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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40年代中自贡和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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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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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年代中自贡和重庆

    初一本是进香的日子,正月初一更是见着四里八乡的百姓成群结队地往天池寺去。我们这自贡民风既古朴又平和,沿路的香客看着我们这一行人,多投来纯朴的微笑。几个小男孩看到了内森,便跑着追了过来,向他高高地举起双指,做出了胜利的手势。

    “李先生,今天感觉真好。”内森指着众人所坐的滑竿笑道,“咱们都坐着这椅子,我感觉和大家便一样了。上次来自贡,也没顾上四处看看,今天这一路还真让我开眼界。”

    内森这话音刚落,就听楚娇在我身后笑道:“你呀,哪是没顾上看街景,没顾上的还多着呢。那天我死说活说让白莎姐和你带着我出来,你眼里那时又哪有我。我告诉你吧,我们这自贡虽然比不上上海、南京、北平,可其实一点不比成都和重庆差,你可不要小看了。”

    内森点头赞道:“这话倒不假。受伤前我也跑了不少地方。要说看着这自贡的老百姓,生活像是比成都和重庆的都好。”

    这时高少校也插了进来:“要说你受伤之后,这事儿是更糟了。现在没几个月物价就翻番,我在成都那边靠的是吃皇粮,总算是能衣食无忧。可是重庆那边,你看若颖的父母,跟着北平的故宫博物院撤到这里,那点儿薪水老不够用,还得靠她能拿到些美元贴补着。我看这自贡倒真是一个小桃源,我们都羡慕啊!”

    “嘿,哪能算是桃源啊,”我叹道,“要说也就还算得上不愁温饱。谢老天的恩赐,咱们这地下全是盐。这年头金银是硬通货,可是战火纷飞的,恐是金银也没了往日的抢手,可是这盐,只要人活着便缺不了它。太平的时候,它不贵,战乱了,它也不贱,我看这才是十足的硬通货。”

    高少校,手一拍滑竿的扶手,笑道:“这么说,这胜利了以后,我们几个就都跟着您做做这盐商的买卖,也是快活了。”

    我苦笑地摆摆手:“谬奖,谬奖。要说挖盐、采矿,这是我的本科,还算在行。可做生意,我是最靠不住的。也就是这些年两淮的盐路断了,整个大后方都靠着咱们自贡的井盐。等到胜利还都了,我看说不准还是两淮的盐商会占了上风。人家毕竟前清那会儿就是御敕的。到时候咱四川人就留个温饱也知足了。”

    说话间,已到了天池寺的山门外。这天池寺是宋朝始建,明洪武年间重修,至此也算是千年古刹。我们李家原本给寺里捐了不少庙产,父亲和此间的老方丈又是旧交,见我们到了,执客僧便引了入寺内参拜。

    要说这拜佛,我们中国人自是从小便是习惯了的,可内森倒是难办了。一则是他身子不方便,这天路上时间久,林若颖担心他的皮肤被压坏,便没有让他穿支架。这样他自己即便是站都站不起来,更何况是跪拜。这另一则,他毕竟是虔诚的基督徒,这朝拜异教偶像便是第一大戒。

    内森看着执客僧,面有难色,言道:“师父,我的腿不方便,这样进殿是否恭敬?”

    执客僧双手合十,含笑点头:“不妨事。尊府的管家已遣人知会小僧。您是为着我们中国的抗战而受伤,径可坐在滑竿上进殿,佛祖不会见怪的。您只管心中礼佛,跪拜也不必了。”

    听了这话,我便安排轿夫抬着内森,顺着天池旁的石堰窄径过去。入了大雄宝殿,楚娇拉着他的手,款款下拜。她拜了很久,似是有重重心事要说与佛祖。内森此刻也面色凝重,双眼望着高高在上的佛像。

