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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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一场长跑，进入到了最后的发力阶段。凤阳高中加快脚步，以为已经接近对手了，可是抬起头来，看到的只是对手的背影。
他只能看着对手的背影，却再也无法接近半分。
胡星请求了一个暂停，给队员们一点喘息之机。
程观月将手中的佳得乐放下，咬着下嘴唇，不断思考着——
怎么办，究竟应该怎么办。他似乎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极致，球队的进攻也没有问题，得分在飞速上涨。程观月觉得，这就是自己所有能做到的了。
放在过去，一波突如其来的进攻高潮开始了，分差开始迫近了，对手开始慌张了，气势来到自己这边，然后就是一鼓作气，翻过比分，取得胜利了。
可现实的情况，竟然是“一鼓作气而不得”，然后马上面临“再而衰，三而竭”的困境。15分左右的分差如岿然大山，就算你拿出愚公的精神，它也分毫不动。
怎么办……
胡星忽然拍了拍手，把队友召集了过来。
比赛打到这个份上，他也很紧张。凤阳高中的确在进攻端已经拿出最好的状态了，却依旧抹不平这种分差。看起来他们似乎真的气数已尽，要止步于此了。
老实说，全国大赛八强，这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尤其是对于凤阳高中这种过去最好的成绩不过是地区预算赛八强的球队而言。但这还远远不够——对胡星，对徐小松，对马良来讲，远远不够。
他们可是赌上了太多的东西，想要夺得全国大赛冠军的人啊！
胡星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詹铭志，你准备上场。”
“我？”詹铭志立刻站起身，“是！”
除了在那个疯狂开局时的闪光，接下来詹铭志几乎都一直坐在板凳上，看着那五位共同携手腥风血雨的预选赛的队友在球场上战斗。就连谭锐和叶晨，都差点忘记了球队还有詹铭志这样一个球员存在了。
那么，他要换下谁呢？
胡星的目光从这五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唐傲的身上。
“我们需要靠三分球追分了。唐傲，你下来先休息会儿吧。”
唐傲那万年面瘫的表情似乎都维持不住了，眼角微微一跳，眉头稍稍皱起。
“教练，您是要换下我吗？”他开口问道。
胡星点点头：“是。”
唐傲咬咬牙。
他曾开玩笑说，大不了就把自己的主力位置让给詹铭志。可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教练竟然真的让詹铭志替代了自己。
可是他不愿意啊。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帮助球队，而不是生死关头只能作壁上观。
更何况，球队这几分钟之所以能够掀起进攻狂潮，还不是因为自己点醒了程观月。难道这么快，自己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了吗？这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无论是想要帮助球队的心情，还是少年人的尊严，都让他一时半刻无法接受胡星这种安排。
“教练！”马良都忍不住高声叫道。
胡星的手一挥，制止了马良继续说下去。他看着唐傲：“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用意。”
唐傲沉默不语。
他当然明白，恐怕他比周围的人都更迅速地领会了教练的意思，他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而已——比赛只剩下最后三分钟了，面对15分的巨大鸿沟，面对敌人一点没有减少的进攻火力，再想两分两分来追实在是不现实。所以胡星寄希望于球队能够像开局一样，由一波三分雨来引领一波更加狂野的进攻高潮。可与此同时，胡星又绝不可能换下金小渝。因为金小渝是篮板球的保障，所以，用詹铭志换下三分球能力不那么出众的自己，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面瘫。”姚若虎站在他身边，淡淡地说，“我一直记得对阵新城十三中时的那个你。”
唐傲闭上眼睛，深呼吸。
对阵新城十三中……
那个时候他面对跑位诡异飘忽的张潇，主动认栽，然后宁可被别人嘲笑为懦夫，也要选择与姚若虎换防，而这一策略极大地限制了新城十三中的进攻，为球队最后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那个时候，他是一个为了球队利益、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的球员啊。
他睁开眼睛：“我明白了。”
唐傲从乔语手中接过一杯佳得乐，走到长凳边坐下：“三明治学长，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詹铭志握了握拳：“放心吧唐傲，我会连你这一份一起努力的！”
