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女帝 > 203.第203章 消灾弭祸

203.第203章 消灾弭祸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玉迟对秦琬的气度和手段极为佩服。

    常青这等性子的人,即便存了背叛之心,对旧主仍有几分眷恋甚至期望,秦琬必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才会先给常青一个“改正”的机会,见常青不后悔,便对之付诸信任,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王府秘辛。

    从柔弱无依的姬妾切入,既可缓解常青的紧张和焦虑,也能挑动他心中藏得十分隐秘的,对女子的不屑和怜惜。先是一口一个“魏王”,公事公办,不带半点感情,偏生在最后的时候幽幽来一句“六王叔”,瞬间拉近距离,说得却是听上去半点都不可怕,细想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圈禁”……可以说,常青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乃至心绪起伏,全在秦琬的掌控之中。

    一番问答下来,常青对魏王的背叛之心只会更加坚定,就连理由,秦琬都帮他又找了一个。

    与冷酷、阴鸷、自私、刻薄的魏王相比,大度宽容又处于劣势的秦琬简直能称得上圣贤了,选择这么一位新主子,绝对算得上“弃暗投明”,不是么?

    秦琬的手段已足够让人敬畏,她的胸襟却让人敬服——正如她所说,背主之人多半讨不了好,你背叛了第一个主子,第二个主子便不可能对你付诸完全的信任,因为他会觉得,你也可能背叛他。这也是当年废太子倒行逆施,仍旧有许多家族追随,险些造成倾国之祸的原因。实在是他们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废太子一边,即便圣人宽容,他们也不能乐颠颠地重返仕途,除非不要名声,与其如此,还不如殊死一搏。但玉迟瞧秦琬的样子,竟真打算用常青,还没半点鄙夷和勉强,这等气度,千万个人里头也难寻一个。

    他对秦琬赞叹不已,秦琬何尝不惊叹于他的肚量?亲手覆灭全家的仇人就在眼前,哪怕只是一把刀,那也是一把沾满了至亲鲜血的刀。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为寻罪魁祸首复仇,玉迟明知常青所作所为,依旧将之引荐给秦琬,还称呼常青为“常兄弟”?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表现入了玉迟的眼,若是没入,魏王势力巩固之日,便是玉迟离开长安之时。

    秦琬可没忘记,玉迟自发妻死后,迟迟没有续弦,身边也无姬妾侍婢侍奉,连个子嗣也没留下。往好里想是为了复仇,不愿牵连他人,往差里想,那可就让人胆战心惊了。

    胡人可不歧视商人,大商贾买个贵族身份,步入上流阶层的比比皆是。玉迟知礼,不会贬妻为妾,可如今他既无妻妾又无子嗣,谁能拦着他政治联姻?胡人可没汉人那么在意原配续弦的差距,再说了,玉迟虽人到中年,却有权有势,有才有貌,膝下荒凉,无论谁嫁给他都能立刻当家,再生个一儿半女,与原配发妻也不差什么。

    真要让玉迟回了西域,那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有这么一位对新帝满怀敌意,在西域又左右逢源,势力极大的主儿在,花钱买个身份,举着这块遮羞布,娶个大贵族之女,边境还不知要起什么风浪,战火重燃都不是不可能。

    这一点,秦琬还真没猜错,无论是在乐平公主所知的“历史”,还是莫鸾、邓凝所记得的前世,回纥入侵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这个吞并了西突厥,与东突厥、柔然等部族联合,让西域诸国俯首称臣的部族一度打到了陇右,逼近长安,搅得长安城内人心惶惶,统领大军的回纥左贤王药罗葛。骨力咄禄的大名更是响彻四方。不知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多番刺杀皆被他那汉名为“青”的侍卫统领化解。若不是卫拓早年就在西域布下暗棋,回纥可汗骤然暴毙,骨力咄禄只是回纥可汗的女婿而不是儿子,后方不稳,不得不撤兵,给了大夏喘息之机,从而收买回纥权贵,支持回纥可汗之子与骨力咄禄杠上,大夏能不能熬到秦宵登基都难说。

    这件事彻底奠定了卫拓首相的地位,从那之后,深得魏王信重的次相连慕和中书侍郎祝平,即更名改姓后的祁润联起手来都没办法撼动卫拓一丝一毫。

    胡人来中土多半会入乡随俗,给自己起个汉名,汉人将之视为“归化”的表现,也懒得记胡人奇奇怪怪的姓名。正因为如此,无人知晓如今的西域第一商贾,西域各国权贵的座上宾,曲成郡公府的西席,真名唤南宫熠,汉名玉迟的胡人名字正是骨力咄禄。若是乐平公主知晓此事,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个的。

    至于姓氏……突厥有一部落名为回纥,回纥的首领世代都姓药罗葛,现任的回纥首领又满怀雄心壮志,想要摆脱突厥的控制,就像当年突厥摆脱柔然的控制一般。

    秦琬知常青顺着自己说得想了下去,微微一笑,正好有一件事想解惑,便问:“秦宵纳的那个纪氏,究竟是什么来历?”

