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闷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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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还有谁,采茶女都看见你跟你那丫鬟跑到茶园捣乱去了?不是你难道还是鬼不成?你做错了事情居然还敢狡辩!”苏六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指着苏卿的鼻子浑身颤抖不已,苏康一见要坏事,忙上前拦住他,苏治也一把扯过闺女,挡在她面前,劝道:“老爷子别生气,我相信卿卿一定不是故意的,与其怪她一个小丫头,不如想想怎么挽救的好。”

    “挽救?挽救个屁!我已经找过人来看了,我那茶园救不回来了,整片茶园都要枯死了!不然那些个势力小人怎么会怕我流芳茶庄会倒闭个个跑来跟我解除合作关系!”苏六被苏康拦着,倒没上去爆打苏卿一顿,苏康听了这话,心头酸得不行,叹道:“姑娘你这回可真是做错了,这片茶园是老爷子花费了许多心思才栽种起来的,是老爷子的心血,你这回轻易的破坏了个干净,可真是让老爷子伤心透顶了。”

    苏六气呼呼的坐回椅子上,听见苏康这番感叹,脸上瞬时闪过一道凄凉之色,一个已过花甲之年,满头白发的老人发出这样的叹息,连老太太看了也要心酸不已。

    没想到一向懂事的闺女也会这么不知轻重,苏治正想回头训斥几句,却听她道:“六爷爷也知道我要玉山魁的事,这话才说出口,我怎么可能回头就去破坏它?”

    苏六一怔,原本还有些心灰意冷的心顿时猛地跳快了几分,他激动的站起来,问道:“你是说,你没有破坏我的茶园?可是那些采茶女都看到了,来看过茶园的师傅也都说那片茶园没救了,都这样了你难道还有法子让茶园起死回生不成?”

    苏卿站出来,摇头道:“起死回生不敢当,只要目的达到了,我就能让它恢复如初。”

    “目的?”苏六喃喃了一句,突然一怔,他看着面前的苏卿,想起了前几天苏卿跟他说过的事,难道这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玉山魁摆脱王家?

    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但得知茶园还能恢复如初,苏六心头的大石落了地,心头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对苏卿的愤怒也就冲谈了些,知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苏六便没再多问,只道:“这事我会看着办,茶园的事你别搞砸了。”

    这是说王家那边的事他会办好,希望她别弄巧成拙呢,苏卿一笑,俏皮的眨眨眼睛,“那当然,六爷爷放心。”

    见她这般乖巧,苏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早就说过要他信任她的,可事情才一发生他就急得跳脚,跑到苏家又是怒喝又是质问的,他一个大她好几轮的长辈还没有她一个小姑娘稳重,这让他面上有些挂不住,暗恼这臭丫头也不跟他打个招呼,害他这样丢人,恼怒的瞪了苏卿一眼,“哼,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苏康上回也听见了苏卿的计划,这一想也知道了来龙去脉,朝苏卿歉意一笑,跟苏老太太致了歉,也离开了。

    “卿卿,这是怎么回事?这老爷子刚才还大发雷霆呢,怎么你说了三两句话,他就走了呢?”苏老太太看得一阵惊奇,待苏康一走,苏老太太忙问了一句。

    苏卿淡淡一笑,“六爷爷记性差,我上次跟他说好的事他忘了,这才找我兴师问罪来了,不过没事的,说清楚就好了。”

    苏治却没有这么乐观,他皱眉问道:“老爷子说你把他整片茶园都毁了,这事不像作假,玉山魁可是流芳茶庄的镇庄之宝,你要是真的把它毁了,这事可不小。”

    苏治不傻,听了苏六跟闺女的对话就算不知道真相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闺女想要玉山魁,可玉山魁被王家垄断这事只要是茶商都知道,可闺女却用计毁坏茶园,逼王家主动放弃玉山魁,这样一来,事后王家就是不服也无可奈何,计是好计,但要是弄巧成拙可就遭了。

