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文学 > 小娘 > 136章 我们和离吧

136章 我们和离吧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复兴文学 www.fx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春夜,总是让人缱绻而不想睡,懒在炕上闲聊的,话不投机独处的,自诩清高的乔姨娘宁愿对着月也不想对着人,此时她于新月下幽幽而立,低吟着——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

    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

    结妾独守志,结君早归意。

    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

    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

    分明是一厢情愿的幽情,总像是两情相悦的相思,以此而打发大把大把的闲得就要发霉的时光。

    吟咏完,新月无语,她低声一叹,微风起,吹凉了衣襟,亦吹凉了心事。

    琐儿站在她身后,轻声劝着:“夫人还是回房罢。”

    乔姨娘苦笑道:“房内房外,无有分别。”

    房内她是一个,房外她亦是自己,青春未老,容颜依旧,却日复一日的荒废了,若祖百寿生龙活虎的,好歹那也是个男人,纵使她不喜欢,也还是像个家,而如今祖家成了那善小娘的,整个祖家人都似乎成了善小娘的,她或是借酒或是借药,浇不尽愁绪却平添了愁绪,寄情诗画又苦无知音,诗画乃为雅物,她觉着若不是对着祖公略那样的风雅之士,而是对着祖百寿那样的庸俗之人,无异于焚琴煮鹤,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孤芳自赏,自赏诗画。

    新月躲进了浮云,乔姨娘面上暗了下来,轻声问琐儿:“听说今晚二少奶奶身边的那个芬芳被送到二少爷房里了?”

    琐儿嗯了声:“是了,还是二少奶奶亲自送去的,趁着二少爷不在家,芬芳打扮的像新婚,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笑呢,她主子倒还没圆房,她算怎么档子事。”

    新月钻出浮云,照见乔姨娘凉冰冰的一张脸,她疲惫道:“给我熬些养神汤来。”

    琐儿有心劝她。这物事早晚害了她,可是晓得劝也是白劝,唯有听之任之了。

    哄乔姨娘回了房,琐儿便端着个小银铫子去了厨房。刚好遇到给祖公略做夜宵的琉璃,姊妹俩亲亲热热的说起了话,琐儿问琉璃:“听说二少奶奶身边的芬芳今晚被送去你们那了。”

    琉璃正把一撮素拌小菜往小碟子里盛,点头:“在房里呆坐呢,还不知二少爷回来会是怎么个情形。我这有些担心呢。”

    琐儿笑道:“今晚的新娘子又不是你,你担心什么?着急嫁人了?你可是把猛子让给我了。”

    琉璃啐了她一口:“是你着急嫁人才是,猛子又不是我儿子,他的事我做不得主。”

    琐儿急了,一把拽过琉璃,三分认真三分玩笑道:“猛子与你可是一家人,都在二少爷房里,他一准听你的话,你不帮我,难不成我巴巴的去找他。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

    琉璃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当初自己许了这个诺言给琐儿,无奈道:“等下我见了他就说,这下你满意了。”

    琐儿抿嘴笑了。

    琉璃心事重重的做好了夜宵,一层层的放在食盒里,然后提着往回走,一路遇到很多人,人家同她打招呼她都神情恍惚,回了家进了房,瞧见芬芳仍旧规规矩矩的端坐在炕上。她道:“芳姑娘,你坐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我这给二少爷做了夜宵,捡些给你吃罢。”

    芬芳忙摆摆手:“我不饿。不吃。”她是怕弄花了妆。

    于是继续枯坐的等,好歹等到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琉璃吩咐房里的丫头:“二少爷回来了。”

    这是告诉大家准备伺候,于是洗手巾的洗手巾,拿鞋的拿鞋,房里一片忙。

    芬芳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双手紧紧抠在一起,听见琉璃打起帘子唤了声“二少爷”,她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腿哆哆嗦嗦,仿佛冷的不行。

    进来的祖公略猛然看见她在炕上坐着,愣了愣,回头去看琉璃。

    琉璃忙道:“二少奶奶说,今个是黄道吉日,所以把芳姑娘送过来。”