唐傲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胡星将马良和金小渝召集了过来，“别怪我‘压榨’你们，可是我现在必须向你们布置一个任务。做不到这一点，就算接下来他们连续投进10个三分球，我们也赢不了的。”
金小渝点头：“教练您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完成的！”
双方球员再度回到球场上，凤阳高中的阵容变成了程观月、姚若虎、詹铭志、马良和金小渝。
詹铭志看着对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现在了。他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回来的目的，就是现在了。
他曾经是个背叛者，是个可耻的逃兵。马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他曾经那样背叛了他的信任。之所以后来还能厚着脸皮回来，是因为他心中尚存的那一丝热血。他深信自己是能够帮助到球队了。
詹铭志知道自己亏欠球队、亏欠马良和徐小松太多，他必须尽自己的全力救赎。
就是现在了。他临危受命，替代唐傲上场，他必须做出些什么，他一定要帮助球队取得胜利！
凤阳高中又是一连串的传递。这支球队已经被彻底捏合，彻底变成了一个整体，进退有序，有条不紊。
这样做自然是有利有弊的。有利的在于对手很难防住自己，弊端却是，在这种阵地战中，连续传球使得他们的进攻速度被拖慢了。
每一次进攻都不能像过去那样争取“7秒或更少”了。也正因为如此，每一次进攻机会都弥足珍贵。时间不多，浪费一点，就离失败近了一步。
当篮球被传到詹铭志手中的时候，他眼前已经没有防守人了。他稍作调整，三分投篮！
出手的瞬间，他的脸色一变，低声说：“不好！”
刚上场，他的手感有些不好。即便是旁观者也能清楚地看到，这个球的轨迹偏了。
篮球砸在篮筐上，弹了出来！
“可恶……”詹铭志暗骂。
这算什么，自己刚刚下定决心要为球队做贡献，立刻就浪费了这样一个空位的机会！
所谓“空位”，那是队友千辛万苦为自己牵扯出来的投篮空间。自己不过是完成一次简单的投篮，而队友却要为自己不断穿插、掩护、跑位、传球。别看球队现在传切流畅，其实他们也都在咬牙坚持——比赛进行到这种时刻，任何人的体力都存在一定程度的问题了。
而自己，休息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作为球队体力最好的人，怎么能如此轻易浪费这种得分机会！
辜负……这是对队友的另一次辜负……
詹铭志甚至不敢想象此刻坐在自己身后的唐傲会是什么表情。
北焱中学的中锋李深盯着篮球弹出来的方位，正准备收下这个轻而易举的篮板，忽然听到队友大吼：“小心身后！”
提醒自己的是任飞。那么急迫的声音，让李深大吃一惊。接下来，他的眼光瞥到一抹橙色的身影，闪电般地插入内线，饿虎扑食一般跳了起来，冲向那个篮板球。
糟糕！自己刚才一时大意，没有卡住位置。那个家伙，金小渝，就要冲进来了！
李深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已经起飞的金小渝抢到这个篮板去了。可是，从好几分钟以前，他就开始一直被这个家伙压制着。不仅自己的进攻不再奏效，连前场板也抢不到了。而现在，竟然连后场篮板都要丢掉吗？
那个金小渝，那个明明在上半场被自己压制的金小渝，现在已经彻底翻身，还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侵蚀自己的地盘。
他心里头有些忿恨，那一刻仿佛魔鬼附体，他鬼使神差的一侧身，一耸肩，半个身体挡在了金小渝的前面。
可全力起跳的金小渝已经已经没法转向了。就如同第四节刚开始他在空中撞向任飞一样，他的下半身磕在对手身上，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
不同的是，任飞是一动不动，而李深则是故意为之。
可是金小渝在失去平衡的刹那，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想到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反而是先伸出手去，轻轻地一碰篮球——
篮球改变方向，落入网窝。然后金小渝心安理得地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
“嘟嘟嘟嘟！”急促的哨声响起，裁判们冲了上来，隔开几乎扭打在一起的两边，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马良已经一把将李深掀翻在地，如果不是裁判的阻拦，他的拳头已经招呼下去了。他赤红着眼睛，大声吼道：“裁判！这家伙是故意的！我要打死他！”
程观月则蹲在金小渝的身边，着急地喊道：“医生！医生！”
“我没事……”趴在地上的金小渝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让我趴一分钟，我还能继续比赛呢。”
“这……这个家伙……”龚彦站起身，看着一动不动的金小渝，满脸震惊，“他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伸手将球补进去……”
