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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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饭桌上一瞬间鸦雀无声, 气氛十分尴尬。叶妈妈在桌下悄悄提了孩子他爸一脚, 就算晏白同学真有问题,也不应该当面直接这样子当着人孩子面问出来啊!

    晏白放下饭碗, 碗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并不躲避叶梦舟爸爸的目光, 直视着对方,有条有理地说:“叔叔,我这次期末考试是全年段六十二名。我以前成绩确实不好,我跟你说实话, 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时,我的成绩还是年段倒数,即使是现在也比不上叶梦舟。我很感谢认识了叶梦舟这个朋友, 叶梦舟是个很有家教、谦虚勤奋的男生,他并没有因为我成绩不好而嫌弃我。是他使我意识到了自己曾经是在荒废人生,让我开始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在他的监督和鼓励之下, 我才取得进步。”

    叶梦舟听得直脸红,晏白这说得……他哪有那么高尚啊?他以前真以为晏白是坏学生, 一直很嫌弃鄙视晏白来着……

    谁都爱听好话。晏白这话说得还是有点水准的,叶梦舟爸爸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他只是担心叶梦舟跟人学坏, 而现在的情况截然相反,是晏白被他们家儿子带好了,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脸色瞬间缓和了:“这样啊……那……帮助同学是他应该做的。”

    晏白又看了叶梦舟一眼,叶梦舟心猛地跳了下,像是被电了下,觉得坐立难安,晏白这个眼神也太暧昧了吧?是当着他爸妈的面在泡他吗?胆子也太大了吧?他头都不敢抬,听见晏白说:“我是真的很谢谢晏白。下学期文理分科,重新分班,我觉得我争取一下,或许能和晏白进一个班学习。”

    叶梦舟的爸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感觉先前好像是错怪晏白了,显得他很势利眼,语气温和很多:“没事。你……你尽管过来玩,和我们家小舟他比较内向,没什么朋友了。”

    餐桌上的气氛重新变得温馨和谐。叶梦舟莫名觉得晏白还挺厉害,居然这么会说话,明明就是个不良少年出身,才几句话,就轻易地摆脱了偏见。

    话说回来,晏白为了能跟他交朋友,真的做了好多努力啊。他在心底烦恼地想,唉,晏白就这么喜欢我吗?因为喜欢我,不仅要用功读书,还这样费心讨好我爸妈,真是太不容易了。

    叶梦舟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临走时,叶梦舟亲自把晏白送到小区门口,他想起一件事来:“下星期在s市有航空展,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晏白一口答应下来:“好。”

    叶梦舟想了想,问:“你明天要不要过来?我们规划一下暑假作业怎么写,早点写完才可以玩。”

    晏白笑了下:“原来你也会惦记着玩啊?”

    叶梦舟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怼晏白:“怎么了?我就不能玩吗?真当我是书呆子啊?”

    晏白颔首,仿佛很包容地说:“也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来就该贪玩,你还是太爱读书了,本就该多多玩耍。”

    叶梦舟仍不服气:“呃,你好像才比我大半岁吧?你干嘛一副资格比我老很多的口气。你最近半年来说话都怪里怪气的。”

    晏白笑了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这样一说罢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路边,晏白的自行车停在那,叶梦舟坐多了,认识这辆车,停下脚步,竟然有点依依不舍,说:“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晏白微微笑一下:“好,明日见。”

    接下去一周,两人你跑我家,我去你家,混在一起写作业、打游戏、吃棒冰和西瓜,到了博览会前一天,兴致勃勃地收拾行囊,买好高铁票,因为只是去看个展览,叶梦舟只准备带个包,反正没什么要带的,背个包也是觉得到时候说不定有周边卖,可以买点纪念品装在包里带回来。

    他期待兴奋,到了大半夜才睡着,一睡着,又进入了那个古怪的梦。

    ……

    ……

    梦里竟然也正好宣布期末考试成绩,贴出红榜,他考了全校第一!分数还远超过第二名,数学拿了满分。

    尽管很开心,可他还是莫名地慌张起来,不敢流露出一丝喜色,悄悄去看身边的晏白少爷,生怕因为自己考得好惹少爷不高兴。少爷考了第九名,其实也算不错了,在平日一起厮混的富家少爷之中是考得最好的。

