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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山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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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羽盘膝于陶瓷质地的矮床上,将平静的思绪撒入无边空茫。一切声息如卷入天边的滚滚云涛,浩浩然奔涌而过,却没有一片牵挂入心。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清明,四散的思维均匀布满全身,就像一个有形的空壳,被无可名状的宁静填满。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何为存在。

    ——忘却一切声音与形体,忘却一切名相执念。纷杂的思绪如同纷杂的乱流,在阳光静美而温暖的照耀下,剔透晶莹,入水则沉,化作水底温软的泥。

    眼前是一片虚无,意识坍缩成点,试图追溯最初的存在——那是一片寂静的虚无,就像回到了时间之外。

    白羽再一次睁开“眼睛”。

    正如穿越之处,她在识海中第一次睁开“眼睛”,这“眼睛”代表了一种感知,意识忽然间认识到自己是一团无可名状的“意识”,由此而生分别心,认识到了这副容纳“意识”的“躯体”。

    人们常说“我”,即此身心一体的“我”。而此刻,白羽忽然明白了思维和躯体的差别。感知重新接驳回大脑,寂静之中,她看见了此身的经络、肌肉、内脏、骨骼和肌肤,层层解剖,历历在目。

    外界的信息,再次反流。白羽仿佛隔着一具皮囊,像用电脑接收传感信息,指挥机械臂一样,重新驱动这副躯体。

    一片极细微,又极宏大的声音,在她地心奏响——众人围坐讨论,木纤维在烈火中噼啪作响,灰烬在高温下慢慢蜷曲,沈馨轻轻拽着衣角,陌寒将长剑搁于几案,指腹与瓷杯相互摩擦,翠叶在雪下沙沙生长,大雪在荒原中轻轻坠落,炊烟在云外缓缓升腾……

    还有风!

    无边无际,漫山遍野,自由来去的风。穿透了一切细微与浩瀚,从远古的宁馨中漫撒而来,周折入枯草长风,荒烟白骨,喧阗如幻的人间。

    ——那一刻的宁静与安详,毕生难有。

    正厅内,众人商议妥当。张屯溪与叶观止一起出门,向这片营地的最高决策者肖廷声反馈他们的决定。不论去与留,这都是必须的流程。上清宫之事,肖廷声也算当年参与之人,段藏锋自裁,于情于理,都该知会一二。

    韩子和抽出烟锅,从口袋里捻出几根烟丝,一脸自在的点上,为免烟气呛到沈馨,还特意用法术散去。

    陌寒将背轻轻倚在墙壁上,问:“为何上清宫惨案之后,第一个通知屯溪的人是肖将军?你们当年都不知道这件事?”

    韩子和微微苦笑,却问了陌寒另一个问题:“你可知,持盈真人俗家姓名是什么?”

    陌寒摇头:“我与她只见过几面。”

    韩子和深吸一口,吐出烟圈:“持盈真人,原名肖玉盈,是肖廷声的姑祖母。肖廷声曾经担任平京与修行界的联络员。”

    陌寒:“原来如此。”

    韩子和:“他那种心性,根本不适合修行,所以持盈也没有勉强,只教了他几手强身健体的武术。可昨夜我看他气色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十之□□是一位觉醒者。”

    “能在危机关头接手金陵,他一定是觉醒者。如果统帅中了尸毒,怎么收场?”陌寒轻笑,转入内室道:“已经中午了,小羽还没出定,夜里出发,方便吗?”

    韩子和道:“越早越好,等他们回来,我们就走。”

    沈馨闻言,从小床上跳了下来,指着头顶这片浓荫滴翠的槐树,道:“韩爷爷,我们把这棵树带走好吗?”

    “嗯?”韩子和不解,“草木如果脱离了土地,很快就会枯死。这棵树是带不走的。”

    “可我们走了,它一定会死的。”沈馨不解。

    “生死自有天时,法术只能维持一季繁华,却不能让它永远长青,我们走了,老槐树自然会回到冬天的样子。”

    沈馨低下头,声音很低:“我能听到它说话,它不想我们离开。”

    韩子和一怔,问:“‘它’?说话?你怎么听到的?”

    陌寒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拔剑,跃上地面,一手按在了槐树虬结的树根上。老槐树枝叶如触电般颤抖,压在叶片上的雪飘落了一地。

    “你是什么东西?”陌寒问,声音极冷静。

    槐树还在颤抖,就像一尾突然被抛上岸的鱼。

    “你不是树。”陌寒缓缓抽出玉清玄明剑,剑尖在天光下掠过锋锐的光芒。他慢条斯理道:“只敢蒙骗孩子,不敢见人吗?”

    韩子和随之而上,叹道:“是我考虑不周,槐为木之鬼,爱招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出来。”陌寒长剑直指树干上隆起的木瘤,喝到。

    仿佛被玉清玄明剑势所迫,槐树弯折的地方,树皮一阵蠕动,显露出一个小小的孩童的后背,却没有头!

    沈馨仿佛被震住,在韩老头背后,扯住了他的衣袖。

    槐树里传来一声闷闷地呼救:“不是我不想出来,我的头太大了!卡在里面出不来!”大树一阵阵颤抖,在旷野中大幅摆动,仿佛是痛苦的挣扎。这个小小的孩童,上肢细长,躯干粗圆,整个人伏在槐树树干上,唯独一颗头,埋在木质纹理深处。只能看到一截细细的脖子,密布着木纹状的皮肤。

    陌寒收住玉清玄明,若有所思:“山魈?”

    韩子和笑道:“在金陵周围,连耕地都快消失的地方,居然有一只小山魈?”

    “山魈是什么?叫我吗?我可一点都不小!我呆在这好多年了!天天都在拔脑袋!”大树里又传来闷闷的喊声:“谁来帮帮我?”

    沈馨右脚将要踏出,又怯怯地看向韩老头儿,却见那张苍老的脸上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老夫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脑门儿被树夹的山魈。你怎么会被一棵树困住?”

    小山魈一听,整个人都僵住了,槐树不再抖动,冰冷的空气里传出尖细而沮丧的回答:“我……抱着这棵树睡了好久,好久。原来,枕脑袋的地方是个大坑,醒过来才发现这棵树长粗了,居然把我的头长了进去!”

    沈馨不由噗嗤一笑,又扯了扯韩子和的衣角。

    韩老儿一挥手道:“你去帮它拔脑袋。”

    “脖子好细。”沈馨由陌寒抱上地面,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山魈糙如树皮的脖颈,一脸担忧:“会断么?”

    山魈突然一抖,好像将头埋地更深了。

    韩子和对着烟锅又抽了一口:“就你那点力气,拔不断!我这刀,先给你用用。”说着,韩子和将那柄唐刀递给沈馨。沈馨一只手去接,却根本拿不动,两只手才勉强握住刀柄。

    陌寒轻笑着抽出长剑:“不要动刀了,我帮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山精形如小儿,独足向后,夜喜犯人,名曰魈。——晋·葛洪《抱朴子·登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