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凤凰于飞 > 第14集 中宫遭刺

第14集 中宫遭刺

作者:徐芷歌刘义隆狼子夜小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京兆尹虽然掌管京畿事务,却并不能伸手宫闱。宫廷的案子必须交由慎刑司主理。天子这样的态度,便是要庇护中宫的意思。

    徐羡之自然是不肯,于是又上奏请求慎刑司参与审理。义隆以“后宫不干朝政”为由,驳了慎刑司审案的折子。徐羡之又集结门生轮番上奏

    接连着三日,皆是如此拉锯着。

    到了第四日,徐羡之叩首时,摘下顶上乌纱,置在一旁:“微臣位列三公,却不能为小女讨回公道。齐家尚且无能,谈何治国?微臣请求皇上允许微臣致仕归田。”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

    当今天子并不是先帝爷的嫡长子,他甚至可以说是最不受先帝爷待见的皇子。要不是他的皇长兄,也就是上一任皇帝宋少帝荒诞无道,被先帝爷御封的四位辅政大臣联手废掉,当今天子是决计不可能问鼎金銮殿的。

    而这四位辅政大臣,分别是司空徐羡之,护军将军檀道济、仆射傅亮和卫将军谢晦。四位大臣又唯徐羡之马首是瞻。

    当今天子即位后,朝堂上的格局,较之少帝时,并无太多变化。甚至可以说,徐羡之的势力更加如日中天。只是,近来这对差点成为翁婿的君臣才忽然成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义隆微微眯眼,打量着殿堂里以退为进的臣子。哼,真当这天下少了他徐羡之就要塌了?上位者最无法容忍的便是受人胁迫。可是,他也知晓,现如今还有不得不用到这老匹夫的地方。

    “徐爱卿近来饱受丧妻和失女之痛,朕深感痛惜,于情,朕本该体恤爱卿,允爱卿归田。只是,于社稷,爱卿乃国之栋梁,朕之肱骨。爱卿致仕是朝堂无法承受的损失。致仕,朕是万不能应允的。”

    徐羡之低埋着头,去意已决模样:“微臣惶恐。微臣已垂垂老矣,不过百日,丧妻失女,微臣实难承受,万望皇上开恩允臣致仕。”

    义隆敛了敛眸中暗芒:“徐爱卿这是非逼得朕废后才肯罢休?”

    此言一出,殿内更是寂静。

    徐羡之倒不曾料想天子竟会如此直接。他抬头:“微臣绝无此意。微臣屡次上奏请求皇上彻查小女中毒一案,一则确实是爱女心切,二则也是为了维护朝廷法度。所谓天子犯法与庶同罪,天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椒房殿的宫仆?”

    “朕已有言在先,吩咐京兆尹彻查此案。只是,此案受害人早已——”义隆顿了顿,才道,“尸骨无存。连尸身都没有,更莫说人证。所谓物证,那枚香囊,京兆尹的仵作再三查探并无毒性。人证物证全无,爱卿说,该如何定罪?”

    “这只能说明下毒之人其心之狠毒,其手段之高明,京兆尹衙门,哼——”徐羡之冷哼,瞥一眼护军将军檀道济,道,“不堪一用。”

    谁都知晓,京兆尹檀润年是檀道济的上门女婿。虽说檀润年素以迂腐刚正闻名,但他的态度多少也暗示了檀家老爷子坐山观虎斗的观望心思。

    “哦?”义隆扫视其他三位辅政大臣,“三位爱卿觉得此案当如何?”

    傅亮和谢晦互视一眼,一齐出列:“臣附议徐大人之请。”

    义隆静默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而看向檀道济。檀道济慢腾腾地上前,躬身道:“此案是小婿审理,微臣理当避嫌。不过,天网恢恢,朝廷法度自当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这老头子捣糨糊的本领,倒是超群。义隆微微勾唇,转而看向徐羡之:“徐爱卿所言在理。润年到底年轻,欠些火候,此案错综复杂,非他一人之力所及。檀爱卿,既然是你的女婿力有不逮,你这个做岳丈的也不能独善其身。从今日起,此案便由你监理,百日内必须结案。”

    檀道济怔了怔,稳了稳神色,才上前接旨。

    徐羡之笔直地跪着,神色却是凌傲至极。从前当真是小瞧了这个竖子,这是要分化四位辅政大臣,逐一击破啊。他叩首:“微臣谢主隆恩。”

    “徐爱卿为国事操劳数十载,劳苦功高,致仕,虽然朕允不了你,但允你留在府中偷得几日闲,还是可以的。”

    好个顺水推舟,倒也在意料之中。徐羡之不急不缓地再次谢恩。

    金銮殿上的君臣对决,看似以老臣的全线溃败而告终。

    徐府,乔之守孝在家,闻讯急冲冲赶来书房:“父亲!”

    徐羡之朝老管家使了个眼色,待人退尽,才不悦道:“你近来越来越心焦气躁了,此乃大忌。”

    乔之躬身长揖:“父亲教训的是。”

    “你明日便启程去兰陵为母守灵吧。”

    乔之闻声大惊:“父亲?”他原以为致仕只是父亲以退为进之计,只为逼刘义隆妥协,可父亲一味退让竟让他有些摸不准头绪了。

    “若不能做到极致,倒不如不出手。”徐羡之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用杯盖滤了滤茶沫,浅抿一口,“小九如今正是求学的时候,回兰陵怕是要耽误学业。幺儿。”他的手顿了顿,轻叹一气,“原本有她守着你母亲,为父也放心。可如今,她已不在,身为人子,这是你的本分。”

    “儿子自然是想回兰陵守着母亲的。只是如今形势堪忧,儿子实在是不放心父亲您——”

    徐羡之打断他:“不会太久的。”他成竹在胸模样,“那小子是自负得很,却不是个傻的。为父迟早是要回朝堂的,而你,迟早也是要夺情的。”

    “不过是几个宮婢,一个皇后,父亲若想除了她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明的不行,暗的——”

    徐羡之比手止住儿子的话:“乔儿,你记住,能别人动手的,就犯不着脏了自己的。”

    乔之这才恍然:“父亲是说彭城王?”