    少爷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越看越害怕。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其他几家少爷围过来:“嘿,晏白,你家这个小奴才不错啊,考了第一名。连你这个当少爷的都比不上呢。哈哈哈哈。”

    晏白瞥他们一眼,上前半步,把他挡在身后,笑盈盈地说:“我家小石头向来聪明。这考试和主仆又没关系,我又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人,要不许他考好才能证明我厉害。我这成绩单我自认拿得出手了,你们回家怎么和父亲母亲交代?”

    这帮狐朋狗友们瞬间被噎住,有几位考得实在不理想,不及格的分数,拿回家一准挨打。便有人冷哼说:“考得好又怎么样,不就是书呆子吗?考第一出来还不是给人做奴才?”

    他感觉像突然被一箭穿心,特别难受,而最让他难受的,是他还理智地知道,自己不应该难受。他生来就是个奴才,该恪守奴才本分,但偏偏他读了书,从书里学到许多,让他学会了“自由”这个词的意思。

    少爷和这帮人生气说:“小石头是我的奴才,归我管,你管得着吗?”

    他同少爷回家去,少爷把包塞他怀里,说:“帮我拿着包,我骑车载你回去。”

    老爷最近买了一辆自行车给少爷用,少爷天天骑车上下学,他狼狈地把两个书包抱在怀里,畏葸地说:“少爷,我还是跟在边上走吧,我那么重。你载着我多累啊。”

    少爷说:“谁让你那么笨学不会骑自行车?你走路多慢。”

    他顿时觉得自己好没用:“那我跑着跟着你。我、我一定学会骑自行车。”

    少爷立即板起脸:“你哪跑得动?快上去!别废话了。我让你坐上来就坐上来!又不听我的话了?”

    他只得战战兢兢地坐上自行车的后座,他觉得这两轮车还挺神奇的,他上去骑过一次,根本骑不好,还摔了一跤,之后就不敢再骑了。倒不是他怕摔跤,是怕摔坏了金贵的自行车。

    他们到了家。

    大小姐的小皮鞋敲在木楼梯上,嗒嗒嗒响,她的笑容明艳,不怀好意地问:“大哥,今天不是放榜去拿成绩单?你考了几分啊?我考了全班第三哦。”

    少爷臭着脸说:“中学那点内容,也值得你嘚瑟?”

    大小姐哼了一声:“你是考得不好,不好意思拿出来吧?”她转过头,瞪向哥哥身边的小奴才:“你呢?”

    他看看少爷,一句话不敢说。

    大小姐嘲笑他:“你是我哥的牵线木偶吗?连说句话都要先请示一下我哥啊?”

    少爷帮他说:“我的人要你管?”

    但是,能不回大小姐的话,却不能不搭理老爷。晚饭时,老爷问起考试成绩,他在灶下吃过了饭,在门口听主家人说话。

    少爷如实回答,各科分数都没隐瞒。老爷听了以后比较满意地颔首:“考得还不错。切勿骄傲,再接再厉。”

    大小姐听了瞥了瞥嘴,没说话。

    老爷又问:“对了,你那个奶兄小石头呢?”

    少爷抿了下唇,说:“……他考了全校第一。”

    老爷怔了下,大小姐直接笑出了声音,老爷倒没觉得丢人还是如何,挺钦佩地说:“你的奶兄是很会读书。”

    大小姐嘲笑少爷说:“搞半天你连个奴才也没考过啊。”

    老爷这次却没纵容,而是呵斥住她:“住口。这不是什么值得嘲笑的事。你看看人家小石头,平日里还要干活,条件艰苦,依然能考到这样的好成绩。你哥哥也已经考得很好了。你要向他们学习才是。”

    大小姐被老爷骂了,只得闭上嘴。

    老爷问:“阿白,你这次考得好,想要什么奖励吗?”

