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木匠 > 第五章 拜师学艺的生涯

第五章 拜师学艺的生涯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眼看冬天就要到了,大虎家院子里的树叶,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往年的这个季节,农活没了,天也黑的早,大虎和家人只能习惯性的早早的钻进被窝,睡得着就睡,睡不着,也可以漫无边际的在被窝里,用遐想来打发长夜。

    此时,与大虎一墙之隔的父亲金光正,却一反常态的坐在炕头上闷闷不乐的抽起了旱烟,老伴坐在油灯下,给大虎和大龙赶做过冬的棉衣,通常这个时候,金光正没有睡意,会跟老伴闲聊,而不是独自抽闷烟,老伴看到金光正有些反常,就停下手里的活,主动跟金光正拉话:

    “我说当家的,你今天怎么不困啦?”

    金光正好像没有听见老伴说话,依旧低头‘吧嗒吧嗒’的嘬着旱烟。

    “当家的!我在问你话呢?!”

    “我这正琢磨事那,叫你这么几问,断了。”

    “琢磨什么事情,别自己闷想,说出来听听。”

    “你还记得,原来给咱家做过家具的那个姓常的木匠吗?”

    “那怎么不记得,他家就住在常家庄,公母俩没孩子,哎,当家的,你怎么平白无故的想起他来了?”

    “不是我平白无故的想起他来了,而是他今天到咱村李老爷子家串门,把我也叫过去了。”

    “叫你干嘛?咱家又没有木活可做。”

    “一开始我也纳闷,等到了那我才知道,常木匠来李老爷子家说是串门,实际上是想收咱家的大虎做他徒弟。”

    “什么?要收大虎做徒弟?你答应人家啦?”

    “没有,我还没跟你商量,能答应人家吗?”

    “常木匠让咱家大虎跟他学徒,没提出什么条件?”

    “提了,他说,为了让大虎安心学徒,在学徒的三年里不准回家,他会在三年之内把手艺全部传授给大虎,三年学徒期满大虎可以离开他,另起炉灶,他还说,三年内,白吃白住,不收咱家一分钱。”

    “说别的,我还能接受,就是三年不让大虎回家,我可受不了,你难道舍得?”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要是舍得,还能睡不着觉抽闷烟?”

    “要我说呀,咱家大虎在煤窑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咱跟孩子还没热乎够,又要去学徒三年,我不同意。”

    “我看这个事,你我都说了不算,还是应该听听大虎的想法。”

    “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大虎是个孝顺的孩子,他肯定会为了咱老俩答应去学徒,依我看,这事以后再说吧。”

    “常师傅那,要不要给个回话呀?”

    “先等等在说吧。”

    就这样,大虎学徒的事情,暂时放下了。

    忙完一天地里的活的大虎父子俩,刚吃完晚饭,就见金昌元一瘸一拐的推门进来:

    “大伯,听说韩三回来了!我爸正拿着镰刀要去找他讨说法,我妈害怕出人命,让您赶紧过去劝劝!”

    金光正带着大虎,跑到了金昌元家,发现金昌元家的大门敞开着,家里一个人影也没有,金光正料到,金昌元的父亲是去了韩三家,金光正又赶到韩三家,一迈进韩三家的院门,就看见金昌元父亲,一只手拎着镰刀,一只手揪着韩三的衣领,在大声质问:

    “韩三,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法,咱们在沙峪村住了这么多年,从你家老辈那论起,咱金韩两家的交情也不错,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能做得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

    “金叔,不是您想的那样。”韩三辩解。

    “是你把我们金家的三个孩子带走的,这我们都可以不追究,毕竟是我们自家的孩子不懂事,自愿跟你走,让我们不能容忍的是,你在明知道昌元被砸伤了,伤的很重的情况下,你竟然不管不问,让三个十来岁的孩子,自行回家,你知道这三个孩子在路上走了多少天吗?”

    “这…”韩三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整话。

    “整整二十来天,回来的时候,金昌元就剩下半条命了,你说,你这是人该做的事吗?我是真没想到,你在煤窑混了几年,心也变的跟煤一样黑了,现在金昌元的命是保住了,可他的腿瘸了,一辈子残了,你让我们做父母的心里可怎么受啊,今天,你必须当着乡亲们的面,给个交代。”

