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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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委社的会议室里，惨白的灯光晃得在场的每个人的脸都仿若鬼魅。
白天在杜鹃父母那里得到了突破性的线索，通过对杜鹃父母的询问，我们得知，杜鹃的那枚婚戒根本就没有被杜鹃带出来，现在还躺在娘家的抽屉里，被老两口当成宝贝收藏着呢。
而这枚正被林粼放在面前的证物，则被证实是吕安河的那枚婚戒。
一直迷雾重重的多人被杀案，到今天，终于被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了让人惊讶的一幕。
——杜鹃的死，居然是她的丈夫吕安河下的手。
这件命案甚至还牵扯出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团伙诈骗案，那个凌晓茹跟唐鹏竟然不是真情侣，甚至他们的身份都是造假，甚至以假乱真。
他们来自国内一个专门以色以情骗人的诈骗团伙，团队里，男的主要负责骗有点钱的富婆，而女的则负责勾搭有钱的已婚男人，光是凌晓茹跟唐鹏两个人，几年内就作下了上百件案子，涉案金额达到了几千万！
这样的案子，查出来也是功绩啊！
林粼脸上的胡子茬儿都似乎滋出了喜悦，他看向我的目光柔柔的，像是在看待一个情人。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吐。
其他人则交头接耳，显然是在讨论着这次的案中案。
哒哒的敲击桌面声音，将一些人的注意力重新扯回到了林粼这边。
见众人的目光都重新汇聚到了自己身上，林粼咳嗽了一声，这才将上头的嘉奖内容与大家分享了一番，然后再次看向我。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果然，就听到林粼的口吻特别官方。
“叶辰同志这次又立了功，通过一枚婚戒，就抓住了一个凶手，给我们龙澳派出所争了光！”
“可你们不要以为他是运气好，听老丧说，之前他们两个可是在海边那里地毯式搜寻了一天，这是他付出了努力的结果！”
“你们都要学习他这样肯于吃苦的精神！”
“你们……#￥%#￥”
“现在，让我们为他热烈鼓掌！”
会议室内安静一片，林粼恨铁不成钢地扫了这些不热情的属下一眼，并带头拍起了双手，稀疏的掌声这才在会议室内响了起来。
我早就习惯了在所里被人孤立的现状，所以并不在乎这样的冷遇。
听着林粼开始颇有干劲地给大家上起了政治课，我的思绪却明显飘远了。
杜鹃案是吕安河下的手，伪装成内脏被摘除，那么，之前的案子，会不会也是这样？
是我们自己将案子往灵异方面想了？
大概跟我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吧，很快，林粼就请示总局，让他们派出能力更出色的法医来再次检查那五具还陈尸在停尸房的尸体。
虽然这两天，龙澳小区内依旧人心惶惶，但所里片警们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看来成功破了个案子，对大家是有激励作用的。
会议结束后，我接过从林所手里递过来的信封，嘴角微微上扬。
这可是我因为破了案子得到的奖金，虽然我不是我人生中的第一笔，可在此时却意义颇为不同。
我用手指捏了捏，还挺厚的，比不得工资卡直接转账那么快，但一旦拿到手，这手感，啧啧，真是成就感油然而生啊。
林粼今天刚刚刮过胡子，露出了有段时间没看到的泛青皮肤，他的嘴角也是微微扬着的，见我看向他，他甚至再次冲我露出了慈爱极了的笑容。
但为了维持他的形象，又很快将笑容给敛了回去。
“好好干！这是柳局那边发下来的，希望你再接再厉！”拍拍我的肩膀，林粼一副“我看好你哟”的骄傲表情。
等我出了所长办公室，一只胳膊砰地一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将我压得矮下了半个头。
老丧的声音随后在我耳边响起，有点像是在磨牙。
“说吧，小辰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次破案，是不是你早就胸有成竹了？又瞒了我们大家一次？”
我差点被这家伙给勒死，这力气，不愧是所里的老黄牛啊！
“有话……好……好……说……”
觉得自己已是灵魂出窍状了，我挣扎得如同一条努力想要呼吸的鱼。
但是老丧的胳膊就像是千斤顶一样，还是他高抬贵手松了下，我这才逃出生天。
心有余悸的我连忙扒拉开他的胳膊，向旁边敏捷地一窜。
“我可真没骗你啊老哥哥！”我苦笑，“之前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啊！”
其实无非就是单身狗那点事儿呗。作为汪汪一族，惯例般地试图火烧每一对小情侣，结果就发现凌晓茹跟吕安河之间有点不同寻常。
那日在沙滩上，凌晓茹就曾下意识躲在了吕安河身边，虽然转瞬就分开了，但那一瞬间的画面，在我之后查案时就不小心跳出来了。
再加上凌晓茹跟唐鹏之间的互动太过奇怪，对这方面见识不多的警察或许不会往深了想，但我曾在贩毒集团卧底三年，见多了男女之间那点事，更丧心病狂的都看到过，自然想象力丰富。
结果大概就是思想有多远，事实就能跑多远吧。
一起仿照前案试图混淆视听的出轨谋杀案，一起跨省的男女合作情迷诈骗案，外加吕安河试图通过杀死妻子杜鹃隐瞒下自己在经营过程中的种种犯法行为。命案，诈骗案，经济犯罪。三个案子完美地凑合到了一起，成为了环环相扣的案中案。
我忍不住自嘲地一笑，还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到龙澳小区来了。
其实到这一刻为止，我对破掉康健案还是充满期待的。
