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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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按住他的手。

    “丫头,对不起!”

    她,怔住了。

    “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造成的,如果,如果不是我的原因,你也不会——”他的神情悲怆,“对不起,丫头!”

    她张着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是摇头。

    “对不起——”他的手,颤抖着,放下碗勺,抱住她,“我一直都想和你道歉,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我——”

    苏凡摇头,轻轻推开他。

    “霍漱清,说什么呢?”她的眼里,都是泪水,却依旧看得清他的面容。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真的,我,没有怪你。一切都是意外,对不对?你不要再自责了,好吗?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霍漱清!”她的声音很轻,落在他的心里,却是那么的重。

    他的额头,抵上她的。

    “霍漱清,我爱你!”她的手,抱住他的头,低低道。

    他轻轻抬头,干干的嘴唇在她的脸上摩挲着,一点点啄着她的脸颊。

    泪水,从她的眼里滚落下去,她却笑了。

    “好痒啊!”她说着,霍漱清抬头。

    他细细地看着她,她的笑颜在他的眼里,一如既往地灿烂,尽管她是那么虚弱。他的心里很痛,痛的说不出来。

    是他害她成了这样,可她,这个傻丫头,这个傻丫头——

    霍漱清的鼻子里,一股液体涌了上来。

    “傻丫头,我,不值得你原谅——”他沉沉地说。

    “我们,是夫妻,对吗?”她望着他,眼眶含泪,脸上却依旧荡漾着笑容,“既然是夫妻,又何必说这些原谅不原谅的话呢?”

    “丫头——”霍漱清喃喃道。

    苏凡不语,只是含笑望着他。她怎么忍心他如此自责呢?

    从他的道歉里,苏凡知道他这几个月心里有多大的压力,他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一直在为刘书雅的行为而感到歉疚。

    “这一切,与你无关的。”她握住他的手,眼里水波盈盈,“这个世上总有坏人,你对坏人严厉,就会承担被坏人报复的可能。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有可能被坏人报复,就放弃原则,屈从于坏人的淫威。”

    霍漱清惊诧于她所说的这番话,她,到底知道什么?她到底听说了什么?

    “刘家犯了法,如果你因为刘书雅的恳求而袒护他们,那么,你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我也想和过去一样的生活,可是,如果这是我们必须承担的结果,我们就承担吧!这样,总好过你被他们牵连而失去你的一切,失去实现你梦想的机会。所以,霍漱清,别再说什么对不起,说什么要我原谅你的话,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是你过去和刘书雅相爱,还是你拒绝袒护刘家,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苏凡望着他,认真地说。

    他的手指,深深插入她的发间,嘴唇颤抖着。

    她却微微笑了。

    “刘家的事,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在榕城的时候,有一次,我妈跟我说,你帮助刘家贷款,和她作对,她说要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说你是不是对刘书雅余情未了?后来,公安厅那边打黑,刘家公司被查。我想,刘书雅一定去找你了吧,你拒绝她了是不是?如果你帮她了,刘家也不会被关闭公司,刘书雅弟弟也不会被抓。”她顿了下,接着说,“刘书雅对我们的事一直就不甘心,后来发生那样的事,她的精神出现问题也没什么奇怪。所以,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你没有做错。”她说着,笑了下,“如果你错了,那么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让我死掉,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可是,我活过来了,一切都结束了,你,不要再那么看待自己了,好吗?”

    霍漱清摇头,道:“如果我当年没有爱上刘书雅,你也不会被她盯上,不会——”

    苏凡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道:“爱上一个人有什么错呢?当年的刘书雅,肯定也是值得你去爱的。只是,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变了,人怎么会不变呢?我不想你再这样自责了,说这样的话,好吗?这件事,我们谁都不要再去提了,好吗?”

