    当年,白梓岑将那一刀捅进他心口的时候,他是疼的。当得知女儿被她抛弃的时候,他是恨的。待在美国的那些年,他曾拒绝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打算一辈子不归国,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只是,那些恨哪能敌得过曾经的爱。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像她,他愈发难以忘记她的模样,就好像梦里来回,总能看见她的模样,站在海风微醺的枇杷树下,甜甜地朝他笑,叫他“延川”。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又回了国,又鬼使神差地又见了她。

    他以为,她过得不好,他就会心安理得地感谢上苍,报应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然而,当真的看见她那么落魄地站在他眼前,卑躬屈膝地承受着来自所有人的鄙夷的时候,他会心疼,会难过。

    会想起那时候他向她许诺的那句——“小岑,你要当我一辈子的宝贝。”

    在工作上,他总能维持着冰冷的形象,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这大概是因为,他早已全身上下所有的情绪,都全都给了这个叫白梓岑的女人。

    爱是她,恨也是她。

    他温柔地替白梓岑盖上被子,然后又转过脸吻了吻女儿梁语陶稚嫩的脸颊。阖上门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她仍在流泪的眼神,他终是忍不住,又退返回去,用柔软的纸巾揩去她脸上的泪痕。

    末了,还不忘像许多年前一样,在她的脸颊上幽幽附上一吻、说上一句:“晚安,小岑。”

    眼泪咸咸的,带着些她的体温,一切像是回到了数年前。

    **

    白梓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梁语陶放大的小脸。

    她身上穿着粉色的泡泡袖睡衣,整个人都伏在了白梓岑的身上。眨巴着大眼睛,双手撑作捧花状,好奇地问她:“白阿姨,你怎么在这里呀?”

    小小的人儿伏在她的身上,她只觉得心都快要软化了。她记忆中的女儿还是软软小小的模样,像是随时一碰就会弄坏的瓷娃娃。如今长大了,她倒是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昨晚……昨晚白阿姨迷路了,碰到了你爸爸,他带我过来的。”

    梁语陶托着腮帮子,骨溜溜地转动着大眼睛:“白阿姨我觉得你一定是在骗人,我猜你一定是想陶陶了,所以偷偷爬过来了。”她甜腻腻地朝她笑:“要不然你怎么会在陶陶的床上呢?”

    大约是母女连心的缘故,陶陶笑,她就也忍不住跟她一同笑了起来。

    “是呀,白阿姨很想陶陶,也非常非常喜欢陶陶。”白梓岑的话发自肺腑,甚至动情地眼眶微红。她想了她五年,念了她五年,能待在她身边,她简直是求之不得。

    “骗人!”梁语陶嘟着唇。

    “啊?”

    “白阿姨你骗我,你明明不喜欢我的。我都听同学说了,你要当曾易舟的妈妈了,以后就只会喜欢曾易舟一个人了。我还见过在幼儿园里偷偷见过你好几次,你每天都送曾易舟上学,可是都没送过陶陶。陶陶……都是司机叔叔一个人送我上学的……”越说道最后,梁语陶的声音就越是轻,像是底气不足似的。

    她那么一个骄傲的,甚至有些盛气凌人的小女孩,居然在白梓岑面前轻声轻气地展现着脆弱,说不心疼是假的。更何况,面前的小女孩,还是她丢失了多年的女儿。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梁语陶在驳斥她的抛弃,质问她的缺席。

    白梓岑又是后悔,又是心酸。

    她支起身,蹑手蹑脚地将梁语陶抱进怀里。小女孩身上温馨的奶香味,刺入白梓岑的鼻息,险些令她落下泪来:“陶陶,我不会做别人的妈妈的。”她将自己的脸颊,贴上梁语陶粉嫩的脸庞,说:“以后我也不会再送别人上学了,我就只送陶陶一个人好吗?”

    梁语陶咯咯地笑:“我就说嘛,白阿姨肯定是喜欢陶陶多一点的。”

    “陶陶是不是不喜欢小舟呀?”白梓岑问。

    “哼,当然不喜欢了。曾易舟那么笨,七岁了还跟我一样读幼儿园小班,我当然不喜欢他啦。陶陶喜欢聪明的人,就像爸爸那样的。”梁语陶手舞足蹈地跟白梓岑嬉闹着,末了还不忘霸道地搂住白梓岑的脖子,像是占有欲极强的模样:“反正陶陶不管,白阿姨要做也只能做陶陶的妈妈,就是不能做曾易舟的。不过……”

    “不过什么?”

    梁语陶垂下了大眼睛,像是极为失落的样子:“爸爸说过,我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我听中文老师说过,去了很远的地方,就是死了的意思。中文老师教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陶陶的妈妈已经去世了,但是我依然很爱我的妈妈。我在心里留好了位置给她,所以不能给白阿姨住了,也不能让白阿姨当我的妈妈了。”

    “陶陶,你又在胡说什么?”梁延川推门而入,语气带着点愠怒。

    梁语陶见状,立刻下意识地跳进白梓岑的怀里。白梓岑见梁语陶想要亲近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生怕弄疼了她。

    她护短似的跟梁延川解释:“陶陶没说什么,你别误会。”

    梁语陶将整个脸埋在她的怀里,整一个掩耳盗铃的模样,像是这样就能躲过梁延川的教训了。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白阿姨,救我,救救我。我爸爸好凶,每次说到妈妈,他就要欺负我。”

    梁延川皱了皱眉,妄图将事情跟梁语陶说清楚。毕竟,见过白梓岑昨夜那般失声痛哭的模样,作为一个男人,他理应是该解释清楚一切的。

    “陶陶,你听爸爸说,她不是白阿姨,她是……”

    “延川!”白梓岑冷不丁的打断他,她拧紧了眉头,眼底神色仓皇,用唇语向他比了一个“不要说”的嘴型。

    然而,还未等白梓岑将这句话圆下去,梁语陶已经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白阿姨不是白阿姨,那还能是谁啊,难不成是曾易舟的妈妈?”

    梁语陶似乎对曾易舟的妈妈这个称呼耿耿于怀。

    白梓岑立马拧出一个笑容,说:“你爸爸是口误,别理他。”

    她话音落幕的那一瞬间,梁延川忽然有些心猿意马。

    三步之外,他遥遥地望着白梓岑与梁语陶之间的嬉笑打闹。如此场景,就好像是他们是从未分离过的一家三口,就好像他和白梓岑之间,也没有恨,只有相濡以沫的爱。

    他忽然有些庆幸,比世家仇恨更要强悍的,是命运。

    而幸好,他的命里有白梓岑,还有他们的女儿梁语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