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上神 > 第129章

第129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七柄凶剑,分属‘阴’阳五行,得禁断之术,合无数魂魄,数千年的封印,能磨灭剑于此世的所有气息痕迹,却无法消泯凶剑其内聚集亘古恨天怨地晦暗惨烈的邪煞之气。-叔哈哈-( 广告)

    世间已经不是当年的大荒,在人间界残留的天道法则无比稀薄,一旦猝不及防中凶剑出世,短期内能造成的影响若说决断昆仑坍圮神州也不为过。时光总是这世道中最残酷的力量,天地变迁,斗转星移,人间早已面目全非。彼时不周山断,已失去天脊之用,随仙神远离的,便是以此为首的诸神山,在人世大地上最聚亘古仙灵之气的便成了昆仑。七剑其二居于昆仑之地,若此山脉有恙,人间仙脉断绝只在瞬息。

    不过前提只是短期内。人界浩劫,天地屏障便形同虚设,天道之力一旦再次笼罩此世,所要面对的便是仙神鬼魔。欧阳少恭很清楚这一点,道路如此艰难,摆在他面前的,永远只有从天道眼皮子底下偷来的一点可能,而不是必然的把握。

    “你想怎么做?”尹千觞这几日烦躁得嘴角起燎泡,连酒都没法往里灌就更加暴躁。

    他倒是想问少恭要些‘药’,可越穷究了这货本‘性’后就越是脊背寒颤,压根就不肯再信这货递上来的‘药’丸会是什么好成分,更不敢随随便便往嘴巴里塞。

    七剑是远古大荒埋在这世间最大的威胁。直接关系到‘女’娲在地界人间的道统与她的神格、眷属,所以她绝不希望会见到凶剑封印出任何差池。尹千觞原为地界使者‘女’娲祭司,知道焚寂的存在,残余的记忆也有其余六剑的存在,他是隐隐知晓‘女’娲大神对不同凶剑的不同封印的。

    有西海白龙王敖闰与‘女’魃献相助,少恭已经算是‘摸’清了其余六柄剑的下落,有尹千觞在,他对凶剑的把握也不可说少,但着实不敢轻举妄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素娘对此只是这般道,“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时间不多了,但这场棋局已从很久以前便开始布起,如今能做的也就是将其完善。

    天毁蓬莱,陨灭‘混’沌魔神长‘春’,却叫动‘荡’残破的时空演化出法则最本质的形态,留下了能通往星辰地幽宫的微小破绽。天亡太子长琴,却叫人间同等出现了七柄凶剑,成为逆天之行得以翻盘的最后筹码。

    少恭带着素娘回到华山那个山‘洞’。昔时的蓬莱公主在彼处结庐已久,见着两人时先是怔神半晌,然后眼角眉梢都是欣悦。

    蓬莱之人寿命虽长,但巽芳历经大变在这岁月里已磨灭了所有的青‘春’,纵有龙宫秘‘药’维持容貌不变,越见苍老的眼神已彰显了年华不在的凄楚。

    “我等了很久,又总觉得似乎还是当年初至中原的时候,”她笑笑,容‘色’倒是很洒脱,“世间种种,仿若大梦一场。我日夜临摹这石壁上的刻痕,刻到后来,连字也不认识的时候,才觉得,我于此前千百场轮回未尽的执念,总算在今世划上了终点。”

    原来你只是我人生中一场错遇。窥破,犹如梦醒,再见你,前尘念尽,我终于能安心离去。

    “谢过殿下了。”她躬身向白龙王作礼。命数将近,她还想回到蓬莱,死在旧时的岁月里,也不枉费故土半世荣尊。

    再到衡山之巅的莲塘,水中只剩下寥寥几朵青莲。

    素娘抬头看向少恭。

    他伸手‘摸’‘摸’她的发,没有说什么,一切已在不言中。

    ‘女’魃在赤水边等着她们再至。若这世上还有谁想见着这天地破灭众生颠倒之势,那除了这位赤水‘女’子外再无别的神祇。

    她孤独得在世间停留了太长的时间。不肯离得赤水,自愿画地为牢,寂寞已压得她难以忍耐。世间不断聚集的邪气更叫她‘性’情大变,当初有怎般欢喜这由她守候下的天地如今就有多憎厌,当初被抛弃在人间时如何甘愿如今就有多苦痛绝望。应龙啊,你怎能不知晓。

    身为邪神之祖,借天下邪气而生,因果牵系在前,无法亲自出手,便见着能出手的,伸手扰了这一番天地秩序,也能叫她觉着欢畅无比。

    “昆仑动,天下动。”‘女’魃淡淡道,“你还能借助这地气。”

