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翰林家的小娘子 > 第54章 五十四

第54章 五十四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小姐妹两个作别后,姜小娥自个一人回的家。

    陶氏并不知她去了何处,只当两个小姑娘是去逛集市,这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心下难免是既担忧又不悦:“这是上哪去了,外头就那样好,野到这个时辰才回来。”

    正是午饭时间,饭菜都已摆上桌案,陶氏便坐在主位沉着脸等她,至于庄明媛与琼珠,则一个在下首边安静坐着,一个立在对方身后。

    姜小娥自觉理亏,微微垂了脑袋,上前小声道:“娘,我再不敢了……”主要是去时没选好时辰,白白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表哥,不若也不会耽搁这样久才能家来。只理在这,她却不敢说。

    陶氏冷哼一声,盯着她发红的双颊看:“还不照实回话。”

    “就在各样铺子上逛了逛,阿葭买了些胭脂水粉回去……”看一眼一旁坐着的庄明媛与琼珠,她便觉着有些丢脸,故意带着些哭腔道,“娘,稍后再问吧,我饿了。”

    陶氏又是一眼睛瞪过去:“没出息。”只心下到底又心疼,“干杵在那做甚,还不赶紧去净手。”姜小娥耳朵有些发烫,抿着唇儿去净手,心里却是也有些不乐,暗想这处还有外人在呢,就不能给她留些脸面。

    庄明媛素善察言观色,便含笑吩咐起琼珠:“去看看姑娘净手的水可够用。”待琼珠离开后,才对着陶氏道,“太太莫气,姑娘到底还小,待再长个两年,兴许就能体谅太太的一片慈母之心。”见对方点头,她便接着道,“且姑娘一向聪慧,身旁又有钟姑娘为伴,而今太平盛世,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想也出不了大事。”

    话虽如此,但陶氏依旧叹道:“你就甭替她说话了,她要是聪慧,那这世上便再没蠢的了。”

    庄明媛刚轻咳一声,姜小娥便走了出来。她人虽是净手去了,但这耳朵却是一直竖得老高,娘的话是一字不落的被她听进耳中。她气地一下在位上坐下,端起碗便是一阵扒饭,暗自生着气。

    陶氏看她一眼,食不言寝不语,也就没再多说。

    话罢后,琼珠便上前收拾碗筷。陶氏早先也没想过要使唤她,还是她自己几次三番的主动来做,久而久之,便渐渐随了她去。想着自己给她吃给她住的,由她帮着打理些家务杂事,倒也心安理得。

    见闺女下了桌便一抹小嘴走了,陶氏也没吭声,想着冷冷她,让她不长记性。庄明媛为她倒了杯茶送到手边,见此,便低声说道:“姑娘怕是真气着了,太太先坐着,我进去瞧瞧。”

    陶氏不由轻轻皱眉。

    庄明媛便又道:“太太方才的话只怕是让姑娘听去了,这会子保不齐就在房里怄着气,姑娘家家的心性单纯天真,就怕一个人躲在房里哭,那就不好。我便进去瞧瞧她,若是没怄气那自是最好,反之,我便开解开解她,让她别误会了太太。”

    陶氏这才点头:“去罢,回头别忘了将她说的尽数转告与我。”到底还是担忧。庄明媛忙“嗳”一声应下来,走过去轻叩了两声房门。

    “谁呀?进来。”姜小娥已经蹭掉了绣花小鞋,歪在炕上望着梁顶发呆,房门就被人自外头叩响。庄明媛回一声“是我”,随后便推开房门走进去。姜小娥一下爬起来,抱膝坐于炕头,惊得瞪大双眼,“怎地是你?你进来做甚?”