    “金叔,您先把镰刀放下,您拿着镰刀,怪吓人的,我不敢说呀!”韩三赖皮模样。

    “老弟,你把镰刀放下,咱们听听他怎么辩解。”金光正劝金昌元父亲,放下了镰刀。

    “金叔,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当我知道金昌元被砸伤以后,我也很着急,可是,我在煤窑说话不算数,我只是在窑主手下混口饭吃,手里根本钱给昌元治伤,您要怨,也怨不得我,我就是有心也没力不是?”韩三仍在嬉皮笑脸的为自己狡辩。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如果你真的拿这三个孩子当人看,你是不是应该想办法送他们回家,或者给我们捎个口信,让我们去煤窑接三个孩子,这些你一样都没做,还在这狡辩什么,你别忘了,从你爷那辈算起,咱们可是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你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于情于理,你哪样都不占。”金光正质问韩三。

    韩三家的争吵,惊动了街坊邻居,大家用愤怒的眼神直视着韩三。

    在这个淳朴的小山村,至今还没有人能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韩三的举动,就好比是一只苍蝇掉进锅里,吃不死人,但能恶心死人。

    此时的韩三还想继续狡辩,但当他抬头看到众乡亲和老金家人愤怒的眼神的时候,他改变了策略,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双手抱着头蹲在院子中央耍起了赖皮,面对指责,就是死鱼不张嘴,韩三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金昌元的父亲,他抡起手里的镰刀,朝韩三的脑袋就要砍,金光正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抓住金昌元父亲的手腕,把镰刀夺了下来。

    “你别拦我,你们大家也都看见了,韩三丧了良心,是个祸害,我今天非得给他点教训不可。”金昌元父亲,气得眼睛充斥着血丝,大声喊道。

    “你把他打死了,你想过没有?昌元怎么办?弟妹带着孩子怎么活?你的家可就彻底毁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为了这种小人值得吗?”金光正冲着金昌元父亲大声喊道。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拿他就没办法啦?”金昌元父亲气愤难消。

    “不是拿他没办法,如果他不幡然悔悟,终归有一天,他会遭到报应的。”金光正盯着韩三说道。

    “你说的道理我明白,可我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如果他韩三今天不给我说法,这事永不算完。”金昌元父亲还在给韩三留最后一次机会。

    “你这个混小子,还不赶紧跟金叔和乡亲们认错,咱们老韩家,怎么就生出了你一个认钱不认人的逆子,今天,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你就当着乡亲和金叔的面,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请求原谅,不然的话,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韩三母亲从人群中走出来,冲着韩三说道。

    “妈,您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着瞎掺和什么呀?当时我也是有难处的。”韩三终于开口,但明显还在狡辩。

    “我都听明白了,是,昌元的腿伤不是你造成的,可是你在昌元被砸伤以后,应该想办法把昌元送回家,不应该放任不管,你比昌元大那么多,这点道理你不懂吗,听妈的,别在狡辩了,赶紧认错。”韩三母亲继续规劝韩三。

    母亲的一番诚恳的话,并没有唤起韩三的良知,他把头又埋进了裤裆里,这招叫‘以不变应万变’,表面上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心里的小算盘一直打着,他想的是当众承认错误,请求原谅不是难事,他担心的是,这些事情做完之后,金昌元父亲会要求他对金昌元的腿进行补偿,这些年,他在周扒皮跟前没学会别的,吃亏的事他是不会做,就算是没了人性也不会做,所以,他是打定主意不认错。

    在给了韩三最后的机会后,韩三仍在继续耍赖,金昌元父亲当着众位乡亲,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话:

    “今天当着诸位乡亲的面,我发誓,从今往后,金韩两家的缘分尽了,今后,金韩家两家的红事白事互不宴请,互不往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老金家的人不同意我的主张,现在就站出来说话,如果没有,从现在起这话就算数了。韩三,你记住,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金昌元父亲的话,让金光正的后背有些发凉,金、韩两个家族多少辈的友情,不能说因为韩三一个人就此终止,可金光正也知道,此时此刻,任何人说的话都会激怒金昌元的父亲,在场的老金家的人,面对金昌元父亲的愤怒,金昌元残疾的左腿,韩三的无情,都选择了沉默,选择沉默,就意味着同意了金昌元父亲的说法。

    金昌元父亲说完话,拉着一瘸一拐的金昌元走出了韩三家。

    折腾了一个晚上,围观的乡亲都各自回家了。

    回家以后,金光正脑子里反复想着,在韩三家发生的一幕,联想到大虎兄弟下井挖煤的遭遇,金光正下决心,要送大虎去常师傅家拜师学艺,上次因为大虎学徒的事,老伴死活不同意,这次,金光正决定,瞒着老伴直接跟大虎摊牌,这也是金光正斗胆做出的决定,他希望大虎能够同意。

