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球队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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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波在比赛前曾经这样形容过凤阳高中——这是一支靠着控卫和中锋撑起来的球队。
对这支球队而言，如果缺少身为中锋的金小渝，他们在球场上将缺乏活力、没有激情，就像是患了心脏病的病人，稍一运动便气喘吁吁身体乏力。而如果缺少了身为控球后卫的程观月，那整支球队就变成了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思想也没有“生命”，只能慢慢走向死亡。
所以薛波的战术，首先要做的就是捏碎对手的心脏、撕裂对手的灵魂。
上半场，他几乎成功将金小渝击溃，原本以为只剩下程观月这一个阻碍。没想到，程观月不仅没有如他计划一般被摁下去，反而还在一点一点把原本应该沉寂下去的金小渝又生生地唤了回来。
该怎么做呢……现在看来，光凭项文是不是已经不够了？
薛波在场下思考，项文也在场上思考。
如果理性一点，或许他就应该承认光凭自己无法限制程观月了。可是他偏偏不甘心。
他一向自诩防守不错，何况养伤一年后大概也只剩下防守这东西还能让他在球队的主力位置上立足。他也向薛波夸下过海口，自认为对程观月的防守不会差过白一帆。过去的日子里程观月不过是球队的老三，只能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乖乖地给自己喂球，所以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如今的程观月站在自己对手的位置上，威风八面光芒万丈——更可气的是，在队友中间，程观月隐隐竟有了点众心捧月的气势。而自己，虽然身在冠军队，却逐渐沦落边缘。
相比于比赛胜负，或许这种落差才是最伤人的。
与程观月重逢，项文的心中始终带点恶毒。如今怒火也是愈燃愈烈，他咬着牙，心想无论如何也一定要给程观月一点颜色瞧瞧。
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找到机会。
轮到骏驰中学进攻。项文接球之后，看到康俊在内线要到了很深的位置，于是将球高高地吊了进去。
然而球在空中飞翔，还未落入康俊的手中，就被另外一个人给半途截了——
那个人从另一侧飞速杀过来，脚下奋力蹬出一步后便跳了起来，如同闪电一般从所有人的眼前划过，抢先一步将球拦下，抱在怀里。
弹跳，爆发，臂展，以及那一瞬间的判断与反应速度——这支球队里，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正全力顶防的康俊的金小渝，便只有——
马良！
“良哥！”程观月大吼。
“接球！”马良也大叫。
篮球传到了程观月的手上，他带球疾走，刹那间就越过半场。他脚下踩着迅捷的步子，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传球失误的项文奋力回追，终于站好了位置，拦在了程观月的前面。
“休想过去！”他说。这次反击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引起的，他必须将功赎罪。
程观月在项文的面前急停。
“单挑？”程观月简单地问道。
“来吧。”项文咬牙切齿地回答——要是放到两三年前，借程观月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可现在的程观月，面无惧色，右手运球，身体忽然左倾，与此同时一个胯下运球将球交由左手。
左边？
然而他左手接球的瞬间，重心再度向右，同时篮球脱离左手，从程观月的身后弹地，再度飞向他的右手。
胯下接背后运球变向，那一刻程观月的身体连续晃动，而项文竟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呆住了。
程观月右手接球后便顺势向右边探步、前进、加速突破。运球一步之后他便收球，右手单手将球高高托起，开始三步上篮。
他的动作不快，没有那种猎豹似的爆发力，也没有那种拼命发力的模样，然而靠着重心的变化与身体的摆动，使得他这一系列动作看上去像是闲庭信步一般轻松。
眼看这长途奔袭、晃动过人、三步上篮就要一气呵成，程观月忽然觉得身子侧后方传来一股压力。
是项文。他呆立在原地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身贴了上来。他贴得那么紧，一只手还搭在程观月的腰上，并且用不明显的动作发力将程观月向外面推去。
可是……裁判依然没有吹罚犯规。
程观月面临两个选择——如果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球上，就算能进球，可自己很有可能摔个底朝天；如果勉强在空中保持平衡，就无法保持自己柔和的手感。
