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掳爱 > 痛彻心扉的一幕

痛彻心扉的一幕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男人随母亲去房里后,黛蔺没有回滕家客房休息,而是一个人走出去了,走在门前的那条大马路上,呼吸冬夜清凉的空气。

    该怎么说此刻的心情呢?

    记忆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水,不管你握紧还是摊开都会慢慢的消失。

    当她再次走上门前的这条路,所有关于三年前的,三年后的记忆,都在慢慢的消失。他来过,我爱过,就已经足够。

    男人,因为我爱你,所以一切不该原谅的都原谅了,我希望以后的日子是躺在向日葵上,即使偶有沮丧,也是朝着阳光,与你迎接幸福的到来。

    你说,那一天远吗?

    她静静走着,仰头遥望天边的闪亮星子,樱唇吐出天寒地冻的寒气。

    还很远呢。不过有你在身边,每一天都会很幸福。

    她走去了自己家的小楼,推开院门,发现这幢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小楼依然保持了它原先的模样,没有破旧,仿佛苏家的人还在;院子里没有杂草,因为有物业在打理,不需萧梓亲自用手来拔;

    只是,楼里的灯为什么会亮着呢?难道是爸爸回来了?

    她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惊喜,眼角飞扬起来,快步朝台阶上跑,跑得泪水流出眼角,心里却很欣喜,如果不是家人,又会有谁来这里呢?

    但是当她跑到门口,却发现门里站着的不是父亲,而是一身黑衣的寒紫妈妈。

    寒紫妈妈在给爸爸上香,凝立在遗照前,安静看着。

    “老苏,想不到这里一点都没有变,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孤单吗?”中年女人扭头打量了这屋里一眼,往前走两步,轻轻一笑,冷冷的,盯着苏市长的黑白遗照,“哦不对,你不是孤单,而是终于与你的爱人团聚了,在地底下过得幸福吧。呵呵。”

    她发出一道阴冷的讥笑,喉音尖锐,洁白的面庞突然有一些狰狞,狠狠盯着苏市长的眼睛,“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女儿怎么办?你们在地府团聚了,她就留在人世间受苦,心疼吗?你心疼吗!”

    她接连问了两声‘心疼吗’,突然一把把桌上的蜡烛祭品挥落了,发出一连串的巨响,情绪陡然变得异常激动:“我知道你苏锦丰不心疼,不然当年你不会一心扑在你的工作上,对我们母女不管不问!如果当年你对我好一点,我也不会这么教育孩子,把对你们的恨发泄在她身上,你的宝贝女儿是被你自己害去坐牢的,她活该,你更活该!”

    门外,黛蔺听着这一声声‘活该’,悄然后退了一步,泪眼模糊看着面前似疯了一般的寒紫妈妈。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恨,让寒紫妈妈对爸爸恨之入骨?

    那三年她是该坐牢,可爸爸不活该,一生清廉的他,应该有一个温暖的家,有老婆孩子做后盾,让他在被诬陷的时候,心有一个停靠的港湾。

    而我已分不清,寒紫妈妈你到底是恨,还是爱。

    如果是爱,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只看得到你对爸爸的恨?

    爱一个人,不是要用心去爱吗?不管他心里有没有人,你都要用自己的心去打动他,温暖他的心,而不该与一个已经逝去的人纠缠,不肯放过自己。

    我生母已经死了,爸爸是你一个人的,他娶了你,与你过了几十年,所有与生母的记忆都会随时间烟消云散,渐渐消失,寒紫妈妈你为什么不明白?

    “姐!”门内,舅舅寒生满面红光出现在二楼,兴匆匆往楼下走,欣喜道:“我刚才在二三楼看了一下,发现整幢房子都被装修过了,买的都是欧式家具,精品的那种,铺的也是意大利顶级地板,光是装修估计就要一百万!如果我们把这房子转手,可以净赚好几百万!”

    寒紫妈妈背对着他,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抬手在脸上抹了抹,回过头来道:“我这次回来就是看看,走吧,时间不早了。”

    “姐!”寒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觉得她在犯傻,“这房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日复一日下来,这些昂贵的家具和地板都会变旧变坏,便宜了那些老鼠蟑螂。我们不如把它卖了,先偿还欠皇家大酒店的那些钱,再补生意场上的大窟窿……”

    “房产证上写的不是我的名字,我没有权力转卖!”寒紫抓起皮包和大衣往门口走,并戴上遮脸的粗框太阳镜,高跟鞋踩的哒哒脆响。

    “姐,我查过了,房产证上写的是黛蔺的名字。那丫头还不好骗吗!你这个妈妈只要在她面前掉一两滴眼泪,她的心就会跟着软化……”寒生追着在后面出馊主意。

    黛蔺见他们朝门口走来,连忙转身往院门口跑,轻轻带上院门,走上门前的大马路。

    这个时候,睿哲正出来寻她,料定她是来这里了,直截了当往这边寻来,然后手机call了call,黛蔺的手机铃声就在前方响起来,小女人正穿着她的美丽红袄,小脸微湿往他这边跑。

    “睿哲,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接你,今晚我们可能要留宿在我家了。”他张开他的双臂,一把抱住那柔软的身子,转了一圈,“以后不要这样到处乱跑,就算是这里也不行,一定要有我陪在旁边!”

    黛蔺紧紧搂住他的脖颈,眼泪又流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睿哲,你以后一定要陪着我。”

    她将小脸埋在他肩窝,睿哲则把她抱高,伸手为她轻轻拭去泪水,柔声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好想你。”黛蔺搂紧他修长的脖颈,与他面贴面,双手捧着他的脸,晶莹的泪珠滴在他俊美的面庞上,“不要离开我,不要忘记我。”

    “傻瓜,我不是在身边吗?”男人与她轻轻蹭脸,放她下来,牵起她的小手,“我们回家。”

    刚才母亲把他的裤子泼满了汤药,一条西装裤就那么被毁了,只有换上休闲裤,吩咐佣嫂把床单换了,收拾地板,安顿好粗线条的母亲。

    明天是母亲的生日,所以母亲今晚才急匆匆把他召唤过来,故意问他:“儿子,你过来就真的只陪妈吃饭啊?”

    怎么会呢?老妈的生日,就算有天大的事,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要赶回来!顺便拉拢母亲,让她站在他这边,帮忙说服门第观念深重的父亲!

