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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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兮去兮】

    自那混乱一夜过后,荣王一党悉数被捕,连震一家被抄入狱,苏璟于那夜就地正法,至于荣王妃和他两个年幼的孩子,自是逃不掉命运一词。

    宫中混乱了一夜,心惶惶了一夜。

    当一切安定下来了之后,宫里这才发觉皇上和皇后之间似乎起了矛盾,因为皇上已经有八日不曾去过凤栖宫了。

    起先以为皇上是因为这一连串的糟心事闹心,待事情处理完了,皇上和皇后必定还是和以前一样恩爱。哪知连家满门问斩,定国公府赏赐受封,昔日贵妃行于腰斩之后,皇上依旧没有踏足凤栖宫一步,这时,宫里才确定,皇上和皇后之间有矛盾了。

    长生殿中,苏珩满脸沉色的依靠龙榻上,看着下面跪着的王清,沉声道:“老实说实话,朕还有多少日子。”

    王清低头跪着,闻这话心里一跳,就又听皇上说到:“实话实说,朕恕无罪。”

    “回皇上……至少三年……”王清低着头,踌躇道。

    苏珩面沉如水,听见这话牵唇笑了笑,满是苦涩,他说:“有什么法子能延长朕的寿命吗……至少,至少延长至十年。”那时候奕儿也大了,他也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他。

    王清眸色一沉,想了一想,恭敬道:“皇上,恕臣直言,这种慢性毒,没有一两年不会显露出来,就算此后出现了中毒的症状,别看来也只是风寒咳嗽一流,若不仔细看诊,确实是不易让察觉。如今,您体内的毒素积累过多,若要解毒,微臣只有一成的把握,若是延长寿命……微臣只能让皇上的寿命延长两年……最多三年。”

    闻言,苏珩不仅扶额苦笑,君雅,好狠的心……

    “皇上,您若信臣,臣必定竭尽全力为您解毒,一成的把握,臣拼尽全力也会让它变为十成!”王清面色凝重,字字坚定。

    苏珩闭目,淡淡道:“尽力便好。”

    王清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对现的苏珩而言,哀莫大于心死,果然是痛不欲生。可他能就此放手吗?自然是不能。

    挥手让王清退了,苏珩目光似放空一般盯着那扇半开的窗子,秋日的天空湛蓝如洗,可困于半扇小窗里。不禁就想到了他自己,一生高位,陪着自己的却只有那把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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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栖宫。

    贤妃将长乐交到乳母手上,挥手让宫退了,这才伸手握住皇后的手,劝道:“不知与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要为奕儿和长乐想想才是。”皇上八日未踏足凤栖宫,自然也就八日没见着奕儿和长乐。

    她不是傻的,能看出来这俩之间的矛盾似乎很大,但自她有了轩儿之后,不管做什么都会孩子想一番,所以这时候才会这样劝皇后。

    一旁的陈妃也道:“这回荣王谋反,定国公府立了大功,受了不少奖赏,这节骨眼上,皇上怎么和娘娘起矛盾了呢?”她看来,皇上皇后俩是怄气,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是不好拉面子去说软话,可若皇后也如此,这俩要闹到什么时候去?“娘娘您就听一句劝吧,别再和皇上怄气了,早早和好才是。”

    萧君雅唇角勾出一抹端和的笑,对着俩说:“们放心便是,心里有数。”

    贤妃半信半疑,又听皇后说到:“对了,今日想让奕儿和长乐去那儿住一晚。”她转眸看一眼陈妃,续道:“听说昨日敏儿是那里过夜的,今儿个一向奕儿说,那孩子说要找哥哥玩。也知道,这几天两个孩子闹着见爹,奈何皇上又不理他们,想着,不如帮看一夜罢,让他们给轩儿玩玩也能分散一些心思,也正好理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陈妃闻言笑道:“明明是娘娘想偷懒。”

    萧君雅赧颜笑笑,像是默认了。贤妃知她不想再提这事,于是便接下话题,道:“那实太好不过,今儿个总算有理由能霸占奕儿和长乐一晚了。”

