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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165章 特立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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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心而论,苏彧的确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事实也正是如此。长安贵女梦寐以求,争相追逐的如意郎君中,魏嗣王秦宵居首,当利公主的次子瞿阳县公隋桎和曲成郡公的嫡长子苏彧位列前三甲。

    这样的出身,又没听说有什么劣迹,容貌举止还很过得去,莫说配县主,做驸马也是没问题的,任谁都挑不出什么不妥来。代王之所以对这件事反应激烈,原因很简单——他说了不想要苏彧做女婿,仅此而已。

    秦恪并未见过苏彧,对此人也没任何印象和感觉,他之前不想让苏彧做女婿,一是因韩王的讥讽,故以拒绝联姻来表达自己不偏帮的立场,二是被苏彧的弟弟苏荣派长随跟踪秦琬的事情恶心到了,再加上沈曼对莫鸾若有若无的厌恶,耳根子极软的秦恪稀里糊涂就应下了此事。若让他见了苏彧几次,发现这个年轻人言行举止,谈吐风仪都十分出挑,他说不定会转了想法,生出爱才之心。偏偏圣人先斩后奏,直接下赐婚圣旨,见圣人“答应了自己”却反悔,直接定下秦琬的婚事,秦恪如何不火冒三丈?他不敢怨恨自己的父亲,对苏彧的厌恶却到了顶点,连带着对魏王也嫌弃上了。

    圣人瞧见秦恪死死握住拳头,半天吐不出一句话,眼睛却将他的复杂、不甘、悔恨等情绪表现得淋漓精致,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声,有些难过。

    恪儿他……怎么就不懂呢?

    皇长子的身份再怎么金贵,也是自己这个皇帝活着的时候,自己若是去了,他就是宗室,与至高无上的权利又远了一层。他也不想想,皇帝的孙女与王爷的女儿,地位能一样么?

    世人都是喜欢趁热灶的,恪儿不会争不会抢,自己一死,即便爵位不变,实职还在,他的地位也大不如从前了,女儿的姻缘自然要低一些。真到了那时候,就不是他嫌弃苏彧,而是苏家推脱,不肯应这门亲事的问题了。老六真即位了,他区区一个庶女都比恪儿的嫡女金贵,人人都奔着尚公主去了,恪儿能受得了?还不如趁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动的时候,早早安排下来。

    恪儿是宗正寺卿,成日与勋贵打交道,老六正好可以借着这条线与宗室转一转脸,也算一层“引荐之功”。老六即便登基,为坐稳他的位置,也得依靠苏锐镇守西域,自不会对苏家太过。他的儿子又日渐长大,小时候看着,嫡子与庶子五六岁的差距倒是明显,越到大了,年龄分野就越小。哪怕是原配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太子,想走到更高的一步也甚是艰难,焉能不出大力与母家互帮互助?

    圣人洞悉世事,自然明白,一时的情分是靠不住的,即便是经年累月的情分,也经不起水滴石穿。单纯的利益关系又经不起诱惑,脆弱无比,一碰就碎。唯有情与利交织在一起,来个“于情于理”,方能将盟约延续长久。

    这桩婚事没哪不好,虽是政治联盟,到底男才女貌,也没听说苏彧有什么未婚妻,或者苏家与谁家有默契,打算定亲,便不存在横刀夺爱的可能。若秦琬能与苏彧成亲,至少二十年,魏王一系或者说苏家一系与代王都是牢牢绑着的,至于二十年后……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二十年还经营不了一段婚姻和感情?

    若换做平时,圣人还会考虑秦琬喜不喜欢苏彧,但在这等时候,他却顾不了小儿女的心事了。在他看来,这桩婚事没哪点不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儿子眼下不甘心归不甘心,以后就会慢慢发现苏彧的好,接受这个女婿了。

    当然了,苏彧比秦琬大八岁,但这不是问题。男人嘛,十五六岁还有些少年脾气,对着出身高贵的妻子低不下头,弱冠之后就该沉稳,懂得谦恭容忍了。到底是自己的嫡亲孙女,又受了那么多磨难,圣人也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私心,一辈子姻缘都磕磕绊绊。

    圣人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深入细致的考量,代王都没办法也不想了解。他定定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眼眶中蓄满泪水,神情悲凉万分。

    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无论在江山霸业,在二弟三弟,还是在穆皇后和九弟的选择前,自己永远都是被牺牲的那个。

    为了保住性命,他选择了颓废度日,天长日久,自己都习惯了自己的窝囊。几乎忘记了,很多很多年前,他的书也读得很好,习武的天资也甚是出挑。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只是……晚了,已经晚了啊!

