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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楼道擦肩的戏份已经拍过了, 剧情不变,场景不变, 唯一改变的就是林曦身上的伤口从脖子移到了右手的手背。

    同时增加了一个更合乎逻辑的细节:罗誉为什么能再次瞥到那个伤口?因为林曦上楼的时候,右手搭在了楼道扶手上。

    这么一来, 就给罗誉看到这个伤口, 增加了更多的合理性。

    毕竟伤口在脖子上太过隐秘, 在手上更容易被人看到。

    以此类推,在酒吧走廊的那场也是如此,林曦端着酒盘走过, 罗誉瞥了眼他端着的酒,刚好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口。

    更流畅, 更合理。

    王导对这样修改非常满意, 在楼道拍完, 立刻转场去酒吧, 十分高效地把两个场景的戏全部重拍完毕。

    重拍的期间,在另外一组拍完的云瑶邱帅跑过来,两人盯着内场,和陈阳一起站在角落里,

    云瑶捂着嘴巴, 看看场内的简临, 瞟瞟导演旁边的方骆北,问陈阳:“没怎么样吧?”

    邱帅奇怪:“今天这场是重拍了?”跟着问陈阳:“没事吧?”

    陈阳看看两人,镇定道:“目前看来,还好, 没事。”

    云瑶:“小临哥没被为难?”

    邱帅:“大佬没说什么吧?”

    陈阳:“目前看来,都没有。”

    云瑶和邱帅小小的松了口气,看场内简临如常地走戏试戏,也不像发生了什么独自硬扛的样子,又跟着松了松气。

    那就好。

    但这个好,在三个小伙伴看来只是暂时的,见片场说话不方便,三人摸去了酒吧外面,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云瑶:“其实看着都还好,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邱帅做出了然的神色:“懂,#方骆北爱恨情仇系列#。”

    陈阳:“不瞒二位,我都怕下一个进系列的选手是我们这位临哥。”

    云瑶:“不能吧?”

    邱帅:“算了吧?”

    陈阳看看两人:“这我说了不算啊!大佬说了才算。”

    实在不怪三人多想,就方骆北的名声和他的系列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以此为背景,简临又当面来那么一句“敢睡”,谁知道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结果简临收工之后,回了三人一句:没什么,事情已经掀篇过去了。

    掀篇?过去了?

    云瑶和邱帅都有些意外,连男神无脑吹的陈阳都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简临好笑,问他:“担心的是你,不信的也是你?”

    陈阳眨眨眼:“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茫然:“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方骆北爱恨情仇系列#

    那可是方骆北!拥有一个爱恨情仇大系列的圈中巨佬!

    “男女通吃,不分年龄”这八个字不是随便开开玩笑的风评吧?

    竟然就这么无事发生的结束了?掀篇过去了?

    云瑶:可能是大佬懒得计较。

    邱帅:或许是大佬专注拍戏。

    陈阳:要么就是我男神嘴挑。

    简临:专注拍戏。

    最后,黄明和那天发生的一切,就如简临的那句“掀篇”,悄然过去了。

    整件事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简临手背上的那道伤。

    而不久后,云瑶、邱帅也分别和方骆北有了单独的对手戏,拍完之后,四个小伙伴又凑在一起拼剧情——

    原来除了林曦,剧情的最初,井小芸、耿丘都分别和罗誉是认识的:

    井小芸不想出国,家里人就劝着,井小芸的一个堂哥和罗誉是大学同学,因为罗誉的大学一半在国内上的一半在国外念的,井小芸去堂哥家见到罗誉的时候,堂哥就请罗誉给井小芸说说国外大学的课程。

    耿丘则更简单,他找了份兼职,打工的工作室就是罗誉回国后新开的。

    影视剧的人物之间有关联是很正常的事,这样的人物关系网说明不了问题。

    能说明问题的,是邱帅的某场戏——

    耿丘在工作室也有一张自己的工位,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的桌上摆着一个台历,台历是定制款,日期旁的背景图就是林曦、井小芸、耿丘三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合照。

    罗誉一次路过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台历,还随口闲聊似的问了耿丘:“好朋友?”

    耿丘实诚道:“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

    邱帅:“眼神,当时的那个眼神,其实就是罗誉认出了照片上的林曦。”

    云瑶:“你这段是在罗誉和林曦认识之前,还是在认识之后?”

    邱帅一语道破:“不管认识之前还是认识之后,耿丘这边都是罗誉了解林曦的一个途径。”

    云瑶分析:“你这么说,那井小芸不也是吗。”猜测着:“尤其井小芸还喜欢林曦,和罗誉熟悉了之后说不定就常常在他面前提起。”

    邱帅:“然后罗誉就更了解林曦了。”

    陈阳:“然后两人就……”说着掌心一合,“嗯。”

    云瑶:“哇~爱情!”

    邱帅:“爱情!”

    陈阳:“十几场吻戏的爱情!”

    说着三人齐齐转头看简临。

    简临淡定的:“看我干什么?”

    云瑶反问:“你真的才十八?”

    邱帅:“你老这么稳重干什么?”

