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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秋的早上,寒意十足。

    薛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透过天水碧色的锦帐,隐约可见外边晨光熹微,耳边也有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略一动身子,薛蟠呲牙了。这滚床单不光是门技术活儿,还得讲究体力和耐力!像自己这样的,明显就是不合格的!技术不过关,让人一压一亲就晕乎了不说,还没支撑到结束!

    心里骂着徒凤羽这个色胚子,薛蟠勉强坐了起来。腰间的酸痛和股间的锐痛交织,简直就不是能忍受的!

    薛蟠看看枕头边儿上空荡荡的位置,鼻子有些发酸。这个时候,食髓知味呀,不是应该“从此君王不早朝”么?怎么就自己走了呢?

    伸手摸摸,触手处是凉的。

    薛蟠怒了,这就是吃到嘴里跟没吃到的区别!

    愤愤然将徒凤羽的枕头往下一扫,却是忘了自己如今的情形。一阵痛楚传来,薛蟠忍不住趴在了床上,哎呦出声。

    “大爷,您醒了么?”

    外边儿胡管事的声音及时地响了起来。

    薛蟠将头捂在被子里,闷闷地回了一声,就听见门被推开了,一阵脚步声响,胡管事进来了。

    “大爷,已经预备了热水,这会子可是要叫来?”

    胡管事是原先徒凤羽手底下的,因为能干,被心疼薛蟠的徒凤羽拨过来了。他做事儿挺细致,天没亮就开始预备东西了,徒凤羽走了以后就守在门口儿,听见响动才说了话。

    恁大老人家站在外边,薛蟠也不好意思晾着,从锦被中探出头来,“他呢?”

    胡管事忍着笑,“今儿有大朝,主子天没亮就走了。临走时候吩咐,不让扰着大爷呢。”

    薛蟠听了,心里熨帖了些,这才像话么!

    “主子说了,今儿天不好,怕是要有雨雪呢,让大爷别出去了,好生躺着歇歇。主子晌午就过来。”

    薛蟠翻了翻眼睛,这是什么话?

    心里嗤笑了两声徒凤羽的用词,薛蟠勉勉强强地坐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想了想,这个样子还是别叫人瞧见了,便吩咐道:“叫人送水来。”

    老胡出去了,不多时便带着人送了几只火盆进来,拢得炭火旺旺的,摆在了屋子里。两个小厮抬了一只大大的浴桶进来,又有两个往里注满了热水。胡管事亲手展开了六扇大屏风,又在上边搭了一条厚厚的毯子,“大爷,都预备得了,您的换洗衣裳在床头几上……”

    薛蟠哼了一声,胡管事很有眼色地带了人出去,又掩上了门。

    薛蟠这才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倒也不必脱什么,浑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

    浸在热乎乎的水里,身上酸痛的感觉立时减轻了不少,虽然后边还有个不可说之处难以言齿,毕竟比之方才要好受些。

    泡了一回,薛蟠觉得有些愈加困乏,出来胡乱擦了擦身子,套上了中衣,又缩到了 被窝里去合上了眼。

    似睡非睡间觉得有人摸着自己的额头,晃晃脑袋低声道:“别闹……”

    徒凤羽看看这个呆子,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今儿早朝事情不多,匆匆退了朝,指了一事便赶紧着过来了。就是这样,还看见这孩子居然裹着被子昏睡,额头发烫,竟是发起了烧。

    叫人送了温水进来,扶着薛蟠起来喂了一口,轻声问:“好些了没?”

    “疼……”薛蟠皱眉,菊花本来就不是干那种事的正当渠道,这头一回用,难受的紧!

