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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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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继行走后,孟宛鹤吩咐家里人分头布置,只盼拖延时间,等祝继行掩杀,以便里应外合。一时间院内院外都没了动静,竖耳听,才能察觉细微的跑动声。

    突然,隆隆几声轰鸣!院门碎裂,坚实的院墙也坍塌出了两个大缺口。以郑元为首的后土教弟子,一窝蜂地涌进院子里。

    寒风呼啸而起,院中事先泼洒下的水瞬间冻结成冰,把毫无防备的后土教众困在原地。暗处,冷不防不知刺出多少冰凌,首当其冲之人立刻送命。

    郑元眼疾手快,拉过身边的同门帮自己挡了冰凌。随后,运诀脱出双腿,转身冲向冰凌刺来的地方,挥掌就打。他掌上携黄芒,显然是土诀的本事,中掌之人立扑,满地翻滚。

    孟显伦看见郑元厉害,使唤家里人道:“那人是个高手,给我拦住他!”七八个人应声而出,围攻郑元。

    郑元安行疾斗,双掌齐舞,掌上黄芒化为两条长蛇上下翻飞。上前围攻的几个人,但凡被那黄芒扫到,身子就像纸糊的一样迎风便倒。

    孟显伦大骇,仔细看那些被郑元诀法伤到的人,伤口处皮肉绽开,泛着青黑色,显出腐烂之相,便喊道:“他掌上有毒,都当心些!”

    “就会指使别人,怎么不自己出手!”孟宛鹤蔑笑着,也加入战阵之中。

    孟显伦涨红了脸,却又不敢轻易接近郑元,于是远远使出“寒冰破”。郑元脊梁骨一寒,立马知道有人暗中算计,抬眼在院子里一扫,看见了对他施诀的孟显伦。

    郑元冷冷一笑,喊道:“哪个会等着你来杀!”用土诀护体,暂时抵挡寒冰破,挥掌欺身而来。

    孟显伦不得已应战,但忌惮郑元那诡异的掌法,不敢让他近身,一面招架,一面连连退却。可院子大小所困,最终后背靠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孟显伦心里一凉,因惧生怒,奋力在左臂凝聚起水元力,使出了“碎冰掌”。郑元见了,正中下怀,引黄芒还了一掌。两掌相接,黄芒立刻侵吞了碎冰掌的玄光,顺着孟显伦的手臂,瓜藤似的向上攀。

    郑元桀桀笑道:“‘腐尸掌’的滋味,你很快就能享受到了!”

    这下孟显伦慌了神,趁郑元后招未至,赶紧抽身逃开。遇上几个兄弟子侄,通通拽去阻拦郑元,自己则像受惊的劣马那样哀声嚎叫着,慌张地躲进了后院。孟显伦找了个隐蔽处藏身,这才发觉左臂自手掌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缩腐烂下去,很快整条小臂都没了知觉。

    孟显伦心急火燎地使出“雨润诀”,但输送过去的水元力刚一遇到侵入的土元力,就马上消散,完全聚不成诀法。眼看着腐烂已到了上臂,迫近肩膀,孟显伦右手一捏,结成一柄冰刀,颤巍巍贴上了左肩。事到临头,孟显伦还是迟疑着不敢下手,但毒素的蔓延又怎会给他斟酌的机会。最后,连肩膀也变成青黑色。

    情知这毒一旦渗进脏腑,自己必死无疑,孟显伦发起了狠,一刀捅进肩膀。划开皮肉,剜出骨头,挑断筋带。钻心的剧痛让孟显伦呲牙咧嘴,滚出的眼里混着鼻涕全都流进了嘴里,也无心擦拭。

    筋骨都已经错开,胳膊和身子间只剩一丝皮肉连着。孟显伦二目圆睁,良久之后,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哈哈大笑。后院,阴风惨惨,呜咽着如哭如诉。冰刀掉落,摔碎在地,溅起鲜血点点。手臂齐肩断开,“啪嗒”一声,浸在了血泊之中。

    院中,后土教和孟家众寡悬殊。没多久,孟家二十多人或死或伤,连孟宛鹤在内,尚有一战之力的只剩六个。郑元耀武扬威,谁都拿他没办法,即便孟宛鹤亲自与他对敌,也只能拖延,不能取胜。

    所有人,从奋勇到猜疑,再到失望,最后终于绝望。孟家各自为战,人人自危,人心再难拢到一起。后土教众则个个认定胜利在望,越发地凶狠起来。孟宛鹤也自知胜算淼茫,越战越疲,数次差点就中了腐尸掌。

    抱怨和咒骂,决了堤似的从每一张嘴里喊了出来。

    “满口漂亮话,我们拼命的时候他们在哪!”

    “早觉得祝家人不是诚心实意,果然不出所料!”

