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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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星有些烦躁地扯下领带,皱着眉头看着记分板。

    上半场还剩下40秒,比分25:40,落后15分。

    他们的进攻仍然艰涩无比,就连平时操练过的那几个简单的战术也打不出来。每个人拿球之后只剩下了简单的单打独斗。

    依靠徐小松的速度、金小渝和马良超强的身体素质,他们也能够散兵游勇般零星地得分,可无论如何也没法集起强大的火力。更关键的是,对方有身高达到两米的中锋穆志帆。在明显的身高差距面前,即便是拥有超强弹跳能力的金小渝,也感到无比吃力。

    姚若虎延续了一到正规比赛就哑火的传统,三分球命中率是可怜的5投1中,仅得到3分。当然,他还不是全场得分最低的,唐傲比他还要寒碜:2投1中,得两分。不过幸好,他还有3个篮板、3次助攻的数据进账。

    当然,更令胡星头疼的,则是他们的防守。

    林森,这个在超级强队东湖高中面前得了30分的少年,毫无疑问成为了凤阳高中的苦主。一对一没人防的住他,双人夹击也无法完全阻止他得分。有一次他甚至冲过了徐小松、唐傲、马良三人的防守,强行上篮造成马良在身后的犯规,两次罚球得到两分。

    他每一次运球都带着奇异的韵律,每一次突破都像是在舞蹈——没错,胡星的内心,将“舞蹈”两个字加了个着重号。林森就像是在花丛中舞动的蝴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的每一次晃肩、胯部、变向、加速,都充满了美感。明明每一个动作都极有章法,在别人眼里看上去是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可就偏偏变幻莫测防不胜防。他个子很小,却灵巧地在长人堆里来回穿梭,游刃有余。相比之下,徐小松等人张牙舞爪扑向他的样子,倒像是滑稽的小丑。

    胡星终于明白为什么中立观众纷纷倒戈了。看这样一个人打球,完全是一种享受。何况,林森的身上,还带着某种“孤胆英豪”的投影,更能激起人们的共鸣。就在一天前,同一块场地上,徐小松以自己瘦弱的身躯站在了胡珂的面前,几乎狙击了对手。他就像是守在温泉关的斯巴达三百勇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地与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毫无疑问,胡珂之后,在整个西区,又将出现一位超级偶像级别的选手。

    他是真正的孤胆英豪。除他以外,整个飞晨中学没有一个靠谱的得分点。每一次进攻都要交由林森来发动。他们的任务,似乎只有防守、防守、防守,用铁与血一般的精神、带着撕碎对手勇猛来进行防守,并且将抢下来的球交给林森。而在进攻端,在林森被两到三人包夹被迫将球传出的情况下,处于完全空位的他们才会选择出手投篮。

    即便这样,他们的命中率也一般。不过足以对付进攻更加惨不忍睹的凤阳高中了。

    胡星知道,林森注定星光熠熠。而如今,自己的球队,就要成为这位偶像选手登上华丽舞台上的垫脚石了。

    胡星拿着战术板,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慌,不要慌,要好好思考对策。

    若是这一场再输,两败的他们将几乎无缘出线。

    而此时此刻,在球场上,与林森对位的徐小松,更是满头大汗一筹莫展。

    以前的比赛中,因为身高太矮,他总是容易成为对方高大强壮的控球后卫的突破口。但是,这一次,这个林森……明明他的身高和自己相差无几,明明论速度对方也不见得强过自己,可是这家伙总能轻松突破自己的防守。

    他并不感到害怕,而是被对方激起了好胜心。他想要用更加有压迫性的防守来对付林森。可无奈,林森的突破能力实在太强,徐小松不仅没能阻挡林森,还白白赔上了几次犯规。

    他已经三次犯规了。五次犯规就会被罚下,在这种情况下,他本应该被换下场缓一缓的。可是胡星瞅了瞅替补席上的谭锐和叶晨,知道这个时候如果缺少了徐小松,球队的崩盘只会来的更快。无奈之下,他也只好让徐小松再在场上多呆一会儿。

    徐小松死死地盯着林森,决心一定要成功防守一次。林森盯了一眼篮板后面的计时牌。上半场还剩下26秒,进攻时间还剩下13秒。

    他不紧不慢地运着球,一边观察场上局势,一边观察徐小松的站位。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在进攻时间还剩下7秒左右的时候,他开始动了!