    听出她话里的不快,庄明媛恍若未闻,近前笑说:“是太太让我进来看看你,怕你暗自生闷气,要气坏了身子。”在姜家待了近一月,局面虽在往她期望的一面进展,但总是慢了些,她还不曾完全得到姜家人认可。

    待的时日越久,她心下便越是焦灼不安,生怕哪一日他又要将自己送走。那以往将她视若无睹的人,如今虽说态度转缓了些,可也只是一丁点的变化,该冷淡的时候照样冷淡,与他说话时更甚,竟是吝啬到一个字也不肯对她多说。

    她也曾觉着心寒过,只是她一向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很快恢复过来,既是心里爱慕他,那她便要想方设法的得到他,不光是他的人,便是他的心,她亦要到。在他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一个男子能让她动心,在他之后,亦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子能让她动心……

    即便是没有这个前提在,她暂时也不想离开,如今她急需一个避难的港湾。

    坞州,她是不准备回去了,与孤身在外无家可归相比,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避难所。不仅如此,姜家人口简单,她虽与这三人相处不长,但各自的秉性早叫她摸透,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待在这里无疑是最安全的。

    但只要一日没有嫁给他,她在这里的处境就得尴尬难堪一日,被他送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是那人每日在家的时间不长,便是回来了,她也不好总往他身前凑,就算不为着平白惹他嫌恶,也需顾忌姜太太与姜姑娘二人,她们现下也没有完全接受她。

    为今之计,便是要打消他送走自己的念头,只有这样,她胸脯下日夜悬着的一颗心才能安下来。这段时日以来,她算是看出那人十分疼宠妹妹,姜太太那处她自然也会下功夫,只是对方年长阅历深,要她短时间内就接受自己,实非易事。

    故此,她只有来接近他的妹妹,想着若是能将她拉拢,那留下来的事情也就事半功倍了。庄明媛心里想着,看着她的眼神不觉就愈发柔和起来。

    姜小娥看她一眼,自打认识她以来,每每见她都是一副温柔含笑的模样,眼下她依旧这般,一时倒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只一听是娘让她进来瞧自个的,面色便转缓一些,暗想娘还是在意她的。过了一会儿,她才抿嘴儿道:“我没有怄气,我现下要小憩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出去。庄明媛意会,脚下却依旧没动,笑道:“姑娘才用罢饭,这会子就小憩只怕对胃不好,不仅如此,还易胖……”

    女儿家谁人不爱美,只她不是个易胖的体质。不过只要对身子不好的事她都不会去做,因此一听言,也就迟疑了半会儿,穿鞋下炕。问她:“我娘呢?你今日怎地没去陪她?”她这话问得有些深意,这段时日以来,对方就总爱黏着娘,她脑瓜子不傻,自然能猜到是在讨好娘。

    庄明媛便道:“太太还在堂屋里歇着。”

    姜小娥便轻“哦”了声,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后,转头来看对方竟还未走,不禁就疑惑着问:“有何事?”

    庄明媛迟疑一下,浅浅笑道:“闲着无事,便描了两本绣花样子,除了些个普遍的花样,倒还有几样新奇的。想着姑娘女红好,便多描了一本,姑娘若是喜欢,现下便随我过去拿就是。”

    左右闲着无事,姜小娥便随她去了。

    自打庄明媛住进来以后,她便没再进过西厢房,这还是头一遭。早前她头一回来家里住时,娘给安排的前院客房予她二人住,还是这一回见她负伤回来,娘才让她住进了同一个庭院,就在她母子三人住的正房的下首边挨着。

    姜家不富裕,房里的铺成自然不够华丽贵气,但胜在陶氏一向勤快手巧,铺成倒也大方得体、整洁精细。庄明媛将她带进去,便吩咐琼珠倒茶,二人一齐于炕上坐下。

    姜小娥拿着花样册子翻了翻,碰到几样面生的便问她,庄明媛皆浅浅笑答:“这里头有许多是京里流行的花样,再有几样便是我往日所见,觉着甚是美丽的花儿,一一将它描了下来。姑娘女红好,绣出来定然好看。”

    见她神情微动,她便接着往下道:“这里头不光全是女子用的花样,便是男子的纹样也有。往日还在父亲与大哥身边时,我便时常为他二人缝制衣物,这个纹样的绣出来会显得低奢雅致……”说着,便指给她看,神情不由便有些黯然。

