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0.天上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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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可以自由地出入天上之都。
在史书上，它的名字叫做昆仑。漫长的岁月里，无数篇章里记载着对它的赞美之辞。它是壮丽的代名词，飞翔在天际，俯瞰人间。据说上面有四季不谢的鲜花，数百年一熟的朱果，珍禽异兽自在生息。一切的美好都集于它。它是天帝的居城，是世界上最美丽、最丰饶的精华之地。
这样的地方，只允许贵族居住。
裴寂是被一艘铁船运到昆仑来的。四面封死，就像个大箱子。卫兵在他们头顶巡逻，踩在作为天花板的铁栅栏上，皮靴踏踏响。只有抬头看，才能从最高处的小窗口望见一缕缕云气。
“不要老是抬头看，”黄耆在他耳边悄悄说，“被卫兵觉得你想逃走，那可就麻烦了。”
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四面悬空，想逃走除非能夺取这艘船，或者会飞。所有格斗士都上了重镣，十个人一组锁在一起。只有到了目的地，他们才会被松开。
不能四处乱看，闲着也是闲着，裴寂选择闭目养神。
铁船轻轻地震动了一下，他们到了。
“全体下船！”卫兵大吼起来，拿铁矛在栅栏上使劲敲。
裴寂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座云中的城市，结果什么都没看见。沿着舱门外的铁板走下去，一条狭长的甬道斜斜向上。没有窗户，完全看不到外面，他觉得自己就像走在一座山的肚子里。
长长的甬道，每隔数丈就有一盏灯。甬道里飘荡着淡淡的黑雾。这场景似曾相识。他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和镇魔塔里差不多。连地砖上的花纹都很像。
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里回荡。前后都是被锁在同一根铁棍上的格斗士。迈着同样的步伐，裴寂反复思考着一直在考虑的那个问题：我竟然回到了一万年前？回到了昆仑尚未坠落的上古纪元？
这个想法一直都在他脑海里盘旋，只是不太敢相信。如今，自己已经被活生生地带到了天上之都，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了。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现实已经摆在面前。脚下的砖石很坚硬，绝不像是幻觉。
这太诡异了！为什么会回到一万年前？明明是在乌里温人的帐篷中，明明看见水晶一般的茱苓就在眼前。然而白茫茫的雾气退去之后，世界居然不一样了。如果我在这里做出些什么，比如说，成功保护了茱苓，让她不被封印在镇魔塔里，那么之后的历史会改变吗？
他甚至想到了一个恶作剧的问题：如果我现在就把雷火秘卷盗走，给换上个赝品，那么一万年后的南梁会不会因此而灭亡呢？
或者说，如果保护昆仑城不坠落的话，是否上古纪元会一直延续下去呢？这样就没有什么南梁，也没有乌里温人的入侵了。
只有最后一件事不太可能。他再三确定，自己真的很讨厌这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市。灭亡吧！他低声嘀咕，坠落吧！
一条皮鞭毒蛇般向他卷来，清脆的声音呵斥着：“不许说话！”
裴寂迅速扭头。鞭梢在他鼻子前半分处卷了回去。执鞭的警卫盯着他的脸，说：“你是那个流浪武士？”
她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
没错，这是个女警卫。天上之都的卫兵盔甲是一体的胸板铠，男女有别。女式铠甲有明显的收腰和胸型，更加美观。裴寂对这种设计嗤之以鼻。很明显，这儿的统治者更重视美观，愿意为了养眼多花冤枉钱。
