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薛舔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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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同学不爱说话啊。”白洋回想方才惊鸿一瞥,跳得真漂亮,“你跟他熟吗?”

    “还行。”陶文昌尽量美化薛业不讨喜的性格,“高一来的,高一之前练什么,跟谁练,不太清楚。不交朋友不合群,爱打打小报告也没有大毛病。”

    “是体特?”白洋瞥了一眼孙健,正在起跳,妈的没眼看了。

    “嗯,跑1500的,普通国二水平。三级跳这件事瞒得死死的,我也是高考后听兄弟说才知道。”

    “这双腿跑1500……有点意思。”白洋惊叹。

    运动员有气形,就是打比赛的个人风格。有的人是稳中带急,有的人是激进控场。刚才那三步起跳,与其说漂亮不如说跳得很凶,藏了锋芒。

    还不是全力以赴。

    “昌子。”白洋看向西校区,“问问你同学是哪个系的,给我挖到咱们队里,我要他。”

    “挖他?白队你可真会挑人。”陶文昌真情实感地苦笑了,“这我可能真办不到,除非……”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脚步声,随即是开动了嘲讽技能的笑声:“这么早就开练,白队很勤奋啊。”

    白洋冷冷的眼风一扫:“队员成绩菜就得勤奋练,没你清闲。”

    陶文昌回头,冤家路窄。说话的是径赛现任队长兼学生会主席,大三学长孙康,后面那个就更熟了。高三同班,现在的室友。

    别人在篮球场边上站着是等着打球,他是等着打人。

    军训不知道抽什么疯,罚跑15000米然后和两名教官持械动手。

    家里给体院捐了一栋两层健身楼和全设施才把劝退处分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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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文昌,这么巧。”祝杰朝陶文昌看过来,与其说打招呼,不如说挑衅。一身全黑,露着发际线折角的圆寸,鼻梁高隆,五官轮廓令人侧目。

    “倒霉呗,出门没看黄历。”陶文昌不咸不淡地调侃,只想走,正常人和野逼没话说。有钱真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野逼上大学。

    体院田赛和径赛水火不容,队长退位之前会提前培养接班人。不出意外陶文昌会是下一任。有什么样的领队就会有什么样的队员,看样子孙康看上的人是祝杰。

    而孙健就是两边都尴尬的那个角色,孙康是他哥,白洋是他队长,两边都惹不起。

    “跳的怎么样了?不训练光聊天,白队不负责是吧?”孙康汗湿的队服贴着后背。

    “一般,努力冲国一。”孙健游离在两边都不讨好的边缘,“刚才来了个挂逼,还不是咱们体院的,直接秒我,这不聊几句嘛。”

    “不是体院的直接秒你?”孙康不信。国一标准15.35米,孙健15.10也是有了。

    陶文昌不接话,想把这个话题浑水摸鱼过去。白洋也不接话,怕隐藏潜力股被径赛挖过去。

    只有孙健真傻逼。“不信你问昌子,和区一中出来的,和他同班,好他妈拽一男的!”

    陶文昌和白洋同时看向孙健,这弱逼确实不能要,天凉了可以杀了,不用走程序。

    “同班?”孙康看祝杰,“你和昌子不也是同班,认不认识?拎出来先给我过过眼。”

    祝杰皱了皱眉,面向陶文昌,疑惑却气势迫人。

    “谁?”

    陶文昌偏着头,一副大爷不知道的拽样。

    祝杰接着又看沙坑,像用锐利的眼刀给沙面抹了一遍,再转过来的时候眼睛里有了东西。陶文昌继续保持沉默,不信祝杰凭感觉能猜到。薛业藏了三年的秘密,他看一眼沙坑要是能猜出来,那这俩人别瞎折腾了,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他来报到了?”祝杰盯着陶文昌。

    陶文昌和他对视:“不知道。”

    祝杰看向沙坑:“薛舔舔。”

