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孤芳自赏【校园】 > 第69章 玄序长影

第69章 玄序长影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安腾从来没过过这么短的一个寒假,放假、过年、团圆、回家、休息、开学。这一切仿佛是一个已经上好了发条的机械,周而复始的运动着,从未有一点计划之外的事物。

    大年初四的时候期末成绩就出来了,安腾卡在五百分,川中排名一百六十多,联考排名在一万多名。听郭子明说这次联考几乎整个c市的学校都参加了,所以这次考试的排名可以认定为高考的排名。而田尘不出所料是七百多分,甚至比以往都高,除了语文没有满分之外,其他的都是满分。

    安腾问过田尘,要是他不转学过来的话是不是也是S市的状元。田尘摇摇头说,如果他不转学过来,应该是保送,不用高考。

    转学之后也可以保送,不过得去参加大学的夏令营,其实就是测试,过了之后就行,但是田尘嫌麻烦。

    当然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可以陪着安腾,这件事他没跟安腾说过。

    假期结束前一天两人在家对卷子分析完错题,距离返校还有几个小时,干脆提前回校。

    其实学校下午就返校的班级挺多,高三之前只有那四个好班才要求,高三之后很多中层次班级的班主任也要求学生下午返校,而非学校规定的晚自习。郭子明没有这种要求,但住读生们都会来的早一点,也跟下午返校差不多了。

    安腾和田尘两人回到教室时班上已经来了许多人了。下午这时候,就连老师也没来,教室里有人休息有人学习,住读生有的在寝室,有的在外面买生活用品。川中的所有学生并不都是c市的,有的从其他地方来,只有逢年过节的长假才能回家一趟,平时的周末月假,是没机会回去的。

    安腾和田尘住校的时候家离得近,每周都会回去。

    那段时间在食堂吃饭,偶尔还会偷偷溜出学校,早餐实在是吃不下学校像馒头一般的包子,便会让走读生帮忙带一下外面的早餐。

    年还没过完,这些天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会有人放烟花鞭炮,早晨起床,有时分不清是烟花的雾还是早晨的晨雾,街道上张灯结彩,放着最近的当红歌曲。深吸一口气,刺骨的冷气会混着烟花的味道,似乎这才是新年。

    大概五点多钟,教室里便没了人影,大部分人去吃完晚餐后回到教室继续奋斗。

    安腾和田尘久违到了白露姐的店里,之前上学的时候为了方便,都是在外面买盒饭,有时时间太赶甚至都不会吃晚饭,等放学了在路边摊买点垫垫,然后再回家吃晚饭。

    这个时间点,高一高二还在放寒假,小吃摊的摊贩也大多都在过年,有几个摊开着,也是因为店主人知道高三这天返校,专门开的。

    高三早晨什么时候来上学,店铺就要更早开店,学生什么时候放学,店铺要开到更晚,无论春秋冬夏,日晒雨淋。于是乎,这些摊贩们与高三学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有些开了三年、五年,甚至十年的老店,看着一批批学生从学校毕业,也看到另一批更年轻的学生进入学校,度过三年的时光,他们常常在乎的不是赚钱,而是今天来这儿吃饭的学生有没有吃饱饭。

    在众多店铺中,这些店的生意往往也是最好的,也是盈利最少的,甚至,有的还会赔。

    秋竹店里没有多少人,要不是今天高三返校,白露姐这店可能都不会开门。

    吃过饭在店里逗留一阵,安腾盯着天边不远处的淡云,而田尘还在和白露聊着他离开福利院之后的事情。

    聊到最后,渐渐停了下来。三人就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对坐在店里的落地窗,看云卷云舒。

    安腾想到一会儿,可能是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后,他就要回到教室,迎接高三下学期,迎接高考前的最后一百五十天。这一百五十天可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最不可磨灭、最辛苦也是最珍贵的时光,于是他就想在这儿多坐一会。

    店里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钟,田尘拍拍安腾肩膀,两人才起身。收起轻松的态度,似乎踏上一条狭窄却又必须经过的独木桥。

    “尘哥,你累么?”安腾在路上问道。

    “你是指什么,帮你辅导学习还是其他的?”

    安腾想了想,说:“指一切高三的生活。”

    “每天一两点钟睡,六点钟起床,中午半个小时的午觉,谁来都觉得累。”田尘回道,“每天五六套卷子,五十个英语单词,还要复习语文,你说累吗?”