    第二天,到了晚饭的时间,一家四口温馨的围坐在炕桌前准备开饭,金光正因心里藏着事,眼睛不敢直视老伴,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他让老伴把那瓶只有过年才舍得喝的白酒拿上桌,老伴心里纳闷,嘴里不由的嘟囔出声来:

    “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你喝什么酒啊?”老伴尽管嘴里嘟囔着,还是把酒给拿上了桌。

    酒拿上桌,金光正先给大虎倒了一杯,大龙见父亲给哥哥倒酒,也吵吵要喝一杯,大虎也纳闷,自己从来都没喝过白酒,这次父亲是怎么啦?主动给自己喝酒,大虎不解,老伴也不解,她把倒给大虎的酒,拿到了自己跟前,埋怨老头子,自己想喝酒也就罢了不应该拉上大虎。

    哪知,老伴的埋怨一点没起作用,金光正又把酒杯从老伴跟前拿走,重新递给了大虎,为了不让父母为了酒争执,大虎端起酒杯和父亲干了,俗话说,酒仗怂人胆,在酒精的作用下,金光正完全忘记了,要在喝完酒以后跟大虎单独商量学徒的事情,在酒桌上,就把要大虎学徒的事情说开了:

    “大虎,你知道爸爸今天为什么要让你喝酒吗?我不说,你肯定不知道,要不你猜猜。”

    “老头子,听你这话茬,你是有事情要跟大虎说?”

    “那是当然啦,说的是大虎的事情,你和大龙也可以听听。”

    “爸,您就别卖关子啦,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大虎放下酒杯说道。

    “那好,我就说了啊,前几天,常师傅找到我,说他年岁大了想收个徒弟,他在咱村的孩子里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你,学徒期为三年,包吃包住,可有一条,在学徒期间,不能回家。常师傅说,学徒三年期满以后,你就可以另起炉灶,大虎,爸想听听你的想法。”

    “什么?又是大虎学徒的事,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再提了吗?今天你怎么又提起这茬。”老伴放下手里的碗筷问道。

    “本来我是不想再提了,可是经过金昌元父亲到韩三那讨说法的事情,反倒让我想明白一件事,大虎他们去煤窑卖苦力,挣不到钱不说,金昌元还落下了残疾,向人家讨要说法,还遭到拒绝,眼下,常师傅要收大虎做徒弟,正好是个机会,咱家大虎,要是学会了手艺,就能凭手艺吃饭,这总比端人家的饭碗好过多了,老伴,你再仔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你说的就是再有道理,我也不舍得大虎去,还一去就三年。”

    “你以为我就舍得?我们这不是为了大虎以后的生活着想吗?趁现在,咱家地里的庄稼活有我和大龙干,大虎出去学三年的手艺,等大虎学徒期满,咱们一家人又能在一起了。”

    “我看你这个死老头子,是打定主意要让大虎学徒了。”老伴抹泪起身去厨房了。

    “爸,我去劝劝妈。”大虎撂下碗筷起身也去了厨房。

    “妈,我觉得我爸说的有道理,现在咱家的收入,都指望着那点地和果树,收成也不怎么好,您和我爸的岁数越来越大,我在家窝着没有多大出息,要是真能学门手艺,将来还能挣现钱,改善咱家的生活这是好事,不就是三年吗?一晃就过去了,妈,您不用担心,我真的愿意去。”

    “大虎,你说的是你的心里话吗?”

    “我跟您面前还能说假话?是心里话,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其实,大虎在跟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非常难过,他真的舍不得这个刚刚失而复得的家,但他更不愿看到,父母亲为他学徒的事情操心,所以,他必须选择父亲给他选择的路。

    大虎又回到饭桌上,此时,父亲金光正的酒劲过去点了,他不愿再从自己的口里说出必须学徒的话,而是希望大虎像个男子汉一样,自己做出决定。

    “爸爸,我愿意去学徒,而且是越快越好。”大虎说完这句话,起身回自己的屋子了。

    大虎的回答,是在金光正的预料之中,只是金光正没想到,大虎用‘越快越好’来表示,看着起身回屋的大虎,在厨房抹泪的老伴,金光正反倒心绪不宁了,他自己又何尝舍得刚刚逃离苦海与家人团聚的大虎,又要离家学徒三年,但作为父亲,他的爱不会像老伴那样感性,那么外露,他更理性一些,不舍得归不舍得,还是会忍痛割爱,即使心里在流泪,也不会表露出来,也许这就是沉重的父爱吧。

