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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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宴初回到府中时,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

    “少爷!少爷您回来了!”长福一见到他就急忙迎了上来。“怎么样了啊?”

    展宴初正发着愣,没回他。

    长福急的忍不住拽住他胳膊。“到底怎么样了?您倒是跟小的说说呀!”

    展宴初被他这么猛地一拽,身子不由得晃了下,眼神飘忽的看向他,还是没开口。

    长福本就担心的不得了,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他闯了大祸,顿时万念俱灰。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长福哭丧着脸,自言自语道。“少爷肯定是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陛下!”

    他双手合十,抬头望天。“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呀!我家少爷虽然嘴笨了点,可小人向您们保证,他绝对是个实打实儿的好人!您们可一定要保佑展府度过难关啊!”

    “长福,好了。”展宴初见他急得都开始求神拜佛了,这才无奈地开了口,喊住他,闷声劝道。“你就别瞎想了。总之,爹马上就能回来了。”

    “啊?”长福难以置信的立在原地。“救,救出来了?这就救出来了!”

    “恩。”

    长福激动地赞叹道。“哎吆!少爷,您可真厉害!这怎么办到的啊?”

    展宴初没回他,径自走进屋,又叮嘱道。“我入宫面圣的事,吩咐下人们别和爹说,省的他担心。”

    长福站在门外连连笑道。“好好好!”说着,又兴高采烈地对下人们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多准备些午膳,老爷也要回来了!”

    展宴初一回到屋里,就关上门扑到了床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确定这是自己的床之后,才有了点真实感。

    他缓缓舒了口气,然后翻了个身,踢掉靴子,合衣躺在床上。

    展宴初抬起手,用手背覆着额头,盯着床帐上方久久地发愣。

    昨夜就像一场缠绵悱恻的梦,他几乎完全被药物掌控了,没有意识,只有*,可现下,那记忆中的感觉却是如此清晰。是药的关系么?他竟然在一个男人的身体里尝到了那种极致的,让人几乎疯狂的快gan。展宴初无法相信,那个像只饥饿的野兽一般对着个男人索求无度的人会是自己。

    一定都是那药的作用!

    展宴初拧眉。他不可能接受跟男人做这种事,哪怕是跟一个,一个有着特殊身体的男人。在从小就有着严格家教的他看来,这实在是不可思议,违背伦常的。

    可是,想起床上的那摊血迹,他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内疚,不安,甚至有种莫名的责任感。那是令玦的第一次。那样清冷的,孤傲的,高高在上的男人的第一次。

    眼前仿佛又闪过了令玦那对蹙着的眉,展宴初用手背覆住眼睛。

    令玦没有食言,展故果然很快便被放了回来。展宴初原本还担心他问起其中的缘由,不好搪塞,哪里知道展故似乎对自己被放出来这种事半点也不惊讶,一切如常,甚至压根没有多做询问,仿佛被那个“暴君”从天牢里放出来,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展宴初却仍有些心神不宁,直到次日,又传来一道圣旨。展宴初因随陛下远征立下大功,特被提拔为殿前副都指挥使,官从四品。这样的官衔,虽然高,但于展宴初立下的赫赫军功而言,似乎也并不为过。

    展宴初领了圣旨,才确定,他是真的不用担心全家上下的脑袋了。

    他不敢相信,那个性情古怪的暴君,真的就此放过了他。明明,那一夜,他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是那样冷决,犀利,充满杀意。

    不管怎么说,这场灾祸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展宴初倒也是很看得开的人,关于那一夜的事情,尽管他心中困惑不已,但也不愿再多想,徒增烦恼。

    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当那一夜,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吧,他想。

    一日,展宴初正在家中练剑,大老远传来几声娇俏地呼唤。“表哥,表哥!”

    展宴初连忙收了剑。

    一个少女径直跑了过来。

    那少女披着件白狐毛领的大红袍子,里面是一件粉色镶金荷叶裙,看起来极为娇俏。她笑吟吟向后院里打量了下,然后在看到展宴初时,立即跑了过去,娇声唤道。“表哥!”

    少女正是展宴初的表妹,窦府的千金窦如嫣。窦相素来溺爱子女,致使这大小姐被宠的不谙世事,骄纵泼辣的很。

    展宴初笑道。“嫣儿,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窦如嫣“哼”了一声。“我可是背着爹偷偷跑出来看你的呢!”

    “难得你这么有心。”展宴初感激地笑笑,窦如嫣虽然性情泼辣,可他二人毕竟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展宴初心里对她自然也是疼爱有加的。

    窦如嫣看向展宴初俊朗的侧脸,和挺拔的身形,想到他如今已是娶妻的年纪,又态度软了几分捂嘴嗔笑道。“表哥,这次,你要怎么谢我?”

    “谢你?”展宴初有些诧异。

    窦如嫣见他一脸困惑,不满的撇撇嘴。“真是个呆子!这次姑父入狱,我可没少求我爹!现下姑父可已经平安无事了?你难道要忘恩负义?”

