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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和回忆一起焚烧(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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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和回忆一起焚烧(5)

    不知道是室内弥漫一种特殊的潮气,还是叶灏丞近在咫尺的鼻息,另纪绒绒呼吸不顺,生生忍着胸口的喘动。

    她的高跟鞋在脱裤子的时候踢掉,此刻赤脚上阵,她的露肩上衣也被彻底扯下肩头,亲密过境,留下一串斑驳红印,而只有小--裤防卫的下面,更是泥泞不堪,接近失守……

    暗处的角落,阳光到达不了的地方,纪绒绒能看见眼前的灰尘在光晕中飞舞飘荡,叶灏丞便在这之中,用她从未见过的凶狠而暴戾,威慑着她。

    可她不明白——你叶灏丞凭什么对我这个表情?我哪里说错了?敢做不敢认!你这个恶心的家伙!

    纪绒绒酝酿着恶毒的语言,可身体的不争气又在警告她——你差一点成了与他、与季月一样恶心的人!

    房间里很静,她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纪绒绒扯了扯肩上的衣服,冷声说:“走开!我要听电话!”

    叶灏丞回了神智,缓缓放下手臂,纪绒绒毫不迟疑推开他,好像真的已经无比厌恶他。

    纪绒绒找到手机,接听后,一边讲话,一边捡起地上的长裤,还要什么裙子?本来就不该要裙子!

    打电话来的是tony,志得意满说:“liv,看我厉害不?纱纱被我完全hold住!已经可乖了,帮了我一上午的忙呢。”

    纪绒绒躬身穿长裤,心不在焉问:“是吗?”

    “是啊!”tony顿了顿,问,“欸,你在干吗呢?声音不对啊。”

    “没事。她不再闹小姐脾气就行了。”

    y说:“其实纱纱挺不错的,与我的脾气特别合拍,你真是找对人了!她呢,毕竟从小被宠大的,这么久跟着我跑来跑去,受我支使也没什么怨言,就很出息了。liv,别怪我直接,虽然她是你堂妹……但她真的非常在乎你的想法。”

    纪绒绒的余光里,叶灏丞这会儿已经老实了,正脱去运动服,露出精壮的上身,不期然一瞥,他那腹下鼓出来的一大块,真真惊到她了!

    她转头整理自己的裤子,一言不发出了休息室,将门狠狠摔上。

    闹眼睛!

    “liv?”

    纪绒绒边走边说:“我知道,早上我的态度不太好,我们两个又太熟悉,吵嘴起来没顾忌,可能伤到她的自尊心了,她现在在哪里?还生气?”

    “她正在去金城街的路上吧,刚才在爱纱大家说一起去吃烤肉,把纱纱也带上了,她很低落,非要自己拿礼服先回去。我打算一会儿带午餐去看看她。”

    纪绒绒:“没关系tony,你忙你的……我去和她聊聊。”

    挂断电话,纪绒绒回到车上,阖紧眼皮深深吐口气,等冷静下来,她把后视镜掰到面前,自己一双眼睛红的吓人,紧接着热烫的泪滚落。

    孩子……如果季月的话是真的,那么奶奶的心愿就快完成了吗?

    她早该知道,她做不到的,总会有人替代。

    --

    纪纱纱厨房经验值基本为0,平时家里有阿姨,在外吃现成,她爱干净,讨厌油烟味儿,哪里进厨房做饭?

    今天不一样了,折腾整个上午,累都累死,钱包竟还粗心地落在爱纱,她回到工作室时已身无分文,同事们都出去吃烤肉,不知何时回来,肚子偏偏叫的厉害。

    她翻遍了冰箱,零食和速食倒是不少,但都是“纪绒绒的”,只有一份拉面是tony买的,她才不要吃纪绒绒的东西!也不要动纪绒绒的钱!像欠了她似的!

    不就是煮面吗?谁不会!

    想的容易做起来难,纪纱纱站在厨台边,转悠半天,竟搞不懂怎么点火,她试着拧开关,只听见呲呲声,闻到了刺鼻的味道,唯独没看见火,忍不住打给以前在泊淳上班的朋友,问天然气怎么开。

    和朋友调侃一阵,纪纱纱抱怨起纪绒绒,不吐不快,边聊,就边把面给煮上了。

    有多难?!纪纱纱得意洋洋的,抱着手机在阳台聊天,对方想看看她设计的婚纱,纪纱纱不好意说,她现在只是设计助理,给打杂的,别提设计婚纱,她连婚纱边儿都无法单独做出来!

