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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母亲与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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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母亲与兄长

    在贺长安还是叶槿的时候,经常接着奉茶女官在宫里走动的机会,为陆垣打探豪门勋贵的秘辛,陆垣一个王爷,是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巩昌伯府的,之所以还肯关注贺家,就是因为当年老巩昌侯的继室嫡子,贺长安的二叔贺成仁,不仅仅是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还尚了在兆兴长公主陆慕楚,当了驸马,被朝廷额外恩赏了一个宜春候的爵位。

    先帝爷有两子五女,可是嫡出的却只有兆兴长公主陆慕楚一个人,相比起来,贺成仁虽然没有机会承袭巩昌伯的祖宗爵位,可境遇真是要比远在西北喝风的巩昌伯贺成功,好上太多了。但也因着兆兴长公主是那一辈儿唯一的嫡出公主,性子颇为狠辣跋扈,老太太柳氏哪里敢跑到公主府去摆起婆婆的谱儿呢?便一直留在巩昌伯府给白氏摆婆婆架子,贺成功生性孝顺,虽然不是自己亲娘,隔了一层儿,却也跟供菩萨似的供着继母,久而久之,柳氏就越发的在府里作威作福了。

    贺长安也知道,杨嬷嬷一家是陪着白氏嫁过来的,白氏自从嫁过来,虽然占着一个巩昌伯夫人的名儿,可是巩昌伯府的管家权利却一直在老太太手上,杨嬷嬷心下气不过,也是有的,只是她却忘了,这屋子里面如今不仅有她们两个,还有碧螺和银针。

    贺长安以前是叶槿的时候,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除了陆垣,她不会相信任何人,如今成了贺长安,却还是改不了这样的毛病。

    碧螺和银针,从外边儿买进来的,在府里不是一家一家的那种牵带关系,没根没基最是容易被人收买,在她还没有看清楚碧螺和银针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轻易不敢把大事儿交给她们来做,所以杨嬷嬷也就多劳累了几分。

    白氏是在长安醒过来两日之后的傍晚才醒来的,杨嬷嬷领着长安去白氏的椿萱堂给母亲请安,白氏看着长安瘦脱了形儿的身子,连连心疼,抱在怀里心肝肉儿似的叫着。

    上一世的叶槿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儿,早早就没了爹,娘又因为太穷饿死了,她在死人堆儿里扒食了一年,眼看着要死了的时候,被陆垣救了,所以几乎从来没有享受到过母爱。如今白氏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倒是触动了她的情肠,跟着白氏一起哭了起来。

    哭了半天,杨嬷嬷在旁边劝着母女两个仔细身子,白氏才从旁边一个团脸儿名唤细蕊的丫鬟手上拿了帕子擦干眼泪,又仔细的把长安脸上的泪擦干了,笑笑道:“你杨嬷嬷说得对,我们的长姐儿可不能这么哭,回头哭丑了,可就嫁不出去了。”

    说着把擦干了眼泪的长安抱在怀里,细细地问她这些天都吃了什么,身体舒不舒服一类的话。长安两世为人,却初尝母爱,心里面也是暖暖的,白氏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一个时辰不到,就把白氏当成了自己的母亲一般。

    白氏看着怀里瘦成了麻杆儿似的长安,心疼的不行,说上几句话,就要拿帕子在长安的额头上擦一擦。

    娘俩儿说了半天而私房话儿,就看到另外一个鹅蛋脸儿的丫鬟进来禀报:“夫人,耿姨娘院子里的大少爷,听说您醒过来了,就过来给您请安了。”

    白氏点了点头,眼神儿里面闪现的都是温柔:“彦哥儿这个孩子打小儿就是个孝顺的孩子,九岁大的孩子,刚刚从东宫回来,难免会觉得累,偏偏这孩子这样有心,也是耿姨娘教得好。”

    细蕊在一旁附和道:“奴婢看着,大少爷最是有出息了,不像葛姨娘生的二少爷和二小姐,因着葛姨娘平素总是托大,这两个孩子就学了一身刁蛮的气儿,也不枉夫人您把大少爷记在自己名下。”