    少爷试探着说:“我想要辆四轮的小汽车。”

    老爷矢口拒绝:“这个不行,换一个,你年纪太小,等你成年了再买给你。”

    少爷兴致缺缺地说:“那你看着办吧,我无所谓。”

    最后老爷给封了两个红包,少爷一百块钱,他也竟然也拿到二十,虽他们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奖励,捧着这笔巨款,仿佛烫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受宠若惊地说:“这也太多了吧?”

    少爷说:“给你你就拿着。怕什么?”

    新到了一批羊绒料子,老爷还让他们俩去挑颜色,要给他也裁一身衣裳,到时候天冷了可以拿出来穿。

    少爷把衣料放在他身上比划起来,笑着道:“才发现你整日不出门,都比我白了。”

    少爷放下衣料,抓起他的手,比对起来,说:“你都被我养成个小少爷了。”

    说得他十分羞愧,脸上发烫。

    过了两日,他们学校校长开沙龙,给晏家寄了请帖,特地要少爷和他去,纸上整齐写着晏白、晏石两个名字。

    少爷直接拉着他去西装店,他惶恐地拒绝,少爷却不让:“……你穿成这样去,也太丢我的脸了。”

    他就想自己掏钱,正好老爷给了他红包,少爷笑话他:“你那点钱够什么,自己收着吧。”

    【第二十五章】

    这是他第一次穿贵重的西装,和少爷一起参加沙龙,一开始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是作为少爷的跟班奴才而来的,依然跟在少爷身后,直到校长把他叫过去,亲自把他介绍给几位衣冠楚楚的先生:“这就是我说的晏石了。我们这次期末考试他的数学和物理都考了满分成绩,几位老师都对他赞誉有加,既有天资,且很勤奋。”

    他被夸得脸红:“先生谬赞了。”

    校长说:“如今正需要你这样的学生,去努力学校,振兴实业,报效国家。”其他几位先生也说了类似的话激励他。

    他心情激荡,用力点头:“是的,先生。”

    他被校长领着认识了好几个长辈,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样受重视,让他觉得晕陶陶的。过了好久才发现少爷不在身边,他回头看了一眼,少爷在另一边,几个富家小姐围在他身边。

    待他在校长这说完话,回到少爷身边,少爷没理他,继续和这几个女生有说有笑。

    他小声喊了两句“少爷”,少爷像是没听见,他又不能因为少爷不搭理他就离开,除了少爷的身边,他没有去处。只得站在那,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事,傻傻站在原地,他不清楚是哪错了,所以不懂该从什么角度道歉。

    少爷晾了他好半晌,他腿都站得发麻,像是才发现他:“哦,原来你在这啊。”

    他还以为少爷是不生气了,却见少爷又说:“我去方便一下,你在这等继续等我吧。”

    他继续站着。

    少爷离开之后,方才校长介绍的一位方先生从旁看见,看了他好几眼,犹豫着走过来,问:“你为什么不坐下等?”

    他惊讶:“我可以坐下吗?”

    方先生惊讶:“为什么不可以?你以为不能吧?”

    他说:“我在家时是不能坐沙发的。 ”

    方先生愣了下,问:“你和晏白是什么关系?你是他亲戚家的孩子?他家这样刻薄你吗?”

    他突然觉得难以启齿,羞愧地说:“我、我是晏家的家生子……”

    方先生更惊讶了,但之前的一些事他也想通了,颔首道:“他家供你读书,你成绩一定很好。我先前也听说过有人送佣农家孩子去读书。只是,既然都送你去念书了,怎么还把你当成下仆一样看待。”

    他的心里像是一颗石子投进水中,溅起水花,漾起波澜,但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平静,只有那颗石子,静默无声地沉在水底。他涩然说:“我生来就是奴仆。少爷送我去读书,已经待我很好了。”

    方先生脸上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叹气说:“你真是这样想自己的吗?假如连你自己都这样想,那就真的没得救了。”

    他心如刀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年轻男子给了他一张方方正正的小卡片,上面印了名字、电话、公司地址和职务等等:“这是我的名片。假如你想通了,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我或可以帮助你。你如果担心脱离了晏家无人付学费,这完全不必担心,以你的学习成绩可以考取奖学金,或是找别的资助。根本勿需给人做奴隶。”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心惊胆战地把名片放进口袋里,和这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少爷才回来,问他:“你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说得很开心吗?”