    金光正决定,给大虎两天的时间准备,两天后他会带着大虎去常家庄常师傅家,正式拜师。

    利用两天的时间,大虎与好伙伴金昌元和金昌硕小聚了一下,算是告别,他还到学堂拜别了张先生。

    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大虎想起了最后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大龙替他完成,大虎把已经躺在被窝里睡觉的大龙扒拉醒了,叮嘱道:

    “大龙,哥明天一大早,就要跟爸去常家庄了师父家了,这一走就是三年,逢年过节也不能回家跟你们一起过了,我心里有一件事放不下,要拜托你帮我完成。”

    “哥,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说吧。”

    “就是爷爷嘱托咱们的,过年要免费为乡亲们送对联的事,你要承担下来,纸和墨咱家都有,门联的内容我已经写在小本子上,放在抽屉里了,到时候你照着抄就行了,记住,这可是正事,你可别光顾着玩,把它给忘了。”

    “哥,这事你交给我,算是找对人了,你知道吗?我现在的毛笔字,写得越来越好,当然了,跟你比还差那么一点点,但跟咱村的孩子比,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哥,等你学徒回来,我的毛笔字肯定能超过你。”

    “又开始吹牛,大龙,爸有哮喘的毛病,地里的活你就多干点,别老让爸妈为你操心。”大虎叮嘱大龙。

    “哎呀,哥,你怎么跟妈一样,爱唠叨,放心吧,我都记住了!”

    看着大龙答应时,天真的样子,大虎的眼泪还是情不自禁的流下来,他马上转过头去,钻进了被窝。

    常木匠的家,坐落在与沙峪村一山之隔的常家庄,别小看一山之隔,紧走慢赶也得一天的路程,为了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常家庄,大虎和父亲早上五点钟就从家出发了,快晌午的时候,金光正跟路边茶摊的老汉打听到,他们距离常家庄,还有一半的路程,大虎告诉父亲,自己有些饿了,金光正只好在茶摊要了两碗茶水,从包袱里拿出贴饼子,爷俩坐在茶摊的凳子上,开始午餐,喂饱了肚子后,爷俩起身接着走下一半路程。

    还真是像金光正预想的那样,天大黑之前,他们到了常家庄。

    常家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总共居住有二十几户人家,还都是本家当户,大虎爷俩没费劲,找到了常木匠的家。

    常木匠的家在村东头,四四方方的院落,院落外面,有一棵老槐树,老槐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子,透过石桌和石凳子光溜溜的表面就能看出,这里是村民经常光顾的地方。

    金光正上前敲了几下门,没过一会,常师父就打开了门,当看到金光正和他身边的孩子时,常师父明白了,他把金光正父子俩让进了院子里,冲着屋里正在吃饭的老伴喊着‘家里来客人啦,去厨房再弄个菜’,常师父的话音落了老半天,才见常师父的老伴,从屋里慢吞吞的走出来,她瞟了一眼大虎父子,算是打过招呼了,常师父赶快凑到老伴跟前,介绍大虎父子俩,老伴勉强的冲着大虎父子俩,点了点头,不情愿的去厨房做菜了。

    在常师父老伴去厨房做菜的时候,常师父带大虎父子进了屋。

    金光正一进屋,就朝常师父不停的作揖,致歉,在金光正看来,上次常师傅到沙峪村找他商量收大虎做徒弟的事情,他没有及时的给常师父回话,本身就失了礼,如今又不打招呼,带着大虎前来认师,是更失礼,如果常师父因此而怪罪他,把他们父子拒之门外,他也无话可说,可正好相反,人家常师父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热情的接待了他们,金光正越发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人事,他作揖致歉,是对常师父发自内心的歉疚。

    常师父对金光正如此在意诚信表示接受,他告诉金光正,自己都一把岁数了,眼下看重的,并不是所谓的礼数,而是看重把自己的手艺,通过大虎传承下去,常师父的大度,让金光正敬佩,他要大虎立刻跪拜常师父,被常师父阻止了,常师父告诉金光正,这个徒弟他是收定了,如果一定要按照老规矩拜师,也要等孩子填饱了肚子再说。

    金光正一再坚持,要大虎拜完师父师母再吃饭,就在这时,常师父的老伴,把一盘摊鸡蛋和一盘小葱拌豆腐做好了端上了桌,常师父见老伴的脸拉的老长,他担心老伴会不给金光正父子面子,拜师的事,就可能进行不下去,于是,他把老伴叫出屋外,胆怯的向老伴提出,在大虎拜师的时候给他留个面,尽量表现的大度一些,千万别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因为,常师父心里最清楚,老伴打心里不愿意自己收徒,只是无奈,老俩岁数大了,膝下又没个一男半女的,尤其是现在,做一些大活,有些力不从心,老伴也是迫不得已答应收徒,老伴听着常师父的嘱咐,居然没有反驳,这让常师父感激涕零。