    他们参拜完毕后,便是高少校和林若颖。两人双手相挽,走到拜垫前停下脚步。她转过头,面含微笑,双眼中噙着期盼,缓缓道:“老高,咱们还没一块拜过佛呢,你就陪我一次吧。”

    林若颖之前曾和我提起过高少校是不信神佛的,可他此时甚是爽快,笑道“一定要拜”,便跪了下去。

    参拜已毕,高少校先行站起,然后躬下身,一手紧紧地握住林若颖的手,另一手缓缓将她扶起。此时我细看她,眼中竟隐约噙着晶莹的泪花。

    我们如此一进进殿参拜完毕,执客僧便道:“李施主,老方丈请您和小姐、姑爷到禅房一叙,顺便为姑爷诊诊脉。我陪另两位施主在罗汉堂转转可好?”

    此事倒是出乎我的意外。老方丈远近闻名,被传为神医,但他却很少替人诊脉。在佛门来看,灾病皆是前缘,治与不治也尽在缘中。此次他竟提出为内森诊脉,倒也是缘份了。

    到得禅房外,轿夫放下滑竿,因禅房狭小,便背了内森进去。内森本身材高大,至少有六英尺三英寸高,而那轿夫却是我们川人典型的短小身段。

    内森趴伏在他背上,双腿无力地耷下,随着轿夫的脚步晃动,进门时,在门槛上一碰,便晃得更紧了。我和楚娇看着,四目对视,不禁心中都是一酸。

    老方丈此时已是八十开外。和寻常的出家人不同,他面旁清癯,肤色黝黑,倒更像是我们这乡下的普通老汉。见到我们进来,老方丈双手合十,本是眯着的双目陡然精光绽放,言道:“李施主,许久未见。听说楚娇小姐新婚,老衲这厢道喜了。”

    他转向内森,笑道:“这位必是令婿了?”

    我点头称是,言道:“大师愿为小婿诊脉,实是感激不尽。”

    老方丈点点头,徐徐言道:“令婿不远万里来华抗日,又得如此姻缘,自是前因善果。老衲愿尽绵薄之力。我这一门原也是有些药石之方相传,但医得如何便要看缘分。”

    说话间,老方丈便开始为内森诊脉。与一般的郎中不同,老方丈并非双目紧闭,故弄玄虚的面貌,而是一边诊脉,一边和内森攀谈起家常来。左右手脉号过,他又让内森除去鞋袜,在他的腿和脚上仔细的摸诊。

    “令婿这是督脉损伤,瘀阻经络,好在并未完全阻断,若以艾草灸之,应能有些缓解。我让徒弟准备片刻,楚娇小姐也学学,将来可在家中施治,甚是方便。”

    听了这话,楚娇喜上眉梢,兴奋地问道:“方丈大师,那多久他才能站起来走路呢?”

    老方丈眯起双眼,缓缓道:“楚娇小姐,佛家讲缘,外洋来到中国是缘,婚嫁是缘,今天我们相见也是缘。一切尽在缘中,不可奢求。”

    内森顺着话说道:“老师傅,起来走路医生们都说是无望了。要是能把这腿疼治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再说,”他转头笑着看看楚娇,“要不是我受伤,楚娇也不会嫁给我。这么说,我和这伤不也有缘吗?”

    老方丈微笑点头:“施主不是佛门弟子,但也颇有慧根。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伤亦何忧,健亦何喜,一切随缘。”

    说罢,老方丈站起身,对我道:“李施主,禅房狭小,他们施治怕转不开,请随老衲来。”

    我看他似是有话要对我说,便随着老方丈出得禅房。

    走出禅房所在的小院,老方丈放缓了脚步,轻声道:“李施主,老衲有一事与您相商。”

    “是小婿的伤势?”