    苏治知道闺女聪明有胆量,可她才十四岁,啥经验都没有,要是下手没个轻重的真把人家茶园毁了,那可就完蛋了,而且苏六都说请过师傅看过,茶园只怕是真的坏了,闺女就算暂时把老爷子哄好了,可一旦他发现回天乏术,对这个胆敢欺骗他的小辈岂不是更是气恼?苏六脾气暴躁,说不定会把她闺女抓进牢里的。

    苏老太太只觉得孙女实在是大胆,忙道:“你这孩子忒的大胆,那茶园不是小孩子玩泥巴过家家,哪能这般开玩笑,要真坏了别说咱们家赔不起,就是老爷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爹跟奶奶放心好了,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们要不信的话,过两天去打探一下就知道了。”苏卿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做的事很难被人理解,他们虽疼爱她,却还不是完全的信任她,所以不管他们信不信,苏卿只解释一遍,像这种每做一件事都要遭到质疑的感觉真的不好,没呆多久苏卿就离开了。

    刘氏把儿子哄乖了之后,急忙往花厅这来,却得知苏六已经走了,有些讶异,直到听了丈夫的话,她才愣愣的哦了一声。

    苏六回到流芳茶庄,想起那些势力小人纷纷跟他解除合作关系的事,脸色很不好,闻讯赶来查看茶园的王慕哲一脸阴沉,两个脸色不好的人撞在一起,简直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

    “苏老爷子终于来了,我以为出了这种事你已经找个地方躲起来了,没想到你还有点担当,那么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理?”王家虽有贡茶,可这种专供皇室贵胄引用的茶平常人哪能尝到,玉山魁在他名下的茶行热销多年,是他的茶行里排得上号的珍品茶叶,如今流芳茶庄出了这样的事,可想而知对他的生意影响有多大了,无怪乎他会一脸阴沉的表情。

    苏六见他阴沉着脸就知道他没有问到什么,出了这事后他第一时间就让那些采茶女不要透露苏卿来过的事,虽然这事让他很愤怒,可他深知王慕哲的手段,苏卿要是被他迁怒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好在这些茶工对他极为忠心,什么也没跟王慕哲说,这让他松了口气。

    但苏六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王家霸占他的玉山魁和黄金舌这么多年,两家虽是合作关系,可却像是仇人见面般分外眼红,他冷哼了一声,“流芳茶庄只是出了些问题而已,王家跟我合作那么多年,不会连处理问题的时间都不给我吧?”

    想起苏卿的计划,苏六巴不得王慕哲能跟他解除合作关系,拿回玉山魁的主导权,可王慕哲这人心眼贼多,他可不能让他发现这一切都是苏卿跟他密谋的,不然流芳茶庄可没好果子吃,混迹商场半辈子,苏六的演技可是一流的,再说他人本来就傲气,这一番话说的半点不假。

    照这样来看,这老头是想赖着王家了?出了这档子事,他可别想以次充好,想巴着王家这棵大树不放,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要说如果苏六一上来就要跟他解除合约,那他肯定会怀疑,但是见这老头一脸高傲明明理亏却不肯服软的样子,王慕哲倒不疑有他。

    “哼,好,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要是解决不了问题,我也爱莫能助了。”玉山魁品质极好,他也不想轻易放弃,想了想,王慕哲给了苏六一天时间处理问题。

    “你什么意思?我们都合作这么多年了,如今流芳茶庄出了事,你不该帮一把吗?”即便知道王慕哲为人狠辣无情,但真正见他翻脸无情,苏六还是忍不住愤怒了,心里越加肯定了要脱离王家掌控的决心。

    王慕哲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就像看一条苦苦挣扎的可怜虫,高傲又冷漠的道:“我不是给了你一天时间了吗?做生意的都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对你我已经够宽宏大量的了,换做别人求都求不来这事,与其争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看看该怎么解决的好,你最好把源头控制住了,要是黄金舌也变成这样,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看了苏六一眼,王慕哲冷然离去。

    围在苏六身旁的茶工一脸愤怒,“这王家简直就是强盗,流芳茶庄供给他们这么多年,他们不但不感谢我们,还威胁老爷子,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真是太过分了!王家财大气粗就能这样目中无人毫不讲理吗?”

