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情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事情关乎阿礼,玉引不好自己拿主意,就拿去问孟君淮。

    结果他就一句话:“让她好好安胎。”

    玉引:“……”她原正被那本书弄得脸红心跳,现下一个字都不想跟孟君淮多说,但见他这样不管细由就一句话丢过来,又不得不详细解释一下尤侧妃的意思。

    于是她说得十分言简意赅,将尤侧妃着人带的话重复完了,声音便就此停住,连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被她“能省则省”了。

    孟君淮看了看她:“你想让阿礼过来?”

    “我觉得……”玉引低着头想了想,反问他,“如果阿礼在我这儿出了什么意外,殿下怎么想?殿下会觉得我是和郭氏一样,是戕害庶子的人么?”

    他被她问得一怔,转而眼中多了几分探究:“你这是对尤氏有防心?”

    玉引点点头,没有否认。

    上回在凝脂的事上,尤氏“动了胎气”。当时她确实满心都是担忧,可后来他一点拨,说尤氏是在跟她斗气,她也就立时懂了。

    再细作回想,尤氏在她面前确实会时不常的有些不恭敬,没有不恭敬到值得她生气,但也让她能感觉得到。

    她们都是专门学过礼数的人,或许偶尔会出疏漏,但像尤氏这样多次的“疏漏”也是不对劲的了。所以她即便不是故意,也要么是不服、要么是不忿。玉引再斟酌之后就回过味来,知道尤氏或多或少在成心跟自己较劲。

    而既然尤氏能拿动胎气的事跟她斗气,会在那次之后轻而易举的就消停下来吗?多半不会。

    所以对她的防心,玉引自然是有的。

    只不过她并不屑于“整治”尤氏,在她看来,为此劳心伤神没有必要。单凭她是正妃、尤氏是侧室这一条,她就已经在绝大多数事上比尤氏占理呢,那又何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呢?随缘一点儿,谁都更轻松嘛。

    是以玉引掂量着,日后能不跟尤氏有交集,就别有交集。如果必须有交集呢?那她就先把孟君淮的意思问清楚。

    她现在就在直白地问孟君淮的意思:“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殿下怎么想?如果殿下信我不会做坏事,让阿礼过来就没关系。如果殿下对我不太放心,就直接回绝了尤侧妃为上!”

    孟君淮觉得新奇地看着她,不知说点什么好。

    他一直以为她不懂的,可没想到她懂。但要说她懂吧……他又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能这样摊开了问她了。

    后宅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都是避着他的,郭氏害阿礼的事虽然后来闹得大,但事先都没让他听说半点。

    她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听了这些后,会觉得她也心术不正?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吧,可她到底是琢磨了。

    孟君淮便将脸一沉:“你当真没有看阿礼不顺眼?”

    “……”玉引心下一叹,便直接道,“罢了,我去告诉侧妃,这件事不行。”

    之后也没见孟君淮说什么,她就一福身,自己回房去了。

    原来他对她有那种怀疑啊……

    玉引突然心情差极了。

    书房中,孟君淮独自回味了会儿,终于笑出来。他叫来杨恩禄:“王妃要是着人回府传话,你让人挡一下。”

    杨恩禄没明白:“爷,怎么……挡一下?”

    “是不是傻,‘挡一下’就是拦着不让去嘛。”

    杨恩禄点头哈腰地应了,心下琢磨着,爷您心情不错啊?

    孟君淮又说:“去府里接阿礼过来,让奶娘都跟着。带来之后先不必去见王妃,直接放我这儿。”

    “哎,是。”杨恩禄再度应下。退出书房,就将人差出去了。

    .

    府中,尤氏见孟君淮身边的人回来,心里一阵欣喜。

    待得听完回话,她立刻跟阿礼说:“阿礼听见没有?接你过去呢,你去了要听话!”

    阿礼的小脸上也全是笑,点点头,抱住母亲的胳膊:“我们走!”

