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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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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要生得风光,小杨姨奶奶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吴家但凡有点血气都不会答应,而段老太太这话早早搁下,不肯来也成,退亲!新娘换人!小杨姨奶奶挺着肚子在那里等着,正好亲上加亲!

    段老爷得到这个信后,躬腰谄笑又是塞钱又是亲手奉茶的把这个老母派来的鼻孔朝天的管家给哄住,又小心翼翼的问段章氏何时回来,段老爷拢着手说:“这等事,自然还是妇人家的去办更合适…”

    段老爷又不是傻子!吴家屯吴大地主的女儿跟老太太不知哪一门亲戚的落魄姑娘比,哪头更好谁不知道!亲娘不向着他,他早认了。长子送给亲娘去胡闹,就当他尽孝了,好容易二儿子有点出息,老婆又给他结了门好亲,段老爷脑子进水才会让段老太太把这门亲给搅黄了!

    唯今一计,就是拖!拖到那贱婢生下孩子,最好一尸两命!大家干净省事!

    段老爷背地里想过多少回,比如偷偷的让人给那女人送药,让她睡湿褥子盖湿被子,着个凉生个病再喝点药什么的。他知道段章氏没给那女人调屋子,也盼着哪个通房丫头之类的下个黑手什么的,到时孩子也掉了事情也结了。可等来等去不见有人动手,他心中暗骂一群不中用的!可要他自己来,他却觉得自己读了多少道德文章,是做大事的人,哪能为这种小事脏了手?

    虽然恨极了这个挡人财路的小杨姨奶奶,可当着老太太派来的人的面,他却是一副慈爱面孔,嘬着牙豁子直说家里没有段章氏不成,什么事都要让她回来办。

    管家端着茶慢悠悠笑,段老爷见他这样,知道是还想要钱,可他又不肯让个下人给拿捏住,只当没看见。

    那管家见段老爷这样抠门,冷冷一哼放下茶拱手道:“老太太近日身子不舒服,要三太太在旁侍候。这迎亲的事,只有劳烦三老爷了。

    段老爷还想再纠缠两句,就说:“…这老太太跟前侍候的人也够多了,再说浩平两口子不是也在吗?我们这里也实在是离不了人,总不能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去干娘们的活吧。”

    管家一拉袖子扬头看天:“这小的可不知道!老太太是这么吩咐小的,小的就把话给三老爷带到,老太太说了,这事不能拖。不然到时候…!”他嘿嘿一笑,转身干脆走了,把段老爷气得直倒气。

    段老爷在屋子里火烧屁股样的转了几天,屋里的地都让他走薄了一层,没奈何备下厚礼亲上吴家屯。

    吴老爷这边早就等着段家来人,见了段老爷,装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又是打拱又是作揖,一口一个亲家啊一口一个世兄!扯着段老爷进屋,好酒好肉好菜一通灌,段老爷送完了礼这话还没提个头就被灌晕了头。吃完了饭,吴老爷就扯着段老爷出门去玩,一边说乡下把式没什么意思,一边把他往村里一处破烂院子那里领。

    段老爷以为是这乡下小院里有那暗门子里的美妙事,还想尝尝这乡下的大姑娘,谁知一进院子门就见五六十个膀大腰圆的闲汉围成一个圈,里面听人叫好高声不绝。吴老爷还把他往人群里拉,吓得以为吴老爷找了人要打他,丑态百出的在地上又滚又赖,仗着刚喝酒喝得满脸通红,假酒装疯不肯跟吴老爷走,还想跑。

    吴老爷早年地里干活,扛着百十斤的柴包能在村里绕一圈不带喘气的的。站在那里看着就比段老爷高壮,段老爷要跑,他提小鸡崽似的一手抓胳膊一手抓着他后腰上的衣服,一提一抡就把人拖进了人群中。

    段老爷闭眼装死等拳头落下,半天只听到耳边喊声渐急身上却不痛,睁眼一瞧,一圈人围着通通两只眼睛冒血光,饿狼似的嗷嗷直叫。人群中央用篱笆简单圈了个圈,里面两只大公鸡扑腾腾飞到半空中,咯咯尖叫着互啄互咬,鸡毛乱飞。

    段老爷还没回神,手上就被吴老爷塞进一把黄票,怔愣抬头,吴老爷努着嘴对他说:“赌!我给你买了五两赌那个黄尾巴的赢!”

    五两!段老爷攥着手里的二指宽一指长的黄纸票发傻呆。这一把就赌五两银子!

    不到一刻钟,胜负已分。黄尾巴的赢了。段老爷被吴老爷推着走到一个癞痢头浑身脏臭的村汉跟前,拿手中的黄票轻轻松松换回一把二十两的碎银子!