程观月拥有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平衡感和柔韧性，这大概是上帝在赐予他一副单薄的身体后所给予的补偿。这也是他在很多情况下能够打成2+1的原因——比如第二节时他曾经造成陈超犯规同时将球打进。
可这个时候，他的心底闪过一丝寒意。那是面临危险的一种本能。本场比赛，他一直笼罩在项文这样的防守下。可这一次，他下意识地觉得，如果自己不顾一切投出这个球，项文会让他付出惨重得多的代价。
项文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略带狰狞的笑：“小程，你该怎么办呢？”
程观月身体在半空中，伸出的手缩了回来，轻巧地朝身侧一抛。
然后他落地，踉跄了一下，身子蹲下的刹那用手一撑地，没有摔下去。
马良从后面杀到，接到这个球，又是一个暴扣！
程观月舒了一口气，起身，看着项文。
“项文学长，你……”
项文冷笑：“小程，算你识时务。”
程观月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被人紧紧抱住。
“我靠程观月，你刚才那个过人、传球太精彩了！”金小渝兴奋地喊道。
“这球又不是传给你……的……”程观月有气无力地说。这可真是飞来横祸，他正想与项文来一段对手戏，一个不留神就吃了一招暴击——球队四大神器之一，金小渝的拥抱。
“得分的是我，你激动什么。还不赶快回防！”马良拯救了程观月。
金小渝“哦”了一声，这才放过了程观月。
胡星看着马良回防的步伐——他每一步下去，似乎都要在地板上印下一个脚印。
他的步子变得坚定了。不再像刚才那样虚浮无力，每一步下去，像是不知道未来的方向。
而现在，那个看似遥远又已经近在咫尺的目标，重新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了吗？
康俊和陈超在内线做了一个互相挡人，造成了马良与金小渝的错位。
陈超看了一眼在背后卡住自己的金小渝，果断要位。
互相都是三次犯规——金小渝进攻的时候陈超心有畏惧所以不敢动，但反过来也一样。
陈超背砍，果然感受到金小渝的力量略有些虚浮。他假意朝右边一晃，左肩倚住金小渝的身体，右手勾手投篮。
金小渝想跳，但同样也犹豫了。
这时候绝对不能四犯。
陈超当然熟悉这种心理。这也就是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他动作还没做完，就被另一个人给打断。那个人从天而降，将球狠狠地扇了出去。
程观月在一边看着，叫好声还卡在喉咙，裁判已经鸣哨：“打手犯规！”
“切……”马良将手举起来，“我只是稍微碰到了他一点。”
裁判没有理会马良的抱怨，判给陈超两次罚球的机会。马良甩了甩手，对金小渝说：“别担心，内线不止你一个人。”
金小渝愣愣地看着马良：“良哥……”
“我只有一次犯规，可以慢慢跟这家伙耗着。”马良捏了捏拳头，“我承认，我们俩无论是谁，一对一都只能是被他打爆。所以我们必须协作——就算是用身体，我也会阻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光用犯规战术也不是办法……”
“那只是万不得已的举动。”马良说，“更何况，小渝，相比之下，罚下我总比罚下你要好得多。你在场上的作用要大过我。”
“良……哥……”金小渝和程观月都呆住了。
这个中二病无药可救的少年，竟然说，他在场上的作用不如自己？这虽然是事实，但要让他承认这一点大概比登山还难吧……他有着对抗全世界的野心与勇气，有着夺得全国冠军的雄伟梦想，即便是再怎么受到打击也不曾有丝毫退缩，从来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被选中的那个人，一定是最特殊最不可替代的。可如今……
金小渝和程观月的加入，给凤阳高中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他们迅速成为了球队的支柱型人物。而他们一内一外的配置，又恰好与球队曾经的支柱——马良和徐小松——重叠，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作为球队元老，甚至是一力保得这支球队不解散的大功臣，却被两个新人这么抢风头，放在其他球队，就算不起内讧，恐怕也不见得会多么和谐。然而，徐小松虽然百般抱怨却仍然心甘情愿坐上替补席，马良也当着所有队友的面，承认了自己不如金小渝……
这一路比赛，程观月的内心一直有点隐隐不安。金小渝在比赛中拥有太多的球权以至于完全边缘化了马良，程观月害怕马良会因此不满，甚至害怕那不满会在内心聚集然后在某个时间炸裂。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竟然是完全不必要的。
程观月忽然感慨万千地笑了一下，回头看着身边的项文——刚才那番话，项文也是听到的吧？
项文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我可以防守！你们放心，我会放胆防守，绝不容许任何人轻松进入我们的领地！”马良大声叫了起来，“不管是李智勇还是陈超，我会用尽全力让他们吃苦头的！”