    若论对如今天地的了解,除了这位邪神还能有谁。

    目光的聚焦再度落在昆仑之上。<strong>最新章节</strong>欧阳少恭沉默良久,调头望向素娘。

    素娘回望他,未语。

    那遥远的梦境中,开天的元素之灵一个一个降生,又一个一个离开不周山。“钟明啊……”他低低得近乎耳语般道出一个早已湮没于时光场合中的名字。

    土之钟明。最初的大地之主。那由‘混’沌莲子孕生的神祇立于不周山上,所有的神祇便都无法越过她去,钟明离开不周山,后来正是在昆仑停住了脚步。

    于是昆仑便有了群山之心。‘女’魃算到了地动之时机。地龙翻身,昆仑动,人间气运不稳,震感传遍六界。

    *

    徒离负手立在东方宫阙之顶,视线穿透冥冥中渺茫的禁制法则,看着妖界上方如云层般变幻莫测笼罩着此界的气运。

    他肩上照样立着那大张两片叶子随风摇曳的小苗,身为妖界四殿之一唯一能化形的东镇殿殿灵,没谁比它更能感受得到此界的灵气变动:“妖主,月现重影,妖界将有大变啊。”

    界域四方,东方素积薄弱,近年有徒离镇守才算是安稳下来,西方北方却照例斗个不停,南方环境最为恶劣,与天斗已经足够叫它应接不暇,若非天地屏障分割各界,只凭着这般‘混’‘乱’不堪的妖界,被灭个百十回都是轻而易举的。

    怕是谁都不知晓,新一量劫还未至,这天地屏障已经有了被破灭的威胁。

    近年来徒离抬头望天,老是在想,这天道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原本这是大逆不道的念头,哪怕晋升大妖做到一方妖主,都要唯恐着天罚降世,对天道雷劫的恐惧几乎该是本能,可他在人间走了那么一遭,遇到阿青遇到那个被贬弃的仙魂,看了那么久也忍不住开始怀疑,头顶那盘桓着的天道到底意味着什么。

    真如阿青所说的规则?那天界封着的那些仙神又是些什么玩意儿?

    一道亟待成形又消散的雷霆出现在徒离的视野中,他凉凉看了半晌,见得气运形成的重云翻滚着将雷霆覆盖,‘唇’角勾起个凉薄的弧度。

    妖界被天道压制了太久,总算得了此世那么点意料之外的怜悯。

    鬼灯坐在奈何桥边,看孟婆熬汤。

    忘川水酝酿着‘阴’鸷诡秘的幽冥气息,鲜红彼岸‘花’葱郁之地伛偻着腰身的老妪,动作不变得汲水熬汤,一碗一碗,清澈透亮的孟婆汤入魂魄之喉,又穿魂魄之身,最后落在地上,就成了肮脏浑浊的水,那是已浸润了魂体记忆的忘川水,顺着地面又流回到忘川。

    纷纷繁繁的记忆沉入忘川底部,麻木呆滞的魂魄在无常鬼的牵引下,一个个走过奈何桥,前往众‘阴’司。这一切的环境是如此‘阴’沉,透着一股可以叫生魂窒息的绝望与可怖,但鬼灯就那么饶有兴趣的望着,似乎观赏着什么绝佳的风景。

    然后虚空中似乎有那么点震颤酝酿开。它蓦地抬头,望向众‘阴’司与轮回关的方向,眯眼半晌,转头又看了眼孟婆:“陛下?”

    当年的后土大神身化轮回,地界众神才得衍生,后土之魂却长驻幽冥,地书手握于十殿阎罗手中,但若说这界域当由一位冥主,便非她不可。

    鬼灯一向有看破现象挖掘本质的本事。当年与东方分开,在枉死城遇见的有趣鬼魂便也是后土化身。它倒没别的什么想法,只是觉着有趣。它为邪煞化身,本‘性’随意,过惯无拘无束生活,在地界更是如鱼得水,更奈何这幽冥之主不知为何对它颇为另眼相看,压根不用管修炼修为已经火速上窜。当然它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似乎被当宠物养了。

    出乎意料,冥主的视线同样也在轮回关的方向。

    “逆天而行……”冷漠得似乎无机质的声音缓慢而轻渺,隐隐处暗藏几分亘古留存的慈悲。

    “如何?”鬼灯不屑道。

    按理说,以眼前这位的身份,也是该奉崇天道的,可她偏偏以身证了法则补全地界,这残留的魂魄反倒已脱出天道。而作为鬼灯自己,它的存在本就是一个意外。此般两者凑堆,倒是对这所谓的逆天无感才是。