    姜小娥点头“嗯”一声,见她这般,便有些同情。眼睛一瞥,便瞧见绣篓里的一抹墨色料子,上头便绣有那个纹样,只还未绣全,针线都还在上头。她心里疑惑,不禁就问:“这也是你给他们缝制的吗?”他们都不要你了,你做甚还给他们做衣裳。

    庄明媛微愣,旋即黯然的神情微敛,面上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她摇头:“不是,这是……”说着,就将那身尚未做好的直䄌拿过来,纤细的指尖抚了抚面上的暗纹,才道,“这是给你哥哥做的……”

    姜小娥亦愣,片刻后才看着她秀丽美好的脸庞道:“你真的喜欢我哥哥吗?”

    不妨她张口便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庄明媛略怔了怔,而后才点头道:“不瞒你说,实际你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日若是没有他,只怕今日我就不能坐在这里与你说话,早该……早该命丧黄泉了。”

    “这是何意?”姜小娥被她两句话给吓得小脸儿微白,急问,“我哥哥甚么时候又成你的救命恩人了?上回挡剑负伤的人不是你吗?”

    她果然不知晓,庄明媛心道。一时心下便有些不好受,这样大的事情他都未说与家人知晓,由此可见自己在他心中轻的实在不值一提。只是那日于他而言无关紧要,于她,却是攸关生死的一日。

    她在心里缓缓舒一口气,才开口:“那日我与娘自京里过节回来,船只临到码头时不幸撞上尖石,船夫当场就丧命,紧随着大量江水灌入船身,渐渐自脚踝处开始淹没到大.腿腰.际,船亦在渐渐下沉。船上的一众女眷,包括我在内,皆是恐惧战兢……”

    时至今日,庄明媛再忆起当日之景,仍有寒意沁骨,面容微白。

    姜小娥亦惊吓不已,抿着唇等她下文。

    庄明媛看她一眼,不愿再忆起那惊险骇人的一幕,只言简意赅道:“紧要关头,是你哥哥跳下来救的众人。后来在经过艞板时,我因体力不支、周身虚软,一下便栽进了江里,亦是你哥哥跳下来救的我。那还是我头一次见他,一见,就再也忘却不了……”说完,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姜小娥这才明白她为何那般痴缠着哥哥,原来哥哥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只虽是如此,她仍是有些不待见她:“如此说来,我哥哥拢共救了你两回,你只为我哥哥挡剑一回,说到底我哥哥并不亏欠你什么,反而是你更该觉着亏欠。”

    小姑娘看着娇弱弱、软.绵绵的,不想竟还有些牙尖嘴利,庄明媛愣了片刻,后才低下声道:“你说的不错,我从未觉得你哥哥亏欠我什么,反之,我是一直对他心存感恩。”说着,对上她澄澈灵动的眼眸,“说到底我这命是他救的,挡一剑算什么,便是为他万箭穿心,我亦无悔……”

    “可我哥哥不喜欢你。”静默许久,姜小娥才道,说出的话直刺对方的心脏,“你的遭遇虽然不幸,亦十分惹人同情,但实际跟我哥哥并没什么大关联。让你留在这里,是因你身上有伤,一旦伤势痊愈了,我哥哥还是会送你走的……”

    她何尝不知道?庄明媛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来:“你说得有理,我的不幸确实与你哥哥关系不大,要怨要怪也只有怪我自己命不好,竟遭到生身父母的厌弃,弃之如敝履。”说着,眼圈自然而然便有些发红。

    姜小娥不禁轻叹一口气,安慰她:“他们兴许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就别再难过了……”

    说完,就连自己也不信。想着自己是娘与哥哥的宝贝,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被他们抛弃了,那时候她不光会伤心难过,恐怕就是连活都不想活了。她的父母能将她抛弃,恐怕也没有什么得已不得已的。

    庄明媛嘲弄的牵牵唇角,不愿再想起那狠心绝情的父母,黯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道:“趁我离开以前,想将双面刺绣的手艺教给你,姑娘可愿意学?”她在以退为进,只要在此之后能多与她接触,她便很愿意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尽数教给她。

