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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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即将杀出重围,一行人悄悄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个茶商忽的双腿一软,猛地朝王超扑了过去,王超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已经被人扑了无数次,也见怪不怪,以为是身后的人急着把他送出包围圈,心里正暗喜着,谁知这力道竟然狂猛无比,像一座大山似的,这一扑竟让瘦弱的他飞了出去。

    茶庄并不设在闹市街头,相反,这里傍山依水,景色天然全无雕饰,除了一条供茶商车马通过的平整大路外,四边全是林立的石头,本是雅致的景观现在却成了王超的催命符,只听飞出去的王超发出一声惊慌的叫声,随即砰的一下,撞上了路旁的巨石,顿时鲜血四溅,脑浆都喷出来了。

    看着王超抽搐了一下便再没了动静,场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推搡着王超出去的一个茶商喃喃道:“死,死人了……”

    “是你,你把他推出去的。”有个男人指着刚才朝王超扑过去的茶商,惊恐的道。

    这个男人瘦小精悍,长着一双阴险的三角眼,可不就是昨天在茶悦坊出言侮辱苏卿而被闵嵇扔出去的男人吗,他惊慌的摆着手,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啊!”

    这下话在人堆里炸开了锅,人们爆发出阵阵的尖叫,抱着脑袋惊恐的四处逃窜,王超居然摔死了,还是活生生的死在他们面前,看着那恐怖的血腥场面,人们又惊又慌,尖叫声都几乎能把天给叫塌下来。

    衙役这回就是冲着王超来的,刚开始见他离开视线之外就知道不好,谁知还真出事了,领头的男人听见三角眼男人的辩解,忙怒吼道:“把人抓起来,把证人也抓起来!”

    他们抓王超也没说一定要把他弄死,如今他意外死了,还是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必须要给个交代才行,所以不管这事是意外还是什么,这替死鬼有人要当定了。

    阴险的三角眼男人意识到自己‘意外’一扑让王超摔死了,暗道不好,趁着混乱就想开溜,可衙役一双犀利的眼睛早就盯住了这个替死鬼,哪会让他逃脱,三两下就把人抓住了,今天事不仅没办好,还惹了一身腥,衙役们怒不可遏,当即就狠狠招呼了几个拳头,直把男人打得只剩半条命,才押回了衙门,至于死得不能再死的王超,也只是派了个衙役去通知家属来领尸体后便暴尸在那,再也没人去看上一眼。

    众人惶惶四散,却没有人注意到离开的人中一个格外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胸,冷冷哼了一声。

    苏族长坐在马车中,得知王超意外死亡的消息心里直打鼓,这就是报应吗?才开始对付苏家,他转身就死了,那他们这些人呢?苏卿那个阴狠的臭丫头会不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身为一族之长不可能是傻子,苏卿跟苏六频繁的来往只要是有心人就能打探得到,他一直都有关注苏六的动静,要说苏卿只是纯粹的以一个小辈的身份去拜访苏六,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那么只能说明,茶悦坊的东家已经换人了,不然那半死不活的铺子怎么会突然红火起来,虽然他对于苏治的让权有些意外,可随着苏卿的手段频频,他的意外就转为恼怒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么老练的心思,现在她收拾了王家,下一个岂不是他了?

    要知道他投靠王家的事不是秘密,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一个管事爬上马车,道:“族长,现在怎么办?王老爷子死了,咱们还继续联合茶商对付苏家吗?”

    王超一死,不说王家会乱成一锅粥,就是原本联合在一起对付苏家的茶商们也会犹豫起来,说不定在见识到王家的下场之后,还会主动退出。

    苏族长眉头打结,想了半天,他语气不善的道:“现在的情势咱们明显处于下风,没看见苏家有人撑腰吗?咱们要是继续下去非得让她顺藤摸瓜把咱们一锅端了不可。”其实苏族长没说的是,那些茶商都是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小人,一旦知道苏家有不逊色王岳翎的大官撑腰,准会一哄而散,谁还会听他的?计划就这样半途而废有些可惜,可形势所逼,就算不乐意也没法子。

    “那,那咱们就这样算了吗?为了让王家照拂咱们,咱们可给了不少好处……”

    提起这个苏族长就来气,现在王超死了,他给的那些好处就等于扔进了大海里,让他一想就肉疼无比,可要他就这样放过苏卿委实不甘,本来苏家的地位只是稍微逊色于贺家而已,在整个定州也是排得上号的,但是自从排比盛会之后,儿子失利庶弟子嗣惨死,那些商人都认为苏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将来会遭大难,一个个疏远排挤苏家,不过短短一段时日,苏家实力大降,又被苏六告上了衙门,虽然洪管事背了黑锅,可他冷酷无情的作风也让众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失势又失人心,苏家一退再退,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

    前几天又投靠了王家,苏家的名声再也不如从前了。

    而王家这头大象苏卿都能啃下去,别说渐渐落魄的苏家,只要她有心,想扳倒苏家又有何难?苏族长越想越心惊,阴沉的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除掉苏卿。”

    “可是,王老爷子已经死了啊,咱们强出头……”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还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吗?要是没有苏卿这个变数,苏治那个书呆子还不是任我们搓圆搓扁。”

    那管事一惊,道:“那族长的意思是?”

    苏族长阴冷的眯起眼睛,除非苏卿长了三头六臂,不然这次只有乖乖认栽这一个选择!

    苏卿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偎在闵嵇怀里,漂亮的眼睛闪了闪,“没想到他居然死了,不过这样也好,他死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容易多了,那个老头子除了王慕哲这个儿子有出息外,其它的都是酒囊饭袋,想从他们手里拿到王家只要动动脑子就成。”

    没错,苏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自拿出玉片要求薛亦然找人帮她对付王家开始,她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去的,只要王家被击垮,她就能趁机将王家的产业夺过来,王超那个老头子对她百般刁难,又妄图将茶悦坊从定州商界除名,实在可恼可恨,单单只是击垮他还不足以泄她心头的怒火,至少也要把王家夺过来才能解恨。

    “他有出息?嗯?”闵嵇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苏卿垂了他肩膀一下,嗔道:“一个死人你吃什么醋呀,对了,我有事要跟你说呢。”

    闵嵇被她娇娇软软的声音嗔得心都酥了,却还是道:“死人就更不行了。”

    苏卿媚眼流转,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好啦,你最有出息,你最厉害,谁都不能跟你比,行了吧?跟你说正事呢,你别打岔呀。”

    尽管苏卿这话敷衍的成分居多,可只要是她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即便是敷衍闵嵇也喜欢听,笑道:“什么事让宝贝这么心急?说吧。”

    苏卿对他的听话很是受用,满意的一点头,凑进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闵嵇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宠溺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没问题,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说到这个条件,闵嵇的呼吸都紧了起来,两只眼珠子就像着了火一样炙热的盯着她。

    苏卿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正高兴呢,便问道:“什么条件啊?”

    闵嵇啄了一下她白皙的小耳垂,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卿脸色越听越红,恼道:“你这只大色鬼,你能不能有一天不想着这事!”