    老方丈微微摇头:“并非是伤势,而是如何疗伤。令婿受伤逾年,目下也无特别危险。若是他能留下,治得几个月,虽不能让他腿脚活动自如,但应有大进,而且说不准还能完人之大伦。”

    “若真是这样,我们全家得感谢您的大恩。”

    老方丈举起右手,扶住我的手,低声道:“李施主,不忙感谢。老衲正为此事踌躇。令婿刚才自己也说了,他受这伤是一缘,与楚娇的婚事也是一缘,这两缘又勾连一处。老衲实在是担心动一缘便牵另一缘,治了伤,反而影响了他们的婚姻。”

    我仔细品着这话,却总觉着无论如何伤治好了,对他们的婚姻总是好事,便道:“大师,请您尽管治吧,我想楚娇也会是这意思。”

    老方丈似是仍在犹豫,我便笑道:“他们这婚事也是我做的主,就都算在我身上吧。”

    老方丈摆摆手:“李施主,缘起缘落,你我都在其中呀。”

    他这话自是满藏禅机,只是此刻执客僧恰引了高少校和林若颖过来,我便没再细想。

    “师傅,这位女施主抽了一签想请您给解一下。”说着恭敬地把一根已成深棕色的木签递给了方丈。

    方丈接过木签,借着天光,细细地看着,双唇微动,似是在默读心诀。

    片刻过后,他双手合十,朗声道:“几位施主,这求签本是虚无之事,可信,也可不信。”

    林若颖和高少校对视几刻,似是在眼神中互问,最后还是林若颖先开了口:“要是这样,那我们就不问了,还是静候天命吧。”

    方丈微笑道:“两位施主皆是霍达之人,这样甚好。”

    那天中午我们便在寺里用了素斋。内森做过艾灸,确实感到身体舒服了不少,原本冰凉的脚上现在也有了温度。老方丈特嘱咐内森在自贡多住上几月,可以隔几天便来寺里,除了艾灸,还可辅以推拿和银针。

    临走之时,老方丈将我拉至一旁,轻声道:“李施主,恕我直言。今日之事,福兮、祸兮,我也未能参透。你务必保重。”

    他将一信封递与我,接着说道:“林小姐所抽之签,初看倒是不错,与她之情形也颇相符。可细想下,却是不只他们这两人的事情,怕是要过个几年才能参解。我抄在这里,到该打开时,你便把它打开一看。缘到了,这一切也就明白了。”

    初三一早,高少校便告辞,返回成都了。我本想留林若颖再住几日,她却也坚持要走。

    “李先生,我和老高好久没有相聚,这几日也算是浮生偷闲了,不好再叨扰您了。我还要回重庆陪陪父母。”

    听了这话,我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叹道:“内森可能要留在这住上几个月,由天池寺的方丈为他疗伤,我也就先不回重庆了。可能要有几个月见不了面了。”

    她理了理耳边的秀发,笑道:“要不了这么久吧,李先生?”

    “要不了这么久?”我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竟兴奋起来,问道:

    “你还会有时间来看我们?那就太好啦!”

    我这兴奋让林若颖有些无措,她低下头,轻声道:“李先生,您怎么忘了,下月翁部长的二公子在重庆办婚事,您不也会去吗?”

    她提这事,我自然是知道,但确实是忘记了,便忙着支吾两声。她抬起头,双颊微红,眸子中闪出温情的光:“心瀚公子请了老高和我。老高恐怕去不了。您要是不介意,我们就结个伴儿吧?

    到了二月,翁先生为二公子心瀚和周家姑娘办婚事的请帖如期而至,我便按着前约去接林若颖一同前往。

    这天她仍是穿了此前参加内森和楚娇婚礼时那身宝蓝色的旗袍,只是胸前多了一团光亮。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一只胸针,银色枝叶上一对鸟儿相偎相依。

    若颖见我看着那胸针甚是出神,双颊微红,低声道:“我也没想到老高这人最近浪漫起来了,背着我托人从美国买了来送我。”