    秦恪自知错过了太多年的光阴,已经不是努力就能赶得上的了,他拒绝了父亲的安抚,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本想去书房,又想到秦琬一天中至少有七个时辰待在那儿,自觉没脸见女儿,命人取了一大堆美酒出来,借以浇愁。

    他神思不属,沈曼亦被这消息气得眼前发黑,险些晕倒。

    莫鸾以阴柔手段对付周红英的时候,沈曼乐意见她们狗咬狗,顶多居高临下地评价周红英愚钝,莫鸾面甜心苦罢了。待到指婚的圣旨一出,想到莫鸾会成为自己独生爱女的婆婆,沈曼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与面无人色,忧心忡忡的父母相比,秦琬倒是冷静淡然地不像话,仿佛圣人的旨意定得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一般。她服侍沈曼进了汤药,看着母亲陷入睡梦中才离开,命人给秦恪熬解酒汤。干脆利落地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安顿好父母后,她才回到外书房,见祁润倒拿书卷,裴熙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不由笑道:“你们这是怎么啦?又争起来了?”

    “没吵,担心你呢!”裴熙硬邦邦地说,“也就你不拿自己的终身当回事。”

    秦琬一听,笑意更深,但见她施施然地拉了张椅子,优哉游哉地坐下,一派悠然之色:“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圣人对阿耶怜惜,才事事都想着代王府,此举非但是给魏王铺路,也是在给代王府留活路,我也算安了一半的心。”处在他们这等位置的,最怕什么?圣人的厌弃都在其次,最怕得无非是圣人压根记不得你这个人!

    哪怕是厌弃,也是留有印象的一种,运作得好,印象一夕颠倒,从此青云直上也不是不可能。记不起才真叫绝望,往圣人跟前凑的人那么多,一不留神,好职位空爵位全被别人捞走了,一辈子可不就灰暗无光了么?

    “再说了。”秦琬见裴熙还是一副“老子很不爽”的表情,知道他完完全全在为自己担心,不由笑道,“我倒是想终身不嫁,只可惜这世道不同意啊!我能拖一年两年,还能拖十年八年不成?真到了那时候,别人的眼睛鼻子嘴巴简直能长在我身上,把我当妖魔鬼怪看。我虽不惧流言蜚语,也不想自己成了个‘非类’,路么,总得一步步走,一步登天的是神仙,我的修行还没到那地步呢!”

    裴熙看重秦琬,最讨厌她这幅拿自个儿不当回事的样子,闻言便冷冰冰地说:“你倒是看得开。”

    祁润以手扶额,好生无奈。

    秦琬和裴熙信他本事,也明他机智,接纳他的速度出人意料地快。但这两人多年相处,早有默契,他站在旁边,每每都生出一种“我不该存在”的感觉。好比这次,裴熙觉得秦琬不看重她本身,也不想想,你裴熙裴旭之是拿自己的事情当回事的人么?明明是半斤对八两,谁都不差谁吧?

    秦琬耸了耸肩,神色轻松而悠然:“除了惹阿耶阿娘伤心之外,我倒觉得这门婚事不错。苏彧么,有没有本事无妨,我嫁给得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苏锐嫡长子的身份。谁让魏王的阵营虽不至于是铜墙铁壁,咱们贸然插手也会引得诸王顾及呢?眼下倒好,圣人巴巴地送了一个机会,简直是上天眷顾。对了,据说他的脸长得还行,身材也不错?反正我年纪还轻,等得起,他有没有怨气,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至于秦恪和沈曼担心的问题,秦琬压根没觉得那段什么事,哪怕媳妇孝顺婆婆天经地义,她还有个县主的身份顶着,又有万贯家财傍身。

    御下手段再高又如何?不为钱财所动的,终究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漫天撒钱的散财童子,谁会不喜欢呢?秦琬不会真做什么殴打婆婆之类的出格事,不过呢,莫鸾有本事就将她关在院子里,让她没办法出去,代王府也没办法进来。若是没这手腕还来针对她,秦琬不介意让她死得很愉快。

    秦琬从来就不是吝啬小气的人,更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换个角度想,苏彧出身高,样貌俊,也算是个不错的消遣品了。这桩婚事既给她送了个好玩意,又得了圣人的怜惜,还能借此打入魏王的阵营,虽说让阿耶阿娘担心。可这世间之事,本就有舍有得,若连这点困难都挨不过,凭什么坐上九五至尊的高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