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盛世凤遗昭华纪 > 第六十三章 锋芒之争

第六十三章 锋芒之争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政儿......”我搀扶长公主上了马车,马车按来时的路返回,一路上原本相对无言,静默而视,我准备好了,要在拐过去的时候跳下马车,长公主却毫无预料的出了声。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长公主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你不打算离开韶宫吗?”

    我以为她要说什么,听清楚了,才松了口气,“他还在这里。”

    “这宫里,眼看着就要迎来一场风雨了。政儿让你以你原本的样子来见本宫,他的用心你明白了吗?”长公主突然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腕。

    他的用心。

    “我离开过他一次,以放弃了生命为代价,作为昭华,我曾经以死祭奠过我的国家,但是现在,我只是伏音,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我笑叹道,转身,在马车拐过宫墙角落时,跳了下来。

    目送长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元郢给了我机会逃开,这又何尝不是他的试探。当我看见他让我身着女装常服去见长公主时,我就明白了,他给了我机会和借口,也为我安排了最好的计划,随着长公主一同离开韶宫,确实可以避免置身韶宫的争斗中。但是,他在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又何尝不是抱着些许的期待在等着我回到他身边呢。

    离宫之中,梧桐之下,凝白色的大理石桌前静立着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手执白玉杯,望月而饮。

    “殿下。”清初从宫门外疾步走了过来,立在他身后,小声回道,“长公主的马车一个时辰前已经出了宫了。”

    他并未多言,眼神之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晦暗。

    “殿下,也许公子还在长公主那里,现在也许还来得及......”清初察觉他的异样,低声提示。

    他伸手,止住了清初欲说下去的话,“收拾一下,该去帝君处了。”

    清初将未说完的话憋回了肚子里,他看得出太子的失落,却无法劝慰他,好端端的一个太子,怎么就偏偏喜欢一个男人呢。

    清初将石桌上的酒壶等物件一一收入托盘之中,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要将东西收回宫里,一抬头,却愣在了原地,支支吾吾的说道,“殿下,殿下。回来了......回来了!”

    元郢闻声回头,略显疲惫,眼眸之中映着暖暖的温柔。

    我推开挡住路的清初,站到他面前,狠狠锤了他胸口一下,“看你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元郢却握住了我的手,“若不给你机会跑,还不知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一愣,方觉又中计了,抽了抽手,却没能从他手中抽出,尴尬的看了看周围,清初见惯不惯低头端着托盘向宫里走去。“反正怎么都让你算准了,你就有本事欺负我。”

    元郢忽而一笑。“可你还不是回来了。”

    “你今日不用去帝君那里了么。”我看他连要放手的意思都没有,只能装着转开了话题。

    “已经让元祈去了。”果然,他刚刚那些话,根本就是故意装可怜的,老谋深算如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如你来跟我说说,你陪长公主去看驸马的事。”

    “少来,你把我前前后后都算得准准的,长公主见驸马,还能生什么事。”我好容易抽回了手,在石桌前坐了下来,缓了片刻,心里却有些解不开的疑惑,“不过,真的很奇怪。我虽然未曾细听他们在房中说了些什么,却自始至终未听他们提及紫玉的名字,紫玉才刚刚自尽,又为驸马生下了孩子,若说驸马对她无情,可毕竟是冒着九族连带的风险与她暗续前缘。可若是说驸马对她有情,可为何不见他为紫玉有些许的悲伤。”

    “这世上的事,本就没那么肯定的。也许一开始有的,慢慢就没有了;也许一开始没有的,慢慢就变得有了。”元郢听完,长吁一口气,轻撩衣摆坐了下来。

    我细想了想,却没能完全明白。“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对紫玉原来是有情的,可是后来没有了吗?”

    “情窦初开,朝夕相伴,赵禥少年得志,得此佳人仰慕,怎能一点都不动心。只是身在朝野之中,他更清楚什么更重要,十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他放下少年时的情愫了。”元郢如此解说。

    “果然,野心和爱情难以两全,他的爱,太轻浮了。”

    元郢淡然一笑,眉目之间似是忆起些过往,却已释怀,他并不急于解释,“大概,是他爱上了另一个人,才无法再爱紫玉了。”

    我愣住了神,看向他,沉思了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爱上了长公主?”

