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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以人皮为衣的裁缝师(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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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翻看过东西后阿诺忒便让人把衣服给联邦调查局带了过去,至于明信片的事,她倒是向那边提了,对方的电话当即向幼儿园打了过去,却没想到那时候的撒切斯还在和别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于是他们只以为是猜错了目标,这事也相应的不了了之了。

    但阿诺忒却不这么觉得。

    切尔特是为了她来的,所以他要杀死的人必然也是与她有关,而她熟悉的与这件事有关的孩子,只有撒切斯一个。

    男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明确地毫无掩饰,他要杀了她,然后从她身上取得什么东西,从他一贯的作为上看,他大概是要她的人皮——亦或是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比如说,杀死同类的快,感与征服欲。

    当然以上都只是一些猜测而已,她没有证据,也无法断言。

    而另一方面,阿诺忒清楚地记得汉尼拔对她的评价,也知道她如今的状态害的她与这些变态互相之间有了难以掩藏的吸引力,毕竟就像一片草原里的狮子总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发现与之针锋相对的同类,一个合格的心理失衡者总能被另一个同类带走目光——谁让他们的猎物总是有限,彼此之间的抢夺在所难免呢?

    而如果要学会做一个合格的捕猎者,那么最应该在第一时间学会的,就是如何把危险扼断在萌芽之中。

    这世上规避危险的方式有千千万万,有人选择预警,有人选择远离,有人选择盾牌,而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选择了,杀死危险。

    *

    从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那种状态,她随时随地都可以握紧那把杀人的刀,只看她愿不愿意。

    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就发现全世界都在要她向那把锋利伸出手。

    从尼厄丽德到赫拉克洛,她只是见识到了新世界的模样,可从洛蕾莱到韦斯莱的父亲福诺迪斯到如今的切尔特,她看到了新世界因为她的不配合,索性向她直接展露了它锋利的獠牙。

    福诺迪斯的时候,因为不想改变自己在汉尼拔先生心中的好形象,所以她选择了收手,虽然她并不觉得对方会就此放过她,但她完全可以用更光明正大的方式阻拦他的进攻。

    比如说,给他随意安排一些罪名,牢笼中的羚羊,即使羊角依然朝着天空的方向,也已经是一直只困死的毫无用处的囚兽了。

    可是切尔特的模样,显然是要和她不死不休,他比福诺迪斯聪明的地方在于他的隐蔽,他不主动出现,也不明做招人眼球的事情,他的每一件事都仿佛毫无逻辑,但每一件却都充满了明明白白确确实实的逼迫性。

    她好像走到了一个分叉口,上天给了她一次又一次做这道题的机会,非要她从中做出一个选择。

    身体的强烈的*驱动着她,要她选择握刀,但理智以及两世的价值观善恶观都紧紧地困住了她要伸出的手。

    从发现自己的症状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纠结。

    该怎样做?

    她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可是福诺迪斯之后她改变了主意——她清楚所有的反对意见在那个人面前都不值一提。

    那么那个人,他到底是如何希望的呢?

    “汉尼拔医生听说了切尔特的事情了么?”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将这个电话拨了出去。

    软弱也好,寻求依靠也好,她只是想要听听看,听听看那个男人对于她的未来的判断该是如何的模样,她早已下定了决心,就算对方的期望与她的旅途南辕北辙,她也要回首再走那条道路。

    变成别人期望的样子,才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没有情感的她本来就活在自己设定的性格里。如今只是从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成为了为了某个人而活下去而已。

    这种事没有值不值,只有她愿意。

    “自然是听说了,说起来,阿诺忒小姐是为了寻求安慰才想到给我打了这通电话么?”

    “若是寻求安慰,与其打电话给你,我倒不如花钱雇些专门陪我的仆人还有负责保护我的保镖,然后把屋子的灯开一整夜的通明,让黑暗无处遁形。这样的方式来的不是更直接和实在些么?”

