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执妄书 > 21.第二十章:入戏

21.第二十章:入戏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叶澜音拉着沈颜来到水榭,夜幕渐起,几个婢子正拿着火折子燃着灯芯,水榭上挂了一排的雕花灯。

    拉着沈颜站在莲池边上,叶澜音冲她笑了笑,足尖不知在何处一点,轻盈的身子一跃而起,手臂轻拂,衣袂翻飞间已然落到了水榭台子上。

    绿衣那支舞,叶澜音印象很深,毕竟是绿衣每日都要跳上一回的。不过看归看,她却一次也没有跳过。不过今天,她想跳给沈颜看,因为她想让沈颜跳给韶渊看。

    没有高朋满座,亦没有乐曲相合。叶澜音衣袂浮动间,仿佛都能带来芙蕖花染着裳梨白花的浅淡香气。没有水袖,她却又不能在沈颜和旁的几个婢子面前凭空抓出两条水袖出来,索性便抖了抖臂间挽着的那条曳地的水绿色素罗纱披帛,当做水袖,曼妙轻舞了起来。

    绿衣这支舞,叶澜音记得每一个动作,且能将每一个动作都跳的到位,甚至更好。只可惜她觉得,自己始终跳不来绿衣的神韵。

    众人只见叶澜音长裾飘曳,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水绿色的披帛,绣着精致的曼陀罗华。在叶澜音指尖,似凌凌碧波。

    绿衣之舞,时快时慢,时而委婉飘逸,时而拂袖急旋。叶澜音此番所舞之绿衣,慢时如云动烟起,快时如疾浪回波。又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行云流水,搦纤腰以护折,嬛倾倚兮低昂。自成风骨,风雅至极。

    一舞罢了,叶澜音有些微喘。她深以为,绿衣这支舞,当真没有她为浅沧所作的那支水袖舞跳来容易。

    调息片刻,叶澜音转头望向芙蕖深处的沈颜,笑问道:“如何?”

    直到叶澜音挑眉问她这句话时,沈颜方才回过神来。叶澜音舞的风华清靡却又惊才绝艳,这样的舞蹈,是沈颜一生都没有见过的。哪怕是世人眼中如今一舞倾城的秦妙戈,沈颜觉得,若是同叶澜音这支舞比起来,怕是连十分之一都及不得。

    只是,方才见着叶澜音跳这曲绿衣时,她脑海中似有一些光影闪过。十分朦胧,如隔雾看花。

    那些在她脑海里反复流转的画面,残缺,却又鲜活。似乎还有一个男人温柔的的声音仿若将她包裹。他同她说道:

    “这支舞以后你只许跳给我一个人看。”

    光影刹那,转瞬即逝。她抓不住,也留不住。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识得他的,可当她努力去回想,自己究竟何时听到或是见到过这样一名男子时,无论是胸口还是额角,都疼的有些厉害。

    叶澜音问的这句话,将她从迷惘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看着她,她的眼睛即便是隔着那么些远的距离,还是那么的明亮,明亮的近乎不染一丝尘埃。波光潋滟,璨若秋水。

    朱唇轻启,沈颜道:“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叶澜音盈盈一笑,手撑着阑干便从水榭上跳了下来,足尖连着点过几朵芙蕖花,最后衣袂一拂便落到了沈颜面前。

    叶澜音道:“我以为你会说什么‘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来的。”抬手敛了敛鬓角的发,嚼着沈颜念的这首诗,想了想叶澜音又道:“不过,你说的这句我甚是欢喜。对了,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

    沈颜:“……”

    月上枝头,叶澜音站在绿衣的院子了,抬头看向那一弯弦月。而沈颜则坐在院子里,静静看着叶澜音赠与她的那支红梅。

    叶澜音转身,衣袂飞扬。她笑盈盈地凑近了问沈颜道:“沈颜,方才那支舞,你可是记下了?”

    沈颜一怔,本想摇头,后来轻叹一句对叶澜音说道:“仅是记得几个动作而已。”

    “好!”叶澜音在她面前坐下,她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支舞我要你在韶渊生辰那一日,跳给他看。”

    沈颜心下了然,却不再做声。

    雕花灯打下的阴影,让沈颜的眉目在灯花之下看不真切。

    半晌沈颜问道:“这支舞叫做什么名字。”

    “绿衣。”叶澜音笑得明亮,她看着沈颜的眼睛,说道:“和你的小字一样,叫做绿衣。”

    “我……”沈颜低下头,思绪凌乱的连她自己也不知改如何理清。

    看出她的词意,叶澜音道:“这一世,你若不想失去他,就按我说的做。”

    她低头,怔怔点头。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可是,有几个动作,我尚不明了。”