    “不能,我每天都想,每时每刻都想,乖了宝贝,只要你答应我你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苏卿听他说得信誓旦旦的有些心动,一咬牙,道:“你这回不能太过份……”

    “一定,现在就去吧。”

    “现在去?都快吃晚饭了。”

    “没关系,我会喂饱你的。”

    “……”

    瑶光正要去闵嵇院子喊苏卿,却见她已经回来了,正要说让她进屋净手可以吃饭了,苏卿已先一步说生意上有些事要处理,要出去一趟,瑶光亲眼看见那些人把新店砸成那个样子,心里有些担心,见苏卿饭也顾不得上吃就要去处理事情,肯定很紧急,便想跟着一块儿去,却被苏卿拒绝了,无奈之下只能听从她的话在院子里等着。

    然而苏卿这一去就去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天都黑透了,可把瑶光和林妈急坏了,就在要去通知刘氏去找人时,苏卿总算是回来了,看着一路护送到院子才回去的闵嵇,林妈多看了一眼,才转身进屋,问道:“姑娘在外可用过饭了?我把饭菜热一热给姑娘送来吧?”

    苏卿脸色疲惫的摇摇头,“不用了乳娘,我已经吃过了,让丫鬟给我烧水沐浴吧。”

    林妈见她好像很累的样子,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应该不是饭菜而是睡眠,便道:“那吃碗甜汤吧,垫垫肚子到了半夜才不会饿醒,水早就烧好了,等姑娘把甜汤喝完就能沐浴了。”

    苏卿嗯了一声,林妈转身下去,不一会儿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苏卿喝了几口便放下了调羹,林妈也不强求,备了衣衫让她去沐浴,便收拾了碗筷出去。

    把两人打发下去后,苏卿才撑着打颤的腿以龟爬的速度挪进了屏风后的浴桶里,扶着腰嘶嘶的吸气,总觉得这买卖她亏大了,该死的闵嵇!

    当晚闵嵇又来了,这几个月他每晚都要过来一趟,明明人高马大的挤在她这张榻上很是不舒服,却依旧是风雨无阻,哪怕是苏卿把门窗锁死了,他也一样能进来,只是第一次弄出不小动静把瑶光吵醒了之后,苏卿就不敢锁了,生怕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弄出点什么动静把阖府的人都惊动了,那她就丢脸丢大发了。

    想起自己被闵嵇折腾得凄凄惨惨,苏卿仗着洗过澡后恢复了一些力气,手脚并用的对着他又抓又咬又踢,张牙舞爪的像一只炸毛的猫,闵嵇今天吃了一顿大餐,很是餍足,躺在榻上任由苏卿发飙,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宠溺的笑,时不时还会温馨提醒一下,他很结实,如果要出气得用大一点力气。

    而结果往往都是,苏卿折腾得一身是汗,闵嵇不痛不痒的起身帮她找衣衫换下,擦干净她身上的汗珠,再好生哄一顿,把她乖乖的哄睡着了,才抱着她一同进入梦乡。

    王超意外死亡,唯一有能力的大儿子王慕哲早在两个多月前被人杀死,王家一下子群龙无首,再加上名下的铺子还贴着封条,曾经呼风唤雨的王家骤然已有了衰败的迹象,曾经依附王家生存的商人都觉得定州怕是要变天了,王家的衰败就意味着有一方肯定会崛起,而这个人,众人不禁把目光放向苏家。

    而苏卿那天在茶悦坊自信凛然放言说日后绝不跟那些茶商来往的话,在前一天还是一句逞能的妄言,短短一天过后,众人看苏家的眼光都变了,苏家除了有王岳翎这个大后台撑腰外,竟还有一个隐在暗处毫不逊色王岳翎的权贵在为她撑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家根本就有信心打倒王家,有这么一个权贵撑腰,谁还怕流失那几桩小小的生意。

    只怪他们有眼无珠,竟然没有提前打听好苏家还有什么靠山,棋差一招把自己给毁了,白白没了茶悦坊这个合作伙伴不说,还被人记恨在心,众多当天去茶悦坊找茬的茶商毁得肠子都青了,一波一波的贺礼往苏家送,都吃了闭门羹,见苏家态度坚决毫无回转的余地直后悔不迭。

    王家的衰败越发衬托了苏家的红火,在他们都抱着苏家还有一个大靠山的心理来巴结茶悦坊时,上到姚沛良这个掌柜下到伙计,都是一副鼻孔朝天傲慢无比的态度,对客户挑三拣四,这个不好那个不要,直把一些人羞辱得又气又恼,大把的茶商蜂拥而至,能被茶悦坊挑中的少之又少,而那些被挑中的茶商诧异的看着见涨了的价钱,欲哭无泪。

    来人都是一些精明得跟狐狸似的商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苏家的打算,茶悦坊根本不是盛气凌人故作姿态,这分明是一种既能趁机赚钱又提升了名次地位的商业手段,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们捧着银子来跟茶悦坊做买卖都被人拒之门外,门槛之高条件之苛刻让人望而却步,然而这样却反倒让茶商们趋之若鹜,打破头颅也要抢着去巴结一下。

    他们都没发现自己的心态变了,好像能得到茶悦坊青睐就很厉害似的,不少人看着这丝细微的变化,眉头皱了皱,暗忖能想出这个计谋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在全定州的人都在打压茶悦坊,等着看她好戏的时候,她却已经想好了对策,并开始准备后面的第二步第三步,事情发展到这里,众人不禁想,她是不是已经开始进行第四步第五步了?怪不得茶悦坊能在短时间内一跃至二流富商甚至有跟一流富商较量的本事,这样的远见和心机实在是让人钦佩,就是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

    人声鼎沸的赌场内,无论白昼黑夜,赌战正酣,人人挥汗如雨红着眼睛吵得脸红脖子粗,而热闹的赌坊里,有一方赌桌却无比安静,但奇怪的是,围着这赌桌的人并不比任何一桌的少,相反,这里围着的人甚至是其它赌桌的两倍有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一个刚进赌场的汉子转了一圈,发现了这张赌桌的古怪,他左右看看,看着人人一脸紧张又兴奋的盯着前方,他好奇的往前面看了两眼,苦于处在最外围,根本看不到里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忙拼命往里挤去。

    “嘿,你挤什么呢,先来后到知道不?去去去,后边呆着。”

    “就是,挤什么挤,不知道就快开局了吗?敢挡着老子发财,小心老子揍你!”