    “我娘说费神又伤眼,不让我学……”对于她会双面刺绣,姜小娥还是狠狠吃了一惊,又急道,“只是能学一点是一点,我不跟娘说就是了。”她还是很眼红会双面刺绣的人。

    庄明媛笑得轻松:“那日后你都来西屋,我慢慢教你,咱们学小半个时辰便歇一会儿,不会费神伤眼睛。”姜小娥便点了头。

    ……

    次日一早,姜岚便带着丈夫回娘家,怀里抱着的妙姐儿前不久刚整完周岁宴。

    小女娃这会儿已经长了不少小米牙,小口里整日咿咿呀呀的片刻不停。现今早不是当日那个红皱皱的小猴儿了,不出一月脸蛋儿身子便跟嫩藕一样白白嫩嫩,水水当当。眉眼亦长开一点,都说外甥肖舅,倒与她舅舅小时候有个八分像。

    姜小娥一见了她,便抱过来香一口,抱在手上颠了颠,惊道:“娘,妙姐儿又长重了!再这般重下去,只怕我就要抱不动了。”

    小外孙女儿确实生得胖乎,闻言,陶氏脸上不见担忧,反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伸手将小女娃接过来抱住,横了闺女一眼:“你懂个什么,这样小的娃娃就应该生得胖乎,若是瘦成一排骨头那样,你就喜欢了?”

    姜小娥摇头,又问:“娘,我小时也这般胖乎吗?”

    陶氏便露出个回想的神态:“那会子你爹身子已经开始不好,娘整日忙里忙外的,对你的照看便少了一些,除了晚间搂着你睡之外,其余白日你都是你哥哥姐姐在照看你。生得虽没有妙姐儿这般胖乎,但也不瘦,只是你骨架子太小,看起来就是小小一团,抱起来一摸才知道竟是个肥肉不少的。”陶氏说完便笑了。

    姜小娥亦笑,脸蛋儿还有些发红。

    此刻时辰还早,不到用午饭的时辰,因此一家人便坐在堂屋里说笑。安毅正与大舅子说着话,在对方的招待下,捧着茶盏刚准备啜一口,耳边就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觉循声望去。痴了片刻,脱口就道:“美!真美!”

    安毅尚未回神,耳边就又传来一道响音,这回不那么悦耳,因是身侧之人重掷杯盏的响音。

    知道是自己莽撞了,安毅连忙低声赔罪:“岩弟莫恼,我不过是……不过是纯粹的赞美。”安毅止了口,觉着自家还是不要多说,多说多错,越描越黑。是以,他就撇开话题,说起对方的婚事,“现今庄老爷已被抄家革职,岩弟对于这门亲事,今后是有何打算?”他是当真好奇。

    姜岩面色暗沉,显然还在为方才一事而恼怒。当着大姐的面又不可扫了姐夫的面子,只好冷淡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再说。”

    听出他话里的不耐,安毅也就没再多言,兀自啜茶不提。

    母女几人嫌堂屋里的两个男子碍眼碍事,便相挽着去了里间,准备好好地说些私房话。知道娘与姐姐有话要说,姜小娥便抱着妙姐儿来到庭院里玩儿,玩着玩着,自然而然就进了西屋。

    因自己身份尴尬,明知有客上门,庄明媛亦不敢擅自出来见人,只有躲在屋里干坐着。

    这会子听见动静,起身一看就见竟是姜姑娘抱着个小娃娃进来,难免惊了一跳,上前两步迎上去:“这是哪家的娃娃?”不怪她这般吃惊,因她从未见过姜岚的面,自然也不会一下就想到是她。

    姜小娥攒着眉头,脸蛋儿有些发红,几步走进去后想也不想便一屁.股在凳上坐下,这才舒了口气:“真沉,害得我差点就抱不动了。”说着,拿手指轻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儿,瞪着她。

    妙姐儿不光生得胖虎,还是个不怕生的娃娃,谁人抱她都不会哭闹,反而还能一个劲的咧开小嘴儿咯咯笑。就跟眼下一般,自己欺负她,她竟还笑得出来,半点不知哭闹。

    姜小娥欣慰的同时,不禁又在心里担忧。这般下去也不行啊,若是日后真受了委屈时,她还是一味的笑,不知哭闹,那该有多吃亏啊。外甥女儿人还这般小,她就开始为她愁着日后之事。

    庄明媛见她进来后,不但没有搭理自己,反而还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摇头的。面上不禁就带了些笑意:“这可是姜大姑娘家的娃娃?”