    文婉仪说过已经把芬芳指给他做了通房丫头,祖公略明确反对,然而文婉仪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就像在祖公略去了京城应试她把自己嫁过来一样,独断专行,专横跋扈,这,让祖公略不胜其烦,此时定定的看了看芬芳,然后缓缓走过去挨着芬芳坐了,偏头看着人家耐人寻味的笑,直把芬芳笑得毛愣愣的赶紧垂下头去。

    琉璃忙喊房里的其他丫头退下,不料祖公略却道:“送芳姑娘回去。”

    琉璃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芬芳下了炕跪在祖公略面前道:“小姐让奴婢来伺候二少爷,奴婢不能回去。”

    祖公略顺手拿起炕几上的那本《孙子兵法》,边翻边道:“你回去,让你家小姐来。”

    芬芳跪着不起,低垂着脑袋,羞涩道:“小姐她身子不济,躺了有几天呢,怕是,怕是不能伺候二少爷您。”

    祖公略看到《美人计》这一页时,啪的将书扣在炕几上,看去琉璃。

    琉璃领会,过去搀起芬芳道:“姑娘还是回去罢,二少爷从外面忙了一天回来甚是疲累,再说这事太突然。”

    芬芳偷偷觑了眼祖公略,见他冷着脸,不敢再多言,唯有悻悻然的回了去,把祖公略说的禀报给了文婉仪,满嘴醋味的恭喜道:“今儿哪里是奴婢的大喜日子,分明是小姐你的大喜日子。”

    文婉仪太了解祖公略的脾气,晓得他让自己去绝对不会是想圆房,怕只怕他责怪自己收了芬芳做通房,所以骂芬芳:“小蹄子,连我的醋都吃,我若不是真心为你好,何必背着公略把你收做通房,今晚又何必把你送过去。”

    芬芳嘴上老实心里恨得不行,想文婉仪根本就是晓得祖公略不会接纳自己,方把自己收了什么通房,只不过混了个虚名,若真心想让自己成为祖家的女主子,不如指给其他几位少爷,好歹那些都是正常的男人,这个二少爷。古里古怪,与个继母出双入对,却对文婉仪束之高阁。

    她胡乱猜测,文婉仪却心知肚明。一气,不免又咳嗽几声,喊了水灵陪着自己,往祖公略这里而来,进了大门入了二门。心里打鼓,不知他会怎样的大发雷霆,等门口的阿钿禀报进去,琉璃出来引着她进去,她想着该怎样应对,见了祖公略故作糊涂道:“公略,这么晚你找我。”

    祖公略已经换了居家而穿的简便衣裳,盘腿坐在炕上自斟自饮,也不去看文婉仪,只道:“我几番劝你回去你都不肯。此事耽搁太久,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和离罢。”

    他语气淡淡,声音轻轻,文婉仪却仿佛被兜头打了一棒,身子晃了晃,只是痛却没有惊,她曾想过祖公略最后会如此,甚至想过祖公略从京城回来得知她嫁进了祖家便要和离,她甚至觉得已经拖了太久。而今晚她似乎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本能的反应是:“我绝不和离。”

    祖公略拈着玲珑盏晃了晃,里面是来自西域的琥珀色美酒,他一饮而尽,然后兀自盯着酒盏道:“那我只好给你一封休书了。”

    文婉仪见他一副决绝之色。当真怕了,奔过去跪在他面前的脚踏上,抓着他的衣裳哀泣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祖公略侧头来看她,看了良久,叹口气,为她擦掉眼角的泪。俯身捞了起来,拉到自己对面坐了,刚刚一贯凌厉的文婉仪变得柔弱无助,让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的文婉仪经常围着他转,虽然仍旧是大小姐脾气,也还是时有乖巧可爱,一旦遇到委屈之事,她就这样拉着自己求助。

    他凝重道:“你我之事也不能完全怪你,若当初我的态度再强硬些,或许就不会有婚约,亦或许早就把婚退了,当初爹他背着我同文伯伯给我们定了婚,后来又背着我把你娶进了门,他之所以能这么做,就是觉得我会无可奈何的接受,我曾经太……”

    想说“太纵容他了”,明白不妥,咽下半截话去,道:“可是我一直当你是妹妹。”

    文婉仪晃着脑袋:“可我一直当你是最爱之人。”

    祖公略清浅一笑,神色沉重道:“你的爱,我承受不起。”

    文婉仪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承受得起,我愿为你付出一切,甚至性命。”