    拥挤的人就像一个弹性极佳的圆球,汉子硬着头皮拼命往里边挤,却被一下子反弹了出来,他一脸恼怒的抓抓头,怒道:“呸!不让我看我偏要看。”汉子左右看了看,瞥见赌桌不远处是道楼梯,虽离着赌桌有一点距离,不过站得高一些,还愁看不到?他哼了一声,急忙上了楼梯向赌桌看去。

    这一看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下方的赌桌上堆满了金灿灿的黄金和银票,那黄金摞得小山般高,足足有两堆那么多,起码不下百锭,他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一块,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该有多少钱?可更让他意外的是,站在这堆金子后的男人极为英俊,不仅英俊,他身上更有一股冷厉的煞气,因为气势逼人的原因,他身旁即便站满了人也没有人敢贴上去。

    他面前也站着一个锦衣丽服的公子哥儿,不过跟他一比就显得娘们儿多了,腰太细脸太白就跟白斩鸡似的,就连面前的银子也不够看,而且人家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光是站在那就倍儿有气势,他却是一脸阴沉,瞪着人家的眼神活像是人家抢了他老婆似的。

    闵嵇是没抢他老婆,可却比抢了他老婆还要让他难受,想他堂堂王家三公子王宪哲号称赌桌一霸,杀遍整个定州无敌手,昨晚守了一夜的灵他正憋闷不已,想开个赌桌找点乐子,谁知碰上了闵嵇这尊瘟神,起先他还能赢上几把,可后来他几乎把把都输在他手上,能提的钱都已经提光了,只剩下面前这寒酸的几十个银锭,直让他恼恨的想吃人,心里更是把那个死鬼老爹咒了一千遍,如果不是给他守了灵,他今天也不会逢赌必输。

    “怎么?没钱了?不敢赌了?”闵嵇睨了他一眼,冷冷说了一句,在王宪哲看来,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他要是不接招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赌场混?

    当即猛地一拍桌子,狞笑了一下,高声道:“来啊,给老子拿纸笔来,老子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非让你输得光屁股不可!”

    “想写欠条?我不要这种东西。”

    王宪哲的动作一顿,脸色涨得通红,吼道:“老子堂堂王家三少爷,怎么会打欠条这种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他一把抢过小厮拿过来的纸笔,刷刷刷的写了几行,扔到闵嵇面前,哼道:“看好了,这上面是东大街的两家铺子,卖出去至少也有三百万两,这便是老子的赌注。”

    闵嵇扫了一眼,唇角冷冷一勾,把面前的一推黄金推出去,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证明了,开赌!

    看着那堆黄金,王宪哲阴险一笑,眼里闪过一道势在必得的光。

    本以为闵嵇会继续刷新他的不败纪录,谁知眨眼间那堆金子却输给了王宪哲,实在让众人跌破眼镜,王宪哲激动不已,当即就大笑了三声,打定主意要闵嵇输得光屁股,红着眼睛将面前的赌注全推了出去,结果这一回闵嵇赢了,可把王宪哲输了个口袋空空,他一咬牙,不甘心之下自是想尽了法子凑赌资跟闵嵇拼杀到底。

    当傍晚的斜阳照得遍地金黄时,闵嵇也带着那一包袱黄金潇洒离去,而赌场里,王宪哲输个了精光,连外袍也被闵嵇赢去装了金子,正光腚吹着风,要问绸裤去了哪里,自然是被闵嵇嫌弃的扔在了角落里,王宪哲一张颇为俊俏的脸涨得紫红紫红的,怒吼道:“追!给我追!把这个臭小子给我追回来!居然敢赢老子的钱,看老子不把他扒皮拆骨!”

    就算没有他的吩咐,赌场里一些个贪婪的亡命之徒也早就盯上闵嵇了,他一踏出赌场的门,便悄悄的跟了上去,想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把他打劫了,闵嵇余光往后睨了一眼,冷冷一笑,左拐右拐,东窜西走,一下子就把那些人甩开了,他不屑的嗤了一声,要不是赶着回去在那小东西面前邀功,他非狠狠修理他们一顿不可。

    苏卿才从姚沛良那拿回账本,一进屋就看见桌上摆满了金灿灿的金子,在夕阳的映照下,那璀璨的光芒几乎能晃花人的眼睛,她瞪大眼睛,“这是你赢回来的?这么多?”

    金灿灿的金子旁坐着一个英俊至极的男人,那立体深邃的五官被金光一镀,竟似天神一般高贵不可侵犯,让苏卿连一旁的金子都忽略了,盯着他英俊的相貌移不开眼。

    闵嵇正想开口邀功,就见面前的小东西小嘴微张,呆呆的看着他,眼睛比金子还要闪闪发亮,明明白白的写着‘惊艳’二字,闵嵇摸了摸没有伤疤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破天荒的得意之色,笑道:“好看吗?”

    苏卿回神,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说是好看还是轻了的,这样英俊伟岸的男人,放到哪儿都能让人移不开眼睛,就连清绝孤高的王岳翎都要逊色他一分,想着这样的男人是属于她的,苏卿心头一热,咧嘴一笑,猛地跳进了他怀里,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两下,说了句,“你真棒!”便靠在他肩膀上咯咯直笑。

    苏卿的热情来得突然,要不是他一双眼睛早就黏在她身上,非得让她摔下去不可,闵嵇紧张的抱着她的身子,怜爱的揉了揉,见她主动亲了他还给他如此高的评价,闵嵇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意,听着耳边传来她清脆欢快的笑声,心里涨得满满的全是满足,他紧紧的抱着她,亲着她的发丝,深情的唤道:“宝贝,我的宝贝……”一声声的低唤,几乎想将怀里的人儿揉进骨血里,永不分开。

    王宪哲在赌桌上输光了面子,只能从赌桌上找回来,他修生养息了一天,回王家搜刮了不少金银财宝,打算把面子找回来,可也不知道是衰神附身还是霉运当头,一连三天,只输不赢,那人家要汲汲营营三辈子才能积攒的财富被他三天输了个精光,王夫人得知消息后,在接连失去儿子丈夫和次子败光家财的打击下吐血而亡,几天之内,王家连办了两场丧事,印证了王家衰败的事实。

    人们唏嘘不已,王家想趁着王岳翎不在的时候将苏家连根拔起,却被苏家反噬弄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可悲可叹。

    王岳翎实在没想到,他不过回京一趟,等回来时定州已经物是人非了,曾经趾高气昂的王家人现在听话得像只狗一样,从王家慰问回来,王岳翎当即就吩咐道:“去把苏卿叫来。”

    王毅蓝把惊掉的下巴捡起来,回神道了一句,“是。”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见过蚁多咬死象的,可就是没见过一只蚂蚁干掉大象的,这苏卿究竟是什么妖怪?这也太恐怖了吧。

    王岳翎没跟苏卿说什么时候回来,苏卿也没有时时刻刻去关注王岳翎的动态,定州上下因为她的关系被搅得满城风雨,她则是心安理得的在家出谋划策数银子,时不时出去转上一圈,要么就是带着苏语陪着刘氏去贡院外走走,此时苏语正在她院子里说笑,乍一听王岳翎的随侍来请她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姐姐,是那个王大人的手下吗?”苏语听见瑶光进来通报,便问了一句,她可没忘记依依曾在她耳边嘀咕过,曾经害得她滚下楼的就是那个什么王大人身边的侍卫,她一直都没机会见见他,现在可好了,她非要去看看那个害得她躺在榻上两个月不能动弹的罪魁祸首不可。

    苏卿嗯了一声,苏语笑道:“姐姐,我陪你去吧,我想出去走走,你带上我好吗?”苏语自从不傻了之后,性子虽有些内向,可对外边的世界却跟以前一样向往,要不是被刘氏勒令不许随便出去,怕是要比苏卿跑得还勤。

    苏卿点头应了一声,让下人们去跟刘氏打声招呼,便领着苏语出了屋子,她约莫知道苏语的心思,也没说什么让她小心点不要得罪人的话,毕竟苏语那次出事对她来说,心里还是有些怨恨的。

    而且王毅蓝看她的眼神一向古古怪怪,高傲不已,让她不喜已久,所以苏语要是能‘得罪’一下他,那就更好了。

    苏语虽然不傻了,却也做不到像苏卿这么精明,见了王毅蓝只是古怪的瞅了他几眼,眉头皱了皱,嘴上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王毅蓝则是脸色有些黑,害这么个傻姑娘摔下楼,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虽说他家爷没让他割肉还债什么的,可因为他的原因,爷不得已给了苏卿一系列的‘补偿’,看着爷对那个女人展颜欢笑,可比割他的肉还要让他煎熬不已,对这姐妹两个王毅蓝是完全的接受不能,一路上一个字也没说。

    依旧是上次那个院落,依旧是王毅白笑意吟吟的道:“爷只让苏姑娘进去。”

    苏卿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便嘱咐苏语不要乱跑,并让瑶光照看好她,便进了屋子,苏语在王毅白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景致不错的亭子里,问了瑶光一句,道:“瑶光,你说姐姐跟那个王大人是什么关系啊?”