    这话一落,三都笑了起来。

    “倒还想起来一件事,娘娘是不是故意将纪诗云接出天牢的,因为您知道永安公主肯定会去找她?”陈妃眨了眨眼,盯着皇后看。原本纪诗云是要等永安公主生产完之后才会处刑,没想到却前天里被处了腰斩,听说是永安公主亲自去找皇上说的,所以才提前将她处刑了。

    萧君雅缓缓道:“这是她的命,只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起先接纪诗云出天牢,也是打定了永安会去偷找她去,永安就这一个磨着她的心结,早结早了,她也早放心。

    留着俩用了晚膳,差乳母俩抱了孩子跟贤妃回了华阳宫,萧君雅整个才算松懈了下来,她朝如意招招手,说:“如意觉得,心狠吗?”

    如意也是清楚的听到了那夜里她和苏珩的对话的,作为一个曾经侍候苏珩身边的宫女,萧君雅那夜里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带着她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她应该带着如意过去。

    如意面色平静,说:“娘娘那日里有一句话说的对,恨一旦扎根生芽,就再也拔不掉了。”

    萧君雅略觉诧异,如意接道:“当初进宫的目的,是为了替姐姐报仇,姐姐是被当初还是太子时的皇上南下时宠幸的一名歌姬,名叫含玉。”

    听及含玉两字,萧君雅神色微变,略带惊愕的看着如意。

    “虽然娘娘当初还未嫁给皇上,但含玉是如何惨死的,想必娘娘也是有耳闻的吧。”如意脸上无悲不喜,好似述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自然是有耳闻的,据说那名为含玉的歌姬深受苏珩的喜爱,被带回东宫后就封了二品良娣,以一介歌姬的身份做了二品良娣,可见的苏珩那会儿确实很喜欢她。

    只不过后来这个备受苏珩喜欢的歌姬犯了大错,做成了彘。

    如意神色微动,眉间有隐隐恨意一闪而过,“姐姐当初已有三月多身孕,备受皇上喜爱,但是连可欣不容她,姐姐有了身孕更是激的连可欣提前对她下手。她设计陷害姐姐,让皇上误认为是她恃宠而骄,眼里容不下连可欣,要害连可欣丧命。”

    “之后姐姐失了宠,被皇上禁了足,再之后就受到了连可欣一系列的报复,失了孩子不说,更是被做成了彘!”如意眼里有一层恨意涌现,“恨连可欣,更恨皇上!”

    闻言,萧君雅凝着她看了片刻,直到如意神色恢复如初,才叹道:“所以才这么帮。”连可欣的事,如意可是出了不少力。

    但是苏珩那儿……如意苏珩那儿侍候了这么久,居然能忍住?

    看出皇后心里疑惑,如意勾了勾唇角,说:“娘娘以为下了那六个月的毒,能让皇上这么快的出现中毒症状吗?更何况,娘娘这个月里可没继续给皇上下毒。”

    “是,他身边侍候了三年,下了两年的毒。”语毕,如意啧笑一声。

    “巧的是,娘娘和选的是同一种毒。不过娘娘不准备让他死,但是却是盼着他死的。”她由当初的不敢,犹豫,到最后下毒如家常便饭一般简单容易,只有她自己知道,曾经的她也是有过极其强烈的内心挣扎的,但挣扎过后,就是沉静如水,不动声色的宫里过活。

    所以此时的如意才能这般简简单单的说出这些话。

    萧君雅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低声说:“看来都是看不见岸的,只不过,的仇恨似乎比还要深。”她如今有奕儿和长乐,多少还是要为两个孩子想想的。

    “是,入宫就是为了报仇,只身一,了无牵挂,死了也就是死了。但是娘娘有萧家,有太子和公主,有太多能牵绊的东西。或许回头能隐隐看见岸边,但是却不能,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如意一字一句。

    闻言,萧君雅只笑不语,她最后没有做成的事情,让如意做成了,原来她们两个都是怀着同一个目的。

    好,如此也好。

    “佛说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如意轻声说,“娘娘的毒比的毒烈上百倍。”