    “他们都吓破了胆,逃命去了!”

    “没种的东西,老子咒他们不得好死!”

    ……

    “祝家子弟听令!疾火刀!”

    危急关头,后土教的后方哗然大乱,十多个人连袭击者是谁都没瞧见就咽了气。混元散人仓皇回头,不知何时冒出来一群人,烈火缠身,个个是高手。打头的那个尤为厉害,一出手就连毙五人。

    混元散人捶胸顿足,心想:“若不是道爷有伤在身,这群人全都不足一哂!不成,得把郑元叫回来!”

    破空一声唿哨,郑元听了,惋惜又无奈地叹道:“老头,算你命大!”说完,抛开孟宛鹤扭头就走。其他冲进院中的后土教众也都停下喊杀,警惕地徐徐撤走。

    “来得好,来得好!”孟宛鹤腾出了手,欣喜若狂,喘上几口粗气,喊道:“孟家子孙,能动弹的就顶上去,同仇敌忾!”

    “且慢!”人群中有人高喊。众人看去,是孟显伦走了过来。他左肩虽做了包扎,但鲜血还是顺着身子一直淌到地上,拉扯出一条长长的暗红色行迹。所有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从孟显伦身上,孟宛鹤感受到了一种阴险的气息,于是叱问:“且慢?现在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父亲!”孟显伦双膝跪地,哀求道:“不能再打了,我们死伤了这么多,您就给咱孟家留点香火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举目四顾,院子里伏尸五十多具,这里面可不单单是后土教众,还有往日朝夕相处的亲人!那些本来还想继续拼杀的人纷纷站住了脚,一束束目光都汇向了孟宛鹤。从这些目光里,能看得到伤痛、疲惫、犹疑,还有恐惧!

    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满眼都是亲人们的血,又有几个人还能有慷慨的气魄!从容而死,自古就是天大的笑谈!

    孟宛鹤脑中轰然乱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大儿子说出了这种话!

    “恬不知耻,我杀了你这畜生!”孟宛鹤怒骂一声就要动手,但是,他看见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跪在了他的面前!谁都没有说话,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跪,已经明明白白地说出了一切。

    “大家不要乱,祝家的人在帮咱们顶着呢,一起进密道!”孟显伦招呼着剩下的人,扶着负伤的,往后院去了。

    后土教走了,孟家人也走了,宽敞的院子里,除了那些尸体,只剩下形单影只的孟宛鹤。老人凄楚地笑着,那单薄的身影,终于显出了老迈的模样。

    另一边,祝继行带着自家的人与后土教斗在了一起。郑元赶了过来,瞧出祝继行最了得,施展腐尸掌冲了过去。

    虽然祝家尽是高手,虽然把后土教杀了个猝不及防,但毕竟后土教人多势众,祝家的人渐觉吃力。而最让他们想不通的,是打了那么久,竟然没有一个孟家的人出来相助。

    跟在祝继行身边的一个胞弟愤慨地说:“大哥,我们被姓孟的骗了!我刚才看见,他们都逃进后院去了!”这句话狠狠扎进了祝继行的心里,的确,这人说的事情他也看见了,只不过不想承认罢了。

    “混账!”祝继行甩出一个耳光,骂道:“那都是你看花了眼,老子宁肯相信他们都死了残了,也不相信他们会背信弃义!老子不信!”

    “大哥当心!”那个被祝继行责骂的人,突然扑了出去。当着祝继行的面,用身子挡住了偷袭的郑元。

    那人没有孟显伦那样的修为,腐尸掌的毒迅速遍布了他的全身。“我也……不想信……”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

    短暂的失神,祝继行发出一声咆哮,整个人犹如火神临凡,全身都裹缠在刺眼的红光和灼热的火焰之中。他的拳头上,不只是火诀,更是满腔的狂怒。郑元心头一紧,尽全力使出腐尸掌,去接祝继行的拳头。

    一声嚎叫,郑元的整条胳膊瞬间化为了灰烬。郑元吓破了胆,调头鼠窜,祝继行痛呼“还我兄弟命来”,紧紧追上。

    “找死!”郑元突然回头,反身就是一掌。祝继行满脑子都是仇恨,还没来得及反应,腹上已经中掌。

    郑元虽得手,但剩下的那条胳膊也被烧没了一半,再想逃命之时,被祝继行一把扯住,锁进了臂弯里。烈火舔舐在郑元身上,皮,肉,筋,骨,转眼灰飞烟灭。

    透过血和火,还有被震慑得屁滚尿流的后土教众,祝继行看见了,那个伫立在院中的孟宛鹤。“没有逃,孟家人没有逃!”这个念头让祝继行忘掉了身体被掌毒腐蚀的苦楚,重新坚定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

    发自心底的怒吼撼动着乾坤:“祝家子弟听令!疾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