    瑶光白了一眼对她嘻嘻哈哈的王毅白,顺口回道:“什么关系啊?王大人跟姑娘有关系吗?”

    苏语想了想,她又不知道外界是怎么传苏卿两人的,又听瑶光否认得这么干脆,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便哦了一声,依依见她表情有些无聊,便低声跟她说起趣事来,瑶光听着听着也不管王毅白了,凑过去听得津津有味,王毅白见她侧过脸跟另一个丫鬟说笑,无聊的叹了一气。

    苏卿进了屋子随手把门关上,王岳翎正倚在软榻上,似有些疲惫的捏着眉心,便笑道:“王大人可是刚到的?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累。”

    王岳翎放下手,深深的看着向他走过来的少女,那精致的五官,勾魂的双眼,绝美的面庞,无一不让他在离开的这几天里挂念不已,直到见到她,胸腔那颗漂浮不定的心才似找到归属般安定了下来,这对冷心冷情的他来说不可谓不稀奇。

    但更稀奇的是,这一刻,他无比渴望亲近她。

    见她坐下后习惯性的伸手去泡茶,他第一次握住那双手制止了她,然而当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被攥进手心时,他的心头狠狠一悸,忍不住用力将她的手握紧,苏卿眉头一蹙,缩了一下手,王岳翎看着她,道:“卿卿,我日夜兼程才从京城回来,待会儿想睡一觉,不泡茶了,但我这人很难入睡,你能不能……陪我一下?”

    王岳翎冷心冷情,跟他相处过几回的苏卿大为了解,第一次听他用这样略带恳求的语气说话,一时有些吃惊,不过下一秒她还是抽回了手,淡淡道:“既然王大人要歇息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本以为王岳翎是来质问她的,没想到居然提了个这样的要求,真是荒唐。

    她越抗拒,王岳翎便想起她看那个男人的眼神有多依恋,这两者巨大的反差,让他不舒服到了极点,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搂,将她抱在怀中,然而还不等他好好感受一下怀里的温香软玉,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苏卿猛地推开了他,门外便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王毅蓝二人听见这声音,暗道不好,急忙走过来,当看见那半大的小小少年一脸冰冷狠狠的瞪着屋里的人时,二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忙道:“小少爷……”

    还不待他们劝解,里边便传出了一声更加冰冷更加冷酷的呵斥声,“滚出去!”

    苏卿是第一次看见王岳翎发怒,盛怒中的他就像冰山喷发,那磅礴的冷酷气息几乎卷成风暴能将人狠狠撕碎,远比火山爆发还要恐怖百倍,而这股怒气居然是冲着门外站着的小少年去的,苏卿抬眼一看,那个少年约莫十岁左右,一张脸唇红齿白俊俏至极,跟王岳翎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两人是父子关系,只是这关系实在是僵得可以,从那少年年纪轻轻就一脸冰冷,并用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瞪着苏卿两人就可以看出来。

    苏卿缓缓站起身来,知道刚才那一幕肯定是被他看见了,可她不打算解释,她知道王岳翎的妻子很早就死了,对于这个孩子来说,父亲身边有女人出现一定给他带来很大的危机感,他一定很怕自己抢了他母亲在王岳翎心中的地位,以前王岳翎洁身自好,对女人无比厌恶,他或许没担心过这个问题,而现在被他亲眼看到,这危机感或许会成倍的增长,她何必要开口自讨没趣。

    反正这是人家的孩子,他亲爹也在这里,根本没她一个外人的事。

    少年一张冷冰冰的脸气得通红,像一个暴涨的气球一戳就能爆开,他狠狠吸了一口气,怒吼道:“我不会让你娶别人做我娘的,不会,不会!”吼了一声,少年推开身旁的人冲了出去。

    王毅蓝瞪了苏卿一眼,转身追了上去。

    苏卿无奈一叹,道:“王大人,我先回去了。”

    王岳翎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苦恼,心里闷闷的不舒服,道:“嗯,你回去吧,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苏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福身一礼,缓步离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房中,王岳翎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在她面前,他一次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苏语等人早在听见那声怒喝的时候就往院子跑去了,见那小孩怒气腾腾离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偏苏卿出来还是笑意吟吟的模样,苏语问了几句她也不肯说,不由叹了一声,打消了探知的念头。

    八月十八日傍晚,苏治和苏璨二人从贡院回来,两人脸上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但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松,谈话间也是笑意吟吟,特别是苏璨,浑身更是散发着胸有成竹的自信,苏卿笑着看了他两眼,让他脸上微微发热。

    考虑到二人极为疲惫,苏老太太让二人先回去歇息,等明天有空了再置一桌酒席热闹热闹,米氏笑笑,领着儿子回了院子。

    苏卿原本想问一下她爹感觉如何,有没有把握中个举人什么的,但是见他疲惫的模样便没问出口,只是心里一直吊着这个问题,又担心她爹考得不好,让几个月的努力化为了泡影,心里有些毛躁。

    有心事的直接反应就是睡不着,闵嵇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翻来覆去,蹭得他浑身燥热,伸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暗哑道:“睡不着?”

    “吵醒你了?”苏卿这才意识到自己翻了好多个身,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手却无意识的拨弄他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

    闵嵇很少见她这个样子,便问道:“没事,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苏卿没有跟人家发牢骚的习惯,而且她也觉得在背后说自己爹的事,总有嫌弃的嫌疑,但闵嵇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对家里的事也知道,跟他说说也没什么,便跟他说了心里的担忧,忐忑道:“我是不是太着急了,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他一定会很难过的。”不关心亲爹的身体状况,反而心急的想要知道考试结果,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孝顺的闺女。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闵嵇也知道怀里这个小女人的心思,她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些,更让家人过得好吗?“乖,这事等放榜就知道了,别着急,你要是想知道,明天我帮你问问。”

    黑暗中,闵嵇的眼神一闪,寻思着该让马依斯去打听一下,这事有没有动手的空间,要是有的,一定要满足他宝贝的愿望才是。

    苏卿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摇头道:“不用了,你说的对,到时候就知道了,让我爹放松一下吧。”

    闵嵇嗯了一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乖,睡吧。”

    苏卿枕着他的胳膊,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心里有点小满足,似乎有他在的地方她便格外的心安。

