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纸活 > 30、糯米粉

30、糯米粉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第九特区神级影视大穿越汉化大师逆行诸天万界我一个人砍翻末世蜀山道主我的分身帝国从同福开始无耻术士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怀愫/文

    霍震烨握住没放:“缓一缓, 让我缓一缓。”

    白准一把抽出手, 在衣服上擦了一下, 皱眉嫌弃:“都是汗。”

    霍震烨连掌心都被汗水浸湿,好像高烧那样,整个人都发虚。白准递给他一盘子小荷花糖:“含一个。”

    舌尖刚尝到一点甜味, 人就好受起来,霍震烨几下解掉衫衣扣子,扔到一边, 穿破衣服倒是无所谓, 他就是觉得后背有点痒痒。

    伸手去勾, 又勾不着。

    谁知他一脱衣,白准的目光就凝住了,霍震烨自己看不见,看他脸色发沉, 问:“怎么了?”

    霍震烨后背上有三道很细很细的刮痕,他还要伸手去抓,被白准一把拍掉:“别动。”

    那刮痕虽然细,但颜色殷红。

    女鬼指甲上怨气凝聚,幸好挠得浅, 挠得深了,整个后背都要烂掉。

    白准一下按住霍震烨:“躺下。”

    “来人。”

    龟奴就在门外头候着, 万一房里两位爷要叫戏叫酒,听见传唤他赶紧进去,一开门就低下头, 嗬,这衣裳都撕了。

    “拿一盘新糯米磨的粉来,没有就现磨。”

    龟奴低头退出去,心想这两位爷要在堂子里弄那也没什么,堂子里千奇百怪的玩法那可多了去了,可要糯米粉是干什么用?

    他没一会儿就把糯米粉送来了,一个字也不敢多问,把门紧紧关上。

    出来就遇上小金宝小银宝姐妹俩,刚给客人唱曲出来,龟奴嘿嘿一笑,点了点门:“姑娘说的对,那两个弄起来了。”

    小金宝掩嘴笑,都是风月场里惯了的人,那哪儿还会看走眼?

    霍震烨觉得现在这个姿势有些太古怪,他趴着,白准坐着,想起来挪动一下,被白准一下按住:“别动,痒就忍着。”

    这点伤口,先还不会觉得疼,但会奇痒入骨。

    若不早点拔出邪祟,他自己就会把整个背挠烂。

    白准一手指着黄纸,一手拿起茶盏,喝一口茶,喷在纸上,沾上糯米粉,像贴膏药那样贴在霍震烨被刮伤的地方。

    霍震烨倒抽一口气,这痒劲直钻进骨头里,一时像扎针,一时又像蚊子叮了脚底心,他咬牙一会儿就想伸手去挠。

    “啪”一声被白准拿竹条抽一下:“别动。”

    “那你干脆打我几下吧,我疼的时候就不觉得痒了。”他一边说背上一边淌汗,两只手紧紧攥住身下的缎子床单,力气大到把床单抠破了洞。

    要是这股劲抠在皮肉上,皮都给抠破了。

    “等着。”白准眉头一蹙,从袖中抽出纸来。

    霍震烨只觉得背上一凉,那痒劲缓了不少,他回头一看,白准不知何叠了把纸扇子,那把纸扇一动一动,在替他扇风。

    凉风一吹,好受许多,但还是痒,痒得他不住呼气,忍得浑身颤抖,汗水顺着背脊淌下去。

    “真有这么难受?”

    霍震烨粗=喘出声:“捅我一刀,也比这个要好受。”

    黄纸渐渐被红色脓水浸透,全染红之后,白准又依样再换一张。

    第二张颜色就淡一些,到第三张的时候,霍震烨背上已经没有指甲的痕迹了,他也不痒了。

    “挠得不深,要是深就要用糯米粉替你泡澡了。”

    白准看他整个人瘫在床上,皱皱眉头:“来人。”

    龟奴推门进来,这回他连头都不抬了。

    “拿个火盆来。”这纸不能留,全都要烧掉才好。

    龟奴弯着腰退出去,很快点了个火盆进来,这二位爷,玩的还挺开。

    白准把黄纸抛进火盆,碳火一着,“簌”一声烧尽。霍震烨这才缓过神,他坐了起来,又往榻上一躺,长长吁出口气。

    “那块料子,是人皮。”霍震烨说着又补一句,“但那个女人不是宋瑛。”

    白准“嗯”发一声,他拿起茶盏,轻轻吹口气。

    霍震烨把龟奴叫进来,他拿出一袋银元,“哗啦啦”倒在罗汉榻上:“爷有话问你,答一句一块银元,答得好,就全是你的。”

    龟奴眼见这么一笔横财,眼睛都亮起来:“爷只管问,只要小人知道的绝不瞒着。”

    “你们楼里有个姑娘,左眼边有颗痣的,是谁?”

    龟奴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了:“这……这个……”

    霍震烨把手里扣的银元抛出去,闷声落在锦毯上,滚到龟奴脚边。

    龟奴一下踩住,拾起来攥在手心里,咬牙道:“有,是喜红姑娘,前段日子她嫁人了。”

    “嫁给乔少爷了?”