    “熟人。”冥主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得熬汤。

    老妪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静默麻木的脸缓缓演化出一个表情,似乎是微笑,可寂冷的眼瞳深处,却又散布着浓浓的担忧。

    星海之畔,织‘女’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将手中断成两截的‘玉’梭放下,抬起头,遥遥天河另一端,若隐若现的时间殿上,时间神噎正皱着眉观察日月星辰的运行,他身后是匆匆赶来的天神黎。

    梭断,为其所牵连的天纱瞬间松散,又化作星沙的本质,自她的身侧倏然滑落天河。长生草幽幽晃动,一双手捧起那散‘乱’的星沙,伸手递给她,织‘女’下意识回头一笑,恋人的魂魄温柔而微笑得坐下来。

    “无事,只不过……”她眼中含着泪,“要见证一场终要到来的宿命罢。”

    星辰在动‘荡’。

    自天界法则彻底完全,周天星辰有了固定轨迹之后,便再未出现这样的意向。上一回星辰运行被扰‘乱’,还是在不周山倒天破开窟窿之时。现如今,什么还未发生,便有这般异象……

    *

    整个人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阴’云笼罩。三界六域大能皆心中有感,然天机被‘蒙’蔽,纵天地伏羲有昊天镜在手,也照不见人间状况。

    “你魂魄里那个一直帮你挡住天道的东西,快取出来,”‘女’魃仰头看了一眼,语气越发凉薄,“要瞒不住了。”

    这东西应当指的是毕方大神的神扇。问题是他压根没法用。神扇与凤骨纠缠在一起,如果他顺利吸收凤骨化妖,那么扇子或许不会拒绝他的使用,但现今,他怎么可能将其召唤出来。

    “怎么回事?”任是欧阳少恭都有些惊疑,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暴‘露’?难道天有所感?可明明神扇在身自动‘蒙’蔽天机。

    “不是因你,是因我。”素娘轻轻道。

    少恭怔怔望着她,似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凝视着他,安静的脸上依然缺乏表情,那时为他流泪的情景似乎只是转瞬即逝的幻觉,却只一个眼神,就能揪得他的心脏几乎窒息般疼痛。

    他知道,她还是不懂的。就如同她笑的时候那般,如同那些存在只刹那就消逝的感觉,流泪也不受控制,或许那些短暂的情感积聚太多以至于借由泪水这种形态而表现,但那骨子里,由神‘性’所支撑的神念魂魄里,该不懂的还是不懂。

    所以会痛,可痛过之后,还是将一切沉淀回最初的满足。奢求得太艰辛,便只留下一点已经足够。

    杏衣青年缓缓按住自己的‘胸’口。

    “它要醒了。”素娘说。

    ‘胸’膛里有什么呢?‘混’沌青莲的莲子。

    这粒莲子啊,孕生了天地间最尊贵的神祇。哪怕自开天之后它便一直陷入沉睡,天道依然将它视为眼中钉,此世更是永远在排斥它的存在。

    它注定要为神祇压制又抑或封印起来无法苏醒,因为一旦莲子复苏,或许面对的就是万世虚无‘混’沌再开之荒劫。可是‘混’沌莲子入了天道,神祇在那三十三重天外紧闭大‘门’的太易宫中,世间种种纵脱离轨道,也不由谁控制。

    也只有它,哪怕是细微的动静,都能引动那么可怕的牵连。

    “为什么?”少恭问,声音有些干涩,“它为何……会醒?”

    “因为时间到了。”

    素娘仰起头:“曾失却的记忆全然回来,我已经明白她在亿万年前布下的局……时间到了。莲子醒来,她……也要醒了。”

    他搁在心上疼若至宝的人那么温柔又静美得望着他,说:“可是,我,真的不想走。”

    *

    焚寂剑的煞气已经无法掩盖。

    在得知服下仙芝漱魂丹之后活过来的大巫祝韩休宁并非真正的复生,而是反使人尸骨的虫豸“焦冥”时,百里屠苏在短暂的怔神之后,竟然有为凶煞之气所侵占神识的趋势。勉强按捺住,反气血汹涌,近似走火入魔。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方兰生完全无法接受,‘药’是少恭给的,“一定不是少恭的错!他、他也只是照着书上的‘药’方炼制的,他都说了只能尽他之力——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不是仙芝而是焦冥!”