    苏老太太早就吩咐过等苏治考完试回来便要置几桌酒席热闹热闹,第二日下午连同重新开门没几天的新铺也一并关了门,这回有了周琪和那边几大伙计的加入,人一下多了不少,为了怕厨房忙不过来,又想尝鲜,苏老太太便让苏治去酒楼订了两大桌酒菜,原本去酒楼吃还要方便一些,但因为苏语上次就是在外边出的事,这回没一个人再敢提出去吃的话,但几十号人同坐在一个院子里说说笑笑也很是热闹。

    新铺子从选址装修到开张,苏治连一次都没有去过,连周琪这个掌柜也很是陌生,趁着这次考完了试,心情放松之下苏治拿着酒杯就跟伙计们混在了一块,那豪放的模样惹得刘氏频频转头去看,苏卿则勾唇一笑,他爹这是想把沉积在心头几个月的紧张发泄出来吧,反观苏璨,倒是冷静得过份,苏卿又往米氏那看了一眼,发现她的表情也有些古怪,暗自蹙了蹙眉头。

    “你这孩子,看什么呢,你瞧语语吃得多开心,你也吃啊,我天天让厨房给你炖的补汤也不知道有没有喝,这阵子怎么愣是没见你长一点肉。”刘氏看着苏卿转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手里的筷子半天没动一下,便张口嗔了一句。

    苏语抬起头,看着面前堆得像高山一样的饭菜,不好意思一笑。

    苏卿扯了扯嘴角,她娘也不知道是头脑发热还是怎么了,这阵子天天让厨房给她送补品,她吃一次两次就算了,长久下去她光是看着就要吐了,好在有闵嵇在,她随便应付两口其它的就全给他了,要是让娘知道了还不定得怎么数落她呢。

    “这孩子天天往外跑,在外边也不知道吃没吃东西,是该好好补补。”苏老太太夹了一块红烧猪肚放在碟子上,明香把碟子端到苏卿面前,苏卿忙道:“谢谢奶奶。”便夹起来吃了一口。

    刘氏惊讶了一下,正想说你不是不喜欢吃猪肚的吗,但见这是老太太给夹的,她这样说倒不好,便只是笑了笑,心道只要闺女爱吃就好,便低头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

    闵嵇见她小口小口的吃饭,一点点的消灭掉那堆得像小山般高的菜,眼里闪过一道满意之色。

    因为席上还有女人在,伙计们喝酒也是点到为止,虽是热闹,不过吃个饭也吃不了多久,小半个时辰后,众人接二连三的离去,苏老太太笑笑,当先回了屋子,待来人全部走了之后,丫鬟们留在那收拾碗筷,一行人便回了客厅喝茶,米氏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老太太,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原本我不该说这些扫兴的话,只是我们母子俩在这儿叨扰太久了,如今璨儿考完试了,我们也不好在这儿多呆,是该回去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苏老太太还未开口,刘氏便道:“嫂子这是说什么话?这就是你家啊,你还要回哪儿去?是在这儿住的不欢喜还是丫鬟们伺候得不好?嫂子要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何必说这些话,没的伤了老太太的心。”

    “就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哪还分你家我家的,这就是咱们的家,你尽管在这住着,我老婆子是不会让你们走的。”苏老太太放下茶盏,立马就说道。

    苏治皱眉道:“璨哥儿,在这里可是住得不开心?莫不是觉得叔父太……”

    “没有的事,叔父婶娘和奶奶全都对我很好,只是我和娘已经让你们照顾太久了,是该回去了,我们在城西还有一处房子,够我们母子俩住的。”一直低着头的苏璨忽然抬头说道,只是余光忍不住往苏卿那边扫,苏卿向他看过来,他目光一闪,连忙又低下了头。

    米氏亦道:“是啊,我们母子俩已经麻烦你们够久的了,我跟璨哥儿已经商量过了,明天就回去,这段日子真是太感谢老太太和叔子弟妹了,我真是无以为报。”

    米氏母子心地善良,为人随和,极好相处,刘氏也很喜欢这对母子,见他们突然说要离开,一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苏老太太也是皱眉,看得出来米氏的态度很坚决,人家执意要走你若是强留未免太过霸道,苏治叹了口气,他早就将苏璨当成儿子看待了,跟闵嵇比起来苏璨显然跟他比较亲近,一时间要分开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苏卿看了看,开口道:“我曾经听堂哥说还有债务缠身,莫不是堂哥想瞒着我们去赚钱还债?”

    苏卿猜测得没错,苏璨确实是打算出府去找活计赚钱还债的,苏卿给他的修金他虽分月还给了那些债主,可还是不够,而且他手头上已经没有银子了,而月底还要还人家一笔银子,为了不让那些人追上苏家来讨要,母子俩才想匆匆离开,一是不想给苏家添麻烦,二是早点出去也能找点找到活干,月底好歹能凑点钱还债,这事一下子被苏卿捅出来,苏璨有些尴尬。

    见二人沉默,苏治便知道闺女说的怕是真的,哎,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他居然一句都没问过他的处境,还不如自己闺女了解得清楚,在苏卿面前,他又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只觉得十分惭愧。

    刘氏一听是这个情况就知道这事好办,以前生意一般般的时候她不敢这样说,可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了,她就是随手拿个几万两出来帮衬一下亲戚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笑了笑,正想开口,就见闺女道:“堂哥也太不厚道了,前阵子新店开张我到处聘请掌柜跑得腿都快断了也不见你吱个声,现在倒好,你竟然宁愿出去帮别人也不愿意来铺子帮我爹的忙,枉费咱们还是亲戚一场,可真叫堂妹太寒心了。”

    这话说出来,谁都知道是为了给苏璨一个台阶下并将他留在苏家,可一想前阵子她忙得脚不沾地的事,众人都知道这事估计*不离十,这孩子为了铺子的事没少花心思,苏治愧疚的看了闺女一眼,叹了一声,道:“璨哥儿,卿卿说的没错,怎么说都是亲戚一场,没道理去帮衬外人,只要你来铺子帮忙,我给你两倍的月钱,再加……”

    “这怎么使得,怎么还能要你的银子呢。”米氏一急,连忙回道。

    苏卿一笑,“伯娘是答应让堂哥来铺子帮忙了吗?那就太好了,都一样是帮铺子做事,哪能不给工钱?除非堂哥仗着是我爹的侄子有特权,而……”

    苏璨忙道:“堂妹,我没有那个意思,叔父已经对我够好了,我怎么会那样做呢。”

    “那就这样吧,爹不因为堂哥是侄子的关系给他方便,堂哥也不用因为是帮我爹的忙而不要他的银子,咱们在铺子只是纯粹的雇佣关系,做不好要扣钱,做得好就有奖励,但私底下咱们还是一家人。”

    米氏看着这个口齿伶俐的少女,叹了口气,表情虽是无奈,但是心里也知道苏卿兜了这么一大圈,费了这么多口舌只是为了给他们找一个正当的理由住下而已,这样的良苦用心怎能让她不感动?