教练说过，自己身高臂长，身体强壮，脚步灵活，如果全力防守，那就很少有人能够穿越自己防线了。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薛波在比赛前曾经这样形容过凤阳高中——这是一支靠着控卫和中锋撑起来的球队。
对这支球队而言，如果缺少身为中锋的金小渝，他们在球场上将缺乏活力、没有激情，就像是患了心脏病的病人，稍一运动便气喘吁吁身体乏力。而如果缺少了身为控球后卫的程观月，那整支球队就变成了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思想也没有“生命”，只能慢慢走向死亡。
所以薛波的战术，首先要做的就是捏碎对手的心脏、撕裂对手的灵魂。
上半场，他几乎成功将金小渝击溃，原本以为只剩下程观月这一个阻碍。没想到，程观月不仅没有如他计划一般被摁下去，反而还在一点一点把原本应该沉寂下去的金小渝又生生地唤了回来。
该怎么做呢……现在看来，光凭项文是不是已经不够了？
薛波在场下思考，项文也在场上思考。
如果理性一点，或许他就应该承认光凭自己无法限制程观月了。可是他偏偏不甘心。
他一向自诩防守不错，何况养伤一年后大概也只剩下防守这东西还能让他在球队的主力位置上立足。他也向薛波夸下过海口，自认为对程观月的防守不会差过白一帆。过去的日子里程观月不过是球队的老三，只能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乖乖地给自己喂球，所以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如今的程观月站在自己对手的位置上，威风八面光芒万丈——更可气的是，在队友中间，程观月隐隐竟有了点众心捧月的气势。而自己，虽然身在冠军队，却逐渐沦落边缘。
相比于比赛胜负，或许这种落差才是最伤人的。
与程观月重逢，项文的心中始终带点恶毒。如今怒火也是愈燃愈烈，他咬着牙，心想无论如何也一定要给程观月一点颜色瞧瞧。
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找到机会。
轮到骏驰中学进攻。项文接球之后，看到康俊在内线要到了很深的位置，于是将球高高地吊了进去。
然而球在空中飞翔，还未落入康俊的手中，就被另外一个人给半途截了——
那个人从另一侧飞速杀过来，脚下奋力蹬出一步后便跳了起来，如同闪电一般从所有人的眼前划过，抢先一步将球拦下，抱在怀里。
弹跳，爆发，臂展，以及那一瞬间的判断与反应速度——这支球队里，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正全力顶防的康俊的金小渝，便只有——
马良！
“良哥！”程观月大吼。
“接球！”马良也大叫。
篮球传到了程观月的手上，他带球疾走，刹那间就越过半场。他脚下踩着迅捷的步子，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传球失误的项文奋力回追，终于站好了位置，拦在了程观月的前面。
“休想过去！”他说。这次反击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引起的，他必须将功赎罪。
程观月在项文的面前急停。
“单挑？”程观月简单地问道。
“来吧。”项文咬牙切齿地回答——要是放到两三年前，借程观月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可现在的程观月，面无惧色，右手运球，身体忽然左倾，与此同时一个胯下运球将球交由左手。
左边？
然而他左手接球的瞬间，重心再度向右，同时篮球脱离左手，从程观月的身后弹地，再度飞向他的右手。
胯下接背后运球变向，那一刻程观月的身体连续晃动，而项文竟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呆住了。
程观月右手接球后便顺势向右边探步、前进、加速突破。运球一步之后他便收球，右手单手将球高高托起，开始三步上篮。
他的动作不快，没有那种猎豹似的爆发力，也没有那种拼命发力的模样，然而靠着重心的变化与身体的摆动，使得他这一系列动作看上去像是闲庭信步一般轻松。
眼看这长途奔袭、晃动过人、三步上篮就要一气呵成，程观月忽然觉得身子侧后方传来一股压力。
是项文。他呆立在原地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身贴了上来。他贴得那么紧，一只手还搭在程观月的腰上，并且用不明显的动作发力将程观月向外面推去。
可是……裁判依然没有吹罚犯规。
程观月面临两个选择——如果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球上，就算能进球，可自己很有可能摔个底朝天；如果勉强在空中保持平衡，就无法保持自己柔和的手感。
程观月拥有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平衡感和柔韧性，这大概是上帝在赐予他一副单薄的身体后所给予的补偿。这也是他在很多情况下能够打成2+1的原因——比如第二节时他曾经造成陈超犯规同时将球打进。
