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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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省城碰到程诺。以至于，在程诺略礼貌而冷淡地向他问好时，他竟然还愣了半天。
老队友之间的重逢，竟是那么猝不及防。
“项文学长，好久不见。”程诺说道。
“你……怎么会来这。”项文沉默了下，才问道，“我听说，你去了柳月七中。”
“是的。”
“怎么，你们现在应该也在进行南部赛区的预选赛吧，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南部赛区的赛制和你们不同。我们已经拿到了冠军，进军全国大赛了。左右无事，我请了两天假，过来看看……老熟人们。”
“哼。也就是说，你会来看后天的半决赛？”
程诺点点头：“如果你和小程……都打入了决赛，我说不定会多呆两天，看看究竟谁会占得上风。”
“凤阳高中不是我们的对手。别忘记了，我们是全国大赛的卫冕冠军。”
“可惜去年夺冠的时候，学长你因伤而未出战一场。”
项文脸色一沉——他听出这话里面，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尖刺。
但是仅过了片刻，他又淡然一笑：“程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让人不爽。”
“不敢。我那点本事，在学长面前怕是不够看。”程诺冷冷地说，“教练说，当年我们本来有希望建立起所谓‘三剑客’的组合，但最终不还是毁在了神通广大的学长手里？”
“毁在我手里？”项文哈哈大笑起来，“大程啊，一年不见，你甩锅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强了。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个干净。你该不会真的已经忘记了，当初你对小程说的那些话的吧？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啊！”
话说到这里，双方似乎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
程诺沉默了。他转过身，似乎不想再看项文那略显恶毒的眼神。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竟然有点嘶哑：“学长，如果我在全国大赛遇到你，我一定会尽我所有的力量阻止你们前进的。”
“真是软弱无力的挑战誓言。在篮球场上尽全力阻止对手，不应该是身为球员的本分吗？”
“……”程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话。刚才豪情万丈的挑衅，被对面轻轻巧巧给接了过去。
他和程观月都不是那种口舌伶俐的人，于是他也决定不再和项文在这里搅合了，直接大踏步离去。
项文看着程诺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不过，片刻之后，他忽然自嘲地一笑，对自己说：“这么紧张干嘛……程观月他们是绝对过不了胡珂那一关的。我们根本不会在比赛中碰上。”
程观月低下头去，避开了白一帆的眼睛，一直没有说话。
白一帆似乎很有耐心。他并没有逼迫程观月立刻做出回答，也没有开口催促，而只是静静地看着程观月。
他看着程观月的表情先是苍白，然后又一抹殷红悄悄爬上来。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涨红，一直红到耳朵根。
他握着拳头，握得很紧，身体瑟瑟发抖。
脸上的表情，似是愤怒，又似是悲伤。
短短几分钟，他情绪似乎就大起大落轮回了一番。最后，他抬起头来，眼神迷茫，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师兄，我不想再提已经过去的事了。”
“我不想提，还是不敢提？”
“我……”
“我明白了。”白一帆的声音硬邦邦的，“我以为你会更有出息一点的，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师兄……”
“连提都不敢提，就更别说去面对它，也就别说去克服它了。”白一帆摇摇头，“可那些事情压在心底，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忽然爆发出来。”
火山不爆发，并不代表它的底下没有岩浆暗涌。它一直都在酝酿，在细微幽径之中寻找机会，等待着燃烧、爆炸、吞噬一切的机会。
到那一天，或许会让你万劫不复。
程观月垂下眼帘，阳光下，他的眼底一片阴翳：“对不起，师兄。”
白一帆罕见得没发脾气。他只是说道：“算了，我们师兄弟还容易重逢了，不要一直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何况我才是被打败的那一个人，为什么反而是你摆出了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程观月坦然说，“半决赛，我们的对手又是东湖高中吧。”
“没错。根据赛制，后天你们的对手是东湖高中，骏驰中学则对阵航院附中。胜者进决赛，败者进行三四名比赛。进入全国大赛的一共有三支队伍。如果你没有信息打败东湖高中的话，干脆后天的比赛就派上替补，直接放弃，把希望寄托在争夺季军上吧。”