    尤氏的笑容不禁一僵。

    虽然她为了让阿礼高兴,专门跟王妃明说了自己不去、也不要王妃担任何责任,可心里头,总还是希望王妃能抬抬手让她一道过去的。

    但她万没想到来回话的会是王爷身边的人,而王爷也真就能半个字都不提她。

    “你跟着奶娘去。母妃肚子里有小弟弟,不能出远门呢。”她只能这样哄阿礼,阿礼便点点头,乖乖地跟着奶娘去换衣服。

    尤氏在屋里静下来后,长长地缓了好几息,才终于将心神平复下来。

    她低头看看隆起已很明显的小腹,死命地告诉自己不用去争一时之气。

    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儿子——大夫把过脉了,说有七成是儿子。

    待得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有两个儿子了,他为了孩子,也不能真的不理她。

    或者,往长远些说……就算他此时真的不理她,待得以后立了世子,她的日子也总会好过的。

    她虽不敢说以后府里再没有别的女人有儿子,但她已先她们一步有了,而且有了两个。

    她的机会,比任何人都多!

    .

    清苑里,孟君淮在晌午时得了消息,道淑敏公主的事在经了各样传言后,确实不像他们先前所想的那样简单了。

    孟君淮越听人禀话越火大,他火气一上来,周围人就都不敢说话,弄得他也没出发这个火。自己闷了整整一个下午,额上青筋跳得他头都疼。

    直到傍晚时,阿礼到了。

    杨恩禄动了个心眼儿,知道他心情不好,索性着人把和婧兰婧都给领了过来。三个孩子往眼前一放,孟君淮一个当爹的,实在不能冲孩子发无名火。

    气氛这才轻松下来。和婧阿礼几天没见,眼下一见面玩得特别开心。二人玩了一会儿后,又一起去逗兰婧。

    孟君淮稍一走神的工夫,回过头就看阿礼正要喂兰婧吃花生糖。他赶紧一把给抢下来,一弹阿礼的额头:“妹妹现在还不能吃这个!”

    “可是她想吃。”阿礼歪着头跟父亲争辩,小手一指兰婧,“看!”

    兰婧现下九个月大,刚开始学走路,平常还是爱爬。眼看着到嘴边的糖飞了,她特别利落地就爬到了孟君淮的脚边:“啊!”

    “……”孟君淮瞪眼,“啊也不给你!你现在不能吃这个,长大一些才能吃!”

    “咿……”兰婧没听懂,不过看着他,感觉到自己是得不到那块糖了。当即小眉头一皱,嘴也扁了,“呜……”

    “哎别哭……”孟君淮立刻陷入慌乱,阿礼在旁边同样无措地看着,和婧趴到父亲背后笑疯了。

    两刻工夫之后,书房里一片战火纷飞之后的萧条。

    原本在乖乖画风筝的和婧,因为被弟弟倒了乱,扔了笔在一边生闷气;没心没肺的阿礼也不知道哄姐姐,捡了笔就去玩,把可怜的杨公公画成了一张大花脸。

    孟君淮用尽全身解数可算把兰婧哄好了,累得崩溃,仰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兰婧则趴在他身上,嘬着手指准备睡觉了。

    屋里屋外的下人各自低头: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呼……”濒死状态的孟君淮重舒了口气,直了直身,“阿礼。”

    阿礼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立刻看过来:“嗯?”

    “又欺负姐姐,去跟你姐姐道歉,然后父王带你们去母妃那儿吃饭。”

    “咦?!”阿礼讶然看过去,这才发现姐姐生他的气了!赶紧跑过去拉和婧的手,特别诚恳,“姐姐不气,我错了!”

    “哼。”和婧不高兴,扭脸不理他。孟君淮看着笑笑,向外面候着的奶娘递了个眼色,示意把哈欠连天的兰婧抱走,送回何侧妃那里,然后他过来抱和婧:“不生气了,父王抱你去找母妃。”

    阿礼双手一伸:“我也要!”

    “你不行。”孟君淮摸摸他的脑袋,很严肃,“你惹姐姐不高兴了,罚你自己走。”

    “哦……”阿礼扁扁嘴,认命。

    .