    苏璨眨了眨眼睛掩下眼里的泪花,重重点了一下头,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叔父忙的,希望叔父不要嫌弃我笨手笨脚才好。”

    苏治开怀一笑,直道不会,他有意帮侄子还债务,但就怕直说会伤他自尊,斟酌了一番,还是没开口,寻思着回头给他加点月钱就是。

    苏老太太和刘氏赞赏的看了苏卿一眼,苏卿回以一笑,虽然一开始她是为了利用苏璨才让他住进苏家的,可相处久了,知道这个少年心地善良,极有责任心后,苏卿也把他当成了兄长看待,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能帮别人一把,而这个人还是个颇为顺眼的人,苏卿自是不遗余力的。

    闵嵇沉默的坐在一旁,没人知道他看苏璨的眼神十分冰冷,那目光带着点点的杀气,仿佛看情敌似的,苏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见是冷酷的闵嵇,朝他友好的笑了笑。

    闵嵇冷冷一扫,移开了目光,这下倒让苏璨糊涂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这个‘义兄’天生冷面,还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那样的眼神实在太过冰冷,一点都不友善,让人背后凉飕飕的。

    次日一早,苏治领着苏璨去了铺子,也没让去新店,就留在铺子里图个方便好照应,姚沛良跟苏璨打过几次交道,见是他倒十分欢迎,苏治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把苏璨留在铺子,转身进了内院,把科举的事放下来,苏治只觉得整个人轻松得不得了,把大部分时间都空出来陪妻儿,此时他便抱着一岁多的儿子玩耍,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看着粉嫩可爱的幼子,苏治无比满足。

    刘氏在一旁看着,温柔一笑,绿意这会儿进来,开口道:“夫人,夫子庙那边的郑夫人来了。”

    刘氏讶异的咦了一声,夫子庙不是什么寺庙,而是一条寻常的胡同,这郑夫人是整个锁相桥区数一数二的大媒婆,谁都知道她住在夫子庙,一说夫子庙的郑夫人谁都知道她肯定是说亲来了,想她因为汤家的事把不少媒婆拒之门外之后,这可是两个月来的头一个,前几天她还想着给闺女挑个好女婿的,真是瞌睡的送枕头来了,来得真及时。

    “去请到花厅那儿奉茶,我就来。”刘氏吩咐了一声,赶紧进屋换了身体面的衫。

    绿意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心里则有些诧异,以前媒婆来的时候,夫人都是一脸不耐的直挥手,现在这个态度莫不是要给大姑娘挑夫婿?

    不多会,刘氏从里屋出来,换了一身水红金丝木香菊暗纹亮缎长袄,肉桂色金线缀珠马面裙,头上簪了一对赤金镶珠金步摇,浑身富贵逼人又毫不庸俗,粉黛略施,艳若桃李,明艳若二八少女,原本她的容貌就秾丽,显得特别年轻,现在又特意打扮过,根本不像一个生育过两个孩子的母亲。

    苏治看着明艳动人的爱妻,心头有些滚烫,刘氏回过头见他眼睛都看直了,便嗔了他一眼,道:“我去看看那郑媒婆说的是什么亲,你在这儿把壑哥儿顾好了。”刘氏摸摸幼子的头,兴致勃勃的去了。

    苏治正想叮嘱她几句,却见她转身就走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过后,刘氏若有所思的回来,苏治开口问了一句,刘氏便开口跟他说了,苏治听了,脸色有些古怪,直道闺女主意大,还是问问她的意见才好,刘氏心想也是,看了看时辰,让厨房把补汤炖上,只等午后去找闺女说道说道,谁知午睡一起,领着绿意去了苏卿院子才得知闺女有事出门了,不由叹了一声,把补汤给林妈让她放在炉子上煨着,叮嘱让闺女回来喝一碗,便回去了。

    前几天王宪哲把家底输了个精光的事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王家上下几房得知消息后自然是将他恨了个咬牙切齿,几乎没当众打起来,家底没了,那些人就把目光放在了被查封的铺子上,可官府自查封了铺子之后连个动静也没有,王超的弟弟王荣跑了几次衙门都无功而返,此时他正站在贴着大大封条的铺子面前,唉声叹气,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王宪哲输给闵嵇的赌资中,有不少用铺子抵押的欠条,苏卿一大早就拿着这些欠条,按着上边的地址一圈圈的逛下来,越逛她就越欢喜。

    不过这事她一个人是办不来的,还得找王岳翎商量一下才行,这棵大树愿意给她靠她怎么能白白浪费。

    苏卿正要去找王岳翎,谁知马车才一调头,就听见有一道男人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道:“苏姑娘,马车上坐的可是苏姑娘?”

    苏卿让李叔把马车一停,撩开一道帘缝看了看,道:“我是,这位小哥有事吗?”

    来人只看见苏卿那半边娇嫩的脸和一只格外清澈纯净的眸子,对上这么一双眼睛,他不禁有些心虚,为了掩饰这丝古怪,忙笑道:“是这样的,王大人在客满堂设宴,正要让我们去请姑娘呢,没想到在半路上碰见了,真是巧。”

    上次王岳翎确实说过要请她吃饭,只是他才从京城回来没几天,这时候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才是,怎么还有空请她吃饭?

    “你是何人?我从未见过你。”苏卿眯起眼睛审视他,王岳翎有事找她都是让王毅蓝二人过来的,这一回派了个不认识的人过来,还在半路上拦截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实在有些古怪。

    男人心里嘀咕了一声,这苏卿也太精明了,问东问西真是恁的烦人,他眼里闪过一道不耐之色,“哦,你说他们啊,他们……”他忽然一扬手,指尖挥出一片粉末,洋洋洒洒的飘在空中,李叔第一个中招,身躯晃了晃便咚的一声晕了过去。

    看着那飘散的粉末,瑶光便想起了在巷子里被人捂住嘴巴的那一幕,眼里闪过一道惊惧之色,来不及尖叫也随之倒了下去,苏卿晃了晃身子,趴在了她身上,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快速划破手指,用鲜血写下了‘救命’二字。

    男人用袖子捂住鼻子,待粉末全部散去,他才抬手挥了挥,扛起苏卿就走。

    过了申时,闵嵇这个时候已经小憩醒来了,他走出房间,巡视着茶场,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安,他的预感一向很准,特别是对于危险的感知更是百试百灵,可这一回不像危险来临时的头皮发麻,而是心头有些空落落的,令他十分不安,想起昨晚苏卿问起王宪哲赌资的事情,他眉头一皱,让阿成看着点,便骑马出了茶场。

    苏卿醒来之时,便感觉到屋子里有一股焦味,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她一个激灵醒过来,看着这陌生的房子,还有屋子里一阵阵的焦味,眉头紧蹙,连忙撑起身子跑去开门,可猛地推了几下,门似乎被锁死了,她用了全身力气也纹丝不动,又跑去推窗户,结果也是一动不动。

    几个动作间,已经有些微白烟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苏卿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哪还不明白,那些人是想烧死她,要不是因为王慕哲的事情让她对陌生男子的出现已经有了警觉,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屛住了呼吸,只吸入了一点点的粉末,不然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苏醒。

    眼看着火才刚刚烧起来,还有机会逃出去,苏卿忙转身去找水,转了一圈,苏卿便知道这地方根本不是客满堂,这里的家什用具一应古朴简单,很明显是一个小客栈,可幸运的是,这客栈估计被人租下来不久,里边还有一小盆净面的水,苏卿忙把榻上薄薄的绣衾扯下来,用剪子剪开一道口子撕成布条打湿,紧紧的塞在门缝中,虽然被冒进来的白烟呛得咳了几口,但总算是把缝隙堵住了。

    苏卿松了口气,却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她该抓紧时间逃出去才行。

    门窗被反锁,逃出去肯定是不行的了,苏卿站起身往四处墙壁看了看,除了窗户,连一个小孔都没有,苏卿暗暗蹙眉,看了看黑漆漆的屋顶,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只能这样了!