    说话间,她眉目中满是柔情,倒叫我一时语塞。只是再仔细端详她,却发觉几近一个月未见,她人瘦了些,神情也略显疲惫。

    我问她是否工作太累。她摇摇头,叹道:“工作还是工作,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

    “没什么别的,就是最近特别惦记着老高,老是梦见他。现在想想,我真有点后悔那天在天池寺忍不住抽了签。然后心里就老是悬着一般似的,放不下。”

    “老高后来就埋怨我多此一举,是庸人自扰。可我觉着如果是好签,老方丈必定会说给我们听的,若是不说,或是说可以不信,那一定是不好的。”

    说道此处,我却脸红了起来。林若颖也看出我有些难言之隐,眼神中似是在询问。

    我尴尬地说道:“这事是我不好,本不该看的。”

    “看什么呀,李先生,您把我闹糊涂了。”

    “你可千万别介意,不过这签应该还是好的。上次在天池寺,临走时老方丈抄给了我一张纸,是你抽的那根签上的谶语。”

    “方丈跟我说这签倒也是不错,给了我存下,只是嘱咐我不忙拆看。”

    “我没太在意,想着总是你和老高之间的事,我本也不该过问,便把它放在书房里了。”

    “谁知没过两天,内森和楚娇在我房里找书,把这纸翻了出来,还跑过来问我这上面的诗是何出处。我看过才想起这是你们的签,可也不能再不看了。”

    林若颖微微一笑:“老高从来不信这些,所以那天不看也就不看了。不过您既然看了,这天机也就泄漏了,您不妨说说?”

    “这是宋人谢枋得的一首诗:‘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

    “桃红又是一年春,”林若颖嘴里轻轻地念着这段话,“李先生,您精通诗词,给我解解这是什么意思?”

    “这签上的话,多是无题难解,不过我看这前两句还是不错的。你看寻得桃源好避秦应是说你二人入川,避开日本鬼子。”

    林若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这桃红又是一年春嘛,应该是说你们在春天应该有喜事?”

    林若颖脸上一红:“哪有那么准?”她嘴上虽是不认,眼睛里却是难藏住欣喜。

    “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这最后两句嘛,”我摇摇头,“一时也解不出,老方丈不是故弄玄虚的人,这签难猜,可能确实是天机不可泄漏。”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觉着这签的前两句还是蛮准的,总是该随着这谶语行事才好。我看不如劝劝老高还是尽早调到安全一点的部门。”

    “我们原本是想等抗战胜利了再结婚,可这次翁公子办婚事倒是触动了我们。老高就说,打仗时未必所有人都死,平时也未必不死人,所以等不等胜利其实也无所谓。”

    “高少校果然是英雄气概,视生死同一。”

    “哎,”林若颖轻叹一声,“我就最怕他这样,最近更是怕。我不让他说生啦死啦这些话,他偏是不听,说的些话让人一夜一夜地睡不好,总是做些个噩梦。”

    我本想再说些其他的话题,但看着她面露倦色,便没再作声,而她也在车子的摇摆中安然睡去。车身转弯,林若颖身子随着重力微侧,便靠在了我的臂上。

    我虽是出过洋的人,但心里却仍是纲常极严。前面路上又有一个转弯,若是我略推她,她便会倒向车门。也就是片刻间的思索,我转而向旁边缓缓地移了寸许,她便也随着我,更踏实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袭秀发如云,遮着她略显苍白的面颊。我笔直地坐着,心里却有些泛起微澜。我料想她其实也是知道我对她有倾慕之情,自也感激她并没因此而有芥蒂,还是把我当作朋友看待。其实我们两个在那个时代,都早已过了男婚女嫁的年岁,恐怕也难得有异性的知己,此中便是一种别样的滋味了。

    这么思量着,车进了南开中学的大门,驶向了翁公馆。车速放缓时,林若颖醒了,是那种缓缓的醒,先是眼皮微微的颤动,然后慢慢地开启。

    待若颖完全醒来,必是明白了自己是靠着我的肩膀。她没有慌乱,也没有马上坐正,就这片刻,给了我解围的机会,我便道:“若颖,要注意身体,就这么一会儿,便睡着了。”