    “我还以为,你这样成绩好的不会太累呢。”

    “你猜猜为什么成绩好。”田尘在安腾脑袋上弹了弹,“天道酬勤。”

    “但是不酬傻子。”

    “所以我正在把你变不傻。”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教室。从校门口到高三楼这段路特别短,几乎一瞬之间就走完。

    今天高三返校,外出集训的体艺生也回来了,教室里单人排座有些挤不开,于是又重新回到了同桌的排座方式。安腾将桌子往左一挪,又和田尘挨在了一起。

    返校第一天都是班主任的晚自习,郭子明没说其他的,花两节课时间仔细评讲完这次联考的卷子后,便让大家自习。

    虽然老郭没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这次班里的成绩估计并不理想。

    夜晚,窗外总会响起鞭炮声,夜空中闪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做题时时不时就会传出一声声烟花的炸响,将整个教室照得五颜六色。这时,正埋头苦干的同学们大多都会抬头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烟花时而绚烂时而消逝,然后给自己加油打气,继续俯身。

    总有人说高三这段时间是往后余生回忆时光时最珍视的一段时间,或许如此。

    放了晚修,安腾和田尘走在路上,两人商量着等天不那么冷的时候,自行车又可以重新用起来了。冬天将落日藏于身后,长影向前,独行踽踽。

    返校的第一天,大多数人的状态还没调整好,或许心里想的都是一周后的元宵节学校会不会放假。

    田尘在自己的抽屉里翻翻找找,把上学期还没吃完的糖和小零食都拿了出来。虽说是上学期的,其实也就只隔了一个星期而已。

    有几块巧克力和薄荷糖,田尘都丢给安腾,让他分给其他人,说是要与过去做一个小小的告别。

    田尘买的零食不止糖,有时候也买些水果。夏天的时候太困,课间时就拿着一个柑橘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剥开橘子,两人分着吃。

    冬天却不能这么做,吃水果太冷,手上带着手套也不好剥。于是冬天田尘的抽屉里大部分都是一些糖果。

    这几天的天气几乎没有多少雨,天气阴着,很适合打球。每周两节体育课与每周四、周日下午的放松时间是高三学生仅有的一点自由时间。几乎不会有人在高三这么累的情况下不把握这一点儿时间。

    最近学校里只有高三,无论是打球还是吃饭都很方便,不会因为排队浪费时间。

    乒乓球台上十二班的人很多,占了几乎一半的球台。

    韩炬桐拿着一小本英语单词册,每当他打球输掉而被换下时,就会蹲在一旁背英语单词。

    不知道这样效率多高,或者只是想让自己保持一种一直在学习的状态。

    纯潘放下球拍,蹲在韩炬桐身边,两人一起背。

    “你俩要这么卷还不如回教室去。”王中成说道,“还打不打。”

    “打打打。”他丢下单词册,拿上球拍。

    “安腾人呢?”韩炬桐问道。

    “不晓得,可能又跟尘哥出去了。”

    “他怎么学的啊,成绩升这么快。”

    “嘿,人家有神仙带着。”

    韩炬桐不服气道:“我也有啊,下课我不一直在找尘哥吗。”

    “那放假的时候呢?”纯潘问道,“我听杨轩说放假他们都经常一起,你放假在干什么?躺家里书一下没动过。”

    “我不至于一下没动过哈,还是动了……两下。”

    在学校呆了一周,元宵节前夕还是放了假,就放一天,元宵节当天晚上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两人走在回家路上,c市的天冷到一定程度,便没了再降温的空间。两人还是那套装扮,羽绒服外套着校服的冲锋衣,围着围巾,一人带着一只手套。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照得一长一短,虽说明天才是元宵节,但今晚烟花也有许多。

    安腾拉着田尘的手,两人手上带着手套,只露了指尖。他们指尖相触,冰凉却带着温度,两只手拉在一起,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今天去我家。”田尘说。

    “为什么?”

    “我爸元宵节生日,明天我们返校没时间,就今天提前过了。”

    安腾挠挠头:“叔叔生日叫我去干什么。”

    “因为我去年生日你没陪我过,所以这次就当补偿了。”

    “上次?”安腾想了想,“上次五月份的时候……”

    “就是你想分手那段时间。”

    “好吧。”安腾突然想到:“叔叔今年多少岁了?”

    “四十六。”

    “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才三十多呢。”

    两人不久回家,桌上菜不多,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小蛋糕,房间里五个人,刚好一人一块。

    老人不怎么喜欢吃甜的,况且还有糖尿病,于是便说道:“尘尘,你吃。”

    田尘把蛋糕接过放在一边。

    “尘尘。”安腾努力憋笑,小声嘲笑着这个称呼。

    田尘用脚在桌下踩了安腾一下,两人互相凝视几秒,重新转头夹菜。

    安腾吃完先回了家,田尘跟着把他送到楼下。

    “安腾,我警告你,以后别用那个称呼叫我。”田尘指着他说道。

    “为什么,之前不也叫过嘛。”

    “很怪啊感觉。”

    “好好好。”安腾还是忍不住笑道,“尘哥再见。”

    他挥挥手,转身回家。

    夜晚的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是旁边的居民楼都灯火通明,家人其乐融融。

    安腾张开双臂,拥抱夜风,他似乎完全孤独,也完全自由。

    回到熟悉的小区,坐上老旧的电梯来到六楼。

    家里没人,安腾打了个视频给父母。

    爸爸没接,估计是休息了,妈妈刚洗完脸,正躺在工作站的硬床上。

    “妈,还没睡呢。”安腾问道。

    “嗯,等会三点钟要起来接班。”安腾妈妈说,“晚饭吃了吗?”