    白氏的眉头拧紧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爷宠着葛氏,她难免就张狂了几分,也总是在潭州,她又有老太太撑腰杆子,还有一个哥儿傍身,我也不好说她们娘仨儿什么,说轻了没有效果,说重了,倒像是我这个主母苛待妾室和庶子庶女似的,对爷的名声也不好。”

    上一世,长安就听说,这个巩昌伯夫人是个再耿直纯良的人不过了,如今一看,当真是这样,妾室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念着名声不肯还击,长安心里都替白氏着急,只是如今的长安也不过才十二岁,重生前的长安又是因为病弱不爱说话的,现在她也就还不能说出什么打压姨娘的话来,否则听到这个耿直纯良的白氏耳朵里,这女儿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一点儿。

    长安心想,他是不是还得庆幸这个娘仅仅是性子纯良了点,眼睛却还是亮的?至少她还能分得清耿姨娘是个好的,还主动把她生的儿子记在了正室的名下。

    单凭这一点,她这个兄长,就应该是感激嫡母的。

    白氏看了看怀里的女儿,示意她站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拉了拉衣服上轻微的褶皱:“让彦哥儿等一会吧,我梳洗一下再让他进来。长安也别急着回去了,彦哥儿也有一阵子没见到妹妹了。我这身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来,彦哥儿又是个孝顺出息的,将来他出息了,长安在娘家也算是有个依靠,得从现在开始就让兄妹两个多培养培养感情。”

    一边说,一边逗着长安:“长姐儿,想你彦哥哥了没有?”

    长安不假思索道:“想了,彦哥哥最好了,他对长安可好了。”

    白氏让细蕊给她收拾停当,梳了堕马髻,随便插了几支不算太名贵却也不寒碜的簪子,最后又别上了一支金镶玉孔雀压鬓簪,又换上了一套湖蓝色的绣藤蔓的袄裙,才带着长安施施然往明间去了。

    明间里面,一个比长安大个两三岁的男孩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等,并没有坐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样守规矩的男孩子,长安对这个兄长莫名有了几分好的印象。

    贺大少爷朝着白氏作揖道:“儿子贺甲青给母亲请安,母亲身体能够重新康建起来,定是上苍都在眷顾着母亲。长安妹妹也是,落水昏迷那么久,一定是吉人自有天佑。”

    贺甲青声音脆脆朗朗中带着一点浑厚,明明是奉承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不轻飘就像是从他内心里说出来的似的。让人说不出的舒坦。

    心道,难怪白氏也看中这个记名儿的嫡子。

    长安快步走过去站在贺甲青对面,现在她已经十二岁了,男女大防还是要有的,自然也不能对这个兄长做些什么,只好站在一旁甜甜地道:“哥哥瘦了,母亲这段时间还一直惦记着哥哥呢。”

    她越来越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任谁看来,长安都还是之前那个虽然已经十二岁,但是却文文弱弱的女孩子,没有人相信,没有人能相信这具身体里面住着一个曾经活到过十六岁,在很多方面绝不手软的灵魂。

    那她便要让自己装得像之前那个长安的样子,至于其他的,在成长的过程中,性格慢慢的有改变,也就不意外了。

    方才这样一句话,便是示好了,让贺甲青知道,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妹妹,是愿意跟他这个哥哥亲近的。

    贺甲青果然受用,拉着长安的小手:“哥哥在宫里面做皇子的侍卫,怎么会瘦呢?宫里面那地方,皇子都是山珍海味的吃,皇子的伴读也差不了的。”

    贺甲青这样一说,长安心里有了隐约的印象,似乎上一世的时候,太子陆城的身边,的确有一个不是特别惹眼的侍卫,便是巩昌伯府家的长子。不过她是陆城身边的奉茶女官,并不能轻易的和东宫的侍卫有什么瓜葛,只在宫中偶尔得见,因此记忆也不清晰了,怎么也不能和站在他跟前儿的贺甲青完完全全对上号儿来。

    白氏不曾知道皇子侍卫是个什么样的差事,大多数内宅妇人也并不知道,可是长安两世为人,还曾经伺候过太子,是最清楚的了。

    皇子侍卫,看着风光,其实内里却是酸楚的。皇子伴读跟着皇子一起读书,地位还算是高的,虽然在上书房有的时候会替皇子挨上几个手板子,可是走到外面,一说是皇子伴读都面上有光。

    只是这皇子侍卫,要保证皇子的安全,没事还要任凭皇子差遣去办事情,若是得皇子信任也便罢了,若是跟了像陆垣那样的皇子,只怕一丁点的小错就能丢了性命。

    什么皇子吃得好,侍卫也差不了,纯粹就是讨得白氏宽慰的话了。若真是好的天上有地上无的,那些权贵世家岂不是要争着抢着把哥儿往宫里送?那里还轮的上贺甲青一个伯府庶长子呢?