    陈阳:“来了来了,他又开始装了。”

    简临抓了个桔子扔过去。

    四人从分析剧情变成笑闹嘻哈。

    剧组的生活逐渐迈入正轨。

    云瑶、邱帅住在剧组,戏份不多,经常拍完或者没事做来找简临和陈阳。

    简临有戏拍,就他们三个窝角落,简临闲着,就四个人扎在一起。

    人一多,又都年轻、没代沟,没事的时候,几个人便会找点乐子。

    比如剥桔子,看谁剥得快;用一根手指托着倒立的矿泉水瓶,看谁托得久;石头剪刀布猜拳,谁输了在群里发一块钱另外三个抢红包。

    都是最简单的游戏,玩起来方便,又能随时扔下手。

    简临经常玩一半被叫走,玩一半去拍戏,玩一半去补妆。

    别说王导、罗洪,半个剧组看他们几个小年轻关系这么好、又能玩儿得来,都受气氛影响,看看他们就觉得心情好。

    王导也是,不忙就坐在导演椅上远远地看着他们,笑着对身边人说:“还是年轻人有活力,不管在剧组怎么无聊枯燥,都能找点事开心开心。”

    罗洪也笑:“我可算看到简临笑了,您是不知道,之前刚来那会儿,还有进组之前的那几次,每次和他见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个芯子,一个十八岁的小男生,哪儿那么沉着稳重。”

    王导切了一声:“人和你熟吗。”

    罗洪拍他的马屁:“嗯,和我不熟,和大导您熟。”

    王导:“那必须。”忘年交,好哥们儿。

    好哥们儿很快发现,会看简临那个角落的,不止他,还有方骆北。

    又特意留神,发现他们这位骆老师最近这两天连闲书都不看了,时不时就会靠在椅子里往几个小年轻的角落望一会儿。

    视线不避讳,连尚且算得上愉悦的表情都不遮掩,大大方方地看。

    王导发现了这个,立刻凑过去,问:“好看吧?”

    方骆北看了看王导。

    王导:“是不是感受到了十八岁的青春,朝气,还有活力?”

    方骆北转回头,看着不远处。

    王导绉起了文艺:“给你枯朽的灵魂入住了光!”

    方骆北诚恳道:“您是开始拍戏了,戏瘾又重新上身了?”

    王导不理这话,示意简临那边:“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过段时间,等他彻底放开……”

    方骆北转头看王导。

    王导拉开嘴角:“我不告诉你。”

    方骆北好笑:“的确是戏瘾回来了。”

    王导哼了一声,捋捋半头花白的头发,傲娇地起身走了。

    耳边安静了,闲来无事,方骆北又看了过去。

    四人没完游戏,坐成一排,简临神情放松,一边看手机一边听另外三人说着什么,有时候转头回两句话,有时候听到什么,和其他人一起笑。

    蜕去安静稳重,逐渐有了年轻男生的外向和神采。

    方骆北想想简临之前那副呆在角落里安静不多言的样子,再想想罗洪有关稳重的评价,心底就好笑: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骆老板或许是真的太无聊了,也或许是真的心情很好,像简临开始放开一样,突然起了某个“恶”趣味。

    他给赵旭东发了条消息。

    不久后,四人角落里。

    简临看着手机上最新收到的银行短信提示:入账十万。备注:前期片酬部分款。

    简临拿着手机,愣了愣,突然展颜笑出来。

    旁边的陈阳凑过去,下意思扫屏幕:“看什么呢?”

    简临把手机一收。

    已经看到备注和那几个零的陈阳:“!!!”

    卧槽?

    卧槽!

    他没看走眼吧?

    那是十万?还是一百万?这还只是部分?

    陈阳一瞪眼,云瑶邱帅跟着看过去:?

    简临起身,完全展颜,神情带笑地往外走:“我去打个电话。”

    邱帅:“哦。”

    云瑶:“!”

    这这这这,这么笑也太好看了吧!

    云瑶跟陈阳一样,眼睛瞪了起来,目光追着简临的背影。

    本来只有背影,看不出什么,但那轻快的脚步已经说明了一切:简临心情很好。

    因为心情好,挡在路中央的大箱子都不能成为阻碍——

    简临没绕路,单手撑着箱面,侧身轻轻一跃,直接过去了。

    姿势轻盈、身型矫健,像一只刚成年的豹子。

    云瑶抬手捂嘴,在心里叫出来:好帅啊!

    不只是高颜值的帅,是气场张开、气质上身、人活络开之后,整个精气神都在灌入的那种帅!

    就像追星从硬照看到视频再到现场,每升一个级别就要惊叹一次,到最后用肉眼看到本人,恨不能尖叫得晕过去:本人竟然有这么帅!竟然帅到这种程度!

    云瑶一时激动,伸手掐住了陈阳的胳膊,陈阳疼得回神:“松!松手!疼!”

    云瑶眨巴着大眼睛看他:“阳阳,你不觉得,我们小临哥,帅惨了吗?”

    陈阳扒拉开云瑶掐他胳膊的手:不觉得。

    他只觉得简临的片酬——好高啊啊啊啊!

    片场外,简临一手插兜,一手手机,给简来拨了个电话。

    简来听完惊讶:“你进组才几天,已经打给你十万了?”