可这个时候，他的心底闪过一丝寒意。那是面临危险的一种本能。本场比赛，他一直笼罩在项文这样的防守下。可这一次，他下意识地觉得，如果自己不顾一切投出这个球，项文会让他付出惨重得多的代价。
项文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略带狰狞的笑：“小程，你该怎么办呢？”
程观月身体在半空中，伸出的手缩了回来，轻巧地朝身侧一抛。
然后他落地，踉跄了一下，身子蹲下的刹那用手一撑地，没有摔下去。
马良从后面杀到，接到这个球，又是一个暴扣！
程观月舒了一口气，起身，看着项文。
“项文学长，你……”
项文冷笑：“小程，算你识时务。”
程观月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被人紧紧抱住。
“我靠程观月，你刚才那个过人、传球太精彩了！”金小渝兴奋地喊道。
“这球又不是传给你……的……”程观月有气无力地说。这可真是飞来横祸，他正想与项文来一段对手戏，一个不留神就吃了一招暴击——球队四大神器之一，金小渝的拥抱。
“得分的是我，你激动什么。还不赶快回防！”马良拯救了程观月。
金小渝“哦”了一声，这才放过了程观月。
胡星看着马良回防的步伐——他每一步下去，似乎都要在地板上印下一个脚印。
他的步子变得坚定了。不再像刚才那样虚浮无力，每一步下去，像是不知道未来的方向。
而现在，那个看似遥远又已经近在咫尺的目标，重新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了吗？
康俊和陈超在内线做了一个互相挡人，造成了马良与金小渝的错位。
陈超看了一眼在背后卡住自己的金小渝，果断要位。
互相都是三次犯规——金小渝进攻的时候陈超心有畏惧所以不敢动，但反过来也一样。
陈超背砍，果然感受到金小渝的力量略有些虚浮。他假意朝右边一晃，左肩倚住金小渝的身体，右手勾手投篮。
金小渝想跳，但同样也犹豫了。
这时候绝对不能四犯。
陈超当然熟悉这种心理。这也就是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他动作还没做完，就被另一个人给打断。那个人从天而降，将球狠狠地扇了出去。
程观月在一边看着，叫好声还卡在喉咙，裁判已经鸣哨：“打手犯规！”
“切……”马良将手举起来，“我只是稍微碰到了他一点。”
裁判没有理会马良的抱怨，判给陈超两次罚球的机会。马良甩了甩手，对金小渝说：“别担心，内线不止你一个人。”
金小渝愣愣地看着马良：“良哥……”
“我只有一次犯规，可以慢慢跟这家伙耗着。”马良捏了捏拳头，“我承认，我们俩无论是谁，一对一都只能是被他打爆。所以我们必须协作——就算是用身体，我也会阻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光用犯规战术也不是办法……”
“那只是万不得已的举动。”马良说，“更何况，小渝，相比之下，罚下我总比罚下你要好得多。你在场上的作用要大过我。”
“良……哥……”金小渝和程观月都呆住了。
这个中二病无药可救的少年，竟然说，他在场上的作用不如自己？这虽然是事实，但要让他承认这一点大概比登山还难吧……他有着对抗全世界的野心与勇气，有着夺得全国冠军的雄伟梦想，即便是再怎么受到打击也不曾有丝毫退缩，从来都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被选中的那个人，一定是最特殊最不可替代的。可如今……
金小渝和程观月的加入，给凤阳高中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他们迅速成为了球队的支柱型人物。而他们一内一外的配置，又恰好与球队曾经的支柱——马良和徐小松——重叠，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作为球队元老，甚至是一力保得这支球队不解散的大功臣，却被两个新人这么抢风头，放在其他球队，就算不起内讧，恐怕也不见得会多么和谐。然而，徐小松虽然百般抱怨却仍然心甘情愿坐上替补席，马良也当着所有队友的面，承认了自己不如金小渝……
这一路比赛，程观月的内心一直有点隐隐不安。金小渝在比赛中拥有太多的球权以至于完全边缘化了马良，程观月害怕马良会因此不满，甚至害怕那不满会在内心聚集然后在某个时间炸裂。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竟然是完全不必要的。
程观月忽然感慨万千地笑了一下，回头看着身边的项文——刚才那番话，项文也是听到的吧？
项文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我可以防守！你们放心，我会放胆防守，绝不容许任何人轻松进入我们的领地！”马良大声叫了起来，“不管是李智勇还是陈超，我会用尽全力让他们吃苦头的！”
教练说过，自己身高臂长，身体强壮，脚步灵活，如果全力防守，那就很少有人能够穿越自己防线了。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