    那张明信片就躺在他的口袋里,他大着胆子撒了谎:“没什么,就聊了聊读书的事。”

    少爷拉着他回了家,他小心翼翼地把西装脱下来,叠整齐,怕落上灰尘,还用一块洗干净的旧布包起来。

    他心里想着那位方先生和他说的话,连少爷都无心关注了,回去的路上少爷和他说了好几句话,他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惹得少爷有点生气。

    他沉默地侍候少爷洗漱,少爷冷不丁地说:“今天好几个女生围着我,你看到了吧?她们是想和我谈恋爱。”

    他茫然地抬起头。

    少爷问:“你知道谈恋爱是什么吗?想你这个呆瓜也不知道,成天就知道抱着书本。你觉得我和王家的少爷谁比较英俊。”

    他说:“少爷您更英俊。”

    少爷点头,说:“我也这样觉得,他哪有我英俊,可他都谈了三四任女朋友。我却一个女朋友都还没有过。”

    他想到少爷被那些年轻貌美又身份高贵的女人围着的场景,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心底细微地刺痛了下,可仔细想想,这有什么不对?夫人只交代说少爷别去花街柳巷,但是和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谈恋爱是不一样的吧?本来少爷就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

    他掩藏起郁闷的情绪,瓮声瓮气地说:“您是看上了哪家小姐吗……老爷会同意吗?还是少爷您要瞒着老爷去谈恋爱去约会,要我来把风?”

    少爷盯着他,眼神不善,他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妙,被少爷盯着,他莫名地想逃跑。

    少爷揪住他,目光让他觉得像发烫:“我什么都不会,到时候和小姐约会了岂不是丢人?”

    他迷茫:“这还得会什么吗?”

    少爷理所应当地说:“起码得会亲-嘴啊。”

    他瞪大眼睛,光是听到这个词,就叫他臊得心跳加快,心想,少爷现在果然是跟着那些人学坏了,这种羞人的词都能这样自然地说出口!他羞耻、焦急、疑惑地问:“那该怎么办?这、这还能学的吗?”

    少爷说:“你别动。”

    他皱了皱眉:“?”

    还没反应过来,少爷的脸慢慢地试探着凑近,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他的脑袋像是生了锈,停止运转,直到什么什么温热濡润的东西碰到他的嘴唇,他才意识到少爷是什么意思。

    只是轻轻碰到一下,他就像是触电了一样,猛然躲开。

    少爷拉住他,突然凶起来:“别动!”

    这怎么能不动?他拼命往后躲:“少、少爷,这、这、这不行吧……”他逃到墙边,无处可逃,终于被少爷按住,还正好把灯给关了,他满脸通红,只能拼命低头,被少爷捏着下巴,嘴唇再次贴了上来,这次是结结实实地贴到了。

    真这样了,他反倒有种认命了的感觉,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心想,少爷就是一时好奇,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们什么都不会,光是碰碰嘴唇,少爷拉着他的手也在发抖,又青涩又笨拙,呼吸热切,心跳急促,慌慌张张,过了片刻之后,彼此的唇才分开。

    他感觉胸膛里的心跳却没有减慢,脸颊的温度也迟迟不能降温下来,睁开眼睛,看到少爷也脸红了,两个人手拉着手,他太苦恼了,头都开始发昏了,无可奈何地问:“亲完了吗?”

    少爷还盯着他,他发现少爷的耳朵红彤彤的,然后听见少爷别扭地说:“我觉得……还、还不行,这还不能算是亲-嘴。”

    他一窍不通,迷惑地问:“这不算亲-嘴吗?我、我们已经亲到了。你、你已经亲过了……”

    少爷不放,说:“我听说不止是碰到嘴唇……你别动,再让我试试。”

    他委婉拒绝:“少爷,我还是觉得……男人和男人亲嘴……好像不太对吧?”