    “谓世间一切事物,心所爱乐者,求之而不能得。”

    闻言,萧君雅勾唇笑了,苏珩,求不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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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分进来时,萧君雅正倚榻上,手执着一本诗经看。

    瞧着皇后与平时无二样的表情,春分几步走上前,眉宇里凝了满满的郁色,她福了福身子,说:“娘娘,皇上今儿个依旧歇了长生殿里。”

    萧君雅翻了一页书,淡淡的“嗯”了声,并不上心。

    春分咬了咬牙,又说:“今个儿小厨房里熬了参汤,不如奴婢给皇上送去一碗吧,这些日子皇上身子也不好,娘娘也不知想着皇上一点。”

    萧君雅淡然道:“都这么晚了,皇上早睡下了。”

    春分一怔,叹口气,“娘娘何苦呢?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非要折腾自己,折腾皇上。娘娘,这宫里不知有多少都背后偷着笑呢。”皇上不来凤栖宫,不看太子和公主,这不就意味着皇后要失宠了吗。

    听及这话,萧君雅偏头看了春分一眼,笑说:“这个世上,确实是有坎是过不去的。”

    春分闻言还欲再劝,被萧君雅打断,“好了,下去罢。”

    春分嘴唇翕动,一看皇后再也听不进去劝的模样,到底是叹口气,福福身子退了出去。

    待春分退下,如意便进了来。

    如意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之色,可若仔细瞧,就能瞧见她眉间似乎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愉意。

    她福福身子,压低声音,“娘娘,都妥当了。”

    萧君雅依旧淡然,面色不见一分颜色,说:“当初只是对随口一提,没想到今儿个终于成真了。”

    如意眉眼一下子沉了下来,说:“娘娘莫不是变卦了。”

    萧君雅闻言,抬眸看向如意,悠然道:“求不得,如意知道如何才能让他真的求不得吗?”

    如意一怔,答非所问,“今日向娘娘坦白了这一切,也全是因为娘娘那日里的话。”

    “知道。”萧君雅点头,重复道:“知道的。”

    于是如意不说话了,主仆俩都噤了声,一时间殿里寂静的有些诡异。

    长生殿,苏珩如往日一样,并没有就寝,而是依靠榻边,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来回摩挲着。

    这块玉佩是当日与萧君雅大婚时俩互赠时她给他的礼物。

    她给了他玉佩,名为同心结。

    他给了她一枚名为玉龙子的夜明珠,喻意他将成为她的光。

    可如今呢?同心早已离心,光亮也已为黑暗。

    掌心中的同心结温凉如水,他将玉佩紧握掌心里,一时间心里有万千想法一闪而过,他有些恍惚,甚至觉得自己魔障了。

    不,他早就魔障了,知道萧君雅下毒那日起,他便魔障了。魔障到可以眉头不皱一下的喝下她亲手下的毒,甚至甘之如饴。

    思绪飘了很远,远到他想起他与她之间的点点温柔,远到他希望明日起身就能看见她娇美的笑颜。

    他唇角缓缓勾了笑,好似一切都成真了般。如果不是外面惊慌失措的撞门声响起,这个梦可以一直持续很久。

    “皇上,皇上,凤栖宫走水了!”孙得忠踉踉跄跄的跑进来,看着皇上神色震惊,且惊恐,然后冲出了长生殿。

    远处的火光染红了半边的夜空,红光冲天,宛如白昼。

    春分和王福安几个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秋萱哭的一脸泪水,提着水桶就要往里面冲,幸好被小全子几个一把拦了下来,秋萱大哭,“放开!放开!娘娘还里面,娘娘还里面……”

    青竹看着眼前的一片火红,一下子跪了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苏珩只觉心口剧痛,似乎有小刀一点一点剜着他的心,疼的他几近窒息。手心紧握的是温凉如水的同心结,大脑里一片空白,眼前有着那一颦一笑的地方吞噬于火海,直到什么都不见。