    常青对秦琬已有些顺从,闻言便道:“纪氏进府之事,我还不是血影统领,并不清楚此事,只知她并非纪鸣的私生女,好似是纪鸣同宗的族侄女,来自……”他苦思冥想许久,有些不确定地说,“新安县?”

    “新安县,姓纪……”新安纪家未在世家之列,秦琬回想了一下这二三十年来的纪姓举子,嗤笑道,“这出身十有八九是编的,哪怕是平宁县公的庶女都比纪岚的侄女靠谱些。”魏王哪会是那种一两年的交情记上十几二十年,不辞辛苦照拂对方家人,甚至让儿子纳一个纪家女孩做妾的人?再说了,若真是如此,他也犯不着将纪清露养在府中七八年,平白落人话柄,邓凝生不出来再去纪家接个适龄的女孩也不迟啊!没必要非纪清露不可。

    说到平宁县公,常青还真想起一桩事,便道:“平宁县公面上与魏王不合,暗地里却……”

    “此话当真?”

    常青点了点头,十分确定:“五六年前开始,平宁县公府便时不时有人送东西到魏王府,魏王府的人又转交到安国侯府。此事非我负责,我也不清楚具体如何,只知有这么一桩关系罢了。”

    “五六年前,平宁县公,安国侯府,魏王……”秦琬寻思着三者的关系,只觉好笑,“说来也巧,五年前我刚回京城,听说魏王求见,我耍赖不肯走,阿耶拗不过我,让我坐在一旁的厢房凑个热闹。听魏王把我那庶兄打死平宁县公的嫡次子一事说得多么难以解决,言下之意,又是主官刁难,又是平宁县公霸道,不将堂堂皇子当回事。我当时只觉他句句戳中阿耶的软肋,心机手段皆是不俗,如今想来,竟还是看低了他。”

    玉迟想到一桩事,意味深长地说:“平宁县公那位崔姓侍妾和她所出的庶女六七年前得疾病没了,平宁县公极为伤心,竟连官都不做了。”

    秦琬会意,啧啧称奇:“普天之下也就平宁县公有这胆量,他能平安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

    先郑国公的老来子,穆皇后最小的弟弟平宁县公,蛮横霸道在全京城都是出名的,更不要说他荒唐到看中了岳父府中的侯妾崔氏,强索过来,宠她宠得没边,让人只知崔氏,不知县公夫人,嫡子嫡女尚要对崔氏所出的庶子庶女倒退一射之地。

    大夏嫡庶分明,庶子庶女的路被律法堵了太多,平宁县公再怎么出格,也只是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一旦离去,发妻嫡子想怎么折腾爱妾庶子就怎么折腾。这等情况下,平宁县公焉能不为庶子庶女谋条出路?

    裴家与平宁县公的情势差不多,但裴家与皇室并无婚姻,庶子若得了从龙之功,自然凌驾于嫡子之上。穆家却是皇亲国戚,太子又是皇后嫡出,自然瞧嫡出的表兄弟顺眼些。

    秦琬见过穆家的做派,深知他们从来不将自己当臣子,只把自己当做皇家的正经亲戚,平宁县公是个浑人,极有可能仗着“舅舅的身份和情分”跑去找太子,让太子破例纳崔氏所出的庶女进东宫为妃嫔。

    平宁县公再怎么宠崔氏,崔氏也是被许多男人玩过的侯妾,出身摆在那里。怀献太子何等骄傲,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个个貌美如花,出身清白,怎么会看得上一个侯妾所出的庶女?更别说夏太祖早就定下铁律,庶出后嗣三代不得与皇室有干系,太子怎愿惹上这种麻烦?嫌自己的名声不够好听?平宁县公此举定会触怒圣人和太子,看在穆家的份上,他虽然丢了官,好歹保住了性命,至于他的爱妾和庶子庶女就没那么好的运道了。

    穆家先前不管平宁县公的荒唐事,全因自家太过显赫,哪怕平宁县公名声不好,照样有无数人家上着赶着和他的儿女联姻。一旦涉及到了圣人和太子,穆家人立刻耳聪目明,不再做聋子瞎子,毫不犹豫杀了崔氏母女,只留了崔氏之子的性命,好歹平息了圣人的震怒雷霆。如今看来,崔氏怕是真死了,至于崔氏的女儿……非但没死,还有贵人出面,为她寻了个好夫家。

    想到这里,秦琬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似笑非笑:“戴密案发后,魏王并未舍弃安国侯府,世人皆说他有情有义,谁能想到根子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