    “睿哲,伯母找你过去说了些什么?”黛蔺窝在他怀里,对滕伯母的态度同样不乐观,直觉滕伯母不会帮他们。伯母所指的‘心累’,是说她和睿哲会因吵架,精疲力竭分手。

    “没说什么,就是让我过去陪她,她这人有一点孩子气,几十年都是这样。”男人嗓音磁性,低哑一笑,把黛蔺往怀里搂紧,抚着她的俏脸笑道:“我突然发现我身边有两个小女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以后若有了女儿,就是女王三代了,我估计忙不过来,怎么办?”

    “我帮你照顾她们。”黛蔺将小脸往他大手里蹭了蹭,搂紧他的虎腰,“你忙事业,我照顾妈和女儿。”

    “黛蔺,你长大了。”男人拥紧她,低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薄唇再往上轻轻移到她的眼睛上,怜惜的吻她,“跟着我,也许会暂时收不到长辈们的祝福。但黛蔺你要相信,我们会胜利的。我们放得下多少,幸福就有多少。”

    “我相信。”黛蔺应他,靠在他温暖的胸怀,觉得这是最幸福的事,“我只要你在身边,其他的可以不要。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你快乐,我就快乐。”

    “傻瓜。”男人轻抚她的发丝,嗓音低沉,把她包裹在自己的大衣里。

    ——

    一身黑色长裙的寒紫疾步走向院子门口,似是一刻不想留在这,异常厌恶,但是当她打开院门,她却回头了,静静看着这三层小楼,将这个家记在了心底。

    苏锦丰死了,其实她也就一无所有了。

    当女儿黛黛被送进监狱的时候,她追着警车跑了两步,可是那追赶的步子,很快就随着她的大为解气缓缓停下来了。

    因为她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苏家家破人亡的这一刻。为什么要去追?

    苏锦丰对她越冷淡,她的心里就越恨,给小黛黛洗澡的时候,恨不得把这孩子掐死在浴盆里。

    但始终是没有狠得下心下手,没有失去理智的杀人,并随着小黛黛的一天天长大,决定将女儿抚养长大成人,养成另一个小妖精。并且以市长太太的身份,私下收了不少贿赂款,检举丈夫在外面玩女人。

    然后有一天,她成功了,黛黛纵火进了监狱,苏锦丰贪污受贿被揭发,全城皆知,一连串的报应似在响应她的心里所想,苏家被闹得鸡犬不宁……但是,三年来,她的日子却越过越艰难,越过越难受。

    她想嫁给薛兵,以为这么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人该是安分的吧,她不求他当什么官,就用她的钱做一点小本生意,与她做半路夫妻。

    谁知薛兵在外面玩女人,玩得比谁都要丑态毕露,整天跟那些重口味的、没什么名气的小领导混,隔三岔五就喝得醉醺醺,身上的钱被那些坐台小姐扒得精光,打车回来还是她披着衣裳出去付钱。

    薛兵是通过当年苏锦丰的关系,从市领导司机的职位,被调到了局里的审批处,一个肥差。

    前半年她去市政厅办事,遇上了薛兵,薛兵对她展开火热的追求,说是当年给苏市长开车的时候,就觉得她温婉美丽,一见倾心。

    现在再见,又多了一股风韵味儿,看得他心里澎湃,激动不已。

    于是一来二去,她便与薛兵好上了,想嫁人本本分分过日子,找一个男人疼爱自己。结果,薛兵不仅在外面玩女人,把她的钱用个精光,还没有告诉过她,他最近到底在混什么!

    为什么二十桌酒席都摆了,他的人却在婚礼上不知所踪?!让她在婚宴现场丢尽脸!

    所以比起来,薛兵比不上苏锦丰一丝好,苏锦丰一表人才、成熟稳重,薛兵尖嘴猴腮、流里流气;而回娘家住,也比不上在苏家的日子。至少苏家是她的家,她是市长太太,娘家则是弟弟的家,整天被这个讨债鬼要钱……

    她现在去给那些官太太送礼,让她们的丈夫帮忙办一点事,还要看尽她们的脸色。

    “苏锦丰,你只是一个孤儿,若不是当年我救你,你又怎么会有命当上一市之长?可到头来,你却将外面女人生的孩子抱回来给我养,为的是,给孩子名分,不让她做私生女!”想起伤心往事,她依然无法平静,太阳眼镜后面的柔媚杏眼再次浮露出冰冷的恨意,带着一抹嗤笑,“你死了,人去楼空,但你的自私与卑鄙,却让我记了一辈子。这些年你是给了我风光,但我尝到的是痛苦与肮脏,你呢?”

    她对着这幢小楼尖声大笑,眼睛里不再有柔和之意,而是泪意,打开院门,摔门而去!

    ——

    门外,滕睿哲早已带着黛蔺回到了滕家,正往大客厅里走,但他接了个电话,忽然说要出门一趟,并且是带着黛蔺一起去。

    “去哪里?睿哲。”黛蔺不解看着他,不明白是什么事能让他放弃与滕母相处的时间,夜深露重的出门。

    “上次把张春喜控制住之后,我从她的供词里得到了一点线索。”男人一边开车,一边掀唇冷笑,让小车在公路上呼啸而过,“她说那两男人是想用药破坏你的子宫,给她的药粉非常昂贵稀有,但你突然流产了,最后一包没来得及下进药里,孩子的流掉反倒保住了你的子宫。所以我让古敖查了最后一包药粉的来源,以及所有可能针对你的女人。”

    “在北京酒店拍摄你跟邹小涵同房的照片,在三亚拿给我看,毒掉我的孩子,这些事确实只有女人能做得出来。那么,你调查的结果是?”黛蔺偎依着他,心里暖暖的。

    “唔,最大的凶手应该是女人,但我抓到的是男人。当时对方见我与你分分合合,不再管你,便又开始行动了。那时劫持你的不是三个男人吗?其实是四个,那一个见钱眼开,留在张春喜那里,打算从那老女人手里把那几万块钱抢回来。结果正是这样,才让他在当晚留下了一条命。”男人空出一只手捂摸她的小脑袋,轻柔怜爱他的小猫咪,锐眸沉静,目视前方:“而这个人,就是薛兵。”

    黛蔺闻言一惊,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不可置信望着他有棱有角的侧脸:“你是说,薛师傅参与了所有的事,并且是头儿,所以吩咐手下办事,自己偷懒,才逃过了被杀人灭口的那一劫。但依然难逃被追杀的下场?”