    元郢点了点头。“大抵是这样。”

    “什么啊,不可能吧。”我有些后知后觉的寒意,在心里将所有的线索一个一个串联起来,竟意外觉得胸口压抑的很,“他若是真心爱着长公主,又怎能接纳紫玉?这不如同是背叛?”

    “这便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他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守护了心爱的女人,却只用了一瞬间,证明了他的尊严,他能容许长公主的心里放着另一个人十五年,却无法接受,他爱的女人,将爱别人一辈子。他虽然身为驸马,但也是个男人。”元郢的笑意里隐匿了思绪,看不出他对驸马究竟是持着一种怎样的态度。

    “那他真的很可怜。”我不由得感叹。他用原本拥有的一份最简单的感情,换取了今日的地位,却因为这样的地位爱上了为了另一个人牺牲自己而嫁给他的女人,十五年后,他用地位和性命,想要换回一份简单的感情,却成就了这般结局,爱他的女人为他而死,不爱他的女人依旧无法爱他,“长公主也知道吗?”

    元郢没有回答我,却默认了我的猜测。

    天亮了,很多人很多事又将身不由己,围绕着这座皇宫,围绕着属于北韶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又将拉开新的一幕,斗争始终不曾停下,而停下的只有人,有的人退出,就有新的人加入,为了权利,无休无止地斗下去。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元郢坐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了。“怎么了,你要去将元祈换回来了么。”

    “元祈早已回来了,太后宴请后宫,我们都得去。”元郢伸出手指,拨了拨我额前凌乱的碎。

    “哦。”我翻个身又要睡去。

    却被元郢一把拉了起来,“你得陪我一同前去。”

    “为什么?”我不能理解。

    “太后宴请后宫,皇贵妃势必到场,如果皇贵妃到了,却没看到你在我身边,恐怕又要生疑了。如果她查下去,你一准要暴露了。”元郢扶正我的肩膀,避免我晃晃悠悠地再躺倒下去,“已经要正午了,小懒虫。”

    “啊啊啊啊!”我对着被子又扯又咬一顿撒泼。

    结果某个人根本就不顾这些,硬是牵着我的手腕,把我从床上拉到了地上,更亲自动手,一件一件穿到我身上,元郢将我按坐在铜镜前,竟拿起梳子亲自为我束起髻来。

    清初端着水盆进来,看见这一幕,又低下头去,将水盆放在架子上。

    “疼。”奈何元郢束的手法并不熟练,生生扯住了我一撮头,我捂着头叫道,“你轻点。”

    清初愣了愣,晃了神,不知所措的逃了出去。

    “你看,把他吓着了吧。”我从镜子里看到清初狼狈逃出去的样子。

    “胡说。”元郢蹙眉,********埋在我的头上,“明明是让你给吓的。”

    我懒得与他争辩,低下头去把弄着指间的带,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他映在铜镜中的模样,和摇摇欲睡的我截然不同,我托起下巴问道,“你每天都那么忙,哪来的那么大精神啊。”

    元郢竟然一怔,道貌岸然的问,“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咣当”一声,抱着一堆衣物刚刚走进来的清初将裹在衣服里的令牌掉了出来,我抬头从镜子上去看,他一看到我,一个转身,又撞到了门上,跟没头苍蝇似的,手忙脚乱半天没缓过来。

    我用手肘戳了戳元郢。元郢明白了我意思,侧过头去问,“怎么了。”

    “公子......公.....公......子,不是,”清初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是看他那意思,大抵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了。

    我从铜镜的折射中对着清初摇了摇手,“你还是可以称我为公子的。”

    想必是昨夜他见了我女装打扮的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在元郢面前,该如何称呼我了吧。

    清初狠狠地点了下头,继续支吾道,“公......公子昨天穿的衣服,在......花园里......如何处理呢?”