    回到屋里,开始了简单的拜师仪式。

    金光正安排师父师母,坐在八仙桌的两边,金光正嘴里喊着‘拜师仪式开始’,大虎走到师父师母跟前跪下,随着金光正的一声‘给师父磕头’大虎头朝师父,磕了三个响头,‘给师母磕头’大虎又将头转向师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敬师父师母茶’,大虎从父亲手里,接过茶水,端到师父师母跟前,嘴里叫着‘请师父喝茶’‘请师母喝茶’,常师傅喝了一口茶,面带笑容的冲着大虎父子说道:

    “从今天起,大虎就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徒弟,我会把我的手艺,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大虎,也很期望大虎能在这三年的时间里,用心学好手艺,将来自己能独挑大梁,靠手艺吃饭,我就说这些吧,老伴,你现在也是大虎的师母了,你也跟大虎说两句吧。”

    “我没什么可说的,早就饿了,吃饭吧。”师母几乎没抬眼皮的应了师父的话。

    “大虎,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要像孝敬我们一样,好好的孝敬师父师母,俗话不是讲吗,师徒如父子,你不可以惹老俩生气,凡事要抢着做,要替师父师母多分担,尽到一个晚辈应尽的责任,如果你惹二老生气,起我这就不答应。”金光正叮嘱大虎。

    “扯远了,扯远了,今后都是一家人了,还说那些干嘛,上桌吃饭吧,来,大虎,就坐在师父身边。”常师父拉着大虎坐下了。

    面对桌上的饭菜,大虎本能的拿起筷子要去夹菜,却无意间看到了师母那张紧绷的脸和死盯着他的眼神,让他有了从未有过的胆怯,他手里拿着的筷子静止了,左手在盆里拿了一个窝头,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起来,这个细节,被父亲金光正看个正着,他明显觉察到,今后大虎在这个家里日子不会好过。

    此时,饭桌上的四个人,表面上是在吃饭,而四个人心里想的却大相径庭。

    常师父是这四个人中心情最好的。

    他如愿以偿的收了大虎做徒弟,就等于收了半拉儿子,回想自己和老伴几十年的生活,虽然还过得去,但无儿无女的遗憾终究伴随着他,特别是看到,自己哥们弟兄的下一代,一个个长大成人,自己还无儿无女,更加重了遗憾,这么多年以来,常师父从不在老伴面前表现出来,相反的,还把所有的关爱都加倍的给了老伴,以至于养成了老伴唯我独尊的毛病,现在好了,收了这个徒弟,正好填补了常师父心里的遗憾,不能发泄的苦闷,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师母是这四个人中心情最复杂的。

    几十年来,师母已经习惯了和师父二人世界的生活,习惯了师父对她百依百顺的骄纵,她的秉性里,有别于一般女人的特性,不喜欢儿女绕膝,很享受无儿无女一身轻的日子,发自内心的瞧不起那些整日为儿女操心受累的女人,认为她们是没活明白。

    本家的亲戚曾有意过继给他们一个儿子,将来顶门立户,为他们养老送终,可她就是一千个一万个反对,甚至为此寻死觅活,最终没有收养成,而今,师母之所以同意师父收大虎为徒,不是因为她活的明白了,而是前几天她和老伴一同病倒,差点没命,才让她做出了同意收徒的决定。

    前些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俩个人吃完晚饭,临睡觉的时候,师父先感觉肚子拧着疼,后来就上吐下泻,接着就是她,症状跟师父一样,俩个人从晚上,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俩个人上吐下泻,脱了水,躺在炕上动弹不得,由于平日里,她很少跟亲戚邻居来往,没人知道她家里发生的情况,俩个人在家里足足躺了两天,水米没打牙。

    幸好第三天,有个邻居来找常师傅修柜子,才发现已经没了元气的老俩口,后来,邻居给他们请了郎中,吃了药,俩人才缓过气来,这件事提醒了她,没有病的时候,二人世界过的滋润,俩个人同时不能动了,身边还得有个人,不然,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可当她看到,老伴把大虎拉到身边吃饭的时候,她起心里厌恶不厚道还是挂在了脸上。

    金光正是这四个人中心里最难受的。

    别看他手里拿着筷子,一个劲的给常师父俩口子布菜,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其实,他的心里是最难受的,明天他就要独自回家,就要与大虎分别三年,和儿子分离的痛苦还在其次,未来的三年,大虎与师母相处是否融洽才他最担心的,虽然只是一天和师母接触,但师母的脾气秉性让金光正都看着畏惧,何况一个孩子。

