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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往常一样,太子回来的时候动静很轻,由于两人一直以来的习惯,许莲照样睡在了里侧,让太子很方便的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许莲是面向里侧的,太子闭了眼等睡意,忽觉出有些不对,从被子那端传来轻轻抖动,太子轻轻唤了两声“阿莲”,许莲都没反应,他伸手探过去,摸到脸上一片的濡湿。

    太子坐起来,借着夜明珠的一点光亮,看着她的肩膀随着哭泣一抽一抽的抖动,不确定她是醒着还是在梦中,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叫醒,就听许莲呓语一声:“我什么都不要,让我回家。”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也许真有其事,许莲梦中身至前世的情景,高考之后随老妈去庙里酬神。

    当日似乎是什么佛诞,来的人很多,摩肩擦踵的,许莲跟着来完全是被逼的,高考发挥自己正常水平考了个二本末,她妈非说多亏了菩萨的护佑,不然她连本科都考不上。

    好吧,屈于母上大人一贯以来的淫威,许莲不敢反抗地从了,背着一只西瓜吭嗤吭嗤地到了山顶,佛殿不是都在一块的,拜完了一处要再爬一段去另一处,西瓜放下磕头转去后殿,原路返回时发现,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摆在香案上的西瓜已经不见了。

    许莲妈这样的信徒都有些微词,更不用说许莲。供上的瓜果最后被僧人拿去享用确是很平常的事,但这下手如此之快,样子就不免弄得有些难看。

    抱着西瓜爬山本来就很累,还马上进了僧人的肚子,加上许莲是受科学教育的好青年,对这个安在头上的信仰本就抗拒,当即抱怨了几句,有点不想再走了。许莲妈是一个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虽然不满僧人做出的事,对神佛的敬畏之心是不减半分的,照样拉了许莲继续前行。

    许莲边走边抱怨类似肯定不是亲生的,是充话费送的之类的话,平日就常说的话,母上大人听都听惯了,淡定地回应,不是就不是好了。

    磨磨蹭蹭到了另一处大殿,面对里面人挤人的胶着和空气中充斥的香烛气味,许莲死活不愿意进去了,要在外面等,许莲妈没办法,自己进去了。

    许莲不知身处梦中,一心想着下山之后回家吹空调上网,还奇怪八月份九十点钟的太阳晒在身上倒是一点都没出汗。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蓝色马褂的人在摆摊算命,摊前生意寥寥。

    许莲也不知道自己抽的什么风,往那处走了过去。

    印象中这种算命的应该属于道教,对于这种穿着古式,在人家佛家大殿面前招摇撞骗的家伙,许莲的印象比吃她西瓜的僧人还不好,算命人却笑眯眯地招呼她走近,将签筒移到她面前。

    许莲看不清算命人的面貌,只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也不走寻常路地不去摇签筒,愣愣地直接抽了一支。

    上用红字所书,有几分古意:际缘天定,沉浮我心。

    许莲一下就意识到了此刻的状态,第一反应就是回身去找妈妈,却发现身子禁锢住了,动也动不了。

    算命人有几分空灵的声音传来:“有此一梦,也算了尔夙愿,莫再盘桓不前。”

    这算哪门子的了我夙愿,许莲简直是要咆哮了。

    耳边听见几米外妈妈用方言在唤她的小名,愧疚与煎熬的心情叠加冲溃了她的理智防线,近日十分发达的泪腺先作出反应,连恳求的话也忘记说,只能哭,也许是因为梦里五感稍弱,她也没有哭鼻子的羞耻心,不似在太子面前的克制,一哭起来就似无闸之洪没个停歇。

    算命人又道:“女娃娃莫哭,再抽一支吧,无论抽中什么,我都许你。”

    许莲带着哭腔道:“我什么都不要,让我回家。”

    太子点了灯,许莲受不住光亮醒来,带着泪痕迷茫地反应不过来。

    梦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但是越努力回忆,好像越记不起了。

    太子叫了水,给她净了面,许莲木木地任他动作,虽然记不得了具体的话,隐隐感觉是很沉重的事。

    太子回床上把她拥在怀里:“魇着了,梦到了什么,哭成这样?”

    许莲刚大哭了一场,有一种情绪宣泄之后的无力感,懒懒的连话都不想说。

    静了片刻,太子让她缓了缓又道:“这么想念家人,忠勇侯夫人递进来的牌子,又何必给拒了。”

    家人...许莲好像有点想起来刚才梦到什么了。

    太子感觉到怀中人身子一僵,便止住了话头,转而没什么气势地责备了几句:“老理常说孕哭伤身,也就你,一点忌讳都没有。”

    梦中的景象一闪而过,许莲马上又记不得了,一听这话平复了下,离开他怀里,眨巴眨巴眼睛还是不说话。望着他的眼神全是威胁:快把老娘夜里哭的样子给忘了,那样弱鸡的形象简直要毁老娘一世英名。

    太子直接忽略了投过来的眼神中的杀气腾腾,反对她的异常安静很不习惯,再说了几句也不见她应声,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这会儿饿吗?”

    许莲:“?!”

    太子继续:“夜里吃些好克化的,银耳瘦肉粥怎样,再让膳房上碟子酸梅?”

    许莲发誓她原本是想说“滚,老娘看着像是这么没节操的会被你点吃的忽悠走的人吗”,结果一开口,特么的口水流出来了。

    这个晚上,不论是膳房值守的还是寝殿外守夜的宫人,都注定不能好好的偷懒打个盹了。

    许莲吃过喝过被人哄过又躺下了,很没心没肺地沾枕就着,太子把人揽过来,一手扣在腰上抱着睡了,却有些失眠,抬手再去抚她眼睛,轻轻碰触就能描摹出红肿的形状,不用说,明日一定肿成个桃子。

    太子叹了口气,凑过去亲了一下,再想睡去却是一夜难眠。

    那天晚上奇怪的梦后,许莲隐隐明白有些事不能强求,如今能做的只有顾好当下,而且她大哭一场之后,精奇嬷嬷再来把脉的时候,诊出胎息稍弱,给许莲开了安胎的方子。

    许莲又是惊吓又是懊悔,要是因为自己的脑抽,让小狐狸不健康地出生甚至就此死在腹中,不用说太子,她都没法原谅自己,当即把那些有的没的,七七八八从脑子里清空,恢复了平常有吃有喝万事足的状态。

    当妈的人,还是真是半点都没法任性啊。

    再过两日就是万岁宴了,许莲还没定下要送什么寿礼比较好,虽说东宫出一份,但是也要自己的那份添进去,不然细说了不好看。

    送礼物什么的最烦了,许莲又有点轻微的选择恐惧症,正头痛着,忽听春桃来报:“安国公府周姑娘求见。”

    许莲一个惊悚,这年头难道已经民风彪悍到侧室没赐婚没进门都可以气势汹汹地来找正室撕-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