    “好了,都下去做事吧,跟这样的人多说无益。”王慕哲离开了,苏六也懒得演戏,吩咐茶工们散开,他倒是真的去种植黄金舌的茶园看了一遍,本是为了确定苏卿有没有在其它茶园动手脚,可茶工们看见了,以为苏六是迫于王家的威胁,不得不听命行事,对王慕哲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而午后,苏卿收到封信后,出了角门,在门外看见一个白净俊俏的少年,笑了笑,约了他上茶楼一谈。

    “怪不得你那么精,原来你家就是做生意的啊,我刚才去看了一眼你家的铺子,生意还挺好的嘛,家里应该也挺有钱的才是,你怎么突然会想到卖白灵石呢?”怪异的公鸭嗓声响起,面前的少年正是清河县那间古玩铺的小东家。

    清河县离这不远,收到苏卿的信后,少年一路骑马过来,上回一片白灵石卖出了一百二十万的高价,祖孙俩乐得不行,一听苏卿又要卖这东西,少年揣着钱庄的信物就过来了。

    苏卿呷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轻声道:“这东西对一般人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与其日后被人发现引起一阵腥风血雨,不如早点脱手的好。”这也是为什么她明知这石头的作用却不占为己有的原因,一旦被人发现了,只会无端引来争抢和掠夺而已,她现在巴不得亲人能平平安安万事顺遂,怎么可能会主动招来这些祸端。

    少年一听也觉得有理,说到白灵石,他便来了兴致,忙道:“快让我看看这次的石头,这一回肯定比上次那片大吧?我可发现了,这玉片就像一朵莲花,上次拿出来的那片只是花苞而已。”

    苏卿让瑶光守在外头以防有人偷听,听他这么迫不及待便起身把窗户关严实了,掏出一块手帕,把里边的石头递给他。

    少年双眼发亮的拿过来,捧在手心里,只觉得眼前全部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子那去了,他啧啧惊叹道:“真漂亮啊,这一块又比那块大,我出五十万两,怎么样?”

    苏卿没有去打听那片石头卖了多少钱,但是以少年的精明来看,绝对不会低于一百万两,所以听见少年报价,她当即就笑了,“上回你卖了那么高的价钱,这回你就打算用这个价钱打发我?”

    一百二十万不是秘密,少年也知道苏卿肯定不会同意他出这个价钱,心里已经做好了加价的准备,只是面前的苏卿气定神闲,根本不像是要跟他讨价还价的样子,这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那你说,你认为多少才能卖?”

    苏卿放下茶盏,美丽的眼睛微眯,漆黑的瞳孔闪烁着灼目的光辉让坐在她对面的少年有些恍惚,只见她玉骨般的手指比划了一下,笑道:“低于这个价我都不卖。”

    少年吸了一口气,“一,一百万两,你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按照白灵石的热度来看,要说炒个两百万两也不是问题,但是这才第二片价钱就这么高,要是这样下去,以后的价钱还不高得离谱?再说要真答应苏卿,她以后更是漫天要价了,想到这,便道:“这价钱也太高了,我虽然很想要你这石头,可是也挨不住你漫天要价啊,这价钱太不合理了。”

    苏卿哪能不知道这人的小九九,她嗤道:“白灵石想卖个高价不是问题,可你们压我的价钱想多赚一点就很有问题了,我记得我上次说过只有你们价钱合理我才会跟你们合作,虽然白灵石对我来说是烫手山芋,可我要是全部抛售出去,换几个人情也不是不可以,我并非一定要跟你们合作,再说了,上回你们也大赚了一笔,卖了多少钱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但这次起,要是给不出我想要的价钱,这买卖也甭谈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就算给了我这个价钱你们也能赚个一两倍,我这价钱出的合情合理,你要不答应那我也没法子。”

    “听你这样说,上次那价钱还是你让利了?”少年讶异的看着她,想想她把白灵石分散开的用意,要不是这样现在的白灵石估计没有这么火热,毕竟东西虽好可只有一块,得不到的人只能望而兴叹,可现在只要有钱人人都有机会,长生不老的诱惑对于高官权贵来说是巨大的,只要有这机会哪怕抢破头也要得到手,钱根本不是问题。