    这银子来得太容易了!他的一间铺子开一个月也未必能有这么多进项!

    吴老爷拍着胸口说尽管玩!赢了归段老爷,输了算他的!

    段老爷捧着这白得的二十两银子,想了想,又拿了五两出来又压了一次。

    一局后,他这回赢了五十五两!

    段老爷的眼花了,脑袋也懵了!这银子真是太好赚了!

    吴老爷站在一旁笑,推着段老爷玩了几把后,不用他再跟着,段老爷开局时跑得比谁都快,开票时比谁都豪气!

    天渐晚,吴老爷看看天,过来劝段老爷回吧,这就是个玩意儿,过了瘾就行。上去拉,段老爷正玩得兴起,哪肯回去?嫌吴老爷碍他的事,反手推开继续往人群里扎。

    看着段老爷跟一群村汉挤在一起毫不避讳的样子,吴老爷就想笑。这个亲家也是见过多少回的人了,哪回不是端着他那城里的人的架子?

    再上去拉,段老爷恼了,觉得吴老爷是看着他赢钱心里不痛快才老来捣乱的!不见他就没怎么玩吗?段老爷酒涨着脸瞪着充满血丝的牛眼问吴老爷怎么不玩,赢了多少啊?满口的酒气扑面而来。

    吴老爷摇头一脸丧气样道不敢玩啊,每回都是输。

    段老爷尾巴恨不能翘上天,连连冷笑道不会就不会!装什么啊!又从他兜着的衣裳下摆里捡出个大约五两的碎银扔给吴老爷。

    钱还你!别误了我发财!

    撂下这句话,段老爷又踉踉跄跄的钻回去了。他这半天的功夫赢了快有一百多两!这手气壮的!这会儿就是亲娘来叫他也不走!

    吴老爷掂掂银子,随手抛给那个蹲在后面收银子开票兑钱的癞痢头。

    癞痢头接住赶紧冲着吴老爷哈哈腰,一脸谄媚。

    吴老爷慢慢踱过去,指指仍扎在人堆里跟村汉一起嘶声大叫大喊的段老爷交待道:“给我好好招待他,可明白?”说着瞟了眼这癞痢头。

    癞痢头是吴家屯头一份的混子,没家没业,爹娘老婆孩子都没有,成天里东家蹿西家转。但他有个习惯,就是只骗外地人。他开了这个赌局,专去拉那外地过路的进来赌一把,他不赌大,也不会让人输得掉裤子。按他的话说,就是人不能没良心。他干这个只为养家糊口,还带得一圈邻居跟着沾光受惠。

    吴老爷平常也算多有照顾他,吴老爷自己是从地里爬出来的,不会看不起像癞痢头这种人,相反他倒觉得这人有本事,时不时的接济一二,慢慢的倒把这癞痢头给收到自己手中了,他护着癞痢头的生意,癞痢头给他交上个仨瓜俩枣的。

    今天吴老爷这样交待他,癞痢头不问前因后果只是点头答应下来。今天这群赌客都是他的熟客人,里外里把得严实。前脚送走了吴老爷,癞痢头瞧着仍然扎在人堆里满面通红的段老爷奸笑。

    真是个傻子!

    吴老爷踏着暮色往家走,遇上个把村人还微笑眯眯的打个招呼。

    这事不是他不地道,段家敢这样做,就是没把他吴大山放在眼里!段家那个老太太谁知道还能活多久?她要再活个十多年,难道让他的闺女再受十多年的气?正经元配太太倒去看一个姨娘的脸,他不能就这样把女儿嫁过去。

    有段老爷攥在他手心里,日后有他挡在前头,看谁还敢给宝丫头气受!

    段老爷赌得天昏地暗,手中的银子来来去去。一时赢一时输。赢了下回就加钱盼着赢更多,输了还要加钱把本翻回来!天还没黑透,他手中的银子就空了。

    段老爷头还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这银子是什么时候输光的。他上上下下的摸,不找到钱来继续赌不罢休!

    癞痢头此时站起来拿着根棍子开始赶人:“都散了吧,散了吧!”赶到段老爷跟前,说:“这位爷,您还有没兑的票没?没兑我就给您兑了,这摊子要散了。”

    段老爷仍在身上摸钱,不理他。癞痢头就推着人向外走,连着把几个村汉都推出去关上院子门。

    段老爷站在院前土墙外不肯动,一边眼馋的看着院子里,一边还在身上找钱。他怎么就没带更多的钱呢?他怎么就没在身上放个玉佩啥的呢?段老爷急得跺脚!他正赌到兴头上,赌运正好!只要再一把,他一定能翻本!