    明信阁的卧房里,玉引兴致缺缺地歪在床上翻书。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就是被孟君淮那句话梗住了,而且越想越梗。这弄得她大半日都没精打采的,不受控制地钻着牛角尖,一会儿想他怎么能那样想她呢?她有哪里让他觉得她是那样的坏人了吗?一会儿又怨恼自己为什么就执拗于这个了?这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在类似的事上,明明一向都觉得“随缘就好”。而且纵是现在,她其实也可以清楚地告诉自己,他那样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她和他还没那么熟悉,而阿礼是他的孩子,他当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可她就是不高兴了,她觉得自己很不讲理。

    于是孟君淮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玉引在打蔫儿。和婧叫了一声“母妃”扑过去,她都直至她趴在膝上了才抬了抬头,勉强笑了笑:“你来啦。”

    和婧爬到床上便招呼阿礼:“阿礼来!跟母妃问安!”

    玉引眼底一颤,继而怔怔地抬头看过去,才看到孟君淮也在。他身后还跟了个三两岁的小男孩,抓着父亲的衣摆,正好奇地看她。

    她和阿礼总共也只见过三四回,莫说阿礼对她不熟,她对阿礼一时也无法亲热。

    玉引静静神,遂看向孟君淮:“殿下怎么……还是把他接来了?”

    “你不是说不要紧吗?”他信步踱到她跟前,一把抽出了她手里捧出的书。

    玉引几是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见礼,看他不介意,也就懒着不起来了,只又说:“可殿下不是对我不放心吗?”

    “嗤,就知道你当真了。”孟君淮说着拿书一敲她,“居然读得放不下了?”

    ……什么?

    玉引定睛一看才惊觉这本书是什么——是他昨天拿给她的那个,将军和小尼姑的故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捧着的是本佛经的!怎么她竟抱着本……这种书读了大半日吗?!

    玉引赶紧把书抢回来,一边塞到枕下一边解释:“没有!我在想事情,随手翻翻而已,其实一句都没读进去!”

    可这话一说,刚才无意识间扫到的一些字眼偏又晃进脑海了。什么“颠鸾倒凤”啊,什么“周身□□”啊,还有什么“衾被被香汗浸了个透”之类的……

    孟君淮在旁边抱臂笑看着她藏书,看着看着,就见她突然不动了,再仔细瞧瞧,侧颊红得像盛夏时长得更好的樱桃。

    他摒着笑手指一刮她的脸:“这有什么的,私下里看看这个不丢人,我又不说出去。”

    ……谁要你充大度!

    她真的、真的没看!

    所幸有两个孩子在场,孟君淮也不好继续拿这件事逗她。用过晚膳后,和婧回了何侧妃那儿,阿礼也由杨恩禄安排了住处。他二人盥洗后便如常躺到榻上,孟君淮诚恳地从枕下抽出书要继续给她念故事……被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玉引还立刻找了个话题来料:“阿礼好懂事啊。”

    “嗯。”他笑着应话,强作没看出她故意打岔。

    她觉出他笑得不怀好意,暗暗地瞪他。

    其实她是真的想夸夸阿礼,以前没这样单独打过交道,今晚用膳的时候她才发觉阿礼懂事得有点……过头?

    他似乎并不认生,而且会主动给他们添菜。她、孟君淮、和婧都被他添过,小手拿瓷匙还拿不稳呢,偏要颤颤巍巍的舀菜给他们。

    而且,他似乎还不是随便添的,给谁的菜都不一样。玉引静静看着,在他给和婧送宫保鸡丁的时候讶然惊觉,他好像是看他们喜欢什么,然后添给他们?

    可他还不到三岁!

    玉引对此太意外了。相比之下,不说她小时候,就是很怕会被父亲讨厌的和婧,也做不到向他这样。

    不过那是尤氏的孩子。玉引添了个心眼,认真斟酌着措辞,想尽量不让自己的有歧义。

    可她还没斟酌出来,孟君淮便先开了口:“明天我回京一趟。”

    “嗯?”玉引一下被扯住了神思,翻身趴过来问他,“怎么突然回京?是为淑敏公主的事?”