    话没说完,纪纱纱无意中发现了阳台角落矗着个奇怪的东西,她走过去,揭开外罩——

    纪纱纱惊叹得忘记手机里正跟人通着话,喃喃说:“天,太美了……”

    这是她在爱纱的海报和所有新品展示的照片中从没见过的一款婚纱!

    她伸手去摸裙摆上手工缝制的钻石……居然都是真的!这客户是谁?也太大手笔了吧!单是真钻至少要百万以上的价值。

    纪绒绒为什么把这么华丽完美的婚纱摆在阳台?暴殄天物!

    纪纱纱心有所动,反正纪绒绒今天出门,不知何时回来……

    厨台那头,传来响声,纪纱纱连忙回去,把面捞出来,她胃口不小,吃完一碗拉面,又想吃别的,心里还惦记婚纱。

    难道是纪绒绒为自己设计的?不过,不管是结婚典礼,还是离婚典礼,纪绒绒暂时都没机会穿上它就是了!

    纪纱纱禁不住诱惑,扛着模特搬到室内,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传给朋友,大肆炫耀。

    拍完照片又饿了,在冰箱里翻出点香菇和蔬菜,煎炒烹炸对她来说太难,于是她洗完了之后通通丢进锅里用白水煮,另一头,和朋友聊得不亦乐乎。

    她怕纪绒绒洞察力太强,没敢穿婚纱,只把头纱摘下来顶在自己脑袋上,用手机聊天。

    聊着聊着,犯起困来,糊里糊涂就歪在床上睡着了,不曾发现,厨台那边的锅子边沿,已经“呲呲”地冒出白汽,不停将锅盖顶开……

    而午后炽热阳光下熠熠闪烁的婚纱,正立在不远处……

    --

    y那句“她很在乎你的想法”让纪绒绒反思许久,换位思考,如果她是纪纱纱,大概听了也会难受,甚至比纪纱纱的反应还要强烈。

    纪绒绒回工作室之前,决定去买纪纱纱最爱吃的红豆饼,老店位于城市北部的另一个区,要差不多一个小时车程。

    为了姐妹和好如初,为了避免纪纱纱闹到她母上大人郝娟那儿,这点时间和精力还是要付出的。

    快到金城街口时,纪绒绒刻意摸了下饼盒,还温着,一转弯,面前排起的车队长龙扫了纪绒绒的幸。

    她看眼时间,想在其他同事从外赶回来前,把和纪纱纱的问题解决,便趁着没进去之前折返,找个位置停车。

    通话又进来,是tony。

    y火急火燎问:“liv,你在哪里?”

    “我正在找车位,金城街堵得水泄不通,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liv!工作室出事了!好像是爆炸……纱纱还在里面!”

    纪绒绒耳边“嗡”一声巨响,把她的所有思绪炸得灰飞烟灭,她整个人木讷住,根本顾不得违不违章,随便找了个位置将车停在路边。

    她满头冷汗,踏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跑着,直到嘴里漫出血腥味儿,也没停下来一步,她越过两条街,终于到达写字楼不远处,楼已经被警戒线封锁,消防车的轰鸣从老远便声声入耳。

    快到了……纱纱你要没事……纱纱……

    她有气无力地奔跑,之前被叶灏丞压在冰冷储物柜上时擦伤了膝盖,此刻针刺一样痛,她像快溺亡的人,挣扎着前进,可是围观的人群却将她越挤越远离。

    纪绒绒嘶哑着嗓子,用尽力气咆哮一声:“我妹妹在里面,让我过去!”

    依次有人让路,最后一个警察将她拽出人群,问:“你有亲人在楼上?不要担心,已经在疏散群众了!”

    “我……”纪绒绒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多抖,“我担心妹妹,可不可以上去?”

    警察严厉拒绝道:“当然不行!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在几楼?”