仿佛被刺激到了，程观月的瞳孔微微一缩。
“不战而降……我们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既然早已有所决定，那就全力以赴，还去想那么多干嘛？”白一帆站了起来，拍着程观月的肩膀，就像过去无数次这样鼓励他一样，“我今年的征程结束了，而你的征程才刚刚开始。加油吧小程，不要让我失望。”
“我会努力的。”程观月点头，“师兄，你就放心的去吧。”
白一帆楞了一下，才体会到程观月这句话里那一点点冷笑话的精神。他忍不住一掌拍在程观月的头上：“对师兄请保持尊敬！”
与白一帆告别后，程观月没有回家。他在街上闲逛了几圈，随便吃了一点小吃填饱肚子。恰好也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他便抱着篮球回到了学校。
由于西部赛区的预选赛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学校给篮球队的队员们放了假。因此，他们下午是不用上课的。程观月带着篮球来，是想趁着下午练练投篮。
上午的比赛让他筋疲力尽，所以下午的运动量比较小，主要是想通过投篮保持手感。
他直到现在才觉得有些后怕——如果自己最后一个三分球偏出，会是什么后果呢？
如果是那样，那他们现在已经被淘汰了。自己是罪人，会面对队友失望的眼神，也许会被徐小松指责，或许还会被其他队友所厌恶……
光是想到那种画面，程观月就忍不住觉得有一股寒意沿着自己的脊骨炸开。
幸好那些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程观月认为，那一次准绝杀的三分球，一来是靠自己手感不错，毕竟在那之前他刚刚投入了一个难度颇高的后躺似投篮，信心高涨手感发烫；另一方面，也许，终究在那个时刻，运气是站在了他们这边。
运气不会常有。程观月也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一直有幸运女神庇护的人。那么，他只能用更多的练习，来保持自己的手感了。
进学校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有女生认出了自己。于是她摆出一副最甜蜜的表情，挥着手高声喊着她的名字——她的手中，竟然拿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然后蹦蹦跳跳地冲了过来。程观月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抱着篮球落荒而逃。
大概又是要借由他的手去给金小渝送情书的吧。程观月想起前段时间的狗血事件，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这样，毫无反抗地成为别的女生手里的工具了。
当他跑过公告栏的时候，脚步忽然定住了。
只见公告栏上，张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凤翼天翔的图片之下，明明白白地标明了校篮球队的赛程。
10月11日，上午10点半，省体育馆，凤阳高中VS东湖高中。
“这是最坏的时代，我们的头顶曾覆盖着阴云。30分的惨败如同飘散不去的诅咒。
然而这也是最好的时代，我们创纪录地闯入了西区四强，再度面对东湖高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新仇旧恨，一朝清算。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敌人施加给我们一分的痛苦，我们就要十分奉还。
凤阳高中热血男儿与美丽的姑娘们，我们的拉拉队需要你们。
10月11日省体育馆，我们不见不散！
这是我们的，复仇之战！”
程观月看着这充满了中二气息的文案，一开始本来想笑，可是莫名其妙地，他就笑不出来了，反而觉得有某种温暖而激荡的情绪在溢满了胸口。
程观月将手放在心口，皮肤下，那颗心在疯狂跳动。
他看着公告栏旁边的篮球场。
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有不少的同学趁着这点间隙在球场上运动、投篮。程观月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这球场上还经常空空荡荡的。除了体育课以外，偶尔能够看到有四五个人打球便已属于罕见的奇观。然而现在看来，这球场上虽还不是爆满，可隐隐也能看出那么一点“熙熙攘攘”的潜质来。
篮球在凤阳高中一向不受重视。参与人数少、受关注程度小，自然在各类大赛上也没有取得过多好的成绩。成绩不好，关注与参与的人也就更少。更何况全年还发生过30分输球的大惨案，于是他们的篮球队便跌入了这样一个无法逃脱的恶性循环深坑里，一蹶不振。
可毕竟，这一点篮球之火始终没有断绝过。它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直到时机来临，就要形成燎原之势。
如果说马良、徐小松他们保留了篮球的火种，那么程观月、金小渝等人便是这火上之油，助火之风。
程观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遍遍对自己说道——
努力啊，程观月，你一定要，努力啊！
项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省城碰到程诺。以至于，在程诺略礼貌而冷淡地向他问好时，他竟然还愣了半天。
老队友之间的重逢，竟是那么猝不及防。