“这家伙……是个亡命之徒啊……”戴杰也喃喃地说道，“真是个疯子……”
仿佛是一场长跑，进入到了最后的发力阶段。凤阳高中加快脚步，以为已经接近对手了，可是抬起头来，看到的只是对手的背影。
他只能看着对手的背影，却再也无法接近半分。
胡星请求了一个暂停，给队员们一点喘息之机。
程观月将手中的佳得乐放下，咬着下嘴唇，不断思考着——
怎么办，究竟应该怎么办。他似乎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极致，球队的进攻也没有问题，得分在飞速上涨。程观月觉得，这就是自己所有能做到的了。
放在过去，一波突如其来的进攻高潮开始了，分差开始迫近了，对手开始慌张了，气势来到自己这边，然后就是一鼓作气，翻过比分，取得胜利了。
可现实的情况，竟然是“一鼓作气而不得”，然后马上面临“再而衰，三而竭”的困境。15分左右的分差如岿然大山，就算你拿出愚公的精神，它也分毫不动。
怎么办……
胡星忽然拍了拍手，把队友召集了过来。
比赛打到这个份上，他也很紧张。凤阳高中的确在进攻端已经拿出最好的状态了，却依旧抹不平这种分差。看起来他们似乎真的气数已尽，要止步于此了。
老实说，全国大赛八强，这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尤其是对于凤阳高中这种过去最好的成绩不过是地区预算赛八强的球队而言。但这还远远不够——对胡星，对徐小松，对马良来讲，远远不够。
他们可是赌上了太多的东西，想要夺得全国大赛冠军的人啊！
胡星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詹铭志，你准备上场。”
“我？”詹铭志立刻站起身，“是！”
除了在那个疯狂开局时的闪光，接下来詹铭志几乎都一直坐在板凳上，看着那五位共同携手腥风血雨的预选赛的队友在球场上战斗。就连谭锐和叶晨，都差点忘记了球队还有詹铭志这样一个球员存在了。
那么，他要换下谁呢？
胡星的目光从这五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唐傲的身上。
“我们需要靠三分球追分了。唐傲，你下来先休息会儿吧。”
唐傲那万年面瘫的表情似乎都维持不住了，眼角微微一跳，眉头稍稍皱起。
“教练，您是要换下我吗？”他开口问道。
胡星点点头：“是。”
唐傲咬咬牙。
他曾开玩笑说，大不了就把自己的主力位置让给詹铭志。可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教练竟然真的让詹铭志替代了自己。
可是他不愿意啊。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帮助球队，而不是生死关头只能作壁上观。
更何况，球队这几分钟之所以能够掀起进攻狂潮，还不是因为自己点醒了程观月。难道这么快，自己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了吗？这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无论是想要帮助球队的心情，还是少年人的尊严，都让他一时半刻无法接受胡星这种安排。
“教练！”马良都忍不住高声叫道。
胡星的手一挥，制止了马良继续说下去。他看着唐傲：“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用意。”
唐傲沉默不语。
他当然明白，恐怕他比周围的人都更迅速地领会了教练的意思，他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而已——比赛只剩下最后三分钟了，面对15分的巨大鸿沟，面对敌人一点没有减少的进攻火力，再想两分两分来追实在是不现实。所以胡星寄希望于球队能够像开局一样，由一波三分雨来引领一波更加狂野的进攻高潮。可与此同时，胡星又绝不可能换下金小渝。因为金小渝是篮板球的保障，所以，用詹铭志换下三分球能力不那么出众的自己，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面瘫。”姚若虎站在他身边，淡淡地说，“我一直记得对阵新城十三中时的那个你。”
唐傲闭上眼睛，深呼吸。
对阵新城十三中……
那个时候他面对跑位诡异飘忽的张潇，主动认栽，然后宁可被别人嘲笑为懦夫，也要选择与姚若虎换防，而这一策略极大地限制了新城十三中的进攻，为球队最后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那个时候，他是一个为了球队利益、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的球员啊。
他睁开眼睛：“我明白了。”
唐傲从乔语手中接过一杯佳得乐，走到长凳边坐下：“三明治学长，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詹铭志握了握拳：“放心吧唐傲，我会连你这一份一起努力的！”
唐傲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胡星将马良和金小渝召集了过来，“别怪我‘压榨’你们，可是我现在必须向你们布置一个任务。做不到这一点，就算接下来他们连续投进10个三分球，我们也赢不了的。”