    徐小松一咬牙,全身肌肉紧绷。他看见徐小松左手运球,肩膀晃动,整个身体朝着左侧倾斜,想要从自己的右方加速通过。于是他毫不犹豫移动脚步,向着右边扑了上去。

    然而,林森左手的球高高地运起,几乎到了与自己肩平行的高度,然后突然一下降低重心,将球往自己右手拍去。篮球以极快的速度从徐小松的膝盖处滑过,刹那间已经到了林森的右手上。

    与此同时,林森的左脚发力,整个身子像火箭发射,向右前方弹了出去。而徐小松,正全力扑向林森的左边,自然也就彻底扑了一个空。

    完美的crossover,交叉步过人。徐小松完全被晃开了。他咬了咬牙,朝着已经做出投篮动作的林森冲了过去。

    他拼死也要阻止这个球。这也算是挽回一点颜面

    可是已经晚了。刚才那个晃动,让他和林森起码隔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徐小松起跳的时候,林森已经跳到了最高点,将球投了出去。徐小松一点儿都没喷到球,却点在了林森的手腕上。

    “刷!”球进。“嘟!”裁判哨响。

    两分算,加罚一球。

    “喔!”观众席上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如同巨大的声浪席卷而来。徐小松的脸一红,握紧了拳头。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多么漂亮的运球过人啊!”有人在看台上叫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哆嗦。

    “新人王!那个3号,会成为这一届的新人王吗?”

    “当然可以,他可是在胡珂面前得到30分的人啊!”

    林森则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早已习惯了那些惊叹、欢呼、赞美、吹捧。从打篮球开始,他总是以一种一鸣惊人的姿态出现,迸发出他那矮小身躯里让人意想不到的巨大能量。可是他并不关心这些,他唯一关心的,只有胜利。

    林森站上罚球线,从裁判手里接过球,扬手命中。

    比分变成了25:43,凤阳高中已经落后了18分。林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上半场还剩下14秒。这样的分差,只要在下半场能够稳扎稳打,不遭遇大的变数,基本上是稳操胜券了吧。

    观众席上,掌声、口哨声、叫好声响作一团,观众们还在沉浸在刚刚林森那个教科书一般的交叉步过人上。到目前为止,林森得到的是全场最高的15分,也占到了飞晨中学全队得分的三分之一。

    徐小松握紧了拳头,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侮辱,是的,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哪怕是上一场面对锦门中学的神射手,他也没有这种受辱的感觉。对面的投篮很精准没错,但那是建立在对面漂亮的配合、跑位、掩护以及不太正常的变态手感上的,徐小松毕竟可以安慰自己,那种投篮准度,很有可能只是恰好运气不错而已。

    但是今天,他的每一次防守都被林森彻底撕开,林森可以完全凭借突破技巧将自己甩在身后——还是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他感觉到自己受辱了,观众们的欢呼声在他的听来是那么刺耳。

    事实上徐小松的得分并不算太低。他目前拿下了10分,是凤阳高中队内的第一得分点。在他看来,林森也不能完全防住自己。所以,这一球,上半场的最后一次进攻,为了尊严,为了己方球队的气势,他必须投进!

    他接到马良的底线传球,根本不等自己队友跟上,健步如飞地朝对面半场奔去。可是林森的反应也非常快,几步便贴上了徐小松。

    金小渝来不及说什么,只是拼命地跟上,想去接应徐小松。马良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离上半场结束还剩下10秒。他冲着徐小松大吼:“别急!”

    可是徐小松充耳不闻。林森在防守他?这样正好,他就是要突破林森的防守再得分,这才算得上是报了上一回合的一箭之仇。金小渝的速度不如自己,而马良?自己都快到中场了,马良才从底线的位置开始加速。上半场还剩下9秒钟,根本没时间他们落位之后再有板有眼组织一次阵地进攻了。这是上半场的最后一次进攻,也是,他和林森之间的对决。

    徐小松一边加快脚步,一边用肩强行顶开林森。他已经越过了敌方的三分线。

    裁判将哨子含在嘴里,冷冷地盯着徐小松。刚才他已经手下留情了,但如果徐小松再有一次沉肩故意顶人的动作,他将毫不犹豫地判决徐小松犯规。那么,5次犯规的徐小松就将被罚出场外。

    “传球啊!”金小渝大声叫道。他的脚也已经踩在了对方的三分线上。徐小松面对的是林森完全没有失位的防守。如果强行上篮——抱歉,他上篮的把握一向不太高。

    可是他选择了最莽撞的方式。只见徐小松忽然收球于胸前,直接三步上篮!

    就在他开始起跳,、将篮球从胸口举起的瞬间,林森出手了。于是徐小松只觉得手里一空,篮球已经被林森拍出了界外!

    “嘟嘟!”裁判哨响,凤阳高中发界外球。

    可是徐小松强行起跳之后,落地时重心不稳。他的脚脖子向侧方向一歪,整个身体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啊啊!”他捂着脚,惨叫起来。

    胡星将战术板摔在了地上,大声叫道:“暂停!”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尽管徐小松并未被罚下场,但是他受伤了。这意味着,他下半场将无法上场。谁,谁还能顶上去?纯新手的谭锐?能力平庸的叶晨?

    是时候放弃了吗?他已经很努力了——他通宵研究对手,时时都在思考战术,努力哄好队里这一群中二病泛滥的队员,制定出最适合他们的训练计划。可是终究,球队的实力毕竟有限。他的战术在球场完全无法体现,对方的超级球星一个人就能击败他所有的努力。

    他还是无法带领球队度过这一关啊……胡星苦笑了一下,向谭锐示意,准备换人。

    作为教练,他毕竟也只是一个教练,总归无法代替球员上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