    “记住什么都别做。”徐羡之紧盯着儿子,“为父想看看刘义康可以为幺儿做到什么地步。”

    乔之惊疑地望着父亲:“难道妹妹真的——”

    茶盏顿住,徐羡之敛眸,喟叹:“幺儿若是早些开悟,何至落得如斯田地?”他搁下茶盏:“不料幺儿才是最像我的。可惜啊,徐家再无芷歌。罢了。”

    翌日天没亮,显阳宫便乱了。

    椒房殿的掌事嬷嬷,皇后娘娘的乳娘,张嬷嬷竟然在寝室被人刎颈而亡。同遭暗杀的还有椒房殿的另外三个宫女。

    那刺客杀了宫女嬷嬷后,竟还想行刺中宫皇后。若非天子安插了几名暗卫在椒房殿,那刺客险些就要再次得手。

    暗卫一声暗哨,引来禁卫围剿,那刺客身中数箭,还在负隅顽抗,被捕时只剩奄奄一息。

    闻讯赶来的天子,见到剥开蒙面黑巾的刺客,不禁蹙了眉。他认得这个女子,是王太妃身边伺候多年的贴身宫女。而王太妃是彭城王的生母。为了报仇,那傻小子竟然把母妃的暗卫都给折进去了。

    “传御医,这个人,不能死。”义隆的话冷厉如冰。

    那宫女瘫倒在地上,迷离的眼神里满是不甘,唇角漫溢的血渍早已褐红。她早在禁军围剿时,就想吞毒结果自己的,可惜天子身边的暗卫太过机警。她竟没能得手。“此事乃奴婢一人所为。”她在被人拖拽下去时,还在气若游丝地揽着罪责。

    义隆只冷冷摆手,撤了暗卫和禁卫。

    袁齐妫由着宫女搀扶着前来见驾。她煞白着脸,整个人都在微微轻颤,“皇上。”才开口,已是泪流满面。

    义隆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并无太多温度:“皇后无碍吧?”

    袁齐妫咬着唇,泪愈发汹涌:“张妈妈没了。她死得好惨。”

    义隆早在来椒房殿的路上,就听暗卫禀告过了。刺客下手极其残忍,并非一刀毙命,倒似有意折磨宫女嬷嬷。四人都是被活生生放干了血,失血而死。

    袁齐妫哽咽着跪了下来:“求皇上为张妈妈做主。臣妾自幼丧母,多得——”

    “皇后。”义隆冷淡地打断她,只一个眼神,茂泰便领着宫人们悉数退了下去。

    袁齐妫跪着,昂着头,凄婉至极地看着他:“皇上到底还是信了徐家?”

    义隆冷看着她:“明人不说暗话。皇后不管做没做成,想做的事终究是做了。做了,就得承担后果。”

    “所以,皇上早料到会有今日?”袁齐妫不信,可是这些天,她一再求见天子,却未能得见天颜。她就知道,他动气了。

    从前,他们相处的时日虽然不多,但他们共处的时光总是静谧而美好的。

    他每次悄悄来找她,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并不懂如何安慰他,只学着母亲为他熬一碗甜羹,看着他一勺一勺慢慢地吃完。她从没见过哪个男子用膳如他那般静谧美好的,也从没见过哪个男子如他那般深沉沉默的。

    她其实见过眼前这个男子与那个女人相处的模样。她隔着满街的彩灯,隔着漫天的焰火,看着他们像对璧人般相视而笑,携手而行。他像变了一个人,全然不是她所认识的模样。

    那样的温柔浅笑,那样的体贴入微,那样的浪漫多情看得她心碎嫉妒又向往相思。

    她唯一一次得到他这样的温柔,是在承明殿,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她理应是个胜利者,她微笑着,心底却在渗血。

    正如现在,那个女人都死了。她理应是彻彻底底的胜利者,她笑到了最后,却跪在这里泪流满面,甚至鼻息周遭都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虽然没被刎颈,却感觉被戮了心,她的心头血正一滴一滴在流逝:“臣妾承认,臣妾的确想杀她。她不该死吗?”

    齐妫自认了解眼前的这个男子,她知道如何激起他的怜悯和愧疚:“凭什么她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身边,一站就是十年?就凭她姓徐?母亲去世时,拉着我们的手扣在一起。那年,我才十岁,已认了你为夫,而你,也答应了母亲。是她拆散了我们,让我不得不躲在见不得人的黑暗角落,一躲就是整整十年!我不该恨她吗?”

    果然,天子脸上的冷意散了去,有些怜悯地看着她:“那十年的确委屈了你。故而,你买凶狼人谷,朕并未阻止。”

    “可臣妾要的明明是她的命!”齐妫一把攀住明黄的袍角,带着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决绝,“臣妾要的不是她身败名裂,更不是她的后位。臣妾要的是什么,皇上明明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