    “是。”孟君淮点头,将今日禀来的事说了个大概,“之前就不知打哪儿起了谣传,现在影响了朝中,已有人上疏争起此事了。有说四姐欺人太甚、此事事出有因,恳请从轻处置张威的;还有说夫为妻纲,四姐身份尊贵更该为人表率,此事不该怪罪驸马,反当惩治四姐的。”

    “……”

    玉引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在信了谣传的基础上,第一条尚算人之常情,第二条可就太可笑了。

    她便道:“谁这么没轻重,在这事上论夫为妻纲?君臣之别反倒忘了吗?”

    “可不就是!”孟君淮立刻表示赞同,心里暗道这些大臣浑起来,还不如这小尼姑呢!

    他带着气又补充说:“再说,就算四姐不是公主,合了‘夫为妻纲’这一条,这事也是张威不对!”

    “……嗯?”玉引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夫为妻纲当丈夫的也不能打人啊!”孟君淮直磨牙,“我瞧他把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亏的四姐能忍,这要换了大姐二姐,一早就休夫了!”

    他真是越想越气!真的,这事在他看来跟公主驸马之类的身份都没关系!不管他们地位如何,二人一起行过同牢礼、喝过合卺酒,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再过不到一起去,总还能好聚好散,动手打人算是怎么回事?!

    玉引听到他鼻中呼地出了口气,愤意十足。

    她凝神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为这个生气,特别令人安心。

    这厢孟君淮正全心全意地运着气,忽而觉得一只手柔柔地摸了过来。先是碰到了他的小臂,然后顺着抚下去,探到他手心里。

    他下意识地一攥,看过去:“怎么了?”

    “嗯……别生气了。”玉引犹豫着宽慰他,“世上恶人很多,若在佛门里,我们会度他,但不会在度他之前就因他所做的恶事气死自己;这是红尘中,殿下可以按律惩他,但也不必在惩他之前,就气死自己。”

    孟君淮蹙蹙眉,觉得她站着说话不腰疼。玉引神色真挚地又补了一句:“做恶事的又不是殿下,为此痛苦的也不该是殿下!”

    他还是皱眉看着她不说话。玉引和他对视着,读书读到的情节蓦地在脑海里一闪。

    在将军和那还俗的比丘尼刚成婚时,小尼一度觉得自己愧对佛门。将军开解几日无果,一时气急便冲了出去,道:“你既不情愿,我便回天庭去,与人间再无瓜葛!”

    看到这儿她心里咯噔一下,很担心这桩姻缘就此毁了,书里的尼姑也同样是慌的。

    然后是百余字述说那小尼的内心挣扎,最后,小尼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将军,脚尖一踮便稳住了将军。

    再然后,按照那本书动不动就颠鸾倒凤的情节,二人吻着吻着就回屋吻上了床。什么愧对佛门、返回天庭都不提了。

    玉引对这个情节印象深刻,而且特别好奇!

    她真的十分不解,这些事真的能让人心情那么好吗?她之前只知道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就亲她一口,只觉得可奇怪了。

    书里那剧情,可是本来都要一拍两散,吻一顿、再……那什么一顿,就没事了?

    孟君淮就见刚刚躺回去的她又支身趴着了。他以为她要说什么,看看她,她就往前凑了凑。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她的神色,突然很有一种被当成猎物的错觉。

    孟君淮梗了梗脖子:“你干什么?还不困?”

    “那个……殿下别动。”玉引看着他的目光坚定了起来。

    他不明就里地听话不动,眼看着她一丁点一丁点地往前凑,挪得慢吞吞,但她始终没停。

    等她停下的时候,两张脸已经只剩了半寸距离了。

    “……你干什么?”孟君淮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心底一阵躁动。

    然后,毫无防备的,她软软的薄唇“啪嗒”在他脸上一落。他正诧异得感觉好像地震了似的,她的唇就已经离开了。

    再定睛,她微蹙的眉头,对着他左看右看,眼底全是探究:“会心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