    徒凤羽抱着他轻声细语地哄着,“吃点东西?方才老胡说你醒了都没要东西吃。”

    “吃不下……”薛蟠继续装死,“让我再睡会儿。”

    徒凤羽与他相识数年,何曾见过他如此?想想之前那个时而古怪精灵时而憨傻呆直的薛蟠,不管是什么时候瞧见,起码都是或活泼泼的。这会子蔫耷耷,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暗中责备了一番自己昨夜有些过火,又忙着把薛蟠塞回被子里头,唤人送了饭进来,徒凤羽生平头一遭,一手汤匙一手碗,好歹喂给薛蟠半盏粥。

    看看薛蟠昏昏欲睡的样子,徒凤羽到底不放心,扬声道:“侯亭。”

    侯亭颠颠儿地进来了。

    “去把吴正找来。”

    侯亭有心伸长脖子瞧瞧,被徒凤羽冷眼一扫,偷笑了一声,忙出去办事儿。

    吴正乃是太医院院判,为人老成持重,医术没得说,关键是这人不爱说话。今儿本是轮到了他休沐,又被侯亭悄悄接到了逍遥坊来。冷不防瞧见皇帝在那里,吴正心里就是一哆嗦——这,这是怎么个回事?

    “过来看看他。”

    吴正近前瞧了一瞧,床上锦被之中一个少年睡在那里,白净的脸上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显然是烧着的。又见皇帝陛下坐在床畔,动作轻柔地将他的手拉出来,放在枕侧预备诊脉,神色温柔,仿佛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吴正只很不得自己没生了这双眼,忙垂下眼皮,不敢细想,过去替薛蟠诊了脉。

    徒凤羽听他背了一通医书,沉声道:“有碍无碍?”

    “无碍,无碍。只消吃上一剂药,退了热也便是了。”

    徒凤羽挥手让侯亭带了人出去。

    吴正出了屋子,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侯大人,这……”

    “吴大人呐,这该看的看,该说的说,别的事情么……”侯亭拉着吴院判上了车,“其余的,就是聋子就是瞎子。”

    却说薛蟠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吃药,每每一大碗黑漆漆的汤汁,又苦又涩还重口味,捏着鼻子也灌不下去。因此药熬好了端上来他只满床打滚不肯喝,“又不是大毛病,过会子就好了!要不你拿烈酒来给我擦擦……”

    徒凤羽哄了几句哄不好,放下药碗压住了他,咬牙道:“再不喝我就灌了!”

    看看混不过去了,薛蟠这才委委屈屈地端着药碗喝了下去,又拿着被子蒙上了头。

    俩人腻腻歪歪到了后半晌,薛蟠身上的烧也退了,人彻底清醒了,只是身上还得劲,行动未免不便。

    外边天色越发阴霾,彤云低垂,雨点儿夹杂着细细的冰渣落了下来。

    屋子里生着几只火盆,暖意融融。薛蟠舒舒服服地窝在徒凤羽怀里,手里剥着一只朱橘。

    塞了一瓣到徒凤羽嘴里,薛蟠摸摸他唇上的两撇短须,皱眉道:“什么时候把这个剃了罢,看着怪怪的。”

    他自己生的白嫩,身上的毛发都极为浅淡,再加上年纪还小,下巴上光光的。看着徒凤羽蓄起胡子,不免有些羡慕。

    俩人挨着极近,他这一扭一动,徒凤羽便有些心热了。只是想着薛蟠身子到底是承受不住的,忍了又忍。将那只惹事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轻笑:“还记得昨儿跟我说过什么吗?”

    薛蟠撇撇嘴,“喝多了,哪里记得那么多?”

    “你 啊……”徒凤羽无奈,“往后别随便和人家去喝酒,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喝多了就爱说话?”

    “啊?”薛蟠心里一动,眨眨眼,“我又说什么了?”

    徒凤羽乌沉沉的眸子盯着薛蟠的眼,“你说让我赶紧着封后妃,然后让后妃省亲,给你赚银子!”

    薛蟠手里的橘子差点掉了,“我这么说了?”

    徒凤羽点头。

    薛蟠贼眉兮兮地笑了,一勾徒凤羽的脖子,“那你说我这主意好是不好?”

    亲昵地咬了咬他的鼻尖儿,徒凤羽也忍不住乐了。

    这主意,当然好!

    欢愉日短,两个人经过这一次,感情越发甜洽,连带着徒凤羽在朝堂之上也时常面含笑意。

    到了年底,薛蟠便听说如今的户部尚书将要告老致仕,皇帝已经下令,将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调回京城,升任户部尚书。

    作者有话要说:

    沙子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