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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来舆论毁人都要有个过程,由一个事件起头,挑动猜疑情绪,再由一个事件作引子,让这股情绪爆发出来,闹将起来就算齐活,放在这场废太子事件里头,起头的自然是钦天监的批言,引子则用了二半夜的那几声惊雷。

    如果让那位钦天监大人作解说员的话肯定是这样:我说的没错吧,老天爷看不下去都打雷了,麻溜地废太子吧各位千万别耽搁,这会只是几声雷,再不然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虽然许莲很想放出牛顿大叔给他们重塑一下三观,想想可行性就还是继续啃她的包子了。

    虽然提起的理由空穴来风,在许莲看来甚至有点可笑,但架不住古人迷信,所以那位谏议大夫的上奏就有点有的放矢的意思了。

    延平帝在这种时候倒变得智商在正常范围内了,既没有急吼吼地表示出一副“好啊,废就废,老子正愁找不着理由”的样子来,也没有斥责那个大夫甚至来个“妖言惑上”的罪名把人给斩了,倒是留中不发,态度很不明确的向外界表达出“我在沉思我很痛心”的意思。

    为了对付自己儿子还挺沉得住气啊,个老菜梆子,许莲真想拿起豆花糊他一脸。

    有时候不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自那个秦放之后有不少附议的上奏跟着站队,当然也有不少反对的,基本都是历经两朝的老臣,有的年纪比老菜梆子还大,强硬地表示太子之位关乎国本,不可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轻言废立。

    许莲有理由相信,如果老菜梆子坚持,他们很可能作出当庭触柱的事情来,除了骨子里那点出于对伦理嫡庶的坚持,还可以青史留名小划算的说。

    当然了,这个纯属调侃,许莲真心感谢还有这些硬骨头在纯粹的坚持,虽然他们对太子的支持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对先帝的尊重(太子是先帝立的嗣子)加上被洗脑了一辈子的三纲五常嫡庶有别在起作用,但要是没这些人,皇帝透出个废太子的信号,满朝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句,不要说太子,许莲都会觉得很心寒。

    虽然说到底,谁来做太子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下一任老板谁来做的分别,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老婆不好找,老板还不找吗...

    许莲从听到消息起,等到吃完了一整晚的豆花,都没等到事态进一步发展的消息传来,心说这位爷心太大了,真够沉的住气的,从公关角度来说,再不出手都快过了反应时效了,不过他不急她在这急也是没用,站起来消食去了。

    虽然前世的科学教育告诉许莲,早晨是不适合锻炼的,傍晚空气质量才最好,但几千年的习惯都这么下来了,她也不可能特立独行地傍晚才出来乱晃,小走了几步,感受了下越来越猛的太阳怕出汗就又回去了,一进屋就见春桃一脸凝重地跪在她面前。

    ”主子,可能出事了。“

    如果能把此时的状态发朋友圈,许莲一定去给自己去点个赞,她学着那位爷什么时候都一副死面瘫的样子说了句”起来说话“就淡定地坐下来听故事了,感觉自己还是很沉得住气的。

    估计是事真不小,春桃坚持不肯起来,稳定了下声线才道:“奴婢方才瞧出夏荷有些不对,便留意了下,伺候完娘娘早膳她又寻了个由头出去了,到这会还没回来,奴婢有些担心,就翻看了夏荷近日动的针线,这才发现娘娘的一件藕荷色小衣不见了,奴婢明明记得前日浣衣局就浆洗了送了来,娘娘今日也没穿在身上,没来由会找不见的。”

    说到后来她脸色越白,许莲先是安慰这孩子别慌,思考了下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夏荷针线好,平日里衣裳有个小瑕疵就交给了她,也省的还得往针线房送,一来二去的还废时间,久而久之,许莲的所有衣服基本是夏荷管的,若真按春桃说的,作案条件还是非常方便的。

    其实她第一反应是偷小衣这种事,难不成夏荷是个暗恋她的变态女同...然后才明白过来,小衣这种东西在宫斗剧里面最大的用处不就是诬陷,和哪个侍卫有私情和哪个太监有苟且什么的,因为贴身穿的,出了这种恶心事,当事人往往百口莫辩,最好再有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来的奸夫说出点她身上的小特征,红痣黑痣之类的,越私密越好,到时候她就只能一死以证清白了。