    “你麻痹。”陶文昌骂道,一字一顿。

    新闻学在西校区,下午的课薛业上到一半开始睡,下课迅速回宿舍接着闷头睡,一直昏睡到被成超晃醒。他烦躁地皱皱眉,点头示意虽然眼睛没睁但已经醒了。成超继续晃,一直晃到薛业开始腰疼。

    “别睡了,大哥们到了,快起来换衣服。”成超态度积极得像人贩子。

    “换什么?”薛业裹着被子侧身坐起,腰伤主要靠养,躺下就不想起,起了就不想躺,久坐是找死。

    “给,我从公司拿的。”成超扔给他几件衣服,“兄弟力推你,你也得给力啊!”

    薛业睡下铺,拉一圈雪白的床帘,抽完烟拉上帘子换衣服。洗脸时正视镜面,发现镜子里的这逼特别招人烦。

    v领打底t恤不是纯白,线里掺了银葱,一丝一丝闪着。皮衣不习惯,胳膊舒展不开,没运动衣舒服。

    常年在膝盖绑绷带和护膝,破洞牛仔裤的安全系数为零。

    “操,妈的不穿。”薛业挺烦这种风格。

    “就吃顿饭,走走走!”成超把他推出宿舍。

    紧挨校园西门有条食街,薛业进了餐厅还在醒神,随时都能睡。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果,公司大股东,家里富得流油不差钱。”成超费好大劲才挤进椅子,“叫陈哥。”

    薛业睡眼朦朦地看过去,和成超一个风格的人。“没叫哥的习惯。”

    成超尴尬又不失礼貌假笑:“陈哥别气啊,这小子脾气是臭,熟了就行。这位是张权,开拳馆的,叫拳哥。”偏过头悄悄划重点,“地下拳馆,能带钱玩儿的那种,半白半黑。”

    “嗯。”薛业抬眼点了点头,一张很有威严的脸,眉峰剃了一道,黑黑的头发像后扎,箍着头皮。

    两个人中他记住了张权。

    “小子有点意思,铁骨头!适合放拳馆打磨。”陈果笑成弥勒佛,“点菜吧,胖成你做东。”

    “我做东我做东。”成超拿着菜单叫了几个菜,最后问薛业,“睡神,你想吃哪个?”

    “一碗馄饨,不放辣。”薛业点了烟,烟雾袅袅缠在手指上。抽烟的凶相对不起这张涉世未深的脸。

    成超尴尬指数再创新高,眼神一转:“拳哥你看他行吗?咱们平台女主播快100个了,男主播还没有。可我看后台大数据发现女人打赏比男人狠,真舍得花钱。”

    “冲动消费。”张权是纯烟嗓,将近1米9身高,成天和拳手混在一起,“叫什么?”

    薛业犯困反应慢,叫成超撞了下腿。

    “薛业。”声线和要碗馄饨的起伏一模一样。成超尴尬到瀑布汗。

    “薛……业……”张权笑着咬字,“主播得有一技之长,你会什么?解说游戏,竞技娱乐,八卦新闻或者口才好,总得会一个吧?”

    会什么?薛业睡得犯迷糊,轻易露了青涩的破绽。“这些我都不懂,我从小练体育,会跑步。”

    张权长长地哦了一声,压着豪迈的轻佻打量。肩平背直腿很长,肩颈线条气势逼人。锁骨像削过一层,喉结凸出来,毫无赘余的斜方肌显得肩膀轻盈却结实。

    “快有1米85了吧?确实像个练田径的。现在不练了?”

    “练够了。”薛业说,喉咙里干得厉害,想喝一口温水压压,刚入口直接扭脸吐。

    “操,白酒。”薛业擦了擦嘴,想把张权这逼捶飞。

    “唉唉唉,注意形象……”成超不停擦着汗,“两位大哥别生气啊,刚毕业不懂事,性子傲缺磨练。要不咱再添几个菜。”

    “馄饨是哪位的?”系围裙的服务生问。

    “我的,谢了。”薛业忍住把整桌人捶飞的冲动,叼着烟偏头躲,怔愣一瞬豁然起身,撞倒了椅子往洗手间标志的门里钻。

    留下满桌子的尴尬和一碗没动过的小馄饨。

    成超尴尬爆表,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漠然表情对两位大哥摇头:“目中无人吧?这么拽一男的,咱们公司得签吧?”