她的脸很有特色，下巴狭长结实，像一个方头铲子。眼睛很大，略微带一点凸出的感觉，像一条凶恶的金鱼。裴寂回想了一下，她不就是刚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吗。当时她骑在一条两足怪兽上，差点和自己撞上。
“裴寂，”他介绍自己，“一个流浪武士。”
“不管你之前是什么，现在都是个奴隶格斗士。”
女警卫的声音很严厉，但并没有向他扬起皮鞭。她跟随格斗士们的脚步走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明天你们的对手是一头幼年的穷奇，尽量活下来吧。”
她随即走开了，再也没有更多话。
为什么她要告诉我这些？裴寂想来想去，找不到理由。虽然这张脸还过得去，但有些日子没理发修面了，沧桑得不行，绝对不至于被女人看上。到底是为什么，她对一个飙车时差点撞上的流浪汉如此重视呢？
无论如何，先想办法在明天的格斗中活下去吧。
“穷奇是什么？”
裴寂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既然那个女警卫加上了“幼年的”三字定语，那么多半是一头凶恶的野兽。他戳戳前面的黄耆，向他打听。后者转过头来，面如死灰。
“我们死定了，”黄耆说，“他们不是让我们去格斗，他们是嫌穷奇不够凶暴，想在正赛之前让它多杀几个人，沾些血气。我们都是被拿去给它填肚子的。”
就算是在下都面对二十根两丈长矛的时候，黄耆都没像现在这么颓丧。他整个人都染成了灰色，眼珠是灰的，脸是灰的，心是灰的……似乎对前途完全绝望了。
“穷奇是什么？”裴寂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这么怕它？”
“是一种外域猛兽，最喜欢吃人，而且是咬得粉碎的那种吃法。我没见过它，在竞技场见过它的人都进了它肚子，连骨头都没留下一根。据说它的皮毛比铠甲还坚硬，刀剑根本无法贯穿。它的爪牙能轻易切开盾牌，它还懂得一些术法，可以招来雷电。我实在想不到该怎么打败这么一个怪物。”
“幼年的。”裴寂提醒他。
“幼年的确实皮毛没那么硬，但杀起人来也不含糊。这东西据说生下来就有牛犊那么大，三个月就能扑食猛虎野熊，你觉得咱们比猛虎野熊厉害？”
“试试看吧。”裴寂不置可否地回答。
“不行，这根本就是送死，”黄耆凑过来低声说，“晚上找个人少的铺位，我去找你。”
没有人可以自由地出入天上之都。
在史书上，它的名字叫做昆仑。漫长的岁月里，无数篇章里记载着对它的赞美之辞。它是壮丽的代名词，飞翔在天际，俯瞰人间。据说上面有四季不谢的鲜花，数百年一熟的朱果，珍禽异兽自在生息。一切的美好都集于它。它是天帝的居城，是世界上最美丽、最丰饶的精华之地。
这样的地方，只允许贵族居住。
裴寂是被一艘铁船运到昆仑来的。四面封死，就像个大箱子。卫兵在他们头顶巡逻，踩在作为天花板的铁栅栏上，皮靴踏踏响。只有抬头看，才能从最高处的小窗口望见一缕缕云气。
“不要老是抬头看，”黄耆在他耳边悄悄说，“被卫兵觉得你想逃走，那可就麻烦了。”
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四面悬空，想逃走除非能夺取这艘船，或者会飞。所有格斗士都上了重镣，十个人一组锁在一起。只有到了目的地，他们才会被松开。
不能四处乱看，闲着也是闲着，裴寂选择闭目养神。
铁船轻轻地震动了一下，他们到了。
“全体下船！”卫兵大吼起来，拿铁矛在栅栏上使劲敲。
裴寂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座云中的城市，结果什么都没看见。沿着舱门外的铁板走下去，一条狭长的甬道斜斜向上。没有窗户，完全看不到外面，他觉得自己就像走在一座山的肚子里。
长长的甬道，每隔数丈就有一盏灯。甬道里飘荡着淡淡的黑雾。这场景似曾相识。他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和镇魔塔里差不多。连地砖上的花纹都很像。
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里回荡。前后都是被锁在同一根铁棍上的格斗士。迈着同样的步伐，裴寂反复思考着一直在考虑的那个问题：我竟然回到了一万年前？回到了昆仑尚未坠落的上古纪元？