    姜小娥这时才看见她,点了点头:“是我姐姐家的,她叫妙姐儿,刚满周岁不久。”

    庄明媛是带过娃娃的,她家里的侄儿小时就没少让她带,因此算是个喜欢娃娃的人。闻言,便伸手要去抱她,姜小娥迟疑一会儿,才同意让她抱:“小心着点,她可沉了。”

    庄明媛点头,见她抱娃娃的姿势比自己还要标准,姜小娥便放心一些。庄明媛抱着她在屋里走了一圈儿后,便在桌前坐下,盯着她眉眼瞧了半晌,神情便愈发柔和起来。想着自己若是与那人成了婚,必也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到时候定然要比怀里这个更标志更可爱。

    姜小娥自没法知晓她心中的想法,由着她抱了一会儿妙姐儿,便着急着接了过来。随后把她放到桌面上,扶着她的背逗她玩儿。

    ……

    将至午时时,钟家便来了人。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钟远与钟葭两兄妹。他二人提了粽子来,既是选在这个时间过来,那便是准备留下用饭了。

    陶氏面带笑意,让小闺女将粽子收下后,见一众小辈相互见过礼,才招待着兄妹两人坐下:“你们娘怎地没有来?”陶氏随口问道,实际心里早有答案,她那妹子一是抽不开身,二是因着庄明媛一事,两家略生了些隔阂,故此才没来。

    钟远回道:“家母今日身体微恙,这才没来,还望姨母勿怪。”

    陶氏面上笑意微敛,问:“怎地了这是?请了大夫没有?”

    钟远便颔首:“头疼症,已吃下一味药,现比早间时候要缓和些。”

    陶氏这才放心一点。

    之后,便是开席。陶氏想了想,还是派小闺女去将那庄家两个姑娘喊出来了。故此,待到庄明媛提步进来时,一桌子的人便都朝她看去。不由令她紧了紧袖中的素手,缓一口气后便上前挨个见了礼。

    整个席间,只有陶氏、姜岩、姜小娥与钟葭认得她,其余人包括钟远在内,皆是头一次见她。因着都是自家人,也就没分什么男桌与女桌,众人都围着一张八仙大圆桌坐下。见她与众人见过礼后,陶氏使唤琼珠添了张椅子进来,便坐在大闺女的旁边。

    一众人中,只有安毅一人摸不清状况,一时猜不准这是何人,想着问一问,又怕唐突,因此只有趁着举杯的动作低声去问妻弟。姜岩默了一阵,先是看一眼她婉约秀致的面庞,后才道:“这便是庄小姐。”

    安毅震惊,许多话想问,奈何眼下不适宜开口,只有压下好奇之心,信手捻一颗水煮鸭蛋,剥开来吃。

    除了姜岚略耳闻一些,便是钟远,亦头遭见她。只他不似安毅那般喜欢掰扯闲事,见过便罢,他的眼睛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旁的女人。

    姜小娥脸蛋儿微红,她与阿葭挨着坐,阿葭的另一边便是表哥的座位。她见姐夫在剥蛋,便也放下筷子,拿起一颗在桌面上轻轻一磕,慢慢剥起来,待剥的干干净净时,便放进了阿葭的碗里。

    钟葭受宠若惊,忙吃下一口,连呼:“好吃!”