    “25楼,纪……纪纱纱……”

    “25楼?爆……”警察把“炸点”两个字咽了下去。

    纪绒绒见警察表情,更是心慌意乱,头脑发晕,身后忽然有人哭道:“纪绒绒!呜呜呜呜……”纪绒绒寻音找去,纪纱纱披着毛毯,颤颤巍巍,满脸泪痕和脏污,托着胳膊出来,头顶竟还留下几缕残片……仔细一看,质地很熟悉,像是婚纱的头纱……

    姐妹俩不计前嫌抱在一起,纪纱纱嚎啕大哭:“差点以为我要死在里面,吓尿我了……纪绒绒手机呢,我要打给妈妈……呜呜呜呜呜……”

    纪绒绒和女警不停安慰,半分钟后,医务人员要将她接走,纪纱纱拉住纪绒绒的手腕:“我害怕,跟我一起去。”

    这时,tony、fiona和工作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到了,tony悲伤地仰头,差点跪到地上,被熏得乌黑的二十五层,这么一看好好像什么都没有了,tony抹了抹眼泪,吼道:“我的设计稿啊!liv,我们的工作室!我们的未来啊!”

    纪纱纱这才愧疚不已:“对不起……”

    纪绒绒早没了计较的力气,她揽着纪纱纱的肩膀,摇头说:“纱纱,没关系……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可以重新开始。”

    半响过后,纪绒绒和tony陪纪纱纱上救护车去医院a等留下等待警察和消防人员进行大楼的全部排查,才能上楼去了解情况。

    --

    叶灏丞结束疗养院内一天的所有工作,身心俱疲,奶奶自从纪绒绒走后,闷闷不乐,很不高兴,尤其是对他,不理不睬,而季月,奶奶更视她为仇敌,大发雷霆,把她买的礼物一溜烟全扔出了房间外,谁也劝不住。

    季月伤心不已,哭着跑开。

    叶灏丞顾不过来,奶奶瞪他道:“你要是敢追她!我……你……你就再也不是我孙子!我、我就死给你看!”

    叶灏丞跪下来:“奶奶,我不追……您别乱动。”

    奶奶不停拍打轮椅:“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我只有一个孙媳妇,就是今天的宝贝绒绒!你这个臭小子,我孙媳妇好不容易来看我,你却给我弄丢了!你也快滚吧!快滚快滚!”

    叶灏丞百感交集,抱住奶奶的腿:“奶奶,奶奶我错了……绒绒一定会再来看你……我保证……”

    用了一整个下午,叶灏丞和护工才将情绪激动的奶奶安顿好。

    季月不知什么时候返回来,从走廊的长椅里起身,关切问道:“奶奶睡下了吗?”

    叶灏丞不免吃惊:“你一直在这?”

    季月点头:“我知道我代替不了纪绒绒……可是我相信,水滴石穿——”

    叶灏丞打断:“算了,你暂时不要再来疗养院。”

    季月急道:“灏丞!”

    叶灏丞蓦然回头:“你今天对纪绒绒说过什么?”

    季月不可置信地反应一阵,眼中怨气翻涌,盯着他:“我为你忍受这么多,你却劈头盖脸问我对纪绒绒说了什么?!”季月扬了扬下巴,泫然欲泣,却笑出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她,如果想和我哥郑爵在一起,必须先过我这关,我的条件很简单——和你正式离婚!”

    叶灏丞听到“郑爵”两字的时候狠蹙了蹙眉,怀疑道:“只有这些,没有别的?”

    她料的不错,以纪绒绒强硬高傲的个性,和叶灏丞闹掰到这副田地,为保最后的自尊,纪绒绒一定不会亲口向叶灏丞确认,她是否真的怀孕。

    季月忍住爆发的不甘,便一口咬定道:“没有!”

    --

    两人在车中,季月的脸一直板着,指甲扣紧掌心,叶灏丞烦躁的一下下点着屏幕,调转电台,听到直播路况的节目里提到下午二时许,本市金城街一幢写字楼内的服装设计工作室发生燃气爆炸,造成金城街一带拥堵……他指间蓦然一颤,停下来……

    叶灏丞握紧方向盘,手心已攥出了汗。

    金城街,服装设计工作室……爆炸……

    他惶然失魂,居然没注意到前面路口的红灯亮了。

    “叶灏丞!”季月大叫,“你干什么!”

    叶灏丞迅速踩下刹车,两人受惯性冲击猛地前倾,又被安全带狠狠拉回座椅,季月惊魂未定:“你疯了吗?”

    叶灏丞咽了咽干涩发疼的嗓子,清醒过来,先拨纪绒绒的电话,已关机。绿灯亮起,他过了路口,找一处转弯。

    季月并不是傻瓜,纪绒绒的服装设计工作室就在金城街的一间写字楼内!她徒劳问道:“不回家你去哪里?”