这个想法一直都在他脑海里盘旋，只是不太敢相信。如今，自己已经被活生生地带到了天上之都，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了。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现实已经摆在面前。脚下的砖石很坚硬，绝不像是幻觉。
这太诡异了！为什么会回到一万年前？明明是在乌里温人的帐篷中，明明看见水晶一般的茱苓就在眼前。然而白茫茫的雾气退去之后，世界居然不一样了。如果我在这里做出些什么，比如说，成功保护了茱苓，让她不被封印在镇魔塔里，那么之后的历史会改变吗？
他甚至想到了一个恶作剧的问题：如果我现在就把雷火秘卷盗走，给换上个赝品，那么一万年后的南梁会不会因此而灭亡呢？
或者说，如果保护昆仑城不坠落的话，是否上古纪元会一直延续下去呢？这样就没有什么南梁，也没有乌里温人的入侵了。
只有最后一件事不太可能。他再三确定，自己真的很讨厌这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市。灭亡吧！他低声嘀咕，坠落吧！
一条皮鞭毒蛇般向他卷来，清脆的声音呵斥着：“不许说话！”
裴寂迅速扭头。鞭梢在他鼻子前半分处卷了回去。执鞭的警卫盯着他的脸，说：“你是那个流浪武士？”
她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
没错，这是个女警卫。天上之都的卫兵盔甲是一体的胸板铠，男女有别。女式铠甲有明显的收腰和胸型，更加美观。裴寂对这种设计嗤之以鼻。很明显，这儿的统治者更重视美观，愿意为了养眼多花冤枉钱。
她的脸很有特色，下巴狭长结实，像一个方头铲子。眼睛很大，略微带一点凸出的感觉，像一条凶恶的金鱼。裴寂回想了一下，她不就是刚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吗。当时她骑在一条两足怪兽上，差点和自己撞上。
“裴寂，”他介绍自己，“一个流浪武士。”
“不管你之前是什么，现在都是个奴隶格斗士。”
女警卫的声音很严厉，但并没有向他扬起皮鞭。她跟随格斗士们的脚步走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明天你们的对手是一头幼年的穷奇，尽量活下来吧。”
她随即走开了，再也没有更多话。
为什么她要告诉我这些？裴寂想来想去，找不到理由。虽然这张脸还过得去，但有些日子没理发修面了，沧桑得不行，绝对不至于被女人看上。到底是为什么，她对一个飙车时差点撞上的流浪汉如此重视呢？
无论如何，先想办法在明天的格斗中活下去吧。
“穷奇是什么？”
裴寂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既然那个女警卫加上了“幼年的”三字定语，那么多半是一头凶恶的野兽。他戳戳前面的黄耆，向他打听。后者转过头来，面如死灰。
“我们死定了，”黄耆说，“他们不是让我们去格斗，他们是嫌穷奇不够凶暴，想在正赛之前让它多杀几个人，沾些血气。我们都是被拿去给它填肚子的。”
就算是在下都面对二十根两丈长矛的时候，黄耆都没像现在这么颓丧。他整个人都染成了灰色，眼珠是灰的，脸是灰的，心是灰的……似乎对前途完全绝望了。
“穷奇是什么？”裴寂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这么怕它？”
“是一种外域猛兽，最喜欢吃人，而且是咬得粉碎的那种吃法。我没见过它，在竞技场见过它的人都进了它肚子，连骨头都没留下一根。据说它的皮毛比铠甲还坚硬，刀剑根本无法贯穿。它的爪牙能轻易切开盾牌，它还懂得一些术法，可以招来雷电。我实在想不到该怎么打败这么一个怪物。”
“幼年的。”裴寂提醒他。
“幼年的确实皮毛没那么硬，但杀起人来也不含糊。这东西据说生下来就有牛犊那么大，三个月就能扑食猛虎野熊，你觉得咱们比猛虎野熊厉害？”
“试试看吧。”裴寂不置可否地回答。
“不行，这根本就是送死，”黄耆凑过来低声说，“晚上找个人少的铺位，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