    苏珩突地笑了,听闻讯赶来的白滢耳朵里却是比哭还难听。白滢站苏珩几步之外,望着中宫一片火光,觉得被火光灼伤了眼睛,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德妃步伐踉跄的走到白滢身边,哭笑道:“直到最后还是输了。”她目光落前面那个身上,能让一介帝王哭的犹如一个孩子般的女,这个世上,除了萧君雅没有第二了。

    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最后结局会是如此,甚至前一秒他还幻想着她能原谅他,和他一起,却没料到下一秒她就消失了自己面前。

    “君雅,君雅……好狠的心。”苏珩双眼通红,满目凄凉,盯着眼前冲天的火光,又哭又笑。

    凤栖宫的火已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纵使全宫的都救火,这场火还是烧了三天三夜,烧得天边一片殷红,烧得满目狼藉,烧得尸骨无存,烧得一切皆化作了一缕青烟……

    皇后娘娘连尸骨都没留下!

    后有宫清点凤栖宫宫数时,发现少了一名名叫如意的宫女,这宫女侍候过皇上,侍候过皇后,侍候过太后,最后随皇后一并上了路。

    有宫一片废墟底下找到了一颗珠子,上报皇上之后,只见皇上拿着珠子的手都抖,眼圈都红了。

    据说那珠子是当年皇上和皇后大婚时,皇上送给皇后的礼物,名叫玉龙子。

    蚀骨的寒冷侵入体内,刺入血肉,他发怔的看着双手里捧着的同心结和玉龙子。

    “生同寝,死同穴……君雅,居然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朕留。”苏珩手中攥紧了玉龙子,面色苍白,沉如死色,红着眼睛,冷笑连连。

    以往的一切恍如黄粱一梦,带着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时光,全部淹没了岁月的烟尘中,化作了一地的凄凉。

    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罢了。

    白滢没有进去长生殿,她默不作声的从门边退了回去,看了满面愁暗之色的孙得忠一眼,便缓步走到汉白玉台阶处。

    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娘娘,您真的让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个男求不得了。

    她一双眼睛幽寂深深,想问一句,如今是不是真的只有皇上求不得了?娘娘呢?

    一丝清风拂过,吹她面颊上带着凉凉的秋意。白滢望着这威严的皇宫,唇角扯开一抹自嘲的笑,尔后缓缓步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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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繁华依旧,百姓口中的谈资已由先前荣王谋反一事,换成了如今新的谈资。

    “哎,听说了没有,这白家的闺女现都成了皇贵妃了,太子和公主也已经归到她名下养着去了。”

    “啧,白家也不过是一介商贾,因为这皇贵妃的关系,现可是封官加爵,满门荣光。”

    “不过这圣上是真……不行了吗,德妃去了清光寺带发修行不说,现圣上连朝政都交给宣王暂持了。”

    这话一落,就有一发出一声感叹,说:“皇上也是个痴情的,自皇后娘娘薨了之后,就一病不起了。太子太小,只能把朝政交给宣王来看着了,现宣王都封了摄政王了。”

    雨桐听着酒楼里这三的议论声,面上有一丝愁色一闪而过,只不过随后她便徐徐起身,往楼梯那儿走去。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一位着蓝衣的美貌女子,笑盈盈的说到:“阿姐,东西都备好了,们回家罢。”

    萧君雅柔柔一笑,伸手握住雨桐伸过来的手,俩一同步出了酒楼。

    那三的议论声依旧未止,萧君雅路过他们时,听见有叹了一声,说的却是“帝后情深,此后必会传为佳话。”

    萧君雅唇角的笑意一僵,旋即恢复如初,耳边的吵杂声似乎都化为了一缕清风,过去,就没了。

    如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见萧君雅的时候眼睛不自的往后瞄了瞄。

    萧君雅佯装全然不知,握住如意的手,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如意眸中略有失望,又往那处看了看,可那却已经不了。

    萧君雅伸手撩开车帘,再看了这繁华的京城一眼,终是再无留恋的放下了车帘。

    马车缓缓而行,走出喧闹的街市,周遭一切静了许多。隐约还能听见远处飘来的轻柔的琴音,伴着歌姬泠泠婉转的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全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