    龟奴点头:“是,喜红出堂子那可是件大事儿,堂子里的红姑娘每人都给喜红添妆添铺盖。”

    能从良就是件好事,趁着年轻上了岸,别等到人老珠黄了,从长三堂子沦落到野鸡窑子里去。

    “她人呢?”霍震烨一边问,一边又抛去一银元。

    龟奴咽了口唾沫:“乔太太容不下她。”

    乔少爷温柔斯文,在喜红身上也不知花了多少钱,据说是把家里用来买小洋轮的钱都给抛光了。

    “继续说。”又是一银元。

    “乔家给乔少爷娶了少奶奶,没半年就把喜红姑娘送回来了。”是抬回来的,那会儿人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刚回堂子,人就死了。

    还是光着抬回来的,什么体面都没给她留下,说她身上一根针一缕线都是乔家的,她要死就“干干净净”的去死。

    “人是怎么死的?”

    “说是喝了药,自杀的,妈妈觉得晦气,都不许人进堂子。”

    白准一直没说话,直到这时才问:“连身装裹都没给?”赤身下葬怪不得她怨气这么大。

    “有的有的,堂里的姑娘们给凑的,穿的还是她最喜欢的旗袍。”唇亡齿寒,但流过眼泪,又挤出笑容,夜里点起灯,这里就还是长三堂。

    “那乔少爷呢?还来过吗?”

    龟奴摇摇头:“没再来过,听说……听说他背后生了烂疮,怎么也治不好,只能躺在家里。”

    乔太太还派人到堂子里打砸,说是堂子里的姑娘不干净,才让她儿子染上梅疮,又骂喜红这个贱人,死都死了,还遗毒害人。

    连龟奴都说:“喜红姑娘那样抬回来的,人人都瞧见了,她可没生疮。”

    霍震烨看了眼白准,白准像是听着,又像没听,他转头继续问:“那这楼里就没出什么事儿?”

    霍震烨这一句问得龟奴头皮都发麻,可他瞥了眼银元,嗡着声说:“好几个姑娘都说看见喜红回来了。”

    在灯火迷离间,偶然一瞥,便能瞥见她一袭红衣或站或坐,冷森森的望着一切。

    就因为她不走,妈妈才又花钞票替她做了场法事。

    “有用吗?”

    龟奴抖了一下,没用,她的坟叫人挖开了,连棺材都不见了,再烧元宝锡箔也没用,只是姑娘们都说喜红到底念旧情的,虽然回来了,但没有害过这楼里的人。

    “她的姓名,生辰。”白准问。

    “那咱们哪知道啊。”堂子里的姑娘过生日,常客是要替她们摆席的,可这里的女人哪一个过的都不是真生日。

    打小买进来的,姓名生辰早就忘干净了。

    霍震烨问完,把银元抛给龟奴:“你给我买件新衬衣来。”

    龟奴很快替霍震烨买了件衬衣来:“是在永安百货公司买的,全新的。”

    两人出了堂子,一路上那些个姑娘们都瞥着他们掩嘴而笑,霍震烨推着白准,低头对他说:“这下好了,我是跳进黄浦江那也洗不清了。”

    白准凤眼一挑,横了他一眼。

    几个姑娘低声窃笑起来,目光一直追着他们,看他们出了堂子,凑在一起:“我听说,连缎子床单都给抠破了。”

    “那得多大力气呀,要能叫这样的爷疼上一疼就好了。”

    “得了吧,他们自个疼自个。”

    哄笑一阵,四散而去。

    霍震烨开车回到白家,推白准进门:“没有生辰姓名,要怎么捉她?”

    “不是捉她,是超度她。”白准沉吟片刻,取来红纸金纸,用竹剪剪出十几件旗袍来,天井里架起火盆。

    一件一件烧掉。

    霍震烨问:“这有用吗?”他刚问完,就觉得四周一冷,屋中纸人齐齐望向天井。

    可他眼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纸旗袍烧出来的火星子,点点浮向空中,飘得极远。

    喜红蹲在盆边。

    伸着手在纸灰里扒拉,她扯出一件旗袍就扔掉一件,抬起头对白准说:“不是这件,不是这件!”

    “那你要什么?”

    霍震烨屏住呼吸,还真的来了?他努力去看,可眼前还是什么也没有。

    喜红站了起来,她身姿苗条婀娜,转身的时候也像舞蹈,可等她整个转过身,就见后背一片血红,血色与红旗袍融为一体。

    怪不得,谁会给死人穿红衣,她下葬的时候穿的是白旗袍,有人剥了她的皮。

    喜红侧过头来,对白准说:“我要这一件。”

    “把料子给我,我给你缝。”

    喜红高兴起来,她咧着嘴笑,烫过的头发一卷一卷的在肩上跃动,开开心心蹲在天井里等着,把“料子”给了白准。

    “那你呢?”白准问,“你在哪里,我给你量体裁衣。”

    没有尸体,这注定是一件裁不好的“旗袍”。

    喜红垂下头:“我在哪里?我在哪里。”她抬起头,眼睛盯着最后一线月亮,“我在乔家花园里,那个人答应我,给他料子,他就帮我报仇。”

    霍震烨听不见这些,他只看到白准脸色淡了几分,问他:“怎么了?”

    白准不理会他,依旧看着天井:“他是谁?”

    喜红摇摇头:“不知道,他不让我看他的脸。”

    白准喉口发紧:“那他为什么又不要了?”

    话音刚落,天色渐白,太阳即将升起,喜红消失不见,白准靠着竹轮椅,久久没有动弹。

    霍震烨只能听见白准说话,但听不见喜红说话,他问白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白准目含霜色,垂下眼眸:“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霍·伤心·七:他骗我了

    留言200个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