    “对。所以这婚他是结不成的,早骗了你寒紫妈妈的钱逃命去了。”男人将车往中心市区方向开,一个转弯,却不是去江边的兰会所,而是开上桥,从上往下俯视着灯火辉煌的兰会所,一双俊目闪现寒光:“我们抓到在逃中的薛兵后,薛兵交代,他在审批处混的并不好,就是一跑腿受气的职位,所以他巴结了不少副级干部,私下给他们找女人,开房间,从中赚取好处;后来就混去兰会所做了皮条客,专门为那些寻欢官员和会所的小姐牵线,做中间介绍人。黛蔺,你以前在那里上过班,应该知道兰会所里除了红颜,其他女经理和服务员也是愿意陪那些官员睡觉的,只不过陪的都是一些芝麻小官。而顾依依,就将薛兵收为自己人,替她办事。

    薛兵承认去过三亚,奉命将照片和视频拿给你看,而三亚的温泉酒店大厅是公众场合,他可以及时拍到我与邹家坐一起的照片不足为奇,但他是怎么那么快得到我们的消息?我刚把你送走,照片就传到你手上了?我总感觉,在当日那些人里面,早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那你觉得是谁?”黛蔺在心里将顾依依与邹小涵的关系打了个问号,觉得这两女人压根没有关系,目前的局面很蹊跷,“如果有人跟踪你,你当时肯定能察觉。所以薛兵当时跟踪的人不是你,而是有人让他这么做!”

    “薛兵说是顾依依。”男人皱眉,下车走到栏杆边吹风,望着波光闪闪的江面和歌舞升平的兰会所,“如果我说顾依依的上面还有人,你觉得会是谁?那个人只对你死缠烂打,一旦我跟你在一起,便想方设法离间我们。”

    黛蔺听着,皱眉想了想。

    当时在三亚温泉酒店坐的是滕邹两家人,滕伯父已经带着人直接去酒店找他们了,应该不会再做这种给她看照片视频的事。然后睿哲赶去酒店,两家人坐在一起的照片立即就被拍了,而且还特意送到她手里。

    如果这个人不是书记夫人或邹小涵,那难道是书记伯伯?

    但挑拨离间、害人绝育之事,只有女人才做得出来,书记伯伯若是恨她,大可直接杀了她!

    况且,邹家与顾依依之间有什么关系?顾依依是会所红颜,犯不着为邹家办事!

    “我们现在将薛兵带回去,让他与你的寒紫妈妈完成婚礼怎么样?”男人等她理清思绪,扶着她的肩又往回走,坐到车上,一双鹰眸定定看着她:“今天带你出来,就是想让你知道,顾依依这个女人碰不得。她可能知道的事情太多,要被灭口了,想找个垫背的。”

    “但我觉得,顾依依找上薛兵,更多的是为了在他那里套取我父亲的秘密,然后交给她的主人。”黛蔺的头脑被冷风吹得很清醒,黑溜溜的大眼睛水润凝重,蹙眉看着男人:“兰会所实质上就是官员争锋相斗的地方,红颜若是知道的太多,那就不是单纯的陪酒,而是她雇主那边的人。但奇怪的是,顾依依是睿哲你的红颜,她却为别人办事,那只能说明,她的上面还有人,一个压制她的女人或会所的老板。睿哲,不如我们现在去找顾依依?”

    “顾依依已经不在兰会所,消失了,或者说躲起来了。”滕睿哲给出她答案,正将车开下桥,绕着兰会所开了一圈,原路返回,“我很庆幸你当时没有被她怂恿,去会所当红颜,没有被她一把扯下泥潭,泥足深陷。这个女人早在那三年,在我与你并没有感情牵扯的情况下,在狱中对你下毒手。只能说,对方与苏市长有仇,恰好你又踩到了他的尾巴。”

    黛蔺把头微微低着,笑道:“我很佩服顾依依,她的能耐无人能及,但我相信她的手腕和权力,全部是男人赋予她的。但若说她是为滕伯伯或邹伯伯办事,又有那么一点怪异,她的年纪看起来比较与睿哲你相配,若做两位伯伯的红颜,就太过年轻。”

    “老头子虽然食古不化,但应该还不会在外面找红颜。至于邹书记,我也不敢相信他会找顾依依这样的红颜。”男人俊脸冷峻,唇线抿直,把车开得飞快,“生病中的邹小涵,应该还没有能耐使唤顾依依,我希望在这场争斗中,她依然能保持她纯真的品性,不要参与进来。”

    黛蔺听到他提到邹小涵,兴致大失,没有再出声,扭头看着窗外。

    一会后,他带她去见薛兵,让他的兄弟将五花大绑的薛兵拖到车上,撕去薛兵嘴巴上的胶布,准许这个男人说话。

    “滕少爷,这些事全部是顾依依让我做的,我就是一个马夫,受制于人,若是不做,会掉脑袋。”薛兵躺卧在后座,以为滕睿哲要拖他去灭口,吓得胆寒尿流,身体使劲往车门上撞,试图撞出去:“我也知道这样对待苏市长的女儿不对,但顾依依那边的势力更大,我是上了贼船下不来,早晚要被灭口。滕少爷你就放了我,让我多活两天,先娶个老婆再死也好……”

    “你确定你不是为了钱帮他们办事?”滕睿哲唇边挂着阴冷的笑,看在黛蔺面子上,亲自用车带这位薛兵‘兜风’,低沉暗哑的嗓音陡然一冷:“邹书记去找过顾依依?”

    “没……没有!”薛兵吓得直往座位上缩,尖嘴猴腮脸马上变成了猪肝色,“顾依依从来没有见过邹书记,邹书记才瞧不上这种货色,兰会所那里,从来没有书记级别的高官光顾,因为听说早年的红颜全部走了,只剩下这些年轻的,容貌学历都可以造假,没什么底蕴……”

    滕睿哲听着,没再理他,将小车开到最大码,直奔黛蔺寒紫妈妈所住的小区。

    黛蔺见他真把薛兵载到寒紫妈妈那里,扭头看了躺倒在后座的薛兵一眼,忽然问薛兵:“顾依依从您这里,问过关于我父亲的什么事?”

    薛兵双腿蹬了蹬,吃力的爬坐起来,想了想道:“其实我给顾依依办事没多长时间,她也就是让我想一想,以前给苏市长开车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苏市长有一个小芯片?”

    “什么芯片?”黛蔺心里一紧。

    “不大清楚,好像是手机卡之类的东西,她也没问那么仔细,就说苏市长以前常用的那部手机哪去了?苏小姐,你不要怪我,我并没有想杀你,那些照片、那些打胎药,都是上面的人让我弄的,我也是奉命办事……啊~”

    前面的滕睿哲将车猛地刹车,震得薛兵直接滚到地上,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以为滕少要杀他。紧接着,冷酷的男人打开后车门,一把将薛兵拖出来,摔到寒紫居民楼的楼下,用皮鞋踩着,寒声冷道:“我就让你先娶了老婆再死,因为黛蔺对她的寒紫妈妈还有感情!很幸运的是,你是寒紫的未婚夫,与黛蔺有那么一点点关系!现在自己爬上楼去!滚!”