    我猛地就醒过味来了,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尴尬笑着,“咳......是啊,昨天穿的衣服,怎么在花园里呢。咳,呵呵,真奇怪。”

    “是啊,你昨夜穿的衣服,怎么在花园里呢......”元郢也跟着起哄,只是看那副一本正经,似乎什么都不关他事的模样,当真觉得可恶透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却如同没看到一般,丝毫不理会同在室内尴尬着的其他两个人,“先放一边吧。”

    清初听令如得大赦一般,放下了衣物,匆忙退了出去。

    元郢的嘴角,这才牵起一抹诡异的笑意,放下了梳子,欣赏着他一手完成的佳作,“好了。”

    “你是故意的。”我十分确定。

    “这下,至少他不会再怀疑,我有龙阳之癖了。”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韶宫还有一位皇太后的。

    皇太后宴请后宫,办在了梓元殿。我随着元郢到的时候,殿中已几乎满座,元郢落座一旁,我跟着他,在皇贵妃咄咄逼人的注视之下走到一边,站在他身后。

    忽而殿中尽数起身,我偷偷看过去,老太监搀扶着一个髻斑白,体态臃肿,步履阑珊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坐在高堂之上。

    我竟不自觉的膛目结舌,这就是皇太后了?!丝毫看不出一丁点的皇族贵气来,如同民家老妇一般,面色慈祥,却实在......

    与这满堂华色相比较,实在是太过于亲民了。

    她用拐杖杵了杵地面,寂静的殿内出咚咚的声音,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觉了仍然坐在那里目空一切的皇贵妃。

    皇贵妃对上了皇太后,这下倒是有好戏看了。

    “你!”皇太后竟举着拐杖,直直指向了皇贵妃。

    这下殿内更是安静极了,众人皆屏住了呼吸观望。

    “呦,原来是太后娘娘,恕臣妾眼拙,竟未认出这坐上了高座的人是堂堂皇太后,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妇呢。”皇贵妃嗔笑着,虚伪的陪着礼。

    在场众人听她这番话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无妨,皇贵妃眼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北韶何人不知啊!若不是因为眼拙,这中宫空立,你怎会挤破了头都进不去啊。”皇太后并不吃她这一套,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一般利落,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坐吧。”

    我紧绷了下嘴,唯恐一个大意笑了出来。

    众人行过礼后,纷纷坐下,只见皇贵妃面上毫无异样,挑起的眼神却泄露了她强压下去的怒火,又不能当众造次,翻动了下她妖娆艳丽的大眼睛。

    “政儿,你父皇重病在床的这些日子,听他们说,一直是你在床前守着的,辛苦了。”皇太后一改刚刚的语气,对着元郢赞许的点了点头。

    元郢起身,俯身欠了一礼。

    皇太后摆了下手,让他坐下,又对众人说道,“今儿个把你们都找来,不为别的,如今帝君他重病昏迷,你们别以为私底下玩的那些小把戏没人知道,帝君可还没死呢,哀家也还没死呢。”

    死......开始觉得这个皇太后有些对我的胃口了,如此不拘一格的说话方式,倒难免让人承受不住。

    “太后所言,虽然略有不妥之处,也着实在理。”满堂陷入一片沉寂,皇贵妃率先起身示好,“太后定要保重身体,才好为日后做打算。”

    “这恐怕不是皇贵妃的真心话吧。”皇太后眼不容沙,却直直挑明。

    皇贵妃尴尬的笑了一声,“太后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身为儿媳,本宫自然希望太后长命百岁,颐养天年。”

    “可这韶宫之中,有哀家一日,你就一日难遂心愿登上后位,你真的希望哀家长命百岁?得了吧。”皇太后着实与众不同,不屑于表面奉承,“哀家这条老命,也活得够久的了,可是哀家活这一天,就容不得你们放肆,前廷是男人的天下,本就不是后宫女人该插手的事,尔等应恪守为人妻为人子女之道,这天下,该是谁的,便是谁的。”

    我不由得崇拜起这位皇太后来了,不拘一格,不落俗套,固守传统,却独有张弛,也难怪她会成为独掌大权的皇贵妃的眼中钉。

    正暗爽着,突然觉察到有人在看我。我抬起头,看向皇贵妃,不对,不是她。我故作平常的在殿中扫过一周,竟意外觉到,盯着我的人,竟是宇文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