    襄铃拼命点头。她恐慌得欧阳少恭要死,但却喜欢素娘喜欢得不得了,就凭着这喜欢,她就能连带着信任欧阳少恭。

    风晴雪全力帮百里屠苏压制煞气,没有发表意见。红‘玉’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是说不出口。

    魔障,多么可怕的东西啊。清醒过来的黑衣少侠静静盯着自己背负的长剑,为梦境所‘迷’,为现世所障,晦暗的念头在脑海疯长,心底的杀念与破坏之‘欲’更是增生,可最后,只是慢慢炼去一切悲哀苦恨,干涩的眼睛连泪都流不出来。

    “这、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风晴雪呐呐站在他面前,想安慰也不知如何说,最后语无伦次道,“曾经有人告诉我,对生死之事毫无执念的人,只是因为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别离……我知道一定是很在意很在意……可是,请,不要难过……”

    “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晦暗嗜杀的怪物。”

    “不会的!”风晴雪从未有这般‘激’烈得反驳道,“我知道……苏苏一定不会这样的!”

    这样一个人,就算表现得再如何冷漠再如何拒人千里,依然靠近就能触‘摸’到那颗滚烫的心脏。他看似那么坚强,也会有软弱胆小的地方,看似那么冷淡,却会处处为人着想——这样一个人,别人不知道,可风晴雪想她是明白的,对生死的超然,对情义的执着,对抉择的无惧,对内心的无悔,正是这样的刻骨铭心,才吸引着她啊。

    离开乌‘蒙’灵谷,一行人去了襄铃出生的故地紫榕林,在林外遇到被芙蕖闯闭关之地求救而出关的紫胤真人,得真人谅解却也断绝了师‘门’关系——见众人伤悲,兰生又充当了活跃气氛的角‘色’,提出带着众人前往琴川家中做客。

    方兰生回家时心情还极好,但后来被孙‘奶’娘揪着去见孙家小姐时就想到,出去‘混’的,到底是要还的。

    他抱着讲明白说清楚不接受这‘门’荒唐婚事的心态进‘门’。然后在见到孙小姐的第一眼如晴天霹雳当头般几乎晕厥过去。贺……文君……心脏砰砰直跳,大脑晕晕沉沉。

    孙小姐体弱,但是很温柔很美丽。看他一眼,兰生都仿若见到很小很小时候的素娘,总叫他总想密不透风得护着守着,连皱皱眉头都能叫他心疼个老半天。

    两人如旧友般闲聊。兰生努力想装作沉稳的模样,可神思一直飘忽着,心跳也七零八落,很想哭,可是又强忍着不能哭。

    “……公子和从前一样,半点都没有变呢。”

    “可是……当我知道接了绣球的人是方家公子时,心里……心里当真高兴极了……”

    “我……其实我也明白姻缘的事勉强不来……可是……”

    “我……我明白了……险些……一时任‘性’,做了坏人姻缘之事……”

    孙家小姐低着头,声音很轻很缓,方兰生心如刀绞,迫切抢过话头:“不是!没有……的事……这‘门’亲事,我也很欢喜……”

    那时的素娘与他说,别人是无法体会你之心情的,只你自己能看清。

    是啊,我见她时,才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能叫我痛到这般地步,还舍不得移开视线。

    素娘说,若要论因果,欠下的,总要还,不管你是知晓,还是不知晓,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是知晓的,我也是……愿意的。

    我以为遇到襄铃是命运给我的恩赐,可原来我的命中注定,在这里。

    离开孙家,已作出决定的兰生回家准备与二姐请罪,谁料听得家中仆人说,前阵子琴川出疫病,他二姐也不慎染上,有青‘玉’坛的弟子下山,说这病能治,但必须带回‘门’派救治,于是将那些染病者带往青‘玉’坛,二姐也在内。

    众人于是拐到再往衡山。

    后来的事……惨烈种种不容赘述。

    待得尹千觞回返,指明疑点,证据证明少恭并未身在其中,一切都是青‘玉’坛弟子元勿所为,众人才知错恨少恭,明白因何这种种事迹中皆无出现他之身影。

    可是欧阳少恭哪去了呢?

    兰生发疯一样找他,因为素娘也不在了。少恭将她带往了何处?回到素娘曾住的旧院,‘奶’娘与阿默记忆有变,早已经不记得曾经守护着的视若珍宝的孩子。

    众人默立良久,错恨,错怨,后悔,释然,然后始知,我之种种,终不过,只是你命中短暂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