    洗手间有6扇门,薛业照直往最里那扇钻,放下马桶盖一屁股坐上,门也锁了。

    不会这么巧吧?薛业习惯性抻衣领擦汗,才反应过来今天穿的不是运动外套,没领子。

    手机震动是成超的微信:你他妈出来,别磨蹭!

    薛业低血糖手指发颤,回复:拉稀。

    神他妈拉稀。

    喜欢祝杰是全校皆知的事,表白失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提出还能做普通朋友就在高考英语结束后等等自己,结果也是一败涂地。

    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是直男,嫌同性恋恶心。

    自己是不是犯贱?

    是,薛业承认自己确实是,就是这么贱。真的不能再舔了,薛舔舔。

    静了片刻,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响被人推开,随后响起坚定不移的脚步声。

    薛业搓了把脸。

    脚步声劈开空气,不轻不重,不紧不慢,目的性极强地从外往里找,然后是推门声,再是推门声,又是推门声,还是推门声……一直推到薛业右边的隔间。

    薛业打了个激灵,集中所有注意力听,脚步声往左又近一步。

    操。

    声音停了。薛业屏住呼吸,盯住门与地砖的空隙,看到一个颀长的影子。空气逐渐逼仄,像等待一场无期徒刑。

    薛业不出声,影子也不动,用耐力的对峙消磨耐性。

    “开门。”对峙结束,将军。祝杰双手插兜正对着门。

    操!薛业错愕地睁大眼,心脏收缩接近惊悸。他呼吸急促,欲言又止,扶着墙慢慢站直,轻轻拧开门锁,门被外力从外向内直接推成了全开。

    门外是一身全黑,高领运动外衣。高凸的眉骨,圆寸,剃到发青的鬓角显得下颌折角格外清晰有力,薄唇,尖下巴。

    眼神很压人。

    那双眼睛让薛业失神,着魔似的一动不动。

    祝杰眉头先是一皱。t恤很薄,有一丝一丝的银光,很招人烦。太薄,软趴趴贴在肌肉上,能看清胸肌和腹肌的纵深。像耐人寻味欲擒故纵,给看又不给看的。

    “薛业你丫是傻逼么?”门在身后咔哒一声,祝杰从里面上锁,再慌不择路也插翅难飞。

    3个月零4天没敢联系,薛业喉咙里一片干涩。封闭的隔间里两个体育生,烟味无所遁形。

    熟悉的紧张感。薛舔舔忍住,别舔。

    祝杰高出他1英寸多,侵略性的体态霸占三分之二空间,下练后洗过澡,手伸过来是沐浴露的淡香,猝不及防一把撩了薛业的刘海,压向脑后。薛业微微仰头,露出尖且脆弱的喉结。

    “军训都敢不来?”

    熟悉的动作。薛业空洞地盯着他,前胸后背湿透,想起他耐心教自己打篮球的手势很漂亮。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充盈在两人胸口之间,填满不到10厘米的距离。

    薛业不喜欢香水,闻多了会吐。是祝杰喜欢,高中三年连续送了同一款。寡言少年的喉结从此有了气味。

    冥府之路,薛业查过这瓶的涵义。生前与你不相往来各走阳关道或独木桥,死后这条漫长的冥府之路我也不愿与你作陪。

    是有多嫌弃自己,死了都不愿意给个机会。

    “说话。”祝杰说,薛业没有反应。静了片刻,祝杰的声音小了下去:“小业。”

    薛业瞳仁猛缩,僵硬的身体像一团被揉懈的丝绸,仰视的脸往掌心的方向蹭了蹭:“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