    他一脚朝那老男人踹去,算是让他记得一点疼,转身回到车上,看着正发怔的黛蔺,幽眸微黯,沉声道:“如果苏市长的案子真是冤案,那薛兵所说的那只卡,就是重要线索。我们现在回去,事情一步一步调查。”

    他伸手拨过黛蔺吻了吻,让她宽心,开始倒车,调转车头往滕宅返回。

    黛蔺则心情沉重,没有再开口与他说话。

    二十几分钟后,他们一身夜气回到滕宅,滕宅大客厅没有一个主人在。滕父明明已经回来了,但没有下楼来见他们,滕母卧床休息,也没有出来,只吩咐了佣嫂过来,让他们早一点休息。

    “我抱你回房。”男人打横抱起她,让她的脸搁在他的肩窝,脸庞带笑:“这一次你不用再爬梯子,我抱你进我的房间。”

    他迈着稳健的步子,抱紧怀中柔软的她,穿梭在滕家熟悉的走廊,走进那间被俏皮的她爬过千百次的房间。

    但是当他把她放在床上,轻轻的吻她,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睿哲,我想睡了。”虽然以前很想很想与他在被窝里亲吻恩爱,让他性感的唇瓣吻在她身上,但现在,她不想了。得到他之后,她不想在这张他与叶素素缠绵过的床上亲热,那样会让她觉得很脏。

    “累了?”男人皱皱眉,放开她水嫩嫩的唇,觉得有一些扫兴和可惜。原本他以为她会很期待两人在这张床上完成曾经的遗憾,但她似乎兴致缺缺,闭着眼睛想睡觉。

    于是他直起身依了她,给她盖上被子,转身去浴室洗澡。

    黛蔺听着浴室的沙沙水声,睁开眼睛看了旁边一眼,陡然发现,那三张照片不见了,似没有存在过,桌面上空空如也。

    她抚抚额,双眸闭上又睁开,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最后还是虚弱的爬起来,走过去寻找,却在最下面的抽屉找到了那三个相框,没有看,直接用盒子压上。

    因为抽屉里全部是有关叶素素的东西,也就是房间的禁区、男人的私密禁地,若是看了,会让自己心烦意乱。

    于是她没有看,走回床上躺着,心想自己是不是撞邪了?抽屉里的照片怎么会自己长脚跑到桌子上去?还是男人自己把照片放进抽屉的?

    片刻后,洗完澡的男人从后面抱着她,把她的毛衣剥了剥,把她脱到只剩内衣裤,健硕虎躯与她紧紧相贴,享受她的媚骨之姿。

    “睿哲。”她柔媚轻哼,喉音里似乎带着一股雾气,丝丝哑哑,翻过身躺他怀里,想问他照片的事。但睁开眼睛看到他那张俊脸,她就想起了他抱着叶素素的样子。

    索性不再问,趴他怀里,抱紧他的腰睡觉。

    哎,这间房间本来是她的天堂,她可以与睿哲哥哥在这里度过最美好的一晚,为何要让她见到叶素素的照片,心里蒙上灰尘?

    男人性感的‘嗯?’了一声,见她没下文,只当她是在撒娇,把那香软的小身子抱紧在厚实的怀抱里,气息渐匀,安然入睡。

    第二天,黛蔺独自醒来,发现男人不在身边。

    “苏小姐,少爷出门了,一会就回来。”滕家的佣嫂很礼貌客气的对她,衣服都给她准备好了,笑道:“今天是夫人的生日,少爷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我们先起床吧,打扮一下。”

    “他去哪了?”黛蔺拿过衣服自己穿,穿好之后快步往门外走,寻找男人的身影。没有男人在这里,她哪敢独自面对滕伯父的那张冷脸!

    “去单身公寓了,说是马上就回来。苏小姐你不要跑,小心绊倒!”

    黛蔺哪听得进去,抓着红袄飞快跑下楼,看到滕伯母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流淌着柔和的翠色,姿态闲适。

    “睿哲去单身公寓拿点东西。”她淡淡说道,目光没有从书上移开,柔白指尖把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动了动,继续看书,书页‘哗’的一声翻过去了。

    “伯母,我去找他,帮他一起拿东西。”黛蔺看滕母这态度,就知道伯母不欢迎她,继续往前走,几乎是飞奔走出了滕家大宅。然后拦出租车,直奔睿哲的单身公寓。

    ——

    单身公寓距离滕宅并不是很远,黛蔺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太过仓促,忘记带钱了,不得不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寓门前,按门铃让睿哲帮她付钱。

    但按了几次,都没有人回应,房子里似乎没有人。

    直到她陡然记起公寓的门锁密码,按了几个数字把大门打开,她才发现门内是有人的!

    因为门口玄关处摆着一双男人皮鞋和一双女人高跟鞋,睿哲的大衣挂在衣架上,正是他昨天穿的那件!

    并且,大衣肩膀上还挂着一根女人的长发,黑亮柔直,长度看起来又似乎不像她的头发。

    她用指尖拈下来看了看,缓缓走进大客厅。

    客厅里,宽大厚重的垂纱帘子被拉上了,遮住了窗外的光线,特意营造出一种烛光晚餐的氛围,红酒、玫瑰,摆在桌上,旁边还放着一个10寸大的生日蛋糕。

    她看着那盒精美的水果蛋糕,确定是滕伯母的生日没错,但睿哲怎么还在餐桌上摆上了红酒玫瑰,以及两盘似乎已经被动用过的西餐?

    “睿哲?”她轻轻喊了一声,心想男人是不是在给她惊喜,打算先在这里跟她浪漫一番,再回去给滕伯母庆生?

    如此一想,她便甜蜜笑了,让司机在门外稍等一会,悄悄往楼上走。

    男人一定故意等在楼上,等她走上去,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给她一个惊,再来一个喜!

    但双脚刚踩上楼梯,就感觉脚底踩到衣服了,软软的,低头一看,是男人的毛衣,正躺在楼梯上,被脱成了一团,上面还有他的裤子和纯棉内衬衫,撒了一路。

    她笑着一一拾起,已经可以确定男人是打算给她看他健美的身材和男人的力量美了,心里怦怦直跳,拿着他的衣服过楼梯转角。

    但怎么,这边的楼梯上还躺着女人的裙子?

    她心里一惊,拾起面前的这条白色裙子看了看,脸色蓦地刷白!