    少爷说:“只是练个亲嘴而已,怎么了?男人和女人都是一个嘴巴,构造又没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能亲?我是把你当成我最亲近的人,我才和你说。这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我。不然你让我去找别个女人练吗?”

    被少爷这么一说,他觉得少爷的理论好像没错,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可是他又反驳不上来,而且他不想让少爷去找女人,这能随便给人亲的,能是正经的女人吗?少爷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再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后……继续想……还没想出个头绪来,少爷又亲上来了,这次不但嘴唇碰了嘴唇,还甜了一下他的唇尖,他感觉好似又被电了一下,把他电得酥酥麻麻,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了。

    少爷还是胡乱亲,亲过这二次,两个人都亲得脸颊通红,少爷意犹未尽地说:“你嘴唇好软。”

    他说:“谁的嘴唇应该都是软的吧,难道还能是硬的不成?”

    少爷瞪了他一眼,又亲上来了,他觉得时间变得又短促又漫长,他们好似黏在一起,一起探索着新鲜未知的领域,他们谁都不会接吻,之前未曾想到要去这样做,亲了第一下之后,便像是停不下来了。他一面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一面又觉得开心,心像是要飞起来,旁的都想不起来了。

    最后也不知道那一天两个人拉着手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究竟偷偷亲了多少下,亲了多久。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之间照进来。直到12点的钟声响起,他才回过神,少爷胡闹,他还陪着胡闹那么久,他总算找到理由了,说:“少爷,很晚了,该睡了。别亲了。”

    少爷还拉着他:“你答应我改天还陪我练再说。”

    还练?那又得经历这样心跳得快死掉一样的事吗?连他这样的老实人都有点恼了,他说:“你不是已经练过了吗?我觉得少爷你亲得已经很好了。不用再练了。”

    少爷却说:“我觉得还不够好。”

    他着急地说:“我觉得你亲得很好了。”

    少爷振振有词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亲得很好了?你又没有经验。你只是不想陪我练而已,真不讲义气,我送你冰淇淋、巧克力吃,分花露水给你用,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连亲嘴都不肯陪我练吗?”

    他顿时觉得膝盖一软,真是吃人嘴软:“那、那也改天再练吧。我觉得我们都亲、亲、亲……亲了起码半个钟头了,练得还不够吗?要适可而止吧?”

    少爷见他松了口,而且也不是直接拒绝,稍微满意了一些,说:“好吧,那改天再练。”

    终于把少爷哄去睡觉了,他松了一口气,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是睡不着,嘴唇上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在发热,心跳也是,过了好久也平复不下来,他怕被少爷发现自己没睡着,躺在那一动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少爷忽然翻了个身,他的心跟着一蹦,少爷钻进他的被窝,从后面抱着他,体温透过睡衣的布料穿来,热息拂在他的后颈:“小石头,我睡不着,我还想亲亲你,你再给我亲两下吧。”

    【第二十六章】

    放假了,不用穿校服。晏白这回还穿得比较休闲,从衣柜里找的衣服,t恤衫和长裤,还戴了一顶遮阳帽遮阳,去叶梦舟家集合,再一起出发去高铁站。

    叶梦舟妈妈跟晏白抱怨:“放假了,还在睡懒觉呢。你去叫他起来吧。”

    晏白:“啊?”

    晏白敲了敲叶梦舟的房门,刚要敲门,听见屋子里好像有哗哗的水声,晏白觉得叶梦舟应该已经起床了,正要开口出声,门突然被拉开了——

    大热天,叶梦舟只穿着皱巴巴的棉背心,下身是件宽松的大裤衩,头发睡得乱糟糟,鬓角额头汗涔涔,脸颊闷红,皱着眉,神色慌乱,手上拿着湿哒哒的一团布,好像是裤子?