    “这件小衣上可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她不觉得自己会蠢到在小衣上留个戳等人来构陷,既然是构陷,总得证明这衣裳真的是她的吧。

    春桃摇头:“原是没的,但夏荷一直掌着这些,也不知会不会添点上去。”

    这下许莲歇菜了,她怎么忘了夏荷还有这功能。

    春桃见娘娘也默了,心下更加发慌,才得了娘娘倚重就出了这事,若是真有什么大事她绝对难辞其咎,方才夏荷那般盯着殿下她就改找人看紧她,也不知道这小衣是几时送出去的,这会才察觉出来只怕已是晚了。

    许莲发觉事情的严重性,正了正面色道:“事情已是如此了,你这会着急也无用,夏荷出去了总有回来的时候,若是过午不回,你便让人去禀报殿下,就说是我这出了逃奴,由殿下使人去禀报宫正司处置。”

    春桃听娘娘出了这等容易误会的事体,却打算毫不避讳告知殿下觉得不妥,便劝道:“这就禀了殿下恐是不妥,是不是让奴婢暗中派人去寻...”

    许莲摇头打断了她:“躲在暗处那方就恨不能我藏着掖着,倒像真出了什么事呢,你且去便是。”

    她知道春桃担心什么,不就是怕太子就此生了嫌隙远了她,但这种事又不是她想压下就能压的,事关她清白声誉,还是越坦荡越好。

    夏荷还是在午时前回来了,要许莲说这姑娘心里素质不错,自以为旁人半点没有察觉,没事人一样回来值守,春桃问她去做什么了还能信誓旦旦地扯谎说什么与拜的一个干亲叙旧去了,等被押到许莲跟前还是按这套说辞坚持着,许莲问她是哪宫的干亲,她倒也答得干脆,说是什么管更时值夜守的小太监,从前是同乡,更值处没油水又太苦才搭上了夏荷认了个干姐姐,旁人知道他有个东宫的干亲日子比从前要好过些。

    许莲觉得这时候她就改一拍桌子然后怒吼道:“一派胡言。”但她没有,怕手疼,还是和颜悦色地对夏荷道:“再与你最后一次机会,一五一十说了,你的性命还可保住,再胡言一句,宫里的手段你是清楚的,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像这种其实几乎算是诱供的话基本没用,正所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夏荷同-志显然深谙此点,将方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只不过再来点“主子你为什么不信我”的委屈眼泪。

    许莲任由她说完,然后叹了口气。

    说实在话,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从前在府里,老太太治家规矩重,外松内严,交给李氏的时候已经立下了执行力不弱的成规,许莲见过最凶残的事也只是李氏刚掌权那会,有管事胆敢欺生在账上糊弄李氏,还是在老太太地方有几分脸面的那种刁奴,李氏干脆利落地拿了身契,阖家发卖了出去,由此树立了威信。

    换到许莲自己,这也是她成为太子妃以来,第一次有人犯到她手里,还是在宫人中有头脸的近身宫女,穿来十几年,不能说完全被同化,几分总是有的,但观念里头那点民-主平等也还在,这会让她对宫人喊打喊杀的她也是有点说不出口的,但是会出这样的事已经说明她治下不严,如果再轻轻放过就不是善良是蠢了。

    于是许莲给了夏荷同情的一瞥,对春桃道:“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消息传到书房来的时候,太子拿着沈黯的信,心绪正佳。

    “得殿下所赖,学生幸不辱命,工程已毕,费时稍缺而工质不短,当地百姓得见此渠落成,无不感念殿下恩德,特请殿下为此命名以昭殊荣。”

    铺纸蘸墨,太子略加思索,写下“永济”二字。

    利得永载,济宽泽世,便是极好的寓意。

    忽而陈宝进来奉茶,禀道:“娘娘那似是出了事,正罚人呢。”

    太子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那般跳脱的人和罚人立规矩实在挂不上钩,便“哦?”了一声问道:“出了何事?”

    陈宝实话禀道“娘娘身边的馒头来禀报过了,是丢了东西,具体如何还请殿下过去才好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