    有这样奇思妙想的人,不难相信她每做一件事都有她的用意。

    “让利说不上,只是抛砖引玉,投石问路罢了。”

    少年一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这次可真的不会让步了,其实想一想这价钱也不是太高,也还算合理,他叹了一声,从怀里拿过两块信物,爷爷本来只给了他一块的,可是他偷偷的多藏了一块,就是为了防止苏卿要价,果然,苏卿是个半点也不能吃亏的主。

    他把信物放在她面前,有些不舍,一百万两啊,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换做以前,这得挣多久啊?

    苏卿忽然一笑,把那信物往他面前一推,少年一急,抓起白灵石攥在手里,忙道:“你究竟是哪里不满意了?我都没有跟你多说直接把银子给你了,难道你想要现银不成?那么大额的银票我哪敢带在身上,你要是想要的我现在帮你去取银子还不成吗?你别冲动啊,有事好商量嘛。”

    苏卿见他急得脸都红了,笑道:“不是,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这片玉石当我送给你了。”

    “啊?你说什么?送给我?真的吗?”少年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惊讶,现在已经是一脸狂喜了,那毫不掩饰的真性情让苏卿觉得很是轻松,跟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年相处,可比尽管俊美却心思各异的贺敏等人愉快多了。

    他欢喜了一阵,想起苏卿的条件不由渐渐收敛了笑容,用那么多银子去换一个条件,这条件肯定不简单,忙试探性的问道:“你先说说有什么要求?杀人放火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会做的。”

    苏卿一笑,把贺彦手里的白灵石跟他说一遍,少年一脸惊讶,随即气愤道:“那人也太缺德了,人家请他去做事,他倒好,居然敢偷藏你们家的东西,这人简直就是德行败坏,真是可耻!”

    少年一点都不怀疑苏卿的话,一看这玉片就知道是被雕镌好的物件,不是她的东西,她怎么会一经他提醒就会有那样的反应?再来既然这东西有三分之一落在了别人手里,只要拿过来一看就知道,凡是被刀具切割过的东西都会有痕迹,哪怕白灵石是质地柔软的奇石也一样。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这东西就算是真的,我也会让他变得一文不值的。”少年豪气的一挥手,昂着下巴颇有点指点沙场的气势,他雄赳赳的说下这番豪情壮语,一回头即看见笑得眉眼弯弯的苏卿,不由脸上一红,眼神不自在的乱瞟着,就是不敢跟她对视。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能把那块石头弄到手的话,我不会跟你们要,那东西就是你的,而这片玉石是我给你的报酬。”苏卿止住唇角的笑意,有些严肃的道。

    少年知道苏卿估计是对那个人恨得咬牙切齿,才会跟他做这件交易,忙拍着胸脯道:“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心里却忖道,要是能把那三分之一的白灵石弄到手,他就把一百万两给她,毕竟已经占了人家一个大便宜了,怎么也不能让个小姑娘太吃亏,毕竟人家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少年看了看她露在面纱外的大眼睛,心跳不自觉的跳快了几分。

    接下来,苏卿跟他定了时间,让他时间一到就来清河县找她,少年看她身边也没了那个高大凶狠的男人,心知她怕是不方便出远门,便答应了,在得知苏卿的名字时,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也十分爽快的告诉苏卿,他姓薛,叫薛亦然。

    送走了薛亦然,苏卿正要踏上马车家去,却看见挂着贺家家徽的马车从大街上驶过,那方向正通往府衙,是贺彦的救兵到了,也不知道是贺彦打出了王牌,还是借助了陆梅的力量,不过有贺夫人和贺敏在,贺彦在牢里怕是要折腾几天。

    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怎么能不好好惩罚一下,听说五月初九是他跟陆梅的大喜之日,要是这新郎官从牢里出来,想必这婚礼更能轰动一些。

    “姑娘,你看什么呢?”瑶光见她踩着小凳迟迟没上马车,便问了一句。

    苏卿摇头,笑道:“没什么,回去吧。”只是在低头的一瞬间,她心头划过一丝古怪的感觉,她不动声色的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才弯腰进了马车。