    叶澜音笑了笑,手覆在沈颜的手上拍了拍。安慰她,告诉她:“定是有许多地方看不太明的,想当年我也瞧了许久才摸清那几个动作。等明日,等明日这个时辰,我再跳给你看。”

    “那么今日……?”沈颜踌躇了会问道。

    叶澜音摇头:“今日不行。”

    沈颜有些清寂的眸子看向她,叶澜音将目光投向绿苑爬满院墙的藤萝。月亮形的拱门下,折下一片阴影。叶澜音弯了弯唇角,告诉她:“因为,韶渊来了。”

    沈颜的眸中,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无意外地泛起一点光辉。

    叶澜音话音刚落,韶渊欣长的身影便出现在月亮门边。他穿着一件薄墨色绣着紫棠色窃曲纹的外衫,腰间坠着一枚羊脂白玉,叶澜音发现这枚羊脂白玉的玉坠,她是见过的。因为它上一世便是系在步少卿腰间,她也曾经透过端光镜亲眼看到,有时候是绿衣亲手帮他系上去的。

    这一夜,听闻韶渊是在绿苑过的夜。

    苏绯织告诉叶澜音,要她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世上唯有三样东西是不可妄自揣度。一是天意,二是人心,第三便是感情。

    苏绯织说:“小叶子,你没有心自然是不会知道,凡人的心思和肠子是多么的复杂和曲折。而情之一字,终究归于一个心字,委实难以揣测。”

    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绯织拿眼睛瞟了瞟苏越。

    叶澜音道:“苏绯织,你是不是怕输给我啊?”

    “笑话!”苏绯织撩了衣袍在叶澜音身边坐下,他顺手摸了摸萌萌的脑袋,却沾得一手毛。苏绯织不得不嫌弃地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转而望向叶澜音道:“天命亘古以来便不曾有替,小爷我若是输给你,除非是四海将倾,三界碑毁,十方世界重归混沌。”

    叶澜音默了默,不知该如何反驳,最后只得瞪他一眼,别过头去。

    将萌萌抱在膝上,叶澜音熟稔地给它捏着脖子。眼底是石桌上烛火的光辉,叶澜音道:“步少卿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绿衣,而绿衣亦然如此。上一世是这样,如今这一世还是这样。只是,无论是步少卿还是绿衣,他们如今都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叶澜音叹了一口气,方才道:“我觉着即便是没了那些前尘过往的旧事,韶渊对沈颜,也算不得无情。至少后来他虽然因着秦妙戈的原因冷落了沈颜,但在吃穿用度上却从未亏待过她。便是如今,他二人依旧是相敬如宾。”

    “小爷我看,是相敬如冰吧?”苏绯织这句话明里暗里都是讽刺,他翘了个二郎腿,想让自己坐的舒服些,索性转了个身背对着石桌,将手搭在石桌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石桌面。

    叶澜音道:“其实无论是绿衣还是步少卿,亦或是楚云和步少陵,不过都是着软红千丈里浮浮沉沉的可怜人。”

    似是吹了声口哨,但是不够响亮,苏绯织道:“哟,这不像是小叶子你能说出来的话呀!”

    叶澜音冲苏绯织斜去一眼,继而便盯着那烛火微光发呆。苏绯织说的没错,如今的沈颜与韶渊,当真是应了这四个字。

    沉默了半晌,直到苏绯织百无聊赖地撩起一撮头发在掌心画圈圈。叶澜音方才续道:

    “一场戏,一个小生配了两个花旦,唱的却又不是白蛇传。”

    顿了顿,她低下头时,又道:“无论结果如何,总归是有一个旦角作了陪衬。笑过,哭过,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艳羡着别人的地久天长兮人共死?”

    苏绯织挑眉轻笑,将那柄象牙骨扇缓缓展开来,细看着扇面上绘着的桃花。苏绯织道:“若不是小爷我还记着你同我的那个赌约,听你这话,便以为了你是在同情上一世的那个叫什么……什么来着?”

    “楚云。”叶澜音提醒道。

    “哦,那个楚云。”苏绯织点点头,摇着扇子继而说道:“那个什么……凡人啊有句话,小爷我觉得这话有时候说的虽然不大中听,但是还是挺有道理的。小爷我念给你听啊……叫做,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嗯……确实是挺有道理的。”苏绯织又点了点头,却又不禁摇头感叹道:“所以说,万般皆是命啊!”

    叶澜音哼了一声,冷声说道:“苏绯织,你是不是见缝插针,逮着机会便要同我说一番天道永恒吗?你不累吗?”

    “非也,非也。”苏绯织摇头,额前垂下的那两缕据他所说,衬着他十分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长刘海,被他扇地随风舞动。

    苏绯织道:“包括天道兴许也会有消减覆灭的一天,小爷我一直觉得这世上,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