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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被他抱着身姿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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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他踩到了黄黄的琉璃瓦顶,我才发觉这个人简直太聪明了,他竟然是向着内宫深处跑去。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向外追,有谁会想到,我们走的其实是内宫的侧门。当然很快得以脱身。

    我给他一路抱着,飞檐走壁,被晃得,头不是一般的晕,觉得天地都倒转,竟在他怀中迷糊过去。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恢复知觉,慢慢入眼的是树,还是树,一个人也没有。我敲了敲有些痛的头,又慢慢回忆起那个贼,天牢,他为什么要救我呢?而现在,他又去了哪里?

    我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是瞧不到一个人。我觉得有点冷又有点饿,风过树梢,叶子沙沙的响,连一只鸟也没有,头顶只剩下一小片的天空,完全分辨不出东南西北,这真是一个比天牢还要可怕的地方。

    我开始在树林中转,可到处都是站成一排排的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树。我又开始奔跑,跑了很久,这种情况一点儿也没有发生改变。

    这里就只有树。

    突然,背后有轻轻的“沙沙”声,我遑急转身,是那个贼。他定目在我身上,微夹起双目,目光是那样的料峭凄绝,就像有忧伤做成的刀子,一下飞中我胸间一样,我觉得胸口闷闷的,快要窒息。

    他动了一下,下一瞬,如霜的剑气,激得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白玉剑柄倏然闪耀温暖光泽,那柄飞快得,让人瞧不清来龙去脉的寒刃,已经搁在我颈间。刃间的寒气冰凌一样,冻得我瑟瑟发抖。他临风的叹息一声,丝韵缠上剑刃,引动利刃破空生杀结裂的声音。四周的树开始疯狂的落叶。我打着哆嗦。颤声问他,“你是谁?”

    他眉目无一丝牵动,似乎不屑回答,但在另一半的时间里,他寒声说,“哦,你不知道,宇文承祉。”

    宇文承祉没听说过,我心最幽微的深处,有着古怪的隐隐的震动。不知道为什么。我抖成了一团却并不是因为害怕。从没有晕过去可以看得出来,也许是我相信,如果这样死去。必会是一个快得,都要感觉不到的痛快。

    飘飘的柳叶,叠出万千身姿,如幽幽落雨飘如愁。

    他似乎在深切入骨的痛恨中,产生了一丝犹豫。他一动身,已在须臾间,抽离了我颈间的长剑。动作快如闪电,我只瞧到那柄寒剑闪了闪剑身,便没入剑鞘。我力不禁风一般,跌坐在地上。他走过来拖起我,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这里也许是林心处,刚好有一片空地。他丢下我,转身取过一只酒壶丢给我。

    我只瞧了一眼那酒壶,就抖抖瑟瑟地盯着他,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可他什么也不做,只是眼珠动也不动地瞧着我。我纳闷极了。他是我的仇人么?他是来报仇的?可上一次不是个好机会,他却放过了我?这一次他怕我呆在天牢中出不来或是给皇后杀了。他就不能手刃仇人,所以才冒险来将我带出天牢?

    他还在盯着我,那柄长剑就戳立在他手中。我距离他有点远,可是以他的速度,这实在算不上是距离。我不再看他,转眼去瞧那个酒壶。我很渴,嗓子眼像冒烟儿一样。

    我想喝水,可这里只有酒。

    我舔了舔唇,舌头都干了,我一边注意着他的动静,一边去够那酒壶,里面满满的。他还只是静坐如一尊石雕,但有慑人的杀气一直在他身前后绕。

    我顾不上许多,抓起那只酒壶,打开壶口就要喝。本是咫尺的须臾里,就要入口,却陡然给人打翻。流下也就难收的酒水珠子,在青草间翻滚莹润,翠英英的好看。但转眼它们全部灰败,我重复跌坐回去,酒有毒。

    翻倒在草地上的酒壶,还不断淌出毒酒来,被打湿的大片草地转眼枯败。

    浓浓的云头滴下小雨来,流结在脸上被我吮入口中,竟然觉得有点甜。只是衣服被浇得湿湿的、黏答答的,贴在身上不舒服极了,寒风一过,止不住打了个哆嗦。我冲着那个宇文承祉,喊:“喂,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杀我?”他还坐在那里不瞬目地瞧着我。听到我这样问他,他猛然打开目光,站起来,将我拖起,一路拖在泥水上,糊得我满身都是黄乎乎的泥巴。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小山洞,他把我丢在雨中,自己闪身进入山洞。雨渐渐大起来,一直大、一直大,将我身上的泥巴,冲刷得干干净净。

    又是一场好大的雨,云收雨住时,我头发上,衣服上还有结成流注的雨水,在蜿蜒流淌。这些雨滴真冷啊,又像是一根根锋利的箭镞,飞快在钉在我身上,又跑到我的心里去。

    我的心里凉凉的,就像结成了个冰块。

    可我还是觉得,不是十分难受,唯一让我觉得难过得不能自抑的是,再也见不到衣福云。不能再见到她那一抹极动人的浅笑,让我思念成灾。

    我一直在骗自己,可也一直骗不了自己,是颉利让芙蕖将她毒哑的。

    我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一生也还不完。曾经那些忘不掉的过往里,我一直逃避着想起,刻意要去抹杀的悲哀,现在厚厚的横绝在我心中。那个美丽的声音,就在我的无数梦境中无力渐渺。

    原来,我已经有了这么多弃世的理由。

    那个肯与我遮身,为我挡风雨的姑娘,为我舍弃一切的阻挡。

    可是现在我却找不到她了,那么,就让我悄然死去。而这不过是我又一次要掩盖那个悲哀,对自己而言这实是一种解脱,可对她而言却是所托非人。

    我一直这样懦弱,这样善变,这样逃避。

    我可能是做梦了,我不确定。因为,我听到一个柔声细气的声音对我说,“珂儿,珂儿,回来啊珂儿。”她离我很近很近,不,是我就在她的怀抱中。人还在真心不设防的孩提时代,我于是向她笑,“咯咯”的笑个不停。可是,一双手就在这时将我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