    展宴初讪讪一笑,他虽是呆了点,可也自知展故出狱与窦如嫣这番苦求并无多大干系,窦如嫣的爹正是当朝右相窦昆,窦昆权高位重,老谋深算,在朝中极有威望,就连令玦也要看几分他的脸面。这次展故入狱,窦昆表面上会帮上一些,暗地里自然会明哲保身。

    展宴初却也不好扫了窦如嫣的兴致,笑道。“那倒的确该谢谢你!嫣儿想要什么谢礼呢?”

    窦如嫣白了他一眼。“谢礼谢礼,就知道谢礼。嫣儿才不缺那些呢!你远征回来后,可有找过嫣儿?说,你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了?”

    “我......”展宴初一时语塞,那些事情自然是说不得的。

    窦如嫣知道展宴初是个老实人,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却故作委屈的道。“你如今在京城里是风光了,那些大臣们可都想着让你做上门女婿呢!哪里还会记得我?”

    展宴初看窦如嫣一副难过的样子,也不禁心疼,轻声安慰道。“嫣儿,表哥怎么会忘了你呢?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分,岂是说忘就忘得?”

    窦如嫣看着他。“真的?”

    “当然。”展宴初温柔地笑笑。

    “好。”窦如嫣似乎等的就是他这话,抿唇笑了下,停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表哥,你到底什么时候......”

    “恩?”展宴初有些诧异。

    “呆子!”窦如嫣跺着脚娇嗔了一声,攥着手帕,羞恼的转过身道。“我问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啊!你要是再不提亲,爹可就把我许配给别人了!”

    提亲?展宴初微微蹙眉。他虽然在感情上有些木讷,但嫣儿的心意他并非不知,从前嫣儿并没有明说,他也不愿拂了人姑娘家的面子。可如今,她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也是时候该说清楚了。否则,男婚女嫁的年纪,这么耗下去,对他,对嫣儿都不好。

    “嫣儿,我......”

    展宴初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门外就传来一阵盛气凌人的声音。“他敢!”

    展宴初连忙站了起来,这声音,不见人也知道是窦如嫣的哥哥,他在军营的死对头,窦如鹤。

    窦如鹤大步走了过来,长福跟在身后连连劝道。“表少爷,表小姐她自己跑来的!跟咱们少爷可没关系啊!”

    窦如鹤没好气地对长福喊道。“死胖子,站远点,别碍着我!”

    长福最介意别人说他胖,登时憋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展宴初向来护短,见窦如鹤这般粗鲁地对长福,心里本已有了火气。但念及窦如嫣还在一旁,终究忍住了,对长福道。“长福,你先下去准备你的。”

    长福为难地看着展宴初。“少爷,这......”

    展宴初笑笑,安慰他。“没事。”

    “是,那小的就先下去了。”长福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在窦如鹤身后白了窦如鹤一眼,回房去了。

    窦如鹤嚣张地抱起胳膊。“怎么着啊?装给谁看啊?小妹在这,你不敢动手啊?军营里怎么教训我的,来啊!”

    窦如嫣看着他们两个,不解道。“表哥,哥,你们......这怎么回事?”

    展宴初坦言道。“是,我是打你了。你在军营中都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干什么了?”窦如鹤不屑道。“展宴初,我的好表哥!我不就收拾几个下属么?你就为了几个酒囊饭袋来教训我堂堂一个将军?”

    窦如嫣听了,对着展宴初叹气道。“表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过是几个下属,你至于跟哥闹成这样?”

    窦如鹤见窦如嫣帮他说话,顿时气焰更加嚣张,扬起下巴。

    展宴初见他们兄妹沆瀣一气,义愤填膺道。“那几个下属都是军中杰出的将士,官阶也不过在你之下而已,你却逼他们跪在地上,学狗叫。我难道不应该教训你?”

    窦如鹤冷哼一声。“本将军那可是好心想教他们,在这个世上,从来站着的是人,跪着的是狗。永远别做太出格的事情!”

    展宴初闻言,神色冷了下来,走近他,一字一顿道。“窦如鹤,你与其每天担心被别人抢了功,不如自己多练练你那蹩脚的功夫。整天吃些补药是没用的。”

    窦如鹤被说到了痛处,咬牙切齿的瞪向展宴初。“你......”

    展宴初走开了些。“我不想爹因为我和你的事情费心,如果你不想我动手撵你,毁了你那视如珍宝的面子,最好现在就自己走!”

    窦如鹤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展宴初的对手,心里对他也有些忌惮,只能恶狠狠啐了一口。

    “我呸!走就走!以为本将军稀罕在这儿呆!”窦如鹤报复似的走过去拉窦如嫣。“小妹,咱们走。”

    窦如嫣有些不情愿地被拉着往前走。“哥,你做什么?别拉我呀!哎呀!你自己走!”

    ......

    展宴初直到那对令人头疼的兄妹走远了,才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