    姜小娥便又拿了一颗,这回剥的格外小心仔细,待到剥成白白嫩嫩的模样时,她竟迟疑了。总算是肯抬眸去看他,不意竟这样的巧合,二人的目光当即就撞到了一起。她手上微颤,那滑溜溜儿的蛋便溜出了指尖,眼看落在桌沿上就快滚下地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却忽地伸过来,牢牢将它接住。

    钟远看一眼掌心里白嫩滑溜儿的鸭蛋,缓声道:“嫃儿可还要?”毕竟落在了桌上,且眼下又被他的手掌接住,难保她还会再要。

    姜小娥轻轻摇头:“表哥吃。”

    钟远便是一笑,猜到这颗本来就是为自己剥的,心情便更加愉悦起来。有心人一眼便可看出异样,姜岩微拧着眉头,捻起一颗蛋在桌面上重重一磕,惹得众人都朝他看去。姜小娥自也不会例外。

    她一下抿紧了唇儿,忙抓起两颗最大的蛋,仔细的剥好了便起身送到哥哥碗里:“哥哥最是辛苦了,要吃两颗才成。”姜岩没理她,她便又执起公筷,为哥哥夹了一只碟中最大的卤味鸡腿。见哥哥还是不理她,只有再替他剥了个大粽子出来,“哥哥,这是腌肉馅儿的,哥哥最爱吃的一种。”

    姜岩这才看她一眼:“坐回位上。”

    姜小娥便乖乖回到位上坐下。

    陶氏默着声瞧了半晌,此刻方无奈的笑道:“真真是,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女婿、远哥儿与葭丫头,都莫要讲礼,全当在自个家里一样。”

    三人自是应下。

    用毕午饭不久,钟远便领着妹妹上前告辞。陶氏知他家里还有客在,也就没有多留,转头吩咐起小闺女:“你姐姐姐夫在家,娘与你哥哥都不得空,你便随你表哥与表妹去,上门与你姨母、姨丈问个好。”

    姜小娥还未开口,一旁立着的姜岩便皱眉道:“娘,便让嫃儿在家待着,儿子过去就成。”说着,就看了钟远一眼,那眼神不用多说,自是别有深意。

    钟远并不想得罪未来的大舅子,因此顺言道:“表兄说的不错,家父正好有事寻他。”心里却想,来日方长,不必急于这一时,虽说他很想多看她几眼。

    待到三人离开后。姜岚方得空将母亲拉至一旁:“娘,这远哥儿与嫃儿之间,可是有何事?”

    偏厅里只得她母女二人,对方又是自个的亲闺女,陶氏也就没想瞒她:“这事八字还未一瞥,你暂时不要声张出去。远哥儿是娘自小看到大的,一表人才、品行优良,县上多少姑娘想要嫁他。娘早前便有这意,只是你姨母一向心高气傲,也就没想着过去攀扯。还是有一回娘见你妹妹脖间多了一块玉佩,心下有疑,这才慢慢问出来的,原来那远哥儿早心仪你妹妹,你妹妹又好似也对他有情,这才让娘改变了主意。”

    姜岚这才了然:“远哥儿确实是个极好的人选,日后待嫃儿嫁过去了,娘也能放心一些。”

    陶氏听完便暗叹一声,抬眸看她一眼。她这大闺女容貌没有小闺女生得绝色,但搁这芙蕖县城也算是数得着的美貌了。而今年近二十五,也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花样年华。

    女婿资质平平也就罢了,只要小两口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可偏偏家里还有尊老虔婆,闺女性子强,便是受了委屈也不会主动与她说。还是自家老娘上回过县上来,随口一提,就提出一事。当场便将她气到不行,差点没忍住就冲到乡下去与她理论。

    今日便特意留意了下这小两口,见精神头皆是不错,这才略放心一些。安婆子不满什么她也是知道,无非就是嫌闺女没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出来,这事谁人不急?她这当外祖母的亦是心急,只是再心急也不顶用,子女全是靠缘分,缘分未至,你便是烧香拜佛也没用,只能耐心等着。

    想到这里,陶氏不免就问了两句女婿安毅的事情。姜岚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显是不愿多提他。陶氏直觉有异,只是正欲追问时,对方却忽地转开话题,问起了庄明媛:“娘如今与弟弟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要将她娶进门来?”