    要说起来,若不是因为贺甲青这个庶出的血统问题,进宫当太子伴读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长安也不点破,只是心中对这个庶兄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贺甲青是东宫侍卫,陆城现在怎么样了,他应该是清楚的,长安的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理智告诉她,不能明明白白的问出来。她得想个法子迂回。

    深吸了一口气:“哥哥今天是休沐吗?东宫不是应该很忙才是?”

    贺甲青笑了笑:“妹妹这段时间落水昏迷,母亲身体也不好,想来有很多事情都还是模模糊糊的。前段日子二皇子那边出了点事情,圣上已经废了二皇子的太子之位,把二皇子送到父亲所在的潭州去历练了。既然太子没有了,那东宫也就不需要侍卫了,圣上就让我们东宫侍卫先分批去其他皇子那里值守,我现在是四皇子的侍卫。”

    真是变化的太快了,长安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在她的印象里,四皇子似乎是圣上最小的一个皇子了,是吉嫔倪氏生的,长得圆圆滚滚的就像个小肉包子,现在好像大概也就七岁左右的样子,比陆垣陆城他们小了十岁呢!

    因为陆垣的全部心思都在陆城和储位上,上一世,她对四皇子陆地的印象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不过也好,还好贺甲青去的不是陆垣身边,若是他真去了,因着他曾经伺候东宫,陆垣一定不会优待他。

    白氏作为嫡母,关怀自然是要有的,更何况是面对这样懂事,又记在自己名下的庶子,便招呼贺甲青往自己身边靠近些:“彦哥儿,宫里边那四皇子,可还算是好伺候的主儿?”

    贺甲青拱手道:“母亲多虑了。皇家的教养,都是极好的。陛下也不会放任皇家血脉不学无术,养成刁蛮的性子。四皇子的生母吉嫔娘娘原先是宫女出身,因着自身出色又稳重才能一步一步走到嫔位。因为吉嫔娘娘有一颗菩萨心肠,四皇子比起其他的皇子来也就更多了几分悲悯之心自然不会难为我们这些侍卫的。”

    白氏和颜悦色:“那宫里的皇后娘娘可曾召你去凤栖宫过?”

    陆城的生母和睿皇后也姓白,是白氏的堂姐,可是已经崩逝了十年了,现在的皇后姓陈,是老泗国公的嫡女,生性稳重,把整个后宫拿捏得四平八稳,就算是生性泼辣的陆垣的生母成妃,也在她身边吃了不少的亏。

    贺甲青如实回答:“娘娘曾经召我去凤栖宫过,不过都是问四皇子的一些事情。如今二皇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娘娘没有过问,也是为了避嫌,自然对二皇子有好处。母亲放心,儿子是不会贸然攀高枝的。巩昌伯府已经够好了,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伯府是势利钻营的小人。”

    这便是进退有度,有自知之明,白氏看着这个庶子,更欣慰了几分。

    “梁国公白家是一门忠烈,皇后娘娘是个公允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巩昌伯同前皇后有什么关系,或者你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的侍卫,就对你有格外的看法,那样难免别的皇子心中不痛快,也让娘娘在后宫失了公允。只是有一条,彦哥儿你需得记住,若有机会能为四皇子立功,还是要抓住,到时候皇后娘娘若是要赏你,别人自然是没话说的。你父亲在潭州驻守并不容易,你是伯府的长子,将来的荣耀不能全靠着从你父亲那里承袭。”

    长安有些琢磨不明白白氏的意思,按理说白家是二皇子陆城的外家啊,白氏又何必让贺甲青偏帮着一个嫔生的四皇子呢?

    莫非现在就已经开始押宝了?

    贺甲青脸上闪现出了超脱年龄的成熟,拱手道:“儿子省得,母亲放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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