    毕竟光总是能驱散恐惧的。

    “当然了,上面只是一句玩笑话,你知道我不是这样胆小的人,事实上,我是有件事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借着这一时冲动,突然想要问问你。”

    “但问无妨。烦恼的咨询属于我职业范围内的工作,虽然现在不在工作时间,但为病人服务是我的职责,而为阿诺忒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汉尼拔先生还记得之前那个我私自定下的赌约的吧,我记得那张画我一直没有还给你,我记得我那时候说过,相对应的,你可以向我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想了想这样的措辞大概会被拒绝,少女又补上了后半句,“您当时拒绝了我。那以后这件事一直梗在我心上,我想若是你依旧不答应我的请求的话,我心中漫起的不安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退。”

    这几乎是十分明显的暗示了。

    一个要求,一个不过分的,力所能及的要求。

    可力所能及这种事,往往局限在一个人的努力程度中。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想要做,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诺忒这句话鼓足了勇气,他知道她的底细,而她在问他他的决定,比如他希望她成为的样子。

    烈马将鞍绳交到了他的手上,猎鹰在他的面前合拢了翅膀。

    只有伸伸手,他就可以够到这些具有掌控力的东西。

    这原本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假如他把握住了,他就能享受亲手成就高级hentai的快感,只是戴着面具生活在人群里,他患有长久的潜移默化地养成的习惯性谨慎,害他错过了这个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的际遇。

    “出尔反尔是女士的特权,但趁人之危却是男士的失礼了,”手机那边传来男人的低而好听的声音,“当然,不拒绝女士合理的要求是一个绅士的基本道德,阿诺忒小姐若是一定要我提要求的话,我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

    仔细回忆一番,难以想象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尤其担心你无法接受。依照你的年纪,这个时候你合该无忧无虑,毕竟你不过是刚成年,才刚刚触摸到这世界的边缘。

    所以若是有所要求,大概只希望你别被悲伤压垮了,有什么抑郁都可以与我交流,作为心理医生,职业内外我都乐意为您服务。”

    “这算是自我推销么?感觉很有说服力,我都快要被说心动了,”少女轻笑了一声,那笑容空空的,不到心底。

    他仿佛在撩拨她。

    保持着很好的距离,体贴关心,仿佛对一个人很特殊,又仿佛只是随口的一个玩笑而已。

    “好吧,绕了这么一个大圈,索性心情也好多了,干脆就把问题在现在一起问了——其实我一直是想问一个私人问题,医生最欣赏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呢?”

    男人被问住了一般顿了几秒,“这似乎已经到了职业之外了,或许我可以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可以,沉默是你的权利。”少女的声音顿了一秒,“好吧,方才是说笑了,其实只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突然心里有些不安而已,那之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这些事才会统统发生在我身上,洛蕾莱的死,韦斯莱因我而受到的牵连,经历罪恶过后唯一活下来的,饱受煎熬的我,这些是不是都是对我的惩罚和报应?”

    她说着这样惊慌失措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却全是平静,她甚至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轻抿了一口,淡定到好像表露着脆弱的人不是她阿诺忒。

    黑俄罗斯鸡尾酒,她最近才有的兴趣。

    它最适合一个孤独者的坚定。

    “这无疑是多虑,”男人安慰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进她的耳里,她突然觉得心上一阵麻痒,随即是某些想法的突然被下定了决心,“阿诺忒小姐无疑是个很好的女孩,至少在世人的眼中,您是。”

    “汉尼拔先生是多数党么?”

    “在我回答之前,阿诺忒小姐得明白,我是一个心理医生,所以我习惯用评估的眼神去看待人与事件,而这样的眼光总是与世人相同,又与之不同。”

    “是因为你能从细微窥地本质,而世人总是只关注表面,即使那是伪装么?”

    “的确,但也不排除伪装太深只能看到表象的可能。”

    “那么……谢谢,我明白了。”

    ——要欺骗世人,就得装出和世人一样的表情;在眼里丶在手上丶在舌尖都要带着殷勤——看起来像纯洁的花朵,其实是花下的毒蛇。

    所以汉尼拔先生的话可以这样理解吧:只要伪装得当,那么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要世人的眼中她是光明的,只要他能看到的她是正常的美好的,那么无论内里怎样腐朽,他们就只会关注到,只能看到她的光鲜亮丽。

    一个人的视野总是被表现所局限。

    汉尼拔医生不也说过,即便是他,也同样有被欺骗的可能性么?

