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乌剑 > 八一

八一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兽性总裁求负责纯阳第一掌教通天神捕正版修仙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重新遇到邱广寒,这令凌厉睡梦中也会笑出来。至于伊鸷堂可能仍有余党会来袭的威胁,也都抛诸脑后了。不过第二天一早起来,这念头又强烈起来。凌厉醒得很早,坐起来,呆呆地靠在墙上出神。

    邵宣也也醒了,坐起来要说话。凌厉将手指往唇边一竖,一双眼睛看着睡梦中的邱广寒。出了这许多事,两人也实在不敢让邱广寒一个人睡去别的房间。

    她仍睡得香甜,邵宣也便也不说话了,作了个手势,两人都下床来,走到外面廊上。

    新岁的清晨,空气中仍弥漫着火药的气息。邵宣也扶住了栏,凌厉也小心地避开伤口,选了个合适的姿势在栏上倚住,道,怎么?

    你究竟打算怎么办?邵宣也道。没找到她的时候拼命地找她,现在人回来了,又怎么样?

    我想过了。凌厉道。我还是打算带广寒回临安去,不过在此之前,若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就陪她去。

    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邵宣也:你觉得呢?你此刻又有何打算?

    我自己——恐怕是要回洛阳一趟了。邵宣也道。过年也未曾回去,连个信也未捎,倒不晓得家中老娘跳成什么样。

    他也停顿了一下:你去过洛阳么?离你们陈州近得很。

    洛阳……还真的没有。

    有兴趣一同去玩玩么?过去就开春了,洛阳牡丹节,不是寻常见得到的。

    说笑了。凌厉一哂。我不喜欢看这些。

    说不定广寒喜欢……?

    广寒……凌厉喃喃说了一声,随即道,但我去你那里,不合适吧。毕竟我以前是黑竹会的人。我看算了。

    邵宣也笑道,何必这么急着作决定,先问问广寒的意思吧?

    凌厉皱起眉头道,我看你倒不像在邀我,倒像是邀她。

    邵宣也并非没有听出他玩笑之意,却连他自己也不知怎的就叹了口气,转开了眼去看着别处。

    谁说不是呢。他不无惆怅地道。

    凌厉不禁一呆,邵宣也听他不语,又接着道,我总是觉得,好不容易见到广寒,这便要分别,我心里很是不舍。昨日那神秘人——就是广寒的哥哥——说广寒若是有什么差池,就叫我们提头见他,姑且不论他这口气,他的意思却是明摆了叫我们两人照顾她了。如此一来,我更加不能就此放下她。非是我信不过你,只不过我……

    只不过你突然想不透起来,为什么广寒一定要跟我在一起,不是跟你?凌厉呵呵冷笑起来。我算是明白了,邵宣也,你还是要跟我争广寒对么?这倒有点奇怪吧——你天下闻名的大侠,何苦跟我来抢女人,传出去了恐怕不好听。

    是不好听。邵宣也不以为忤,反笑。被你这样说出来,尤其不好听。但是——广寒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你又知道多少,就为她做主了?

    凌厉大是意外地道,你竟还承认了,你是怎么了?我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而已么?邵宣也道。那么我要你离开广寒,让她跟着我走,你答应么?

    你……凌厉一时竟语塞了。这算什么意思?他认真起来。你倒来真的了。那我也告诉你,旁的女人你要谁都好,只有广寒我不让!

    那为什么?邵宣也道。邱广寒与别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凌厉想说什么,却心念一转,笑道,因为这女人我还没弄到手,没道理让你的。

    我告诉你凌厉!邵宣也一抓栏杆——就冲你这句话,我就没道理把她交给你!

    好了,你,你别激动么!凌厉只得苦笑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邵宣也哼声道,我是警告你,你若当真是在意她,喜欢她,便一生一世只喜欢她一个,否则休想我放过你。

    哎?凌厉笑着搭上他的肩。这为了女人就同自己兄弟翻脸,原来就是邵大侠的本性。先前我只道你已很当我一把朋友,现在看来,广寒这次出现,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邵宣也的表情慢慢松弛下来,一事归一事。他认真地说。再说,这种事情并不是你我干一架便可解决的。你敢不敢试这一把?

    试什么?

    等广寒醒来,问她要不要去洛阳。邵宣也道。如果她说不去,那就是你赢了,你就给我好好待她;否则不管你跟来不跟来,我总之是带她走了。

    凌厉似乎还在考虑,邵宣也又道,有什么好想,反正就算我赢了,你也会死皮赖脸跟去的,是吧?