    这条裙子不是她的,是邹小涵的,几个月前,睿哲在精品店给邹小涵买的。

    那一天他们四个人在精品店门口偶遇之前,邹小涵就是穿着这套裙子在镜子前转圈,白色裙摆转开犹如百合初放,当时她手挽萧梓的臂弯,在橱窗外面看过几眼,觉得很美……

    邹小涵!

    她全身发凉,连忙往楼上跑,一路跑,一路看着那女人的裙子内衣撒得到处都是,珍珠色发卡还在二楼卧房门缝里卡着,与粉色胸衣勾在一起,霞色无边!

    “谁?”听到脚步声,邹小涵惊慌的娃娃音从门内响了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得了绝症的人,底气非常足,抓了旁边的半透明睡裙裹在身上就往门外冲。

    黛蔺打开门,首先看到的就是阴暗的房间,凌乱的大床,和双双躺在床上的赤果男女,一时触目惊心!只见邹小涵那娇贵女一丝不挂窝在睿哲怀里,雪白的身子布满了青紫痕迹,两具身体在薄被下依旧交缠在一起。

    听到声音,邹小涵大吃一惊,俏脸明显惊慌,抓起旁边的睡裙就跳下了床,“谁?”

    几乎是闪电般的,抓起桌上的红酒瓶子就朝门口的黛蔺快步走来,“谁啊,怎么能这么无理闯进来!”

    她脸色惊恐,完全当做是自我防卫,见门被推开了,她就拼命的关上门,挥起手上的酒瓶子砸向门口的黛蔺,“谁?!”

    黛蔺只是把门半开,但依然看清楚了那搂着邹小涵,身体赤条条的男人是睿哲,她想知道这不是真的,但再仔细的看了看,还是发现那张脸,是睿哲没错!

    她手上抓着的毛衣裤子,无声摔落下去,突然感觉身上的力气全被抽干了,眼见邹小涵那一酒瓶子砸过来,竟是迈不动双脚,无力去躲。

    邹小涵一酒瓶子朝她的肩膀砸来,力气之大,可以在这寂静的空间,清晰听到骨头被酒瓶子砸得脆响的声音!

    黛蔺的身子猛地往后一弹,人就被摔到栏杆上了,撞得狼狈翻到地板上,终于知道了疼。

    她抬起头,见邹小涵又拎着瓶子追出来想砸她的头,连忙翻开,抓着栏杆爬了起来。

    “原来是你。”邹小涵酥胸半露,故意走到光亮处看了看黛蔺的脸,似是刚刚才认出她,连忙把手上的酒瓶子扔了,洁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被撞见地下情的不自然,扭过头低声道:“这不是我让你看的,是你自己要找来的,不要怪我。”

    黛蔺看一眼她雪白肩膀和胸口处的吻痕,冷峭的目光放回她刚被滋润过的白里透红的俏脸上,冷道:“我相信,睿哲不是自愿的……”

    然而她的话还不曾说完,门内就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让她一下子泪如泉涌,一声‘相信’成了活生生的笑话!

    “是谁?”男人熟悉的嗓音透过门板,分毫不差钻入她的耳膜,那么清晰,那么动听,却是在问邹小涵,让她快点回去。

    “睿哲,没人,好像是耗子。”邹小涵一下子喜笑颜开,刚被雨露滋润的柔媚眉眼飞扬了起来,冷冷看黛蔺一眼,转身回房,而且一边走一边还娇俏大笑,“睿哲,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人闯了进来,结果打开门没看到人,看到窗帘在飘动,一只可恶的大耗子从脚边爬过,害我吓得撞到栏杆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过来乖乖躺着。”男人醇厚磁性的嗓音愈加温柔,天生一股力透纸背的张力,却是那么宠溺,“一会我要出去,先睡一会。”

    “嗯。”邹小涵又扭头看身后的黛蔺一眼,眉尾上扬,一点不怕她看真人春宫秀,娇柔一笑,裹着那半透明的白色薄纱睡衣,轻轻闪进门里。

    片刻,门里就响起了她的咯咯笑声,清清脆脆的娃娃音听起来尤为性感,如银铃在荡动。

    她不断喊着‘睿哲、睿哲’,娃娃音渐渐就转为了柔媚的轻哼,似是两人开始缠绵了……

    黛蔺站在门外,听不到后面的声音,可她可以想象到那样的画面,男人把邹小涵压在身下的画面……

    昨晚他还说,邹小涵纯真简单,希望她永远保持这种状态,不要参与进来。

    今天,他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与邹小涵不是普通朋友关系,用他那独一无二的声音,证明了,他是真的在与别的女人滚床!

    可,为什么呢?

    男人为什么要在拥有了她之后,又去碰邹小涵?!

    明明那天邹小涵打来电话,他还将扩音键打开了,让她亲耳听到他们的通话,亲口撇清了与邹小涵的关系!

    他说与邹小涵一点关系也没有!

    “睿哲。”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可偏偏事实就摆在眼前,逼迫她接受,让她痛苦难受!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到房门虚掩着,想伸手推开,喊男人的名字,可抬起手,心窝就抽痛,全身的血液都在回流,冷得没有勇气把这扇门给推开。

    如果看到的还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睿哲,轻一点,人家刚才已经被你折腾得疼死了。”房内,女子在嘻嘻笑,依旧在打情骂俏,暧昧的轻哼。

    偶尔,也有男人的轻笑声。

    黛蔺脸色浮白,双眸轻闭,终于还是把房门打开了,然后她看到,男人把邹小涵压在身下,健壮的身躯只有下半身盖在被子里,与邹小涵紧紧相贴,精壮的上半身全裸,喉咙里也发出了低哑笑声,邹小涵则娇声一笑,一个快速的翻身,将男人压在身下,不让他看到门外的黛蔺,“现在我要在上面……”

    被子翻开,两人皆是一丝不挂。

    黛蔺看着那熟悉的男人侧脸,一声悲嘁,所有的信念都在那一刻灰飞烟灭,转过了头去。

    她把门轻轻带上,踩着他们的衣裳往回走,一步步走下楼梯,看着长桌上的浪漫午餐。

    原来过来买蛋糕只是幌子,与邹小涵幽会才是真。

    难道当一个男人极力撇清与一个女人的关系,那就代表他们之间真的有关系吗?

    当男人嘴巴上越说不在乎,那他的行为就越逆向而行,就好似——在你面前,他会紧紧拥着你,寒声怒骂勾引他的女人不是东西,讨厌之极,转过身,却与勾引他的这个老婆闺蜜战得难舍难分、浓情缱绻。这就是伪装和表演。

    他是表演给你看的,让你永远爱他,他的那颗心,却永远不会安分。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这两份西餐,笑了笑,坐下,泪水滴落在银色刀叉上。

    睿哲你怎么也会是这样的人呢?