“项文学长，好久不见。”程诺说道。
“你……怎么会来这。”项文沉默了下，才问道，“我听说，你去了柳月七中。”
“是的。”
“怎么，你们现在应该也在进行南部赛区的预选赛吧，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南部赛区的赛制和你们不同。我们已经拿到了冠军，进军全国大赛了。左右无事，我请了两天假，过来看看……老熟人们。”
“哼。也就是说，你会来看后天的半决赛？”
程诺点点头：“如果你和小程……都打入了决赛，我说不定会多呆两天，看看究竟谁会占得上风。”
“凤阳高中不是我们的对手。别忘记了，我们是全国大赛的卫冕冠军。”
“可惜去年夺冠的时候，学长你因伤而未出战一场。”
项文脸色一沉——他听出这话里面，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尖刺。
但是仅过了片刻，他又淡然一笑：“程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让人不爽。”
“不敢。我那点本事，在学长面前怕是不够看。”程诺冷冷地说，“教练说，当年我们本来有希望建立起所谓‘三剑客’的组合，但最终不还是毁在了神通广大的学长手里？”
“毁在我手里？”项文哈哈大笑起来，“大程啊，一年不见，你甩锅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强了。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个干净。你该不会真的已经忘记了，当初你对小程说的那些话的吧？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啊！”
话说到这里，双方似乎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
程诺沉默了。他转过身，似乎不想再看项文那略显恶毒的眼神。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竟然有点嘶哑：“学长，如果我在全国大赛遇到你，我一定会尽我所有的力量阻止你们前进的。”
“真是软弱无力的挑战誓言。在篮球场上尽全力阻止对手，不应该是身为球员的本分吗？”
“……”程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话。刚才豪情万丈的挑衅，被对面轻轻巧巧给接了过去。
他和程观月都不是那种口舌伶俐的人，于是他也决定不再和项文在这里搅合了，直接大踏步离去。
项文看着程诺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不过，片刻之后，他忽然自嘲地一笑，对自己说：“这么紧张干嘛……程观月他们是绝对过不了胡珂那一关的。我们根本不会在比赛中碰上。”
程观月低下头去，避开了白一帆的眼睛，一直没有说话。
白一帆似乎很有耐心。他并没有逼迫程观月立刻做出回答，也没有开口催促，而只是静静地看着程观月。
他看着程观月的表情先是苍白，然后又一抹殷红悄悄爬上来。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涨红，一直红到耳朵根。
他握着拳头，握得很紧，身体瑟瑟发抖。
脸上的表情，似是愤怒，又似是悲伤。
短短几分钟，他情绪似乎就大起大落轮回了一番。最后，他抬起头来，眼神迷茫，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师兄，我不想再提已经过去的事了。”
“我不想提，还是不敢提？”
“我……”
“我明白了。”白一帆的声音硬邦邦的，“我以为你会更有出息一点的，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师兄……”
“连提都不敢提，就更别说去面对它，也就别说去克服它了。”白一帆摇摇头，“可那些事情压在心底，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忽然爆发出来。”
火山不爆发，并不代表它的底下没有岩浆暗涌。它一直都在酝酿，在细微幽径之中寻找机会，等待着燃烧、爆炸、吞噬一切的机会。
到那一天，或许会让你万劫不复。
程观月垂下眼帘，阳光下，他的眼底一片阴翳：“对不起，师兄。”
白一帆罕见得没发脾气。他只是说道：“算了，我们师兄弟还容易重逢了，不要一直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何况我才是被打败的那一个人，为什么反而是你摆出了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程观月坦然说，“半决赛，我们的对手又是东湖高中吧。”
“没错。根据赛制，后天你们的对手是东湖高中，骏驰中学则对阵航院附中。胜者进决赛，败者进行三四名比赛。进入全国大赛的一共有三支队伍。如果你没有信息打败东湖高中的话，干脆后天的比赛就派上替补，直接放弃，把希望寄托在争夺季军上吧。”
仿佛被刺激到了，程观月的瞳孔微微一缩。
“不战而降……我们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既然早已有所决定，那就全力以赴，还去想那么多干嘛？”白一帆站了起来，拍着程观月的肩膀，就像过去无数次这样鼓励他一样，“我今年的征程结束了，而你的征程才刚刚开始。加油吧小程，不要让我失望。”
“我会努力的。”程观月点头，“师兄，你就放心的去吧。”