    看得出来,常师父是个老实人,但肯定也是在家里说了不算的人,一旦师母与大虎产生了矛盾,大虎只有挨罚的份,师父就是有心帮大虎也无力,大虎在家时过的是苦日子,可至少父母不会冷言冷语的对他,会当宝贝疼他,在师父家就不一定了,但换个角度看,金光正又给自己找了出口,学手艺的人都不容易,大虎也不能例外,好歹是三年,咬咬牙就过去了。

    大虎是这四个人中最茫然的。

    刚刚从逃离煤窑的噩梦中醒来,又要面临与家人三年的分离,对于接下来的生活,他是茫然的,无助的,今天还有父亲在身边,明天父亲离开后,自己将和这陌生的一家人生活三年,孤独恐惧感,油然而生,让大虎无所适从,特别是看到,师母那张冷酷的近乎没有表情的脸,大虎不想往下想,发憷面对师母,大虎也暗示自己,投入真情,慢慢适应,慢慢融入,用心学艺。

    饭桌不大,可以容下四个人,可它却容不下四个人隐藏的四种不同的心态。

    他们都在自己生存的天平上做着选择和妥协,也都在试图通过内心的纠结,给自己找到生存的平衡点,让自己继续的生存下去。

    晚饭过后,大虎父子俩回到了院里的小西屋,这个小西屋原本是常师父搁木料的地方,现在大虎来了,有些木料也需要挪到院子里,破成板材待用,正好腾出来给大虎用。

    大虎父子俩,坐在临时搭建的床上,谁也没有说话,尽管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想跟对方说什么,但此刻却用无声的沉默来面对对方,这可能代表着大多数父子相处的模式,我们设想,如果此时,同样在这个小西屋,同样面对面坐着的不是父亲而是母亲,那情况就会出现惊天逆转,也许母亲会拉着大虎的手,眼泪啪啪的倾诉离别之情,让大虎难于割舍,相比之下,好像父亲的表达方式有点近似冷酷,其实错了,天底下大多数的父亲,疼爱儿女并不亚于母亲,只是男人的表达方式不同,他们善于把自己的外壳包裹的严实坚硬,哪怕心里在流泪,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这可能就是男人的理性吧,大虎从心里,能理解父亲的心情心痛和不舍。

    整整一宿,大虎父子俩,就这么坐着,心里默默的数着倒计时。

    第二天一大早,金光正拉着大虎,再次拜见了师父师母,这就意味着大虎和父亲分别的时刻到了,经过一宿的痛苦挣扎,大虎已经做好了和父亲离别的心理准备,他昨晚挨着父亲坐着的时候,就反复告诫过自己,自己要像男子汉一样,展现给父亲的是一个坚强的大虎,不管心里有多难过,也不会让眼泪当着父亲的面掉下来,他要让父亲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家。

    临走时,父亲又当着师父师母的面对大虎叮嘱了一番,看着父亲即将离开,大虎强忍着泪水,他故意不看父亲,父亲金光正却伸出温暖而有力地大手,重重的放在大虎的肩膀上,使劲的捏了两下,他是想通过这个动作,暗示大虎,千万不要让眼泪掉下来,那样,会惹得师母不高兴。

    大虎清楚,父亲这个举动的用心良苦,都说父爱如山,这回算是真正的体会了一把。

    此时父子俩心照不宣,彼此都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给予的力量,父亲金光正放下心了,头也不回,迈着大步,走出了院子,在大虎的视线中消失了。

    父亲走后,常师父把大虎叫到院子里,把伴随自己多年来的所有的家伙什,一样样的拿出来,介绍它们的名字用途以及来历,这是师父教授给大虎的第一堂课,就像当年上学堂一样,是入门课,常师父像跟大虎拉家常似的说,这些家伙什每一件对手艺人来说,都是有生命、有故事的,平日里我们除了要使用它们以外,更要好好的保养它们,爱护它们。

    工具就像人一样,你好好的对它,它自然会回报给你,就拿一把斧子为例,你光让它给你劈木头,当苦力,却从不打磨保养,他就会锈迹斑斑,就会不听使唤,关键的时候,就会给你颜色看。

    听着师父对一件件工具绘声绘色的描述,真是打开了大虎的眼界,在大虎的原来的认知里,木匠不过就是把零散的木板,经过加工拼成不同形状而已,拼成方的就成了箱子,拼成长方的就是柜子,他没有想到,木匠的学问远不止这些。