    说起庄明媛,陶氏便一阵头疼:“她如今伤势也快好全了,娘是坐不了主,还需看你弟弟的意思。”说完,又道,“那姑娘的父母当真是狠心绝情,再是如何也不该将她撇弃才是,倘若不是认得咱们家里,说不准这时候早让人糟蹋坏了。”

    姜岚神情微动:“我看那姑娘十分大方得体,很有持家理事的能耐。”

    “光一回你就下此结论。”陶氏摇头道,“她出身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千金,能有什么持家理事之道。”

    姜岚便没再多言,心里却还是觉着这姑娘不错。

    ……

    次日一早,姜岚夫妇便抱着妙姐儿坐车回了乡下。

    待牛车变成黄豆那样大小时,姜小娥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母女二人自城门口处往家走,陶氏见此,不由就道:“是舍不得你姐姐还是舍不得你外甥女?左右不久后又能见面的。”

    姜小娥紧紧挽住娘的胳膊,闻言便道:“都舍不得,娘怎么没留姐姐多住几日。”她与姐姐之间,虽不比哥哥来得亲,但总归是自个的亲姐姐,自然亲密。往日姐姐未出嫁前还好,现如今姐姐出嫁生女,归家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回回回来都住不满两日。

    陶氏安慰地拍拍她的小手:“这嫁了人就是这般。”

    姜小娥便撅嘴儿:“那我日后不嫁人了,我可不敢想象一觉醒来见不着娘的日子。”

    陶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摸摸她的头发无奈道:“一辈子不嫁那是没可能,娘便是再舍不得你,也不能耽误了你大好人生。只是不可过早嫁人,还需在家里留个几年。”

    说到嫁人,姜小娥自然而然的便想到表哥,脸蛋儿蓦地红起来,点头轻“嗯”一声:“我也不想太早嫁人。”陶氏笑一笑,又左右前后各看一圈儿,示意她噤声,有何话家去再说。

    姜小娥乖乖点头。

    ……

    转眼就进了八月,三年两次的院试开考在即。

    不单钟家人整日紧张忐忑,便是姜家里陶氏与闺女亦悬着一颗心。反观钟远这个当事人,却显得格外平静。对于院试的准备他做的很足,因此算是胸有成竹,往坏了去想,若是院试未过,大不了下次再来,给自过大的压力只会适得其反。

    只是他看着躺在掌心中墨绿色的薄荷香囊,心中不免就又想起那个小人儿来,也有一段时间未看见她了,不妨趁着开考以前,再去看看她。说走就走,他当即就迈步出了书房。

    偏生半道上就让陶姨母截住,一副大惊小怪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老老实实待在书房里温习,是又要上哪里去!”

    钟远顿住脚步,道:“正是因为开考在即,儿子才想着出去走走,免得在房里待的久了,压力会越大、心绪会更加焦躁。”

    陶姨母让他说得接不上话来,只好又道:“你要走走便在院子里走就是,何必要跑到外头去走,外头鱼龙混杂,娘不放心你去。”这个节骨眼儿上了,生怕儿子出半点事,那往日的努力便得成了徒劳,功亏一篑。

    钟远坚持道:“娘,儿子就在周边走走,去不了远处,您放心就是。”说着,便不等她接话,错开她离开。

    陶姨母气地脸皮打颤,偏这个长子孝顺归孝顺,但总不能老老实实的听话,总会有自己的想法与主意。这让她觉着十分不满。

    ……

    钟远出了门,随手在街边买了几串糖葫芦,那小妞就喜吃这样酸酸甜甜的东西,时常都对他诉苦,说是姨母不准她吃,她每回都只能跟着阿葭出门时,偷偷的吃。

    嘴角牵起些许笑意,选了两串最大个的让小贩用油纸包了起来。

    陶氏对他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放他进来后,便急道:“远哥儿怎么还出门来了,没在家里温书?”