    晏白怔了怔,叶梦舟更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了让他如此失态的罪魁祸首,也是一怔,被吓了一跳,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往后退去,下意识把手上拿的东西往身后一藏,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晏白回过神:“我刚想敲门,好像吓到你了。对不起。”

    叶梦舟一看到晏白,脸更红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梦到的东西越来越过分了,还梦见和晏白亲……哎呀,他想想都觉得破廉耻。一大早起来他就发现他不但梦见和亲白做了不知羞耻的事情,他裤子都脏了。他不好意思被妈妈知道,所以自己偷偷在房间里的卫生间洗裤子,洗好了拿去晒,竟然还正好就被晏白给撞见了!

    叶梦舟正想幸好他藏得快,晏白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大家都是男生,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晏白不说还好,晏白一说,叶梦舟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晏白这时忽地又退了一步,带着几分笑意,恰到好处地说:“好了,我不说了,再说你更不好意思了,脸皮那么薄。”

    叶梦舟恼羞成怒:“你怎么一声不吭地跑过来!”

    晏白十分冤枉:“这怎么能叫突然呢?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一起去s城吗?我来找你,你妈妈让我直接去你的房间。”

    叶梦舟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他前思后想,是他自己在这做贼心虚,拿着裤子去阳台晒了。妈妈看到他,丢人地说:“你看看你,一放假就懒了,人家小晏过来找你,你这么蓬头垢面,邋里邋遢,我都替你觉得脸红。晏白每次过来都清清爽爽的。”

    叶梦舟这才意识到他刚从床上爬起来,实在是形容不雅,被晏白衬得更丑的。

    晏白连忙说:“阿姨,我在家也是这样的,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叶梦舟赶紧洗了个战斗澡,捡了衣服穿上,背了个书包,就跟着晏白出门了。

    两人一起买的票,邻座座位。买的时候他不觉得怎么样,这才在梦里和晏白做了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情之后,坐在领座就让叶梦舟觉得是不是靠太近了。他都能闻到晏白的洗发水的香气,然后又觉得自己太杯弓蛇影了,明明晏白什么都做,只是被他梦见,就要这样被提防着了吗?

    叶梦舟纳闷地想,姐姐和他分析说,他梦见的东西都是现实的投影,那他梦见晏白亲他是因为什么呢?他左想右想,实在想不到,反倒把自己弄得开始犯困了。

    坐高铁路程将近两个小时,说快不算很快,说慢也不是很慢。叶梦舟昨天又做了一晚上梦,睡得浅,实在有些睡眠不足,上车以后没多久,睡意便晃悠悠地笼罩过来,打了个哈欠。

    晏白问:“你是昨天睡得很晚吗?不是才睡醒,这么快就犯困了?我本来都做好准备要听你给我一路介绍这个展览要去看什么呢。”

    叶梦舟心想,还不是怪你。

    晏白不怀好意地问:“你到底梦见什么啊?”

    叶梦舟望着晏白,愣了下,慢腾腾地红了脸:“没、没、没什么……”

    晏白本来没往自己身上想,但叶梦舟否认前看着自己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让他的心也突然漏跳半拍似的。虽然他一直往叶梦舟身边黏,但他压根没指望叶梦舟能这么快喜欢上自己,打算做好打长期战斗的准备。

    晏白大着胆子,厚着脸皮问:“该不会是梦见我了吧?”

    叶梦舟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直截了当地否认:“当然不是你。”他觉得他也没有撒谎,梦里的晏白又不是现实的晏白。

    叶梦舟的否认反叫晏白感觉像受到了鼓舞,晏白平时耍流氓耍得起劲,这次可能真被叶梦舟惦记上了,反而叫他突然变得纯情,换作往日,他应该乘胜追击才是。

    叶梦舟还小呢,晏白本来想的,也只是先在叶梦舟身边占好位置,提防着别人觊觎罢了。

    两个大男孩,你看我,我看你,四目相接,一句话没说,只是忽然都脸红了,叶梦舟默默地别过头。

    好尴尬。

    晏白说:“你还是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展览吧。”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把方才的事情揭过,叶梦舟拿出平板电脑,把收藏的网页找出来:“这次是纪念革命主题,除了各种模型,这次还会展览一些老设备,听说还有一架退役的二战飞机,会有老飞行员过来参加……”