走出居委社，看向因为加班而导致现在才看到的皎洁月光，我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妖精在吸收月华一样，想让这种凌驾于尘世的明亮，驱走我心中的阴霾。
“走喽！”老丧从我身边经过，语气轻松得很。
大概是因为难得成功破了个案子，就连老丧也恢复了我刚来时总能见到的那种悠闲模样。
我突然发现，我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这样闲适平静的生活。
我只是害怕自己被这样生活状态下的人同化，永远深陷此地，没了爬回去的动力。
幸也不幸的是，就在第二天，当我还没来得及去食堂买早点的时候，一个晨练老人的报案，就让龙澳派出所内刚刚轻松了一点的气氛再次凝聚成冰。
又一个死者出现了。
就像是杜鹃案的出现只是幕后那只黑手与我们开了个“午休”的玩笑，“午休时间”结束，新的受害人立刻被人发现躺在了小区草丛里。
赤裸裸的，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羔羊，浑身的皮肤在晨露的滋润下，泛着青白惨烈的光。
遇害者居然是我认识的，来自杜鹃网友团队中的一个。
与他空洞的眼神对上的那一刻，我身上的寒毛都一起竖了起来。
“他不是离开龙澳了吗？怎么会死在这里？”
同样知道这个人昨天已经跟着剩下的三个人离开，闻讯赶来的林粼脸色难看，看着这具裸尸，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官帽正朝着自己越飞越远。
前面的命案还没有破，结果新的命案又出现了，无疑是对我们的当头一棒。
林粼发了火，没给随后赶来的警察好脸色。尸体被迅速带走，可消息还是在小区内传扬开来。
这一次，居然没有几个人再跑来居委社找林粼讨要说法了。望着空荡荡的大厅，我一边等着总局那边派人过来，一边问老丧。
“消息还没传开？”
老丧正整理着康健案的资料，打印机那里一张张地出纸，他背对着我，警服上的褶皱证明着昨晚他根本就是和衣而睡的。
“是消息传的太开了，所以他们已经不相信我们了。”
老丧的话让我有些沉默。
这段时间所里的忙碌，让我对基层片警们多少有点改观，但实际上，连附近的百姓都不怎么相信一个基层派出所能破这种大案吧？
这一次，怕是总局那边会让刑警队接手。
之前其实就不是林粼在主要负责，徐乐也带着人盯着这边，去其他省市找线索，也是总局那边派人去的。
说到底，要不是我之前刚刚破掉了杜鹃案，龙澳派出所这一次就真的丢人丢大了。
我的猜测果然在下午得到了证实，林粼接到总局那边的命令，准备将康健案正式转交给重案三组他们负责。
我坐在会议室的末位，听着前面林粼的发言，看着坐在林粼旁边沉默不语的重案三组组长，只觉得胸口的火在燃烧。
我不反对这个案子彻底转交给总局那边的人负责，毕竟虽然案发时间还短，可以龙澳派出所这边的人员跟设备水平就可以看得出，再给龙澳派出所一段时间，怕是也不能破掉这个案子。
从没有比现在这个时刻更让我怀疑此案与沈公子他们有关了，我一方面是担心此案落在总局那边，最终会在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了了之，一方面，我不甘心放弃这个能让我尽快调回总局的机会。
会议一结束，看着跟着众人一起向外走的林粼跟那位刑警队组长，我快步几步，在众人的注视下，拦住了他们。
林粼是个属狗脸的，见着好处能给你笑成朵花，可你要是挡了他的路，他能下黑手整治你。
见我拦在了他的面前，似乎猜到我要说的话了，他忙瞪大眼睛怒斥其他人。
“看什么热闹？都这么闲？”
那些停下脚步的人都夹着尾巴跑了，我拧着脖子还站在那里，扫过一旁的刑警队组长，发现他居然用不赞同的表情看着我。
“林所，我希望能跟着总局来的同志一起负责康健案。”
我没理会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看向林粼。
林粼朝我翻了个白眼，脸上更是浮现出一丝的恨铁不成钢，或者说是不理解。
“这事我说了不算，有本事你去找柳局，让他同意！”
说完，直接跟我擦肩而过，一步都没停留地走了。
我想去追，被一只手直接扯住了胳膊。
对方的手被我一个巧劲直接甩开，我转身看向他，表情严肃。
“这位同志，您有什么事吗？”
“小家伙身手不错啊，就是脾气有点暴，这一点倒是跟徐队长说的挺符合。”
对方似乎没想到我能一下子就甩开他的手，眼底带着淡淡的欣赏。
我被对方的自来熟姿态弄得很不高兴，尤其是对方一副跟徐乐关系很好的样子。
见我臭着一张脸，对方也不以为意，只是说出来的话格外气人。
他微微眯眼，口气嚣张。
“不过，这个案子既然被我们重案三组接手了，就不会再容其他人随意插手，之前徐乐不过是在我们刑警队忙的时候来搭把手，现在我们腾出手来了，连他都不会再往前凑，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跟我们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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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拦在了他的面前，似乎猜到我要说的话了，他忙瞪大眼睛怒斥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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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眯眼，口气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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