    如果连你也是,那这世上还有男人可以相信吗?

    “小姐,车费到底还要等多久可以付?”门口的出租车司机敲了敲门,提醒她付车费。

    可当她笑着回过头,司机却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个女孩刚才明明是欢欢喜喜进了门,现在,却哭成了泪人儿,哭得很安静,侧影纤柔,一双秋水明眸分明在笑着注视面前的午餐,一回过头,泪珠却扑刷刷的落。

    “我这就给你。”她站起了身,往自己口袋里翻了翻,两只手都在发抖。可翻了翻,手却抖得更厉害,眼角的泪水在不断涌出滴落,落满洁白的脸庞,伤心的目光往楼上看去。

    看了一眼,终是转身走出大门,逃一般的走出,重新坐上门口的出租车,“送我回菊清雅舍,车费我一并付给你。”

    “可是你之前的车费还没付……”

    “这个给你。”黛蔺把手上的新镯子取了下来,泪水涟涟递给司机,“这个给你,可以了吗?我不要了。”——

    菊清雅舍,花的世界,黛蔺看着门前的那一片白花,找到了回家的路。

    然而,她的世界却在那一刻崩塌了。

    她下了车,抓着司机没有收去的翡翠镯子,蹲在门前哭起来,身子缓缓滑下去,脸庞埋在双膝间,泪水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悲痛的喉音随门前的小白伞一起摇曳在空中,哭出了她的声音。

    为什么曾经的誓言无悔,会这么轻易破碎?可不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不要让她看到那么肮脏的一幕?

    她抱紧自己的双肩在微微抖动,缓缓抬起脸,看着面前的暖阳,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支向日葵。

    曾经她说,她要躺在向日葵上,即使人生不能如人所愿,也能朝着阳光。

    但是,她躺着的不是向日葵,而是地狱。每当她以为看到希望,最后的那抹阳光总能从她的世界骤然抽离,然后,最后的支柱就那么轻易被摧毁。

    原来男人的誓言,是得到了就放弃,比他的身体更不可靠。

    原来,他对她,终抵不过是一场追逐与占有。就算她哭红双眼,也挽不回他对她的一丝真心。

    她望着面前的阳光轻轻笑起来,洁白的脸庞布满悲伤,双目弯起,却是心碎,想收住眼泪,将脸使劲埋进双膝,反倒越流越凶……

    ——

    屋子里的座机铃声一直在响,手机也在响,她的头从椅背上轻轻一滑,缓缓睁开了那双红肿的美眸。

    满院子的水仙花,金黄色的花萼,白色的花瓣,金盏银台争相开放,美似仙境。花坛里流水细细,小溪叮咚,似有了生命;地板平凹里的鹅卵石在清水里浅荡,池面清澈见底;小雪球趴在她的脚边,正在观看小池里游来游去的小鱼……

    这里,是他们的新家,植满水仙花的家。

    而她,坐在竹藤椅上睡着了,睡梦中做了个悲伤的梦,梦见自己蹲在家门口哭泣。

    “黛蔺,你现在在哪?接到消息回复我。”手机语音信箱里,传来男人低沉的男中音,听得她眼角一酸,身子再次冰冷了起来。

    刚才是梦吗?

    如果是梦,为什么她会感觉这么痛、这么真实?

    “黛蔺,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座机电话里传来滕伯母焦急的声音,有一丝不悦,也有一丝责怪的意味,“是不是很不满昨晚睿哲过来陪我,所以赌气回去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跟伯母吃这个醋。伯母这不是为了庆生才把儿子叫回来的吗?又不是时时刻刻霸占着他不放。你现在过来吧,别让人担心。”

    黛蔺握着电话没出声,任滕伯母把电话挂断了。

    因为她从大客厅艺术墙面镜里看到自己双眼红肿,长发披散,身上的红袄松松垮垮,是真的曾大哭一场。她静静望着,手中的话筒陡然摔落下去,砸到地毯上。

    原来一切是真的,从她跑离滕宅,寻去睿哲的单身公寓,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和那个她最讨厌的女人,从上次两人在医院私下见面,就纠缠在一起了!她并未来得及阻止邹小涵的计谋得逞,因为睿哲一直对邹小涵有好感,有愧疚,更有怜惜!而邹小涵成功了!

    她面色惨白坐到地毯上,扭过头,怔怔望着庭院里的鲜花、流水,一时笑了,笑着去想以后自己该怎么走?该怎么去面对睿哲那张曾经信誓旦旦的脸,和邹小涵虚伪的脸!

    这世上,估计没有一个女人比邹小涵会演吧。

    旁边,手机在响,来电显示是睿哲,持续不懈的劲头让手机从茶几桌面震动到桌沿,一下子摔下来。

    她回过头,静静看着那依旧在震动的手机,身子轻轻靠在茶几上。

    原来你来过,但你没有爱过。

    在这场感情游戏里,我再次尝到了爱你的心痛,那么你呢?

    身体上的占有和身体背叛上的快感么?

    她站起身,跨过手机,走往楼上收拾行李。

    去哪呢?数个月前她带着一身伤逃来了江北,寻找属于她的一片天地。但无论她怎么躲,还是被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拖了出来。

    那么这次,该走去哪,才不会再碰到这个人?

    现在她可以不要学业,不要工作,但她一定不要再看到在锦城市的任一个角落,都有邹小涵柔媚无骨骑在男人身上娇喊着‘我要在上面’的淫荡样子。

    那样弄脏了的不仅是她的男人,还有她的眼睛和感情。

    “……”房间的座机也开始响起来了,屋子里所有的电话都在响,催促她去接,就像男人的怒吼声。

    她按开免提,没有说话,坐在旁边的地板上,微微低着头。

    “待在家里不要走,我去接你!”男人的声音,含着焦急与忧虑,一字一句撞在她的心坎上,“黛蔺,无论发生了什么,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无法动摇。我现在就过来,你不要到处乱走……”