    那么就让人在阳光下只能够看到她伪装出来的笑脸,然后让她在世人看不见的阴影里,满怀虔诚的,满脸真诚面带微笑,然后在背后握紧了手中锋锐的利刃。

    *

    切尔特下手过的目标如此之多,为何之前没有引起太大的动荡?

    联邦调查局在着手调查了所有死于切尔特之手的不幸的人们之才发现,这些人基本都是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人,做的工作是低水平的临时工,没有利益的牵涉,没有亲人的关注,就算他们悄无声息地死了,也只是像一滴水从海洋里蒸发,根本起不了什么风浪。

    而在深入调查之后,他们又发现了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或者曾经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病人。

    难道切尔特是从医院的病人中选择了他的目标?

    如果是的话,他是如何选择的呢?

    他选择猎物的标准又是什么?

    新的发现总是意味着无数新的问题,理不清思路的后果只能是一头雾水地晕死在案情的半路——当然这样的结局完全不可能出现在拥有威尔的调查局一众的身上。

    杰克看着最新得到的这些数据,内心的想法只有一个——看来重新调查这些病人死亡的具体细节,已经势在必行。

    而这一次,他们果然发现了新的东西。

    切尔特的职业与制衣有关,于是这一次搜查员的目光忍不住就放在了衣服身上,上一次的搜查的时候还没有想那么多,依靠直觉与经验,他们果然找到了意外之喜:受害人都拥有一样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件礼物。

    而礼物的具体内容是衣服。

    每个受害人的家中都有一件或者是一套不符合这家人的家境的衣服,之前就说过,所有受害人的家境都不太好,而且都是单身,但这些衣服却基本是些牌子货,看标签的价格,是寻常人家咬到牙碎都不可能狠下心去买的类型。受害人们的工资供养自己都有些许艰难,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奢侈品,当时只把它们视为疑点,如今看来,这些东西之间应该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细思源头,分外诡异。

    其中有两家甚至直接把快递袋扔进了柜子里没有拆封,毕竟这不是他们买的东西,虽然邮寄到了他们家里,但是他们也不打算收为己用,只是寄送地模糊不清,是以他们也没有退回去。

    而寄送人的名字叫做“礼物”。

    这是切尔特送给这些人的礼物。

    但现在看过去,这或许同时也是一个预兆:看,我要杀死你了。

    而现在阿诺忒同样收到了这份礼物。不管凶手是如何找到筛选这些受害人如何无声无息地杀死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切尔特的下一个目标是阿诺忒。

    这意味着跟着她就一定能找到凶手。

    但同时这也预示了这个女孩即将遭遇的危险。

    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就是这样?危机往往与机遇并存,你想要得到,得先学会承受。

    *

    切尔特带走那三张人皮,既是为了泄愤也是为了送礼。

    他在挑衅她。

    与大多数习惯潜伏的捕食者不同,切尔特看起来更喜欢光明正大地发出信函,通知受害人说他要下手了,当他的猎物是普通的人的时候,他会送些平凡无奇的昂贵衣物,可当他的猎物是阿诺忒的时候,他送出了他珍贵的人皮衣。

    衣服的材料已经被化验和分析,确认其原材料中有一种正是人皮,想到当时触手的滑腻,对制衣一窍不通的阿诺忒完全不知道另外的材料是些什么东西,但她直觉那不会是个正常的十八岁女生能接受的东西。