    与陶姨母的紧张忐忑相比,陶氏亦好不了多少,毕竟此人很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女婿。既是如此,那女婿的前程大事都关乎到自家小闺女的生活品质之上,做娘的、做丈母娘的就没法不去关心。

    钟远将方才与娘说过的话重述了一回。

    陶氏这才点头:“那便快屋里去坐坐。”说完,便将倒在里间午歇的闺女喊了出来。姜小娥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穿上绣鞋和罩衣后,便被娘拉了出来,“你表哥来了,陪着他到园子里走走散散。”

    她这才一下惊醒过来,急忙捂住了小脸,带着哭腔道:“娘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哼!”话未说完,便一骨碌儿跑了进去,扑倒镜台前细细打量,这般打量了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来,一屁.股坐在了圆凳上。

    还好,只是头发乱了点。她想着,便轻轻抿住嘴笑一下。想着表哥还在外头等她,又急忙抓过梳篦,麻利儿的开始梳头、净面。待到她打理完毕出来时,已经是一刻钟后。

    陶氏责怪地看她一眼,理下头发也能耽搁这样久。姜小娥摸了摸辫子,错过她娘,走到了表哥跟前:“表哥,我带去你散散罢。”她说着,声音又轻又细,若不是耳力极好,恐怕还难以听见。

    陶氏看一眼她,觉着闺女胆子小的真跟兔子一般。

    钟远本就是为着来看她,因此立即就站了起来。还未开口,陶氏就抢先说道:“去罢,去看看你表妹的花园子。”陶氏说着违心话,男儿家哪个喜欢花花草草了,不过是为着给二人一个独处的机会。也是对方是自个的亲外甥,品貌各方面都得她满意,不若她也不会这般行.事。

    二人便遵言去逛园子。

    眼下是在姨母家里,钟远便是极想将人抱过来亲亲,也是不敢。因此,只有真陪着她逛逛花园子。

    钟远出了门,随手在街边买了几串糖葫芦,那小妞就喜吃这样酸酸甜甜的东西,时常都对他诉苦,说是姨母不准她吃,她每回都只能跟着阿葭出门时,偷偷的吃。

    嘴角牵起些许笑意,选了两串最大个的让小贩用油纸包了起来。

    陶氏对他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放他进来后,便急道:“远哥儿怎么还出门来了,没在家里温书?”

    与陶姨母的紧张忐忑相比,陶氏亦好不了多少,毕竟此人很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女婿。既是如此,那女婿的前程大事都关乎到自家小闺女的生活品质之上,做娘的、做丈母娘的就没法不去关心。

    钟远将方才与娘说过的话重述了一回。

    陶氏这才点头:“那便快屋里去坐坐。”说完,便将倒在里间午歇的闺女喊了出来。姜小娥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穿上绣鞋和罩衣后,便被娘拉了出来,“你表哥来了,陪着他到园子里走走散散。”

    她这才一下惊醒过来,急忙捂住了小脸,带着哭腔道:“娘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哼!”话未说完,便一骨碌儿跑了进去,扑倒镜台前细细打量,这般打量了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来,一屁.股坐在了圆凳上。

    还好,只是头发乱了点。她想着,便轻轻抿住嘴笑一下。想着表哥还在外头等她,又急忙抓过梳篦,麻利儿的开始梳头、净面。待到她打理完毕出来时,已经是一刻钟后。

    陶氏责怪地看她一眼,理下头发也能耽搁这样久。姜小娥摸了摸辫子,错过她娘,走到了表哥跟前:“表哥,我带去你散散罢。”她说着,声音又轻又细,若不是耳力极好,恐怕还难以听见。

    陶氏看一眼她,觉着闺女胆子小的真跟兔子一般。

    钟远本就是为着来看她,因此立即就站了起来。还未开口,陶氏就抢先说道:“去罢,去看看你表妹的花园子。”陶氏说着违心话,男儿家哪个喜欢花花草草了,不过是为着给二人一个独处的机会。也是对方是自个的亲外甥,品貌各方面都得她满意,不若她也不会这般行.事。

    二人便遵言去逛园子。

    眼下是在姨母家里,钟远便是极想将人抱过来亲亲,也是不敢。因此,只有真陪着她逛逛花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