    看来,自己得加倍努力了,常师父看到,大虎听他讲的时候非常专注,原来的担心放下了,因为对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来说,正是活蹦乱跳的时候,很少有能耐下心来长时间听长辈指教,而不焦躁的,大虎还是少见的,常师父看到了希望,他觉得自己捡了个宝,教的就更加起劲了,以至于老伴招呼他们吃饭才被迫停下来。

    山里的天,有山与山的遮挡,亮的晚。

    大虎估摸五点多点摸着黑就起床了,他来到院子里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落,又把散落的木板,还未开据的木头,挨墙靠背码放整齐,做完这些散活,大虎点着灶火开始烧热水,热水烧好以后,大虎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师父师母起床。

    天蒙蒙亮了,屋里传出了师父的咳嗽声,大虎知道,这可能是师父起床的信号,他赶紧把茶水沏好,然后隔着门帘,给师父师母请了早安,师父师母收拾的差不多了大虎才进屋,把师父的夜壶拿出,倒在院外的小菜园子里,这些都是父亲叮嘱大虎做的。

    常师父在院子里打量了一番,看到茶沏好了,零散的木头归置好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该有的礼数都尽到了,心里十分满意。

    这个时候,师母把早饭端上了石桌,师父招呼大虎挨自己坐下,干了一个早上,大虎的肚子有点饿了,他看见师父师母都拿了一个窝头吃,他也学着拿了一个窝头,当他刚要掰下一块,往嘴里送的时候,就听见师母发话了:

    “大虎,你是初来乍到,有些规矩,还是先立下的好,免得日后大家不好相处,虽然说在你学徒之前,师父是跟你们家讲好,要包吃包住的,可并没有说,师父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眼下咱们家的粮食不富裕,窝头算是咱们家的主食,你师父是咱家的主要劳力,主食应该紧着师父吃,只有他吃饱了,咱们才能有饭吃,我说的话够明白吧,你不应该跟师父抢窝头吃,应该自觉的吃红薯。”

    “师母,我没想那么多,您这一说我明白了,我不该吃窝头,应该吃红薯。”

    大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脸胀的红红的,把拿到手里的窝头,赶紧放回了原处,顺手拿回了一块红薯。

    常师父见老伴对大虎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很生气,这是老伴在借题发挥,故意找大虎的茬,家里根本就不缺粮食,更不缺大虎吃的窝头,常师父真想站出来替大虎说句话,但是想站出来和能站出来是两码事,多年来,他对老伴的骄纵和溺爱已经让老伴养成了一种习惯,这种习惯,还在不断的得到升华,变得更加难与容人,现在意识到已经晚了。

    常师父趁老伴没留意,朝大虎眨眨眼皱皱眉,算是表明自己对老伴不满的态度了。

    大虎朝师父点了下头,拿起红薯,跟师父师母打了声招呼,便回到小西屋。

    哪知,大虎进屋后,屁股还没落座,就听见师母跟师父吵了起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收徒弟我不反对,可你也收个身板结实点的吧,你看这个大虎,身子骨单薄不说,刚来,就想跟咱们平起平坐,咱们吃什么,他也想吃什么,我就不明白了,他能帮你干多少活?这还不说,你还老贱骨头,每次吃饭都让他坐在你身边,连我这个老伴都放在二上了,你真当他是你儿子啦?我看你这个死老头子就是嫌弃我,没给你生个一男半女,故意冷落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跟你没完。”师母越说越离谱,声音也提高八度,生怕街坊四邻听不见。

    “你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说对了,我就认准这个孩子了,你以后少在孩子面前,说三说四的。”师父跟老伴顶了嘴。

    “常有财,你竟敢为了一个孩子跟我嚷嚷,真是反了你了,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还不伺候你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师母气急败坏的说完话转身回屋了。

    师母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大虎,他不敢出来,也不能出来给老俩劝架,因为自己就是导火索,说哪句话都可能会燃起老俩的战争,大虎左右为难的躲在屋里,还是师父打破了僵局,他喊大虎,出来跟他一块破松木。

    师父和大虎要破的是一根长两米、直径半米的松木,这块木料,放在家里有年头了,常师父自己一直发憷破这块料,正好这次让大虎当个帮手,顺便练练手。

    师徒俩将松木固定在搭好的木架子上,师父和大虎站在木架子的两边,开始拉锯,起初,大虎并没有把拉锯当回事,以为只要能吃苦不惜力就没问题,哪成想,刚拉了十几分钟,大虎就感觉胳膊有点不听使唤,因为是第一次跟师父开锯,大虎不想在师父面前表现出自己多弱,大虎调动全身的力气配合师父拉锯。