    叶灏丞:“金城街。”

    季月梗咽:“去找纪绒绒?怕她出事,怕她受伤?”

    叶灏丞没出声,季月从包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亮给他看,叶灏丞的脸立刻寒凉如冰霜:“你从哪里拿到我邮箱的钥匙?”

    季月冷笑:“你先回答我,你什么时候在天玥买了一套房子?我没记错的话,你和纪绒绒原来就在天玥里住!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灏丞焦躁地一把将信封抢了过来,扔到后座,他满脑子被纪绒绒的工作室爆炸塞满了,不愿再废话一个字去解释:“我在哪里买房子是我的自由,我没必要向谁提前报备。季月,我告诉你很多次,不要到处打探我的行踪!不要一声不响碰我的东西!明天之前,把邮箱钥匙放回原来的位置。”

    “叶灏丞,从前你不是这样……你说过什么?你的就是我的,怎么,我现在连替你查邮箱的权利都没有了?”

    男人侧影凉薄,嘴唇微启,说的那样干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季月全身无可抑制的颤抖,大力翻出钥匙,向挡风玻璃上扔去,叶灏丞没有接,在季月准备大叫“停车”时,叶灏丞飞快打着方向盘,寻了处路边,如她所愿停下车。

    望着他的车尾毫不犹豫冲进车流中,季月泪流满面。

    缓了缓神,她到处翻找手机,打给了仍在海外演出的郑爵:“哥,你再不回国纪绒绒恐怕会重投叶灏丞的怀抱!”

    --

    纪绒绒在纪纱纱的病房外一直等到傍晚,夕阳西下。纪家在市内的几位长辈全员到了医院。纪纱纱伤倒是不重,不过小臂内侧可能会留下伤疤,纪纱纱在处理伤口时哭得撕心裂肺,无可救药,五婶和五叔心疼极了,更是后怕。

    虽然没人责怪纪绒绒,但毕竟纪纱纱是在工作室出事,她难辞其咎。

    纪少乾和郝娟出面,让她和fiona回工作室看看还有什么是完好的,之后还有保险理赔要处理,其他的暂时不必她插手。

    纪绒绒听从父母安排,一整天的意外和冲击,快把她折磨疯掉了。

    写字楼下仍有警察看守,她说明身份,警察才拿着手电带他们进去。

    纪绒绒小心翼翼踏着灰尘,一跨过门,还没来得及观察对她和其他人来说最重要的工作区是否受损严重时,便一眼看到熟悉的塑胶模特正杵在被烧得黢黑的厨台边,面目全非,只留下周围堆着的一层厚厚土灰……

    而她的婚纱……她历时三年,每一处细节都亲手制作的,准备婚礼上穿着它站在叶灏丞身边的,带着她曾对婚姻和爱情全部期望的婚纱,已辨别不到原来的一丝模样。

    纪绒绒眼前被冰凉的水汽充盈,视线模糊。

    “liv。”fiona叫她。

    纪绒绒摸了一把脸,不顾警察的规劝,快步走到狼藉的阳台,角落空空如也。

    真的是它!

    没了……居然没了……

    纪绒绒退步回去,在模特胸口前发现粘着的一块烧焦的蕾丝条,心中的侥幸被全部无情地击碎。

    她力气散尽,缓缓蹲下身,瘫坐在地。

    为什么……她的生活本来可以不必过成这样,为什么……一点美好她都得不到!

    残阳如血,映着满屋子的苍凉和绝望。

    隔了很久,纪绒绒忽然支起身子,拿手指在模特脚下的土灰中来回拨弄……

    叶灏丞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便见向来斗志昂扬的纪绒绒变成这副光景。

    “绒绒!”

    像全世界只剩她一人,她并没因为他的呼喊回头,仍在灰尘满天的废墟里忙着找什么。

    等来到面前,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婚纱……被烧掉了……

    “我同意……”纪绒绒忽地开口,捡到了一颗钻石,放进手心里,继续翻,“离婚……”

    “什么?”叶灏丞俯身蹲下,明明距离不远,他却有预感,他似乎再也无法靠近她。

    纪绒绒盯着地面,形容如同没有灵魂的机械人:“我说……离婚。我同意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