    就着我的话,她坐正了身子,理了理稍乱的秀发,左边脸上还有着刚才睡梦中在我肩上压出的痕迹。她似是没有觉察我话中称谓的微变,只是轻声致歉道:“李先生,您瞧我,真是失态了。”

    进了翁公馆,陡然想起了三年前和白莎在此的那一晚。一千多个日夜弹指而过,除了年前庆哥带的口信,与她完全失了联络,心中也是挂念良多。

    看我似有心事,若颖问起缘由。我不想提起实情,便笑着岔开道:“到了我这岁数,便容易触景生情了。翁先生这儿有快三年没来了。这三年也是物是人非,变故频频。天下大乱的时候恐怕都是这样,时间过得反而更快。真不知三年后又是个什么情景。”

    若颖转过头,望了望雾中的山城,也是轻叹一声:“别说三年了,有时三个月、三天之后会怎么样都不敢想。您也不要太惆怅了,那不是让自己太累?”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热流,冲上心头,我笑着说道:“既是这样,那咱们今天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何。认识这么久,除了上次在歌乐山下的小馆,就没请你吃过饭,也该请你了。”

    也许此时我眼中放出比平日更多的热烈,让若颖有些感觉异样。她侧过头,微笑着看着我,答道:“李先生,还真没看出您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几天胃口有些不好,改日一定让您请我。”

    新郎翁心翰公子果如照片中一般,英武高大,脸庞方正,眉眼浓重,和翁先生瘦弱清癯的外表却是迥异。他身着戎装,招呼着往来的客人,脸上洋溢着新婚日的欣喜。翁先生仍是一袭长衫,保持布衣卿相的本色,只是国事操劳,更显瘦弱了。

    见我到来,他拱手笑道:“慰慈,谢谢你来道喜,好久不见,过两天还有公事要请教你。”翁先生知我这些年一直孑然一身,看到我身旁的年轻女士,不禁愣住。

    若颖笑盈盈的躬身施礼:“翁部长,我是李先生的朋友,我未婚夫和心瀚公子还是空军中的同事。”

    听了这话,翁先生忙拉住若颖的手,握了许久,深情道:“姑娘,国家和政府都要感谢你们。民族遭此大难,心瀚他们报国心忠、献身志切,也亏得你们在后方爱着他们。什么时候你们办事,我和内子也一定前来道喜。”

    席间新人过来敬酒,见到若颖,叙起前缘,倍感亲切。心瀚道:“老高那也是咱们空军中的传奇,从笕桥到武汉,然后去日本用纸炸弹轰他们,再到重庆,百战百胜,是大大的福将。什么时候能喝你和高大哥的喜酒?”

    若颖笑着答道:“原本说不好什么时候,总想着等到胜利以后。后来我就用你和劲培的事敲打他,他便也从了,说是和上峰商量一下,尽快就完婚。”

    这话让满桌人叫好,心瀚和劲培又举起了杯:“那就再敬一杯给未来的嫂子!”

    由翁公馆出来,我送若颖回家。她因喝了点酒,在车中更显得疲惫,一路无话。车快到时,对着滔滔江水,她突然开口问道:“李先生,您为什么一直不成家呢?”

    “可能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在美国有过那么一次无疾而终的情感,自此也就不愿再动情了。”

    “是不是还有点儿怕呢?”

    若颖这话却是深触到我心内。我默默地点头。

    “其实我也是一样。不过,今天看到心瀚和劲培,我倒是觉得,有这一天的幸福,也很值得了。人生百年,总不能永远在怕中活着。”

    我明白了她的心思,便道:“若颖,你比我勇敢。楚娇决定嫁给内森前,我便同她讲过,婚姻的殿堂是会青睐勇者的。我这个胆小鬼就只能在外面观望了。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