    咬牙坚持了一个钟头左右的时候,常师父提醒大虎,实在坚持不住可以歇一歇,大虎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告诉师父自己没问题不用歇,拉锯的时候,他看到师父,大气不喘,手臂挥动自如,仿佛还有使不完的劲,这不由的让大虎佩服。

    午饭的时间到了,师父让大虎停下锯活准备吃午饭。

    老伴因为早上跟师父怄气,没有准备午饭,师父懒得再招惹老伴,就到厨房把早上还没吃完的窝头、红薯和咸菜端出来,师徒俩坐在院子里吃着冷食,大虎因为拉了一上午的锯,有些劳累过度,觉着浑身都不得劲,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红薯窝头,没有一点胃口。

    为了不让师父为自己操心,大虎再跟师父打过招呼后,拿着吃剩的红薯,回到了小西屋,不知是怎的,大虎进屋后一看到床,眼睛就死活睁不开了,身体也由不得自己,一头扎在床上就睡着了。

    师父看到大虎,一块红薯都没有吃下,心里很清楚大虎这是累着了,拉锯的活,表面上看着你一下我一下的很轻松,其实是木活里最苦最累的活,不要说一个孩子,就是个成年人干上几个钟头,身体也很难撑得住,大虎第一次就能坚持一上午,说明他心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这跟他倒很相似。

    师父吃完了饭,就去小西屋看大虎,当他看到大虎没盖被子,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顺手拿了床被子给大虎盖上,在盖的过程中,他的手无意间碰到大虎的脑袋,发现滚烫滚烫的,师父断定是大虎在拉锯时,身上出了汗又被凉风吹着了,师父原本想让师母给大虎找点发汗退烧的药吃,但想到老伴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不想节外生枝,他给大虎弄了碗热水,放了一些姜丝,让大虎趁热喝下,然后自己又去院里干活了。

    大虎迷迷糊糊的喝完姜丝水后,又倒下睡了。

    师母虽然还在跟师父置气,一上午都呆在自己屋里不出来,但她却一直留意师父的动态,以她的判断,师父肯定会像往常一样进屋来哄自己,自己再耍会性子事情可能就过去了,可当她看到,师父不仅没有哄自己反而还到小西屋,对大虎嘘寒问暖,邪火又上来了,她冲到院子中央,对着师父大叫起来:

    “我问你,你是给咱家收的徒弟还是外请的师傅呀,怎么着,刚干了一上午就猫在屋里不出来,想偷奸耍滑,忍心让你这个当师父的一个人在院子里干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多难听呀,告诉你,大虎上午干活着凉了,现在还发着烧呢!是我让他歇着的。”师父怕吵醒大虎连忙跟老伴解释。

    “我还真就不信了,怎么着,刚干点活就病,那以后还不能指使他了,要我说他就是想在咱家白吃喝不干活,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可能容他,你要是再护着他,我可跟你没完。”

    “你别不讲理行吗?别忘了,你是长辈,说话办事要有长辈的样。”师傅忍不住跟老伴回了嘴。

    院子里师父师母的争吵声,还是把大虎吵醒了,当他听明白又是因为自己睡过了头,而引发的争吵时,他用手狠命的拍打自己的脑袋,悔恨自己不争气,他撩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院子里,向师父师母赶紧赔罪:

    “师父师母,您二老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什么?你还想有下次?实话跟你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现在去小西屋,麻利收拾东西赶快离开这,我们可请不起你这个师傅。”师母的话,夹枪带棒,还下了逐客令。

    “师母,您可千万别赶我走,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放心,我会将功补过,从现在起我让师父歇着,我一个人锯,什么时候您喊停我才停,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做的不好,不用您说,我会收拾东西走人,师母,求您啦。”大虎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让师母改变主意。

    “老伴,你看大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再给孩子一次机会吧。”师父为了留住大虎也无可奈何跟老伴求情。

    师母面对大虎的认错和师父的求情,她的心里得到了某种满足,火气也稍稍消了些,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既不表态同意,也不表态反对,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怪声后扭头回屋去了。

    大虎拿把锯,就上了架子,自己一个人就开始干,师父几次示意大虎,要参与拉锯,都被拒绝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邪劲,都干到天快黑了,大虎还是不肯收手,师父看出,大虎这是在玩命,他进屋央求老伴发话,让大虎停下手里的活,老伴不屑,后经师父一再央求,老伴才勉强出来,她走到大虎跟前,一把抢过大虎手里的锯扔在了地上,大虎知道,师母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留下了,大虎就坡下驴,给师母鞠躬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