    凌厉这才勉强笑了,道,试……试就试罢。其实广寒她……她很贪玩,她一定会去的……

    愿赌服输。邵宣也反过来拍他的肩膀。反正不论结果如何,咱们总还是好兄弟。

    凌厉瞪他道,一边说好兄弟,一边还来横插一脚,显显是个伪君子。

    邵宣也失笑道,凌厉几时这么没有自信了,怪事。

    我本来就小器。凌厉嘟哝不已。我从没说过我不会翻脸的,到时候别怪我……

    邱广寒果然很贪玩,一听说去洛阳的诸种玩法,眼睛登时更亮了起来,连声称赞。邵宣也一边说,一边打量凌厉的脸色,见他只是在一边一言不发,不禁心下暗笑,故意地道,你说好么,凌厉?

    好……又怎么样?凌厉耷拉着脑袋,很是斗败了似地道。不过他心里突然下定了个决心,抬起头看着邱广寒道,不过我是不去洛阳了,你自己跟宣也去?

    你……你不去么?邱广寒似乎一呆。

    凌厉见她表情失望,心下也暗暗一喜,接着道,是啊,我去那里不太好,所以还是算了。

    凌厉,你这以退为进的手段可不光明。邵宣也不满地道。

    凌厉不理睬他,只向邱广寒道,你说呢?

    我……其实不要紧,只是……邱广寒似乎很苦恼的样子。只是我欠你的银两怎么办,或者……邵大哥能先帮我还么?

    你……凌厉差不多是突然跌进了冰窖里,忍不住愠了出来道,你想的原来只是你欠我的钱,那就不必了!你救我这么多次,抵消得够了,你尽管跟着他去吧!

    邱广寒见他突然生气,不禁一怔,转念笑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要去。

    这一下是邵宣也一呆,道,你又变卦了么?

    他说到这里很是瞪了凌厉一眼道,你有本事,女人撒泼的招数你也拿出来用。

    邱广寒看着两人,颇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邵宣也表情似乎严肃,又似乎是要发笑,凌厉却尴尬了,牙缝里迸道,你闭嘴!

    邵宣也忍住笑,向邱广寒道,你究竟怎么说?我们下一步都指着你作决定了。

    我……?邱广寒仔细想了想。洛阳当真是个好地方,邵大哥,若非我还有件事情担心得很,我一定是要去的。但眼下却不能够了,只好日后来找你。

    你担心什么事?邵宣也问道。

    呃——是一个朋友,他……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喟然道,怎么我每回跟你说话的时候,都是一个朋友被人捉去了呢。

    是谁?这回是凌厉问了。他自忖邱广寒的“朋友”他应当还知道些。谁被人捉走了?

    你还记得乔家的少爷么?邱广寒抬头看他。

    记得。他……出事了么?

    邱广寒嗯了一声,道,其实也有别人去救他了,但是没有消息,我无论如何放心不下。我想去朱雀洞看看。

    朱雀洞?凌厉于邵宣也对视了一眼,面上均有惊异之色。是朱雀山庄的人抓走他的?

    我不知道,似乎应该是……应该是……

    她想说应该是青龙教的叛徒,却又想起拓跋孤曾告诫自己不要多嘴透露青龙教内之事,不觉缄口,道,总之我知道他们多半要去朱雀洞。凌大哥,你有时间陪我去看看么?

    当然。凌厉道。我与乔公子也算相识,他既有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邵宣也却知他这话是挑衅,是告诉自己这一场比试是他凌厉胜了。他哪里是关心什么乔家少爷,显然只不过是在向邱广寒献殷勤。

    他不禁有了几分想说什么的冲动,正要开口,邱广寒道,邵大哥,真是对不住。以后没事了,我一定来洛阳找你。

    他顿时语塞,想自己适才已说过要尽快赶回洛阳,倘若又突然提出要与他们同去,不免显得不妥;何况既然输给了凌厉,再说什么反有几分灰溜溜的颜色了。

    他只得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认输。他抬眼碰到凌厉的目光,微微笑道,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临别请我喝一杯总不为过?

    凌厉也忍不住笑了一笑,道,这个自然。邵宣也看了看邱广寒:广寒也来?