    闵嵇骑着马沿着王家的铺子找过去,可当初拿到欠条的时候他没仔细看,只依稀记得西大街有两家,可在这两家都没发现苏卿的身影,闵嵇心里越来越不安,暗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看仔细一点,不过没让他着急多久,他便发现了王家的家徽就刻在牌匾上,有了这条线索就好辨认了,当即骑着马在闹市街头狂奔起来,惊得百姓们尖叫连天。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跑遍了四条主街,一条巷子一条巷子找过之后,终于在一个街角里发现了苏卿的马车,那是他亲自改装过的,就算只看一眼他也能认出来,他骑着马靠近,心头扑通扑通的跳着,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这个角落,苏卿一定出事了。

    闵嵇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掀开马车,当看见马车直躺着李叔和瑶光时,脑子嗡的响了一下,眼角忽的晃过一丝血迹,闵嵇猛地把李叔拎起来,看着那血淋淋的‘救命’两字,他的心狠狠一痛,仿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剜了一刀,疼得他有些发颤。

    顺着那血迹看去,一滴一滴的延伸到巷子深处,闵嵇看着那猩红的血,拳头攥得咔咔直响,整个人似修罗一般狰狞可怕,马儿躁动的踢了踢前蹄,似被他狂暴的气息感染,闵嵇想着苏卿危险的处境,顾不了那么多,急忙跳上马追了过去,暗自发誓一定要把那个罪魁祸首放干血以泄心头之恨!

    门外似被人浇了火油,不到片刻,烈火猛地高高窜起,而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有一个人来查看,除了火苗霹雳啪拉的爆响之外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门缝的湿布条已经没有用了,滚滚的浓烟似狰狞的恶鬼直直扑向空旷的屋子,苏卿心头发凉,用尽力气抓着布条往上爬。

    门窗被锁死她根本出不去,四面墙壁又稳固如铁桶,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屋顶上,打破屋顶总比打破墙壁来的现实,她只希望她不是呆在二楼,不然就算打破屋顶跳下去估计也要变成残废。

    心思转动间,一个不稳,苏卿又从绳上滑了下来,又落回了变得滚烫的地面,看看绑在腰上的绳子和那长长的横梁,苏卿一咬牙,拽着绳子继续爬,眼看着四面的火势都要烧进来了,要是再不快一点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这种危急关头,苏卿不是没想过让闵嵇来救她,可她也只是想想罢了,闵嵇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找她,留下那两个字也只是出于碰碰运气的心理而已,她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来救她,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血迹距离越来越长,最终消失不见,闵嵇四处张望了一下,找不到任何线索,心头的恐慌像湖水一样淹没了他,苏卿究竟在哪里?

    因为过于用力,被划开的伤口一寸寸崩裂开,形成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滴答滴答的往外流,苏卿攀上横梁,不顾上边滚烫的温度,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没时间喘气,她拿起系在腰上四四方方的凳子,找了个薄弱的位置卯足了劲儿往上砸。

    火舌高高的窜起,四周滚烫的热度几乎能将人烤熟,围在鼻子前的布条早就被烤干了,苏卿咳嗽了几声,从横梁上往下看去,底下就像一片火海,坐着这条的横梁像烙铁一样滚烫,随着她砸出去的力道苏卿似乎还能感觉到横梁一晃一晃的,好像随时都可能掉下去,垂在半空的布条烧了起来,苏卿连忙解开腰上的布条扔出去,火势速度之快在扔出去的一瞬间撩上了她的衣袖,苏卿啊的叫了一声,连忙把手在横梁上一滚,火立刻灭了,但整个手臂却像针扎似的疼。

    苏卿眼里泪光一闪,拿起凳子狠狠往上一砸,她真的不愿意,不愿意被烧死在这里!

    老天像是听见了她的祷告,砰的一声,似膨胀的玻璃瞬间碎裂,碎瓦四溅,苏卿欣喜的抬头望去,当那张英俊至极的面庞映入眼帘时,热泪忽然涌上了眼眶。

    闵嵇俯身将她一捞,狠狠抱在怀里,双臂将她抱着死紧,失而复得的狂喜让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几近哽咽。

    “宝贝宝贝……”

    紧紧的抱着她,闵嵇一个纵跃,从屋顶上跳下,骑上马疾驰而去。

    而在前方,这个着火的小客栈早就围满了人,衙门在接到有人在街上纵马伤人的消息便赶过来查看,正好碰上了客栈火灾,眼看着就要既要烧到隔壁紧邻着的铺子,忙组织人过来救火。

    人群中一个男人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阴险的一笑,这么大的火,人应该烧成灰了吧?可惜了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绝色美人。

    出事的时候,王岳翎正在宋太守那,听见有人纵马伤人,眉头也没抬一下,可一听有客栈着火,他眉头一蹙,觉得这两件事或许有些关联,让他莫名的想起了苏卿,便问了一句,谁知越问越心惊,顾不得宋太守在一旁,扔下其它人就往外走。

    闵嵇骑着马直接去了那处为苏卿而置下的思卿苑,明明心爱的人儿就在怀里,可他却依旧不安,他急切的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她是真真正正回到了他身边,可正意乱情迷的时候,苏卿悄无声息的晕了过去,他心头一跳,急忙喊道:“宝贝?”

    看着她苍白的面容,闵嵇除了她身上的衫,手臂上被烫得皮开肉绽的伤口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当即穿好衣衫,抱起她就往医馆跑去。

    医馆里的人见他浑身杀气腾腾,吓得一个个都不敢近身,闵嵇心急如焚,见他们还闪闪躲躲当即就踹翻了坐堂大夫的诊桌,还好一个中年大夫急忙道:“英雄息怒,快把病人抱进来吧,她好像受了伤,得赶紧医治才是。”大夫一眼就看见了苏卿被烧焦的袖子,约莫知道那位被他抱着的姑娘是被烧伤了,这样的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发炎的,一旦发炎就会引起高烧不退,不仅伤身还不利伤口愈合。

    闵嵇是从刀枪剑雨里走出来的,当然知道苏卿的伤口要尽快处理,要不是手上没有药他早就帮她包扎了,所以在看见这群瑟瑟缩缩的人才会这么愤怒,闻言他也不跟那些人计较,顺着大夫指的方向就走了进去。

    大夫清洗了伤口,仔细上好药包扎好了伤口,苏卿却还是不见醒,闵嵇有些着急,他检查过了,除了手臂被烫伤之外,身上还有几处红肿,可都没有大碍,难道是有内伤?大夫不敢大意,忙抬手帮苏卿把起脉来。

    然而这一把脉,可让他眉头蹙了起来,这少女虽衣着狼狈,但还是能看出来还未梳妇人头,这……

    闵嵇见他皱着眉头,一脸古怪,便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伤到哪里了?”