白一帆楞了一下，才体会到程观月这句话里那一点点冷笑话的精神。他忍不住一掌拍在程观月的头上：“对师兄请保持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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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西部赛区的预选赛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学校给篮球队的队员们放了假。因此，他们下午是不用上课的。程观月带着篮球来，是想趁着下午练练投篮。
上午的比赛让他筋疲力尽，所以下午的运动量比较小，主要是想通过投篮保持手感。
他直到现在才觉得有些后怕——如果自己最后一个三分球偏出，会是什么后果呢？
如果是那样，那他们现在已经被淘汰了。自己是罪人，会面对队友失望的眼神，也许会被徐小松指责，或许还会被其他队友所厌恶……
光是想到那种画面，程观月就忍不住觉得有一股寒意沿着自己的脊骨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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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观月认为，那一次准绝杀的三分球，一来是靠自己手感不错，毕竟在那之前他刚刚投入了一个难度颇高的后躺似投篮，信心高涨手感发烫；另一方面，也许，终究在那个时刻，运气是站在了他们这边。
运气不会常有。程观月也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一直有幸运女神庇护的人。那么，他只能用更多的练习，来保持自己的手感了。
进学校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有女生认出了自己。于是她摆出一副最甜蜜的表情，挥着手高声喊着她的名字——她的手中，竟然拿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然后蹦蹦跳跳地冲了过来。程观月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抱着篮球落荒而逃。
大概又是要借由他的手去给金小渝送情书的吧。程观月想起前段时间的狗血事件，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这样，毫无反抗地成为别的女生手里的工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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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公告栏上，张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凤翼天翔的图片之下，明明白白地标明了校篮球队的赛程。
10月11日，上午10点半，省体育馆，凤阳高中VS东湖高中。
“这是最坏的时代，我们的头顶曾覆盖着阴云。30分的惨败如同飘散不去的诅咒。
然而这也是最好的时代，我们创纪录地闯入了西区四强，再度面对东湖高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新仇旧恨，一朝清算。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敌人施加给我们一分的痛苦，我们就要十分奉还。
凤阳高中热血男儿与美丽的姑娘们，我们的拉拉队需要你们。
10月11日省体育馆，我们不见不散！
这是我们的，复仇之战！”
程观月看着这充满了中二气息的文案，一开始本来想笑，可是莫名其妙地，他就笑不出来了，反而觉得有某种温暖而激荡的情绪在溢满了胸口。
程观月将手放在心口，皮肤下，那颗心在疯狂跳动。
他看着公告栏旁边的篮球场。
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有不少的同学趁着这点间隙在球场上运动、投篮。程观月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这球场上还经常空空荡荡的。除了体育课以外，偶尔能够看到有四五个人打球便已属于罕见的奇观。然而现在看来，这球场上虽还不是爆满，可隐隐也能看出那么一点“熙熙攘攘”的潜质来。
篮球在凤阳高中一向不受重视。参与人数少、受关注程度小，自然在各类大赛上也没有取得过多好的成绩。成绩不好，关注与参与的人也就更少。更何况全年还发生过30分输球的大惨案，于是他们的篮球队便跌入了这样一个无法逃脱的恶性循环深坑里，一蹶不振。
可毕竟，这一点篮球之火始终没有断绝过。它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直到时机来临，就要形成燎原之势。
如果说马良、徐小松他们保留了篮球的火种，那么程观月、金小渝等人便是这火上之油，助火之风。
程观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遍遍对自己说道——
努力啊，程观月，你一定要，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