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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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至?这个名字我从没听过。”林淮衣皱着眉头回答道,虽然不知道严昀为什么表情波动了起来,但他还是实话实说地补充,“不过我本就对地陷谷的朱氏族人不怎么熟悉,没听说过一个小辈的名号,也是很正常的,若是有必要可以去问下朱氏的族长,朱衣。”

    此时严昀已经从冲动中冷静了下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之后就直勾勾地盯着林淮衣。

    ——那好似无底洞的黑黢黢眼神,大有林淮衣不给自己一个前因后果的交待就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林淮衣挠挠头,脸上有一丝尴尬:“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华臻失踪了你很着急,我比你还心急……”

    还没说完,严昀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会有人比我还着急。”

    很明显,“华臻失踪”这个消息一出来,严昀仅有的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更不会继续装那副软糯可欺的样子。实际上,只要林淮衣等人静下心观察,恐怕不难发现此时的严昀言语果断霸道,还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那分明是一种上位者才有的语气。

    林淮衣被严昀话语里的“直白奔放”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咳……说是失踪,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我与他分了两路,我赶到的时候并没看到混乱的打斗痕迹,所以华臻不一定是被人暗算或是遭遇其他凶险……”

    林淮衣观察着严昀的反应,斟酌着语句,却发现严昀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反应,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那张清秀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脆弱之色,更不见哀怨惊恐——他动也不动地敛着眸子,似乎只是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你错了,我从没那样乱想过。毕竟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永远都是最厉害的强者。”严昀缓缓抬起眼帘,眼里微露的锋芒竟让人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视线。林淮衣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冷静坚定的目光,竟让一切猜疑不安都瞬间消散。

    旋涡中心这两个人对话时,无形中的强大气场竟慢慢让镜华城和武林盟的人都安下心来。

    ——谁都不知道,冥冥之中,一场原本可能会在地陷谷里动摇朱氏祠堂人心的巨大骚乱就这样被掐灭了苗头,胎死腹中。

    冷静下来之后,林淮衣又回想起更多前夜的细节。

    “地陷谷原本便是避世之所,江湖上耳闻的人不少,但是真正对地陷谷有所了解的却并没有那么多。镜华城主、以及我义弟付香城,都是我亲自引领才得以从义堂进入地陷谷的。而义堂入口的石碁机关,在我们进来之后我便命人又堵死了,若想开启,除我本人亲临,别无他法。”

    顾飞翎在旁边听着,不由得提醒他:“可是分明另一侧厢房住了两大世家的人,他们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而林淮衣竟然点了点头:“杜家和蔚水家与武林盟的关系还并未亲密到能让我亲自引领他们进谷。因此他们是从龙塘口西侧的迷宫进来的。那条路的重重条件……若说是‘从天而降’其实也没错。”

    “迷宫??”

    “没错,不少想借地留宿的人只要提前通知武林盟,再穿过迷宫的考验,就能够进入地陷谷了。”说着,林淮衣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满是痞气的笑容里多了份得意,“听上去很简单?实则不然!但每年能到这里的人其实寥寥无几。”

    严昀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那迷宫恐怕不只是单纯绕晕人那么简单吧?”

    闻言武林盟的汉子纷纷笑道:“岂止啊,那些人不洋相百出丢脸到他姥姥家就不错了!哈哈哈哈……”

    林淮衣也坏笑了起来:“那迷宫可着实坑了不少人呢。”

    风璟然突然“啊!”了一声,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付大哥在和盟主义结金兰之前,好像曾为了护剑山庄的一个旧人请求入谷。最后、最后……”风璟然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付香城,等等……貌似那次失败得很惨烈来着?

    严昀头一次觉得风璟然这时不时说话不过脑子的习惯真是太招人喜欢了,不禁在心里热烈鼓掌了起来。

    果不其然,付香城的脸色像蒙了一层黑云似的,偏偏这还是他心上人说出来的,他一方面感动于风弟竟然连自己几年前的事情都记得,一方面心里气得呕血:说些过去的糗事也无伤大雅,可为什么偏偏是在严昀面前!

    付香城气得连早就痊愈的腰部刀伤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林淮衣似乎也想起了当年付香城的“倒霉遭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义眼都不眨一下就揭底道:“当时义弟就是个愣小子,因为被迷宫晃花了眼乱了心神,竟然崩溃到拔剑向自己的倒影乱砍,结果他爹赠与他的第一把宝剑就被砍出了个豁子!”虽然后来那把剑又用至寒至硬的凛山铁石补上了,甚至还在兵器榜上得了“镶凛”的美名,但是护剑山庄少庄主把剑砍豁了这件事,每次想起来还是,哈哈……

    严昀顿了顿:“晃花了眼?难不成这迷宫……是镜面的?”

    “被你猜对了,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镜面,而是集世上所有光怪陆离的矿石所打磨而成的,在其中穿行一炷香,便会心神不宁;两炷香,则五感错乱;这到了第三炷香嘛……便会神智皆失,疯傻癫狂!”

    “那杜家和蔚水家的人是……?”