    大夫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的焦急,猜到这两人的关系估计很亲密,开口道:“英雄,这姑娘没受什么内伤,而是怀孕了,不过脉相还很微弱,估计也就是一个月左右。”

    大夫说完,就见他怔在了原地,什么冷酷什么凌厉都不见了,那表情呆呆傻傻的,看起来很是滑稽,大夫看多了这样的反应半点也不觉得奇怪,一转身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闵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心爱的女人身体里正孕育着他的子嗣,这种感觉太过奇妙,又那么的让人欢喜,这样的冲击下让他的心竟有些负荷不过来,难得的像个傻瓜一样呆住了。

    不过到底是冷静惯了的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他冲到苏卿面前,一遍遍怜爱的亲着那张精致的小脸,企图用这种方法来发泄他内心的狂喜。

    见到苏卿逗弄那个奶娃娃苏壑时,他就幻想过跟苏卿拥有一个孩子,他也曾因为这个念头频频跟苏卿索欢,可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个月苏卿的肚子半点动静也没有,他便猜到苏卿估计不愿要他的子嗣,这种想法让他很痛苦,所以他才那么贪恋跟苏卿在一起的感觉,也只有那种身心契合的感觉才会让他安心,至少在那个时候,苏卿是全心全意依恋他的。

    可苏卿现在竟然怀了他的孩子,这几乎是对他的一种肯定,让他狂喜得身躯都在颤抖,要不是现在苏卿昏迷着,他真的很想问问她是不是愿意嫁给他了。

    闵嵇用侧脸蹭了蹭她软软的肚皮,眼神柔和得几乎化成了水。

    却不知外边的情况因为王岳翎的介入早就乱成了一锅粥,熊熊大火持续的烧着,即便调来不少官兵帮忙救火,可苏族长一心想烧死苏卿,哪会留情,几乎整个房子都被泼上了火油,猛烈的火势将一旁的三家商铺全部烧毁,好在因为两边是绵延的火势,灭得比较快,没有把整条街都烧起来真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

    夕阳艳红似火,王岳翎赶过来时,就看见那燃烧的大火几乎跟天边连成一片,火势浑雄,将脚下的大地都炙烤得滚烫,王岳翎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找来官兵的领头人便问道:“里边可有人?有没有人伤亡?”

    那官兵被问得一怔,考虑到他身份尊崇,忙道:“大人,火势太大,我等实在无法靠近,不知道里边是否有人伤亡,不过这么大的火,就是有人在里边也烧成灰了。”说着,官兵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王岳翎心尖一颤,脸色微微发白,声音格外阴沉的道:“这房子是何人所有?眼看着起火难道不知道呼救扑火吗?”

    官兵有些诧异,这些小老百姓的事,您管那么多做什么,要真烧死了也是那些人倒霉,但嘴上却道:“这小人也是不知啊,我等也是巡视的时候发现着火了,那房子的主人估计逃命去了吧。”

    王岳翎扫了眼不远处看着冲天的火光欲哭无泪的人们,这些人便是被烧光了铺子的商人,他们都能在这里守着,那些人就算逃出来也会着急自己房子的情况吧?走得一干二净实在不正常。

    就是这一瞥,人群中有个眼神戒备的男子正悄悄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在所有人都赶过来凑热闹的时候,他神色古怪的要离开,王岳翎意识到不对,修长的手指摇摇一指,呵斥道:“给我捉住他!”

    这话当然不是说给官兵听的,只见王毅蓝一个闪身,立即往人群中跃去,男子在发现王岳翎来的时候就知道不好,趁着他没发现的时候想偷偷开溜,明明他已经很小心了,却因为突兀的举动和太过戒备的神情引起了王岳翎的注意,眼看着一声厉喝之后,王毅蓝朝他冲过来的身影,连忙一咬牙,推开人群就往外跑。

    男人心里直道倒霉,苏族长怕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不敢亲自前来,但又怕狡猾的苏卿逃走,便雇佣了他过来这里盯着,一是不让苏卿逃过一劫,二是等事情一了,亲眼看到苏卿的尸身后回去跟他复命,这才逗留到现在,要是被王岳翎抓住,以他对苏卿的重视来看,他这条命估计也要交代在这里了,不由使出看家本领,手上的药粉与身影齐飞,几个纵跃消失在人群中。

    苏族长也是谨慎之人,竟请了个身怀武艺狡诈非常的人来谋害苏卿,眼看着人一下子便逃得无影无踪,王岳翎让王毅白一起去追,顺便吩咐道:“那个人是纵火犯!谁若是能抓到赏银千两!”

    离得男子最近的人先是一怔,随即争先恐后的朝男子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赏银千两啊,这下他们的铺子回归有望了,为了赏银,人们抄起家伙仗着熟悉地形哪个地方最偏避便往哪去,兵分几十路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最后不是武功了得的王毅蓝将人擒获,而是那些半道出家的商人们七手八脚的将人抓了起来。

    王岳翎把银子赏下去,得到众人一片欢呼声后,让王毅白拎着男子下去审问,他一个被苏族长用银子雇来的人哪有什么忠心可言,酷刑都没用上就招了,只是那话却让王岳翎的心凉了半截。

    苏卿竟真的在里边,按照这个火势来看,怕是骨灰都不剩了。

    王岳翎怒火滔天,直接导致了苏家重蹈王家覆辙,但王岳翎的手段更无情更残酷,不仅将苏族长的所有直系血脉全部投进了牢狱中,名下的铺子更是直接充公,曾经风光一时的巨富之家苏氏在片刻间被权贵的翻云覆雨手摧毁得一干二净,所有茶商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骇然之感,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苏家犯了什么事,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让他们心中惶惶,深怕对方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但有些消息灵通外加头脑精明的人便猜出来了,能让王岳翎如此着急的人也只有苏卿而已,前阵子王家的衰败估计给苏族长敲响了警钟,他怕是先下手为强了,而苏卿大概是香消玉殒了,不然为何对方会这么愤怒?

    大牢里,进来小半个时辰不到,苏族长已是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狱卒手里的长鞭狠狠挥在他身上,每一鞭子落下他便要浑身一颤,却听不见一声嘶叫,只因他的叫声太过刺耳,早有人剜去了他的舌头,即便痛入骨髓也只能啊啊的发出单个音节,但这还不是最痛苦的,让他撕心裂肺的是,他要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杀人魔头取走他子子孙孙的性命,看着一个个至亲血脉倒下,苏族长痛不欲生。

    ‘哧’的一道刀剑入肉的声音响起,又有人瞪着涣散的眼睛满面惊恐的倒下,苏族长目眦欲裂,那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他疯狂的挣扎着,却换来一阵更加猛烈的鞭笞,王岳翎坐在上首,背靠着干净整洁的太师椅,对面前炼狱般的血腥场面无动于衷,漠然的饮茶,看着苏族长痛不欲生的眼神,他嗤笑了一声,“别让他死得太快,在这些人未杀光前,他得好好的看着,胆敢动苏卿,这便是他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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