    祖公略立即道:“既然你肯为我付出一切乃至性命,那就同我和离罢。”

    文婉仪怔住,觉着自己像是落入了他的圈套,突然恼怒:“除了这个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和离。”

    转眼她又变得暴虐,祖公略厌烦的掰开她的手,一壁自斟自饮,一壁道:“我一直觉着我们之间的事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所以想过不如就这样罢,可是你太让我失望。”

    文婉仪见他有松口的意思,忙道:“我没有做对不住你的事。”

    祖公略指间把玩着玲珑盏,目光飘去文婉仪,眼底是冰冻三尺的冷:“善宝呢,你收买朱老六去衙门告发她,你指使屠夫郑大杀过她,你通知胡海蛟在上元节来抢过她,你做了太多对不住善宝的事,你于心无愧么。”

    他戳穿文婉仪诸般加害善宝之事,非但没让文婉仪羞惭惊骇,还让她暴怒:“你左一口善宝右一口善宝,善宝是你继母,我知道你心里根本没认这个继母,你甚至与你的继母勾勾搭搭不明不白。”

    若面前的是个男人,祖公略必然一巴掌扇过去,他也不想同她争吵,厌烦的闭上眼睛,喊道:“琉璃,笔墨伺候。”

    文婉仪明白笔墨伺候是什么意思,这是他要写休书了,见琉璃打起帘子走了进来,文婉仪赶紧道:“琉璃你出去,我与二少爷有话说。”

    琉璃进退维谷,不知该听谁的吩咐。

    祖公略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琉璃转头打起帘子走了。

    文婉仪不得不妥协,仍旧哀求祖公略,并发誓此后对善宝恭恭敬敬,只想留在祖家做他祖公略的夫人,哪怕是个虚名。

    祖公略饮净琥珀美酒,疲乏的推开玲珑盏道:“你这是何苦。”

    文婉仪斩钉截铁:“我愿意。”

    祖公略摇头:“可我不愿意,亲,是你与爹他定的,拜堂,是你与公望拜的,抱歉,我不能接受你这样莫名其妙而来的夫人。”

    文婉仪见他铁了心般,晓得自己再哀求亦是无用,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来,于是道:“我爹病重,从春上熬到现在已经不易,若我们和离,他那样喜欢你,我怕他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若你执意不接受我,能不能等爹他病情稍微好转。”

    其实,祖公略明明白白这是文婉仪的缓兵之计,可他更明白文婉仪的个性,她不肯走,给她一纸休书也无用,这一生被她缠上算自己的命劫,慢慢想个完全之策罢,点了头,只令她以后再不可为难善宝,否则给她的就不仅仅是休书,他说他不打女人,但他敢杀女人。

    文婉仪晓得他说得出做得到,气得五脏六腑都痛,也不得不忍了下来。

    祖公略再不看她一眼,随后挥手让她去了,屋里静了下来,琉璃忧心的躲在帘子处。

    他突然觉着屋里闷的很,索性出了房随便的走,一走就走到了抱厦,仿佛这脚只认得这条路。

    新月如钩,清辉弱弱,倒是各处悬着的那一盏盏的纱灯更亮些,抱厦连着上房,庭中有一水池,植着睡莲,眼下还没有萌发,花草匠人已经给水池蓄满了水,凉凉的气息扑过来,让人神之一震。

    他于那架凌霄花后面站着,左边是上房,右边是抱厦,想往上房去,却听有人说话,循声看见是锦瑟送祖公望从抱厦出来,锦瑟匆匆道了句“四少爷你慢走”便转身回了房,而祖公望没有走,在门口徘徊,时而望望窗户。

    祖公略似乎明白了什么,对于这个弟弟他是非常了解的,府里太多的女人与他扯不清,有心开导几句,觉着时机不对,于是掉头往上房而来。

    自从明珠把有孕之事说出来,基本就是在自己屋子养着身子,上房的事她交代蔷薇待管着,所以祖公略一到,蔷薇便迎了过来,屈膝道了万福。

    祖公略直身而过,来到房里,来到祖百寿的炕前,然后屏退所有婢女,瞧着睡眠似的祖百寿道:“我一直都知道,你费尽心机的娶了善宝是为了我。”

    灯花噼啪炸开,他忽然发现祖百寿的眼皮动了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