    “自然是因为他们在一炷香之内穿过了迷宫。蔚水家祖上与朱氏一族颇有渊源,因此知道一条快速通过迷宫的路,那杜家几个小子跟着蔚水家的人,倒是平白捡了便宜。不过那条路嘛……”林淮衣抬头望了望地陷谷四周高耸入云的峭壁,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这么高的地方要在一炷香之内下来,恐怕也只可能……是从一条暗黢黢的索道里飞速滑下来的吧。

    这要说是(狼狈地)从天而降、(惨烈地)掉进地陷谷里,还真是没说错。

    而很显然地,那些来寻仇的人必定是避开了迷宫的蛊惑作用,才能进得谷里来,还重伤了武林盟的那位少钦兄弟。

    “我怀疑,有人寻到了可以强行镇定心神的法子,才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过迷宫。我们赶到时,几名弟兄正拼死将那行人堵在出口,只待我们一加入,那些人便如鸟兽状后退了回去。”

    严昀沉吟道:“只一交手便后退回迷宫了?不太对……”

    林淮衣也沉下脸表情凝重了起来:“只可惜当时我们并不觉有诈,只短兵相接撵身追赶。后来我见华臻竟好似完全不受迷宫镜面的影响,便与他兵分两路向深处追去。可谁曾想……那之后他便没了踪影。”说着,林淮衣懊恼地埋下了头,心里不禁又开始担忧起来。

    严昀凝目,声音中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人恐怕是预谋好的,而臻臻很可能……是被什么人给故意引走的。”

    ……

    华臻确实是被人在迷宫中引走的。

    说是“引”,但在华臻看来,那胆大包天的杂碎也只有腿脚能麻利得令人侧目,除此之外,与其他杂碎并无任何区别。

    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人手背上崭新的伤痕。看似深已入骨可怖得很,但却是无虞于性命、更不会影响疾驰逃亡。

    但是,那样的伤痕华臻曾经见过。

    在凤关城的客栈里,横死榻席的杜家败类——杜棱,就曾经浑身布满了这样手法特别的伤痕。

    在更以前,华臻不愿再回想的日子里,他也曾见过。

    那是被屠教的西崇派五长老吴骞独创的招式所伤。五长老的生死与西崇派的覆灭原因仍是扑朔迷离,但这本应随着主人而消失的招式,却再一次地出现了。

    华臻自然早就看出来严昀对西崇派的事情十分上心,而在他看来,正是因为这份动机不明的上心,才有了严昀和顾飞翎、乃至付香城、方麒洛冉等人的因果交集。

    华臻皱了皱眉毛,这种感觉,很讨厌。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只看着自己呢?为什么总有别人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为什么……

    可越是发怒,华臻的眸色就越是缱绻柔软了起来。严昀他……似乎总是以为自己是个温柔和蔼的人呢——可笑的是,自己却每日里只想挖了那些人的眼睛,割下他们的手脚,让他们的血慢慢流干,直到腥臭的血水彻底染满土地。

    然后,他就能独占他了。

    多好。

    但是他只能压制这些念头,华臻心里比谁都清楚,严昀有多能容忍,而自己又有多么想将他关起来、锁起来,独自欣赏那份让自己乱了心跳的容忍——可是不行。

    华臻垂下了眸子。

    现在,还不行。

    ……

    严昀自然不知道在两人意外分隔的时候,华臻这个攻略目标的好感值竟然以这种方式又猛地增长、倒退、增长、倒退,最终缓缓增长了不少。原本系统自动报告的好感值早就在红接手所有数据后,变成了被屏蔽的鸡肋之物。

    对于严昀这个善于窥探人心为己所用的黑馅儿白兔来讲,必要时的好感是可以通过手段谋取的,可是……也难免会有碰灰的情况。严昀几乎是一看到朱至,就断定往日刷好感值的手段不会起作用。

    他谢过了为自己引路的朱氏族长朱衣,只推说自己有性命攸关的急事要关上门讲,便礼貌乖巧地——把朱族长轰了出去。

    严昀关上门,冷然抬眸看向朱至。

    可令他失望的是,朱至的表情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丝疑惑以外的情绪,就像是从未见过他似的。

    严昀并未寒暄,有些严厉地问他:“你可是昨天晌午敲我房门的人?”

    朱至没想到他突然问的是这个,缓缓点头道:“可据我所知,那时你并未在房里。”

    严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你早就预料到了。”

    当时朱至模模糊糊的那句“果然如此”还残留在他记忆里,这本来就很不寻常,而这人令他措手不及的熟悉感,更是诡异得很。

    朱至低声笑了,眼神中意味不明:“我只是对严公子与镜华城主的形影不离……屡有耳闻罢了。”

    严昀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遇上软钉子的一天,不禁试探道:“你以前见过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华臻。

    可不知朱至是没听懂还是别有用意,他只是双眼微微含笑看着严昀,不置可否。

    严昀却眯了眯眼睛,缓缓逼问道:“说,难不成……你曾见过我?”

    突然,他瞳孔一缩:“不,我想我应该问:‘你认识我?’”

    他又凝眸确定的重复了一遍:“你认识我。”

    严昀的语气一反刚刚疑问的猜测,变成了陈述的笃定。朱至眼里的笑意更浓了,那令人感到不安猜疑的笑意中,严昀竟还读出了几分赞赏之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可能是朱家的人。”

    朱至被严昀这样逼问着却丝毫没有脸色突变:“严公子真是说笑了,不是朱家人,我又能是谁呢?而且有些事,严公子从我这里知道了答案,岂不是无趣的紧?趁着镜华城主没有在你身边……不妨猜上一猜。”

    严昀显然对他的提议无动于衷:“你究竟是谁我都无所谓,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昨日就断言他会遇险?”

    “可是你没有在意,直到今天知道了失踪……”朱至摇了摇头,似是十分不满意,“我提示过你了,但现在,却不是一个寻求‘援兵’的好时机哦。”

    说着,他向严昀亮出了一直背着的手掌,那里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鸽子。

    那是只名唤“白露”、曾经来往于北湾镇与镜华城传递情愫的小鸽子。

    也是……严昀欲图联络谷外红纱阁属下去寻找华臻的小鸽子。

    “鸽子没了,援兵也没了。这可怎么办呢……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