金小渝点头：“教练您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完成的！”
双方球员再度回到球场上，凤阳高中的阵容变成了程观月、姚若虎、詹铭志、马良和金小渝。
詹铭志看着对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现在了。他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回来的目的，就是现在了。
他曾经是个背叛者，是个可耻的逃兵。马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他曾经那样背叛了他的信任。之所以后来还能厚着脸皮回来，是因为他心中尚存的那一丝热血。他深信自己是能够帮助到球队了。
詹铭志知道自己亏欠球队、亏欠马良和徐小松太多，他必须尽自己的全力救赎。
就是现在了。他临危受命，替代唐傲上场，他必须做出些什么，他一定要帮助球队取得胜利！
凤阳高中又是一连串的传递。这支球队已经被彻底捏合，彻底变成了一个整体，进退有序，有条不紊。
这样做自然是有利有弊的。有利的在于对手很难防住自己，弊端却是，在这种阵地战中，连续传球使得他们的进攻速度被拖慢了。
每一次进攻都不能像过去那样争取“7秒或更少”了。也正因为如此，每一次进攻机会都弥足珍贵。时间不多，浪费一点，就离失败近了一步。
当篮球被传到詹铭志手中的时候，他眼前已经没有防守人了。他稍作调整，三分投篮！
出手的瞬间，他的脸色一变，低声说：“不好！”
刚上场，他的手感有些不好。即便是旁观者也能清楚地看到，这个球的轨迹偏了。
篮球砸在篮筐上，弹了出来！
“可恶……”詹铭志暗骂。
这算什么，自己刚刚下定决心要为球队做贡献，立刻就浪费了这样一个空位的机会！
所谓“空位”，那是队友千辛万苦为自己牵扯出来的投篮空间。自己不过是完成一次简单的投篮，而队友却要为自己不断穿插、掩护、跑位、传球。别看球队现在传切流畅，其实他们也都在咬牙坚持——比赛进行到这种时刻，任何人的体力都存在一定程度的问题了。
而自己，休息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作为球队体力最好的人，怎么能如此轻易浪费这种得分机会！
辜负……这是对队友的另一次辜负……
詹铭志甚至不敢想象此刻坐在自己身后的唐傲会是什么表情。
北焱中学的中锋李深盯着篮球弹出来的方位，正准备收下这个轻而易举的篮板，忽然听到队友大吼：“小心身后！”
提醒自己的是任飞。那么急迫的声音，让李深大吃一惊。接下来，他的眼光瞥到一抹橙色的身影，闪电般地插入内线，饿虎扑食一般跳了起来，冲向那个篮板球。
糟糕！自己刚才一时大意，没有卡住位置。那个家伙，金小渝，就要冲进来了！
李深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已经起飞的金小渝抢到这个篮板去了。可是，从好几分钟以前，他就开始一直被这个家伙压制着。不仅自己的进攻不再奏效，连前场板也抢不到了。而现在，竟然连后场篮板都要丢掉吗？
那个金小渝，那个明明在上半场被自己压制的金小渝，现在已经彻底翻身，还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侵蚀自己的地盘。
他心里头有些忿恨，那一刻仿佛魔鬼附体，他鬼使神差的一侧身，一耸肩，半个身体挡在了金小渝的前面。
可全力起跳的金小渝已经已经没法转向了。就如同第四节刚开始他在空中撞向任飞一样，他的下半身磕在对手身上，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
不同的是，任飞是一动不动，而李深则是故意为之。
可是金小渝在失去平衡的刹那，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想到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反而是先伸出手去，轻轻地一碰篮球——
篮球改变方向，落入网窝。然后金小渝心安理得地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
“嘟嘟嘟嘟！”急促的哨声响起，裁判们冲了上来，隔开几乎扭打在一起的两边，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马良已经一把将李深掀翻在地，如果不是裁判的阻拦，他的拳头已经招呼下去了。他赤红着眼睛，大声吼道：“裁判！这家伙是故意的！我要打死他！”
程观月则蹲在金小渝的身边，着急地喊道：“医生！医生！”
“我没事……”趴在地上的金小渝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让我趴一分钟，我还能继续比赛呢。”
“这……这个家伙……”龚彦站起身，看着一动不动的金小渝，满脸震惊，“他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伸手将球补进去……”
“这家伙……是个亡命之徒啊……”戴杰也喃喃地说道，“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