    黛蔺把电话轻轻撂掉了,身子靠在床沿,侧首望着窗外碧空万里的晴空。

    片刻,拎着她的行李袋,把翡翠镯子放在那已经凉掉的四菜一汤旁边,走出了家门。

    她没有走马路,而是走进了门前的那片白色花田,走在那片在风中摇曳的小白伞中,回头望了一眼他们无缘居住的新家,孤单离去。

    ——

    滕睿哲开车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小雪球趴在院门上,对着花田的方向汪汪直叫。

    他脸色大变,来不及将车熄火,大步追进花田里,追了很长一段路,却只看到一大片白花在风中摇摆,黛蔺早已不知去向。

    他僵立原地,俊脸已然惨白。

    ——

    滕宅。

    滕母的生日宴办得很喜庆,没有去酒店办流水宴席,让客人随到随吃随走;而是在滕宅办了几桌小型筵席,让宅院里的姑嫂女仆们当做过年过节来准备,饭菜飘香、笑声吟吟,既热闹又喜庆。

    于是这日,滕宅人来人往,喜庆迎宾,豪门名车差点把门口塞满了,不明就里的人看着那门窗上的大红喜字,还以为滕家在办结婚宴。

    而滕母,一大早上看了会书,在厨房那边走了走,交代了那些婆婆姑姑几句,回房换新衣裳了。

    新衣裳是儿子给她准备的,大气的杏黄色,高贵端庄,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更是有一股军阀统治时期,北洋领袖者们大太太的贵妇味儿。

    此刻她把房里的佣人支退了,锁上门,蹙眉走来走去。

    “儿子,接到黛蔺没有?都怪妈昨晚把你们留下了,才发生这样的事。”她给儿子打电话,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柔声又道:“其实昨晚妈仔细想了想,觉得黛蔺这孩子挺好的。虽然几年前喜欢往我们家跑,弄得我们家鸡飞狗跳,但那也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活泼好动。现在长大了,心灵手也巧,而且死心塌地跟着你,没有变过心。妈就觉得啊,不能再让她步上素素的后路,让儿子你为难。谁知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儿子,妈对不起你……”

    “妈,不要说这些了。”滕睿哲有些焦躁不耐烦,果断的把电话挂了。

    滕母则凝眉想了想,搁下手中的电话,打开门走出去。

    门外,客人陆续来到,滕父正站在门口招呼。她走过去喊了一声‘老滕’,若无其事笑脸迎宾做寿星。

    一会后厅里开宴,客人该来的都来了,她应酬了一两句,以茶代酒喝了几杯,让佣人们好生招待贵客,折回楼上了。

    此刻邹小涵待在滕家几个月前为她准备的新房里,不像是客人,而是主人,把外套脱了,正躺在被子里,眼睛哭得肿肿的。

    “伯母,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拉着滕母的衣角哭道,一说话就流泪,俏脸埋在滕母的肩膀上,轻轻抽泣:“如果我爸妈知道了,一定会怪我的,骂我被悔婚了,还缠着睿哲……”

    滕母坐在床沿,脸上微带愧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人年轻的时候,总会走一些弯路,以为爱情就是人生。其实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又何尝不是一种细水长流。只要你爱睿哲,矢志不渝,迟早有一天你们之间会有感情。而恰恰,你们都是受到双方父母祝福的新人,这样等到以后有孩子,才会真的幸福,不会有那么多家庭矛盾出现……其实当初,如果不是黛蔺出了狱,你跟睿哲早已结婚,现在孩子都有了。哎,谁让睿哲对黛蔺有愧疚呢,以为愧疚了,就非要去娶……”

    “嗯。”邹小涵将脸埋在滕母肩窝里,轻轻嗯了一声,非常乖巧。

    “那就不要多想了,这次是睿哲用手机约你出来的,你们都是心甘情愿,没有对不起谁……”滕母又说道,眼睛里有对儿子的愧疚,话语里却透着执著:“伯母想,无论怎样,睿哲都不会让我这个做妈的太难过,毕竟他除了娶妻,还有父有母,有一个大家庭,有亲情,同样不可弃。以后他会明白,父母的祝福对婚姻的完满是多么重要。”

    ——

    滕睿哲坐在新别墅的长桌旁,垂眸盯着那支被弃掉的翡翠镯子,唇线逐渐抿成冰冷的直线。然后霍然起身,高大身躯走到门前廊下,如山凝立,鹰眸静静盯着院子里的流水淙淙。

    她,就这样走了?

    冷风吹拂,水仙花在盛开,一切静静的,死寂一般的沉静。——

    离开他们的新房子后,黛蔺才发现身上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出国的签证,没有继续撑下去的力气,她孤零零走在街头,看着火红斜阳一点一点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里照射出来,把她整张脸染成鲜红色。

    日落西山了,她现在该去哪呢?

    为什么自从没有了父亲,她就不断在流浪,要不断拎着她的行李袋,从这一站换到那一站?而那每一站,都不曾是她的港湾。

    为什么这里明明是她的家乡,她却要不停的逃离这里,没有容身之地?

    她迎着暮色,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江的那边是商业休闲区,灯红酒绿,紫醉金迷;江的这边,有人在跑步,有学生坐在草地上温习功课,书香浓厚。她坐在似火夕阳中,目光从平静江面眺望到更远的地方,一时忘记身处何处。

    直到夜幕降临,江边没有了人,她才起身,走在飒飒寒风中,离开江边。

    而江边的高楼旁,早有一辆小车在那里等着她,当她拎着行李袋缓缓朝这边走来,小车突然亮灯,刺眼的车前灯柱直指向她,刺花她的双眼!

    ——

    滕母寿辰,滕家丝毫不避讳邀请了邹书记一家前来吃饭,这一举动给足了邹书记面子,让他在被解除婚约的事情上得到安慰,笑得合不拢嘴。

    邹小涵则寸步不离跟在滕母身边,让滕母牵着小手,一步步走下楼梯。

    于是当她们走下楼,宾客们便笑开了,心照不宣的把她们当做婆媳俩,既喝寿酒,又喝喜酒,连连恭贺旁边的老邹老滕。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滕睿哲不在场,从开宴起到现在,一直没见到人。

    “小涵,现在才只是一个开始,你不要泄气,伯母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滕母拍拍邹小涵的手轻声道,牵着她走至一边,柔声宽慰她:“睿哲现在应该在找黛蔺,很正常,你不要往心里去,过一会他就回来了。而叫你去公寓的事,也是伯母私下做主,插手了你们之间的事,如果睿哲对你发火,伯母会给他解释清楚,这一切并不是你的主意,而是我这个妈亲手做的……”

    “伯母,这样好吗?”邹小涵低头轻柔出声,有些心虚,有些害怕。

    滕母微微一顿,心里也有一些忐忑,但依然坚持:“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没什么好与不好的,你就安心做我滕家的儿媳妇,伯母与你滕伯父已经认定你了,就喜欢你这乖巧女孩儿,睿哲最终也会妥协的。”

    “嗯。”邹小涵轻轻点头,亮晶晶的秀目里飞快闪过喜悦,抬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宴席厅,唇角上勾,看到了希望。