    霍漱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这个傻丫头,自己承担了这一切不该你承担的,却,却——”

    她微微笑了,道:“我这辈子已经没办法变聪明了,既然只能这样蠢,那就这样好了。”

    可是,苏凡没办法把自己内心的恐惧告诉他,她现在只想他可以放下沉重的思想背负,可以轻装前进,因为他不是她一个人的霍漱清啊!

    想到此,她的手抬起来,贴在他的脸上。

    “霍漱清,才五个多月,你啊,老了啊!”她的眼里泛着泪花,满满的都是对他的不舍和怜惜。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他也不会——

    “是啊,霍漱清老了,可是,霍漱清的小丫头还是那么漂亮。霍漱清可怎么办?”他的眼中微微含笑,却闪烁着悲伤的神色。

    她吸了下鼻子,笑着说:“你以前就说过这样的话,忘了吗?现在又说——”

    霍漱清老了,可是,苏凡残了啊!霍漱清,苏凡该怎么办?

    泪水,从她的眼底再度滚落出去。

    “我们,约定一下,好吗?”她突然说。

    “约定,什么?”他问。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要再提这件事,让这件事彻底走出我们的记忆,好吗?”她说。

    他微微笑了,心里却叹息着,点点头。

    当霍漱清再度端起碗给她喂饭的时候,她却说:“你知道吗?我醒来之前做了一个什么梦?”

    “什么梦?”他问。

    “我梦见啊,你在等我,我也在等你。你没有爱上过刘书雅,没有和孙蔓结婚,你一直在等着我。”她眼波含笑道,“你在梦里和我说,苏凡,我在等你长大!”

    霍漱清不语,却只是无声笑了。

    如果,一切如这梦里一样该有多好!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也一定会等着她长大,等着和她相逢,和她相爱。

    苏凡无声地注视着他的笑容,心里,却一丝丝疼着。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慢慢的,在苏凡的指尖,在霍漱清忙碌的脚步中。

    过了一个多月,苏凡出院了,曾元进夫妇接了她住进自己的家里,方便罗文茵照料,也方便霍漱清上班。

    在身边大家的悉心照顾下,苏凡开始慢慢康复了起来。可是,毕竟她中枪太多,身体非常虚弱,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非常困难。尽管她自己也十分努力做康复训练,可是效果甚微。

    事情有不顺心的,也就有顺心的。

    住进曾家的日子里,苏凡和母亲罗文茵的感情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好了起来,母女之间也慢慢有了一些默契。念卿依旧是调皮的不行,在院子里捣乱,好在曾家的院子够大,也够她祸害的。只不过,苏凡发现念卿的人气简直好到爆,不光在曾家是个人见人爱,就连胡同里的其他邻居家里也是常客,方家是不用说的,方希悠经常带着念卿去方家。而方希悠的母亲江敏也喜欢念卿的不得了,时常就自己过来曾家看念卿,带着吃的玩的。看着念卿的院子里逗着猫猫狗狗,或者骑自行车玩,长辈们的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曾泉和方希悠什么时候才有他们的孩子。

    在苏凡出事之后,曾雨现在见了她也没有以前那种排斥了,只不过,想到姐妹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曾雨每次看见苏凡都会躲闪,视线匆匆从苏凡的身上闪过就走了。姐妹两人没话可说,可曾雨对这个万人迷的念卿也是喜欢的不得了,谁让念卿的人气这么旺呢?

    新年到来的时候,曾元进嘱托霍漱清派人把他母亲薛丽萍也接到曾家来,苏凡现在的样子不能出远门,可霍漱清也很久没有和母亲团聚,薛丽萍来到曾家倒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海棠花开的时候,春天的脚步也来了。

    苏凡努力进行着自己的康复训练,不光是身体的,还有心理的,努力让自己摆脱枪击案的影响,她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终于,在过了大半年后,苏凡恢复了健康,虽说没有达到之前的水平,可是走路和自己的生活方面完全没有问题了,甚至还可以偶尔出门购物或者看展览等等,也能拿起笔简单画一些设计图了。