    简临神情间满是笑意:“嗯,刚刚收到的。”一收到,就忍不住把好消息和家人分享。

    简来还有些不敢相信,说:“你等会儿,我看看日期。”过了一会儿,依旧不相信的口吻,“这个剧组的老板打钱这么爽快的吗?你才进组七天。”

    提到老板,简临下意识往内场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多言:“嗯。”

    简来感慨:“这年头,不拖款的老板已经不多见了,这么爽快大方的老板,简直是深海明珠、稀世珍品。”

    简来几天没和简临叨叨,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这次能当主演,也多亏了这个老板和他的这部剧,虽然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合作,不过你以后万一真有机会出头,他也算对你有‘知遇之恩’。”

    简来:“这种老板要好好珍惜。”

    简来:“看以后还有没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简临:“……”还是别了。

    简来:“好了,不说了,别影响你拍戏。”

    简临:“我把钱转你?”

    简来阔气的口吻:“最近手头又不紧,店里也赚了钱的,你瞎操心什么。都这么大了,你自己赚的钱你自己留着,回头买房子娶老婆。”

    买房子娶老婆……

    哪儿跟哪儿。

    简临哭笑不得,特意拔高了语调:“哥!”

    简来像个给儿子顺毛的老父亲:“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嘀咕:“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十八了,有些事早晚要经历的。”

    说完又道:“万一就在你现在这个剧组遇上喜欢的……”

    简临:“我挂了。”说完摁了电话,看着屏幕瞪了瞪眼,又很快收起手里,硬币拿在手里,轻轻一抛,接住。

    而他打电话的位置,刚好对着堆设备和箱子的一个场景出入口。

    方骆北的椅子就摆在那一堆设备和箱子后面,都不用站起来,也不用特意去看,一转头,视线穿过一堆设备,刚好可以看到——

    男孩儿长身鹤立,单手插兜地打着电话,眉眼间全是展开的笑意,他说着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听,闲着无聊,脚下来回走着,偶尔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还是含着笑,撇撇嘴角,突然嗓音高了些,喊了一声“哥”……

    方骆北看着,笑了笑,心情更好了。

    这天的拍摄结束,次日,全新的场景:周奶奶家。

    这是林曦和罗誉正式认识的场合。

    本来按照剧情,是两人先在周奶奶家遇见,由周奶奶相互介绍着认识。

    但周奶奶的演员临时有事,需要晚两天进组,剧组便调整拍摄,先拍林曦和罗誉认识之后在周奶奶家的对手戏。

    而两人在周奶奶家单独相处的戏份,是整片的第一幕感情戏。

    剧情内容:周奶奶有事下楼,林曦和罗誉单独在客厅。林曦用水果刀削苹果,方骆北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沉默地看着。

    这一段剧本的内容很少,对话也没多少,走的感情戏用王导的话描述:这会儿的林曦在罗誉眼里,就是猫眼里的老鼠,狼眼中的兔子,没动手的时候,就拿眼睛搀。

    简临至今没看到全剧本,对人物的理解除了靠人设册子、剧本,更多的是导演的解读。

    王导也确实很喜欢和演员分析剧情和角色,尤其是深层次地挖掘人物内心。

    说到这一段,王导坐在沙发上,面朝简临:“说白了,最开始,就是罗誉先盯上林曦。”

    “这不奇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和十八岁的小男孩,又有金钱、社会地位、人生阅历的差距,哪个是狼,哪个是肉,清清楚楚。”

    “罗誉本来就善于观察人,林曦落到他面前,当然要拿目光去看,拿视线去搀。”

    “我们之前不是把伤口从脖子改到手背了吗,这个伤口的元素也刚好延续到了这里。”

    “就是林曦削苹果,罗誉看,看人,看手背的伤。”

    “你想象那个画面:罗誉沉默地盯着看,视线里是林曦削苹果的手,还有他手背上的伤口。想得出来吗,能大概明白盯着手盯着伤口看,有什么隐含的意味吗?”

    简临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水杯,认真地想着。

    王导:“不懂?”

    简临沉思着,没想到,问:“这个伤口,不就是两人正式认识之前,罗誉留意到林曦的一个契机吗?”或者说,缘分。

    王导:“你觉得只是这样?”

    简临又想了想,点头:“嗯。”

    王导反问:“那为什么我们之前要把伤口弄在脖子上。”

    简临继续沉下心想,神情比刚刚还要认真:“要让罗誉看到这个伤口,认出这个人是酒吧的那个服务员,那伤口必须是在暴露的皮肤上。”

    简临:“这样的话,只有手、脖子或者脸。”

    王导:“对啊,那为什么最开始是脖子,不是脸?”

    简临:“但后面改成了手。”

    王导:“那什么是手和脖子都能表达的内涵,脸不行?”

    简临:“……”

    围着茶几、坐在另外一侧沙发上的方骆北轻笑了一声。

    王导转头,简临跟着看过去,眼底因为无知带着清澈的茫然。

    方骆北扫了眼王导,看向简临,视线的最后落点,是简临握着水杯的右手。

    “是性/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