    旁边几个村汉在说:“走不走啊?”

    另一个说:“走吧,接下来的咱们玩不起!”

    段老爷赶紧上前问:“这不是散了吗?”

    村汉没好气的看着他:“头回来?一会儿的更热闹!赌得更大!”

    段老爷一听赌得更大,顿时脑袋就被两只手都捧不住的银子塞满了!

    村汉小声告诉他:“一会儿天黑了,他们斗狗!”边说边张开两只手形容,“那一口下去,能咬掉一条腿!跟狼似的!”

    段老爷听了后,更舍不得走了。跟魂被牵了似的守在院子门外,村汉都走光了,天慢慢黑了。等远处的人家都点上灯火,原本空寂的院子里突然有了人声!

    一直不死心守在门外的段老爷立刻上前拍院子门要进去。他喊了会儿,癞痢头出来一把拉开门,阴险恶毒的瞪着他:“想死是不是?来捣乱的?”

    段老爷赶快说自己是来玩的客人,扒着癞痢头的肩掂着脚尖往里伸脖子,连声说:“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癞痢推了他两把,最后状如不得已的让他进来,随即关上院子门,压低声音说:“这都是熟客!你是头回来!有钱没?”

    段老爷刚才早输光了,癞痢头见他结巴半天,打量着他说:“瞧你也是个有身份的爷,这样吧,我让你玩,你就先记帐吧。”

    段老爷连声道谢,癞痢头领他进去,里面正在斗,一条黑狗一条黄狗都跟小牛犊子般大,浑身的皮肉油亮,呲着白森森的牙对咬,血花四溅,一会儿地上就溅上了一片血珠子。

    斗狗的倒不像斗鸡的那样大喊大叫,反而一群人围着像在闲看,只是人人手里都攥着一把票子,个个死死盯着场中的两只狗。

    段老爷见了后就走不动了,癞痢头问他下不下注,他连忙点头,又问下那只,段老爷看了会儿见黑狗咬着黄狗的脖子正往地上摔,黄狗呜呜叫着脖子被叼着头被往地上按着只四只腿站在,明显看着是不行了。

    “黑狗!”段老爷拍了板,癞痢头说这注比刚才斗鸡的大,一注就要一两银子。段老爷豪气干云,先来五十两的!签下张条子按了手印,攥着一摞红票钻进了人群,紧贴着篱笆蹲着,两只眼睛跟看着亲爹似的盯着那两只狗。

    癞痢头摸着嘴坏笑,眼睛瞟到一旁蹲得最远的一个闲汉那里,那闲汉摸摸嘴站起来,慢慢悠悠往篱笆那边走,等他站到一步远的地方时,黄狗像发了狂似的猛得一甩脖子把黑狗摔出去,嗷嗷的扑上去照着黑狗的脖子根下就是一口,咬着后扬脖子一甩一拽,一片血肉连着皮就给它咬下来了!

    黑狗嗷唔一声惨叫,浑身像僵了似的,抽抽两下,不动了。

    捏着红票的人都把票子扔地上大叹晦气啊真晦气!段老爷看得精彩,输了也不觉得怎么样,再说才五十两。虽然这顶得上他几个铺子两个月的进项,不过这么一会儿赌下来,几百两都见过了,区区五十两倒不觉得有什么,更何况一会儿他就能赢回来了。

    两边狗主人上前把狗抱开,黑狗的主人抱着狗一溜烟的跑哭着喊我的心肝肉!癞痢头在后面捂着嘴憋笑。

    就这还心肝肉!那狗最会的就是装死,过两天吃二斤肉又满村子撒欢了。

    鸡叫二遍,天蒙蒙亮,吴家院子的门就给拍得山响。

    一个皱眉搭眼打哈欠的男仆趿拉着鞋出来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没好气的对着站在外头的两个人说:“大早上的这是干嘛?天都还没亮呢!”一边挥手,“都走!都走!等主人家都起来再说!”说着就要关门,不提防两人中一个满脸油汗头发蓬乱衣衫皱巴巴乌糟糟的男人急冲上来挡着门小声说:“兄弟!兄弟!能不能给吴老爷递个话?我是他…是他朋友!好朋友!”

    男仆上下打量了半天,见他那狼狈样倒是一脸不信,不过富在深山有远亲,也不肯得罪客人,就说:“…你这身衣裳倒是不错,你真认识我们老爷?不然我给你进去报信,回头再挨顿打可不值得了!”说完靠在门边斜着眼睛看天,一只手在男人面前摇啊晃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