    邱广寒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个人颇似暗语的对话,依稀明白,也不以为怪。这不以为怪令凌厉心中突然也坦然了,不再有某种隐瞒的尴尬。

    为什么要喝酒?邱广寒总算在楼梯上转过脸来问凌厉。你伤得那么重,没关系么?

    凌厉一笑。这是饯别酒,就算伤再重个三倍,也不得不喝的。前边邵宣也漫声道,再重三倍,你早就没有了。

    不过,坐了下来之后,两人的表情似乎又严肃了,像在沉思什么。

    那个乔家少爷——他是什么人?邵宣也问。朱雀洞的人为什么抓他?

    这……当时只是个误会。邱广寒模棱两可地道。此刻我也不知道他们抓他走有什么目的。

    哎,你。邵宣也向凌厉道。朱雀洞的底细,你知道么?

    不太知道。凌厉实话实说。

    这倒麻烦了。邵宣也道。朱雀山庄新起,气势不小,朱雀洞也自诡异。最好还是摸清楚点。

    这个何须你教。你还是小心想着回去怎么跟令堂大人解释吧!凌厉回一句。

    我是为你们好。邵宣也续道。

    凌厉知他确是好意,一时也沉默了。

    邵宣也伤不重,说要尽快启程,两人也不便再挽留他。只是陪他走着走着,不觉出了城,又走了数里。邱广寒颇有些累了,凌厉也觉伤势拖累,但两人竟都不吭声,倒是邵宣也停了下来。

    你们就不要再走了!他无奈地道。再下去,你们就跟了我去洛阳算了?

    没关系,邱广寒道,我们本也要走。

    邵宣也不禁摇头道,何须着急——凌厉,你总也知道教训了,无论做什么事,都先将伤养好了。你们还是回平江好好歇上几天再说!

    不回去了。凌厉道。暂时避避伊鸷堂的余党。我们自会好好休息的,有的是时间;只是此刻若不多与你走些,往后不知几时才又见到你。

    邵宣也呵呵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何必这么依依不舍——以后随时都可来洛阳找我,而且——他悄悄凑近凌厉——我这回输了,往后也不会反悔,尽管放心。

    凌厉想笑,却有几分笑不出来,低头道,你又何必定要这么说。

    邵宣也于是当真不再废话了,拱拱手道,我真要走了,这便告辞罢,你们保重。

    邱广寒抬起手来挥了挥道,那邵大哥路上小心。

    见他走了,邱广寒才叹了口气,转回来向凌厉道,这下只剩我们俩了。走么?

    凌厉点点头,她觉出他表情中异样之色,问道,怎么了?

    凌厉只是抓起了她手,边走边道,有点累了,我们找地方歇一歇。

    邱广寒只觉他掌心冰凉,脚步也似不稳,心中立时明白他定是吃不消了伤势,当下也不吭声,随他快步抄树丛小路而行。眼见那茶棚的旗幡已不远,凌厉咬住了嘴唇却还是扶到了一棵小树上去,倚着它喘息起来。

    邱广寒走上前来,柔声道,你何必要这样呢。她说着扶他坐了下来。她的手也是凉的,天生是凉的。她捂不暖他的手。

    没……没事。凌厉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打起战来。天色愈来愈阴,愈来愈沉——快要黄昏。他前胸的创口破裂了,在流血,这温热的血液离开他的身体,他自然会发冷。

    他下意识地搂住了邱广寒。你冷么?明明是自己冷,也明明知道她不会冷,却下意识地问她。

    ……你在发抖呢!邱广寒不无担忧地道。

    没有,没有。凌厉紧紧抱住她。邱广寒却迟疑了一下。你……抱着我……不好。她有点期期艾艾地说。

    她倒并不是出于羞赧或是自私,而是她知道自己这纯阴之体,只会令他更冷。

    只是凌厉并不知晓她的心思,所以一怔,自然地松开了。邱广寒瞧见他胸口的红色慢慢渗到了外衣,不觉有点不知所措起来。经过这些日子,她自然也知道了些轻重,明白这样的外伤并不会伤及凌厉性命,可是也很不轻——她不知应怎样说才好。

    伤口很疼么?她小心翼翼地道。你还有没有药?

    我刚刚服过一粒止血之用。凌厉道。外用的药都已没有了。别担心,我……我就是有点……

    邱广寒见他下意识地去抓自己的手臂,知道他还是冷,但是她也无计可施,看看周围,道,你好走么?就几步,就能到那里歇息了。她指指茶棚。

    凌厉扶着树干勉强站了起来,紧走几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