    叶梦舟给晏白说了好多,总算是缓解了部分尴尬。叶梦舟问晏白要不要打游戏,他在平板上也下载了空战类游戏。

    一打起游戏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像是眨眨眼就过去了。

    展览馆在接近郊区比较偏僻的地方,他们找路,转车,路上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

    炙热的八月,阳光直射的正午,马路烫得像把把鞋底融化,一进场馆,空调的习习凉风让叶梦舟顿时有种逃出生天般的错觉。

    一进门,叶梦舟就看见了安置在空地上的退役战斗机,他直奔过去,在三四米左右的护栏之外站定,掏出问爸爸借的单反,他还记得自己的好朋友,回头看了还不紧不慢的晏白,着急地对晏白招了招手:“快来啊!”

    晏白仰起头,万千心绪不知从何说起。

    叶梦舟的语气像是偶遇一位绝世大美女,痴迷地说:“霍克-iii战斗机。”

    这么多年过去,这架飞机饱经风霜和战斗,表面似是浸满一层名为岁月的特殊光泽。

    仿佛看到一位曾经意气风华的老友虽然年华逝去但风度犹在,穿越几十年的光阴,终于重逢。

    晏白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一下,竟觉得眼眶发热,他轻声说:“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叶梦舟拍照拍得太开心,没听见晏白说什么,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晏白感慨地说:“……没什么。”昔日与他并肩战斗的“老朋友”,上上下下他哪里没碰过?再熟悉不过了。如今却只能站在护栏之外,远远地看一眼。

    叶梦舟绕了一圈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仍然不太满足,他向往地说:“果然实物和模型差了太多了。我好想摸一摸,看看是什么触感。”

    晏白:“我也想摸一摸,触感很好……我是说,应该会很好。”

    飞机的旁边还放着一块介绍牌,上面写着这架战斗机的服役历史,出产自哪,第一次参加的战役是在某年某月,参加过哪几场战役,曾经击落过几次敌机,又被击落过几次,被修补过后,再次上场,直至实在无法修理,只好退役。

    其实现在这一架战斗机早就不是出厂时最初的配置了,当年战时,领海几乎都被敌军封锁,切断了从国外进口飞机的途径,导致难以补充飞机和其他航空器材,差不多是打一架,少一架。所以大家会不顾此身地尽量保存飞机,即便修不好,零件拆下来或可再利用。

    许多回忆被勾起,晏白如今回忆起其中的吉光片羽,仍能感到惊心动魄。

    叶梦舟在这转了半个小时,才依依不舍地和晏白说:“走,我们去看看别的吧。”

    他们走到一个玻璃柜前,玻璃柜里只有几本折页的簿子,展开,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其后备注了生卒日期。

    晏白记得自己死在哪年哪月,找了一下,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二十五载的人生,在纸上只有这么短短的一行字。

    人名密密麻麻,根本看不过来,叶梦舟没仔细看,见晏白像是看到了什么,神色变得黯然,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知怎的,竟然一眼就看到了“晏白”两个字。

    叶梦舟小吃一惊,说:“竟然和你同名同姓。”

    晏白笑了下,说:“我这名字这么普通,没什么稀奇的。走吧。”

    两人走着走着,背后传来一个老人颤巍巍的呼唤:“队长……队长……”

    叶梦舟起初都没意识到是在和他们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老人拄着拐杖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叶梦舟停下脚步,晏白跟着停下来。

    老人家看上去应该起码有□□十岁的年纪了,瘦骨嶙峋,衣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两个眼珠大概是得了白内障,灰色浑浊,应当不大看得清东西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前想要跑起来,可也只是步履蹒跚的慢走而已,像是身体随时要散架,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他终于追到了,颤抖瘦削的手指抓住晏白的衣角,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说:“队长……你等等我……”

    老人看着晏白咧嘴一笑,一口雪白的假牙。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