    到了休息日,霍漱清就带着她出门,陪着她买家用物品,给家人买衣服等等,两个人在人群里挽着手慢慢走着,和其他夫妇没有不同,却似乎显得更加的亲密。他望向她的视线,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苏凡总是会被他看的脸红,如同一个小女孩一样的脸红。而他,总是很有耐心,她要挑东西的时候,他就静静在一旁等待,她问他意见的时候,他就会很认真地的思考并给她意见,让其他的女顾客和店员无不羡慕苏凡。偶尔有店员和苏凡说“你爱人真的很爱你的”时候,苏凡总是笑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两个人是经历了多少的艰辛才走到了今天。

    是啊,幸福的点滴,是平时每一天情感的积累,是以心换心的对待,没有什么是可以突然就拥有的,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夫妻感情如是,其他的感情不也是一样吗?

    霍漱清看着笑靥如花的小妻子,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次不会再犯错,这一次的婚姻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时间长了,霍漱清一家搬出了曾家,住进了罗文茵送给他们的那套别墅,而一切,似乎正在越来越好!

    对于霍漱清来说,在休息日的午后坐在二楼宽大的阳台上吹吹风看看书,看着女儿在草地上追着小狗跑,恐怕是最惬意的事情了。当然,这副美好的风景里面,绝对不能少了他的小妻子。只要他一扭头,就可以看见妻子那认真画设计图的样子,这真是美不胜收!人生还能有比这更幸福的场景吗?

    霍漱清坐在摇椅上,翻着书,偶尔伸手拿一下旁边小茶几上摆放的茶壶,给自己倒杯茶。

    这是苏家花园里新出的玫瑰花茶,苏子杰挑了最好的花,专门制备好了寄来给姐姐喝,可是,苏子杰怎么知道,这些茶竟然是姐夫的爱好。

    “爸爸——”念卿在楼下喊着。

    霍漱清起身,趴在栏杆上看着女儿。

    “爸爸,把我的红球扔下来,我要玩球——”念卿叫着。

    “自己上来拿——”霍漱清道。

    小丫头不满地撅着嘴,喊上小狗就跑进了楼里,丝毫不管小狗的四个爪子在她妈妈的希腊进口大理石地面上印上一个个脚印。

    “这小家伙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你了?”霍漱清端了一杯茶,走到苏凡身边,道。

    “她是我生的,像我不对吗?”苏凡看了他一眼,含笑接过他端过来的茶。

    “我是说,她越来越不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了,这将来长大了可怎么得了?”霍漱清看着妻子正在画的图纸,道。

    “不会的,你想太多了。你难得周末有空,就下去陪她玩球嘛,躺在这里干什么?”苏凡道。

    “我更想陪着你,怎么办?”他从她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冲着她的耳朵就呼出一口气。

    苏凡却笑了,转过脸看着他,道:“你这个爸爸真是失职!还怪孩子不把你放在眼里。”

    他无声笑着,一把抱起她。

    “啊,你干什么啊?”苏凡一惊,手一松,茶杯就掉落在地毯上,虽然没有一丝声音。

    “当然是做我们都喜欢的事啊!”他笑着说,“你前天开始还欠着债呢!既然是周末,就该好好还债才是。”

    “我的图纸——”苏凡叫道。

    “还债要紧。”

    他抱着她,一脚踢开对面房间的门——

    衣衫簌簌落地,他的手,贴在她的身上流转着,那些伤疤,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人的皮肤光洁细腻,宛如新生。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了进来,女儿的笑声和小狗的叫声,随着清风从窗户里飘了进来。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身体有种被阳光穿透的感觉,在他的眼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霍漱清的心,醉了。

    他拥住她那婀娜的身躯,急切的吻一个个烙了上去。

    “你平时工作那么忙,一到周末就这么有兴致?”她踮着脚,揽着他的脖子,抬起头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