    几个小时后,寿宴结束,贵宾散去,滕母坐在房里看着儿子给她买的那罐糖果,发着呆。

    早上她去厨房查看佣嫂们工作的时候,是故意跛着脚过去的,让家里的下人都看到她的脚被摔伤了,伤的不轻,行走已不便;因为要办宴请客,不得不撑着,一跛一跛的走。

    而那个推她的人,是苏黛蔺。

    “夫人,少爷的车回来了。”佣人在外面敲敲门,向她禀告。

    “好,告诉他,我的身体很不舒服。”她坐到床上,忍着痛把脚踝处红肿的地方又用力捏了捏,使得受伤处看起来更加青紫,这才侧身躺在被子里,闭眼假寐。

    不大一会,门外就传来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男人哑声喊了一声‘妈’,推门进来。

    “您的伤怎么样?”睿哲站在床边,望着母亲缩在被子里的娇小身体,俊脸低落,嗓音暗哑,“除了脚,还有没有伤到哪里?”

    滕母摇了摇头,将脸伸出被窝,艰难的爬起身,抚了抚额道:“黛蔺又不是故意的,是我爬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现在没事呢,就是白天办宴,人很累。”

    “但佣人说,当她们听到您的叫声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您已经摔到地上,不仅把脚崴了,头也撞到了桌沿上,黛蔺则飞快的往门外跑……”滕睿哲坐到床沿,将母亲的那只白玉小脚放在大手掌心,静静望着那红肿的部位,“黛蔺不会无缘无故推您,应该是不小心撞到了。但她不应该推倒了您,就急匆匆往外面跑。在这个家里,我最信任的人是您,所以才放心将她交给您。同样,我也希望她与您和睦相处。”

    “儿子,妈当然也希望这样。”滕母动了动她的白玉小脚,疼得龇牙咧嘴,轻轻从儿子大掌中抽出,放到被窝里,“但妈也不知道为什么黛蔺一起床就有那么大的火气,一定要把我当敌人对待。妈不是答应过你了,帮着你们劝劝你爸,让他跟我一起试着接受黛蔺?但黛蔺那孩子估计是把我前一天晚上对她的态度记在心上了,见到我就如临大敌,一把推开我……哎,儿子,你说是不是我平时对黛蔺不够好,才让这孩子变得像只刺猬?”

    “黛蔺是有一点敏感,那是她的经历所造成的,让她不得不时时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滕睿哲眸光黯然,把母亲的小脚重新拿出来,心疼的看了看,哑声道:“您受伤了,我会心疼;黛蔺受伤了,我也会心疼,但为什么在您面前,黛蔺始终还是没有懂得退让和理智,让你们和平相处?她可以在我面前闹,要求我尊重她,懂她,但唯独不能,在我最敬爱的母亲面前闹。只要她退让一步,您也是可以接受她的,对吗?”

    滕母听儿子这么说,靠在床头温柔的笑了:“黛蔺没有闹,是妈自己不小心……你看不就是崴了下脚吗,疼疼就过去了,白天我还能做寿星呢。睿哲,黛蔺她可能就是觉得我们滕家在欺负她,不想与我这个妈住一起,希望与你在外面过二人世界。所以妈不怪她,妈当年做新媳妇的时候,还巴不得整天与你爸粘在一起,谁都不许分走你爸的注意力……”

    “我让医生再给您看一下,脚踝处好像又肿起来了。”滕睿哲眼眸幽暗,薄唇浅抿没再责怪黛蔺,给母亲把被子盖上,站起高大的身躯,转身往门外走。

    然后等走到门外,他拿出手机给黛蔺打过去,但,依旧关机。

    滕家的管家和佣人则在一旁给他陈述早上所看到的一幕:“少爷,早上我们正在楼上打扫,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夫人的尖叫声,很痛的一声叫,似是被撞倒了,杯子都摔到了地上,然后等我们跑下去看的时候,夫人的额头已经磕在桌子上了,苏小姐则急匆匆往外跑,像是与夫人吵架了……”

    滕睿哲听着,脸色冰冷暗沉,抬手让他们退下,走至窗边,刀削斧凿的侧脸呈现一种阴冷。

    房门内,滕母则蹑手蹑脚下了床,站在门口瞧了儿子一会,再次悄悄躺回床上。

    她将脸埋在被子里,不再温柔的笑,而是忐忑不安的闭着眼睛,心里逐渐涌上负罪感。

    儿子是信任她的,在她这个母亲面前,丝毫不设防。就算对她的话没有全信,不相信黛蔺会这么不懂事,但心里,依旧将她这个妈列为第一。

    而她这个妈,则利用儿子对她的信任,暗下插手他的私事,早早为他定下了老婆。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觉得妈妈伤害了他?

    她不安的翻个身,脑海一会浮现三年前黛蔺任性的样子,一会浮现邹小涵端庄得体的模样,心烦意乱,最后还是后者占了上风,打定主意要邹小涵这个儿媳妇了。

    门外,滕睿哲缓缓走下了楼,看着滕宅刚刚办完寿宴的大客厅,俯视那张磕到母亲额头的紫檀木长桌。

    此刻,他的神色不是沉静,而是一种阴沉落寞,眸子里闪烁讥冷之光。

    “事已至此,不要怪你妈。”夜深人静的大客厅,针落有声。铁面滕父一身深色中山装,负手从门外缓缓走来,老脸威严,冷冷盯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在这件事里,受到最大伤害的人是小涵,不管是你自愿,还是你父亲给你下了药,将小涵骗来公寓,将你们二人关在一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早说过,你翻不出我的五指山,外面的野花可以偶尔摘摘,但你的妻子,永远只有邹家的女儿!”

    滕睿哲闻言身躯微震,鹰眸依然盯着面前的那张紫檀木长桌,喉咙里发出一声悲痛的讥笑:“不,给我下药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最敬重最疼爱的母亲!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走进你的圈套,然后被你‘抓奸在床’。父亲,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你可以信吗?妈可以信吗?你们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算计着怎样逼走黛蔺,迎娶邹小涵。就算是我疼了十几年的母亲,也会在我的食物里下药,以拿东西为由,骗我去公寓,与父亲你联手!会在黛蔺已经伤心离去的时刻,还在编造着各种谎言离间我和黛蔺,让我们误会!”

    他抬起那双带笑的鹰眸,注视着不知何时站在二楼的滕母,痛苦冷笑:“现在这种局面,你们满意吗?我碰了邹家小姐,让她的处子血成功落在了床单上,成了我的女人,而黛蔺,也走了,你们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