    另外,根据现有的已知的讯息,寄来衣服的切尔特显然已经将他那天带走的人皮做成了衣服。

    他的成衣出的这么快,想来应该有自己的工作地点,阿诺忒熟悉这座城市,能够为他提供这样的条件的地方不多,而能够被切尔特使用的更是屈指可数。

    但是想想她的裁缝奎林的技术,作为他的徒弟的切尔特的水准自然差不到哪里去,所以思考的时候,这个场所又应该不至于好到夸张的程度。

    甚至有可能,它就隐藏在一个最常见的地方,只是因为它拥有一个合理的掩饰,比如一个光明正大的工作场所诸如酒吧医院之流,所以才一直没有被发现。

    这样想着,阿诺忒就不由自主把视线放回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上。

    赫拉克洛曾经为她和洛蕾莱讲述过关于医院的死亡故事,那之后她就一直以为做下这些事的是克洛,至于联邦调查局是如何结案的她也丝毫不关心,毕竟这些事和她没有直接冲突,她稍作了解只是因为汉尼拔是参与调查的人之一,但如今让她莫名在意起来了的一点是,最开始的那具尸体,那个叫做莫斯丽的女护士,假如说她的眼睛成为了克洛的饮品,那么她的人皮呢?

    在克洛的茶叶包里,他们找到的只是肢体,一开始她只以为它们已经成为最开始的茶料被他喝掉了,现在想来,好像没有这么简单的样子。

    所以那些死去的人们的人皮去了哪里?

    阿诺忒第一个想法就是打电话给杰克问一问,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她的电话就突然响起。

    是谁的电话?亦或是短信?是案情的新进展,所以来通知她么?

    这样想着,她拿起手机,可亮起的屏幕上,显眼的却是一条留言。

    留言对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长条的空白段显示着是一段语音信息。

    阿诺忒点开了这段语音。

    首先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是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有些有气无力,仿佛带着虚弱和难以忍耐的痛意,但是不久以后,所有的嘈杂全都最终归为了无声。

    紧接着响起的是男人念诗的声音,他压低了语调,嗓音又沙哑,于是原本意蕴深长的诗句被他念出了阴森的诡秘感,这仿佛害她也受了传染,使她只能从这些只零破碎的诗句里,看出最皮表的恐慌。

    “风暴祝福我在大海上苏醒,

    我舞蹈着,比瓶塞子还轻,

    在海浪--死者永恒的摇床上

    一连十夜,不留恋信号灯的傻眼睛。

    (跳了一段)

    我饱餐青光翠色,其中有时漂过

    一具惨白的、沉思而沉醉的浮尸。”

    《醉舟》……又是《醉舟》!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撒切斯!

    *

    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阿诺忒的电话就打给了撒切斯的老师。

    她并没有直接的询问撒切斯,幼儿园的老师都经过培训,不说清自己的讯息是无法打听孩子的消息的,于是她温声说了今天她会代替男孩的父母过来接送,并报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孩子父母的一些详细的隐秘。

    年轻的女老师知晓撒切斯的父母都在阿诺忒家中做佣人,而两位大人的死讯她也在今早得知。那时候她循着两位家长留下的电话再次愤怒地拨了回去,想要责问他们为何昨夜一直不接电话,也不来接他们的孩子的时候,接起电话的却不是本人,保管着死者证物的人轻声告诉她,他们已经离世。

    她犹豫了一番之后多问了一句是否需要告诉这个不幸的孩子,却没想到得到的回答是,作为雇佣主的阿诺忒会代替父母的职责,同时这个死讯也将由她告知。

    所以她告诉撒切斯的回答,只是他的父母临时接到了出差的命令,短时间没无法归来。

    能当阿诺忒府上的佣人,他们的服务水平自然远超一般的佣人,同时他们所接受的教育水平也要远超同类的工作者,是以偶尔他们也会代替阿诺忒去处理一些无关紧要但偏偏和她的要事处在同一时间的事情,也因此她这样的借口并没有被怀疑。

    而另一方面,女老师倒是一直想要注意着遭遇了不幸的撒切斯,但是她班上的孩子着实调皮过了头,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注意着,但后来她班上一个不省人心的男生把虫子丢进了女孩的裙子里,受惊过度的女孩哇哇的哭了,男孩却在一旁哈哈直笑,半点同情心也无。恼怒之下她不轻不重的责备了几句,注意力自然就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