    “早吃了,去同学家吃的,他今天生日。”安腾说。

    “嗯,下次你生日的时候记得也邀请他,把人情还上。”

    “知道。”安腾看见手机屏幕里,她闭着眼睛,似乎想好好休息。

    “妈,元宵节快乐。”

    “嗯,幺儿元宵节快乐。”

    “我先挂了,还有作业没做完。”

    “好。”

    才八点多钟,安腾感觉困意袭来。简单洗漱完毕,在空无一人的家里,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望着窗外明亮的灯火,那些楼房,那亮着的一盏盏灯都是一家人,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

    安腾发了条消息,问田尘吃完饭了没。

    鲸鱼:吃完了没。

    溪流:嗯,怎么了?

    鲸鱼:我想你了。

    溪流:怎么老是想我。

    鲸鱼:就是想。

    溪流:那我过来陪你?

    鲸鱼:你不陪家里人?

    溪流:我觉得你更需要我一点。

    鲸鱼:算了吧,叔叔今天过生日你还是别乱跑。

    溪流:安腾,站在阳台往下看。

    鲸鱼:看什么?

    溪流:看我。

    田尘站在安腾家小区楼下,看见六楼阳台多出一个人影,在四周家庭都开着灯的情况下,就这一户没有开灯。

    小区楼下的路灯将田尘的影子拉得细长。

    溪流:我上楼了。

    安腾将门栓打开,站在玄关处等田尘上楼。

    电梯没有人占用,田尘从一楼坐到六楼只用了半分钟。安腾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无论是下课前的五分钟,还是考试做完题目后的空余时间。

    田尘推开门,换好拖鞋,手里还有些刚才没吃完的饭菜。

    “我爸说明天我们起太晚的话中午饭就吃这个了。”田尘指了指他手中提着的菜。

    “真好。”安腾感叹道。

    “什么真好?”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田尘笑着把饭放进冰箱,两人躺在卧室的床上闲聊。

    “你说的家人是指什么?我?”

    安腾翻身抱着田尘,尘哥身上的味道让安腾特别安心。

    安腾说道:“嗯,应该是说,家人的这种感觉。就感觉很有安全感。”

    田尘搂着安腾,慢慢把自己的外套脱下。

    卧室里门窗紧闭,开着一盏小电炉用来取暖,在床上躺久了,还有些冒汗。

    “这次轮到谁了?”田尘问。

    “忘了。”安腾配合道。

    “忘了那就我来。”

    “我记起来了,轮到我了。”

    “不管了,今天必须是我。”田尘骑在安腾身上, 把他压在床铺一旁。

    安腾适当挣扎两下,虽然以他的力量可以很轻松的就把骑在自己身上的田尘掀翻,然后把他压住。但他没动。

    “把电炉关了吧,等会可能有点热。”安腾说道。

    “哦。”田尘向后仰头,刚按下开关,安腾就起身将田尘双腿拉住。

    “嘿嘿,还是我。”他笑道。

    “猜拳。”田尘提出了一项公平提议。

    “好!”

    “剪刀、石头、布!”

    “这不还是我赢嘛。”安腾憋笑着。

    冬天的夜晚无比漫长,安腾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

    “疼不?”他问道。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问这种问题。”田尘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

    “那换个问题,腿酸不?”

    “酸。”

    “我给你揉揉。”

    安腾抱着田尘双腿,用看起来比较专业的动作帮他揉着。

    “你学过按摩?”他问道。

    “不是。”安腾说,“初中的时候成绩不怎么行,当时我初中班主任跟我说可以试试走体育生这条路。”

    “然后呢?”

    “练了几个月太累了就没练了。按腿也是那个时候学的。”安腾继续说道,“当时训练完都是趴在草坪上,然后另一个人帮着踩腿。”

    “我这也不是训练完,怎么腿也这么酸。”田尘吐槽道。

    “可能,刚才那个姿势对腿力量要求比较高。”

    田尘拉着被子把自己盖住,顺便另一只手把安腾也拉进被窝。

    “睡觉,我困了。”他说道。

    安腾借着窗外的灯光,还能看清田尘的容貌。他伸手撩起他的长发,小时候那道伤疤已经几近愈合,夜晚模糊的灯光下几乎看不见了。

    “都快消了。”安腾用手指轻轻摩擦着伤疤的位置,从手指上的触感,能明显感觉到伤疤的形状。那是一道跨越了时间,蔓延数十年的伤。

    “要是消了我拿什么来认你?”田尘问道。

    “什么都行,我这辈子就认你一个。不管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你站在我面前,我肯定就认得出来。”

    说完这段煽情的话,两人咯咯笑起。似乎这是一段玩笑,却像一个永不消逝的承诺。

    窗外,有许多烟花突然飞向天空,安腾意识到现在或许已经零点。烟花将冬天的影子照亮,在寒冷的夜晚,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