    瑶光哦了一声,扶着她上马车,自己也随后跟了进去,李叔把小凳放上去,坐上马车低喝一声,缓缓驶离了茶楼。

    藏身在暗处的闵嵇亦是转身离去,钢铁般的拳头却死死攥紧,脚底下的石头,不过眨眼便被碾成粉末,化成灰色的尘埃飘散在空气中。

    王慕哲果然秉承了一贯狠辣无情的作风,一天后流芳茶庄始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发黄的茶树才过了一天就快速的蔫了下去,底下的管事一禀报了这事,他便立即跟流芳茶庄解除了合作关系,更是霸道的要求苏六这一季度交货的黄金舌必须加倍,补偿他下架玉山魁的损失,话是这样说,可他转头便让其它茶庄的绿叶藤代替了玉山魁的位置。

    华丽的苏宅中,洪管事兴冲冲的推开族长的房门,笑道:“族长,王家跟苏六的茶庄解约了,咱们谋划的事就要成了。”

    苏族长正平心静气的练着书法,闻言他气息一个不稳,一道锐利劲挺的弯钩生生粗了两分,显得呆臃蠢笨,好好的一幅书法被这道败笔毁了,让他皱了皱眉,不过洪管事的消息确实大快人心,他没有发怒,反而道:“这个时间也提前太多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洪管事知道这个老头子疑心重,即说道:“或许是效果太好了,这才提前了吧,看苏六不顺眼的人虽然大有人在,可他的茶庄只有咱们盯着,就算有人动手,咱们的目的也是一样的,犯不着担心这些,反正王家已经开始跟苏六解约了,后边的事还不是水到渠成?”

    苏族长放下狼毫笔,却皱眉道:“虽然这是打击了苏六,可这一点伤害对苏六来说不算什么,过一段日子他又能恢复元气了,既然这事已经开头了,后边的事也要抓紧了,不能让苏六有喘息的机会,不过眼看着排比盛会就快要到了,要是发生了这事对我们也有影响,这样吧,等盛会一过,你便动手,是了,王家不可能会跟流芳茶庄一下子断绝合作关系,他这次解约针对哪个茶叶?咱们要找也得找个有份量的。”

    “放心吧族长,这次是玉山魁,还有黄金舌呢,黄金舌可是不输于玉山魁的极品茶,而且王家还要求苏六把这个季度的产量翻倍,简直是天助我也,够我们在这里面大做文章的了。”

    苏族长这才勾起一个淡淡的笑音,“嗯,这就好,陆家那边怎么样了?陆梅那个丫头就快嫁人了吧?这几天记得去敲打敲打徐氏那个婆娘,省得她忘了那些重要的事情,要知道这茶庄我可是盼了好多年头了,不把它弄到手我是怎么也不甘心的。”

    洪管事刚想说贺彦被关进牢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放出来,但一想贺通都出马了,这事估计不用太操心,即没把这话说出来,恭敬的应了一声。

    王家一解约,苏六后脚就把苏卿叫了过去,两人在茶园里呆了大半天,出来时,苏六脸上不见一丝的欣喜,反而格外的阴沉,跟他平日暴躁的形象大有出入,苏康疑惑的看了两眼,再看看笑意吟吟的苏卿,摸不准她说了什么。

    苏卿浅笑的站在一旁,以前苏六会被算计跟他对本家那些人心慈手软有关系,现在她把茶园的危机告诉了他,苏族长早就对他下手了,但愿他能及时醒悟,做好防范,她猜测,这一次的事情一定会惊动苏族长他们,说不定他们会将计就计铲除苏六,离他们动手的日子也不远了,排比盛会一结束就该动手了吧。

    这天之后,枯败的茶叶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恢复如初,苏六找了不少师傅来看,在他们再三保证不会影响质量后,玉山魁又开始制作了,只是这消息被苏六封锁得彻彻底底,至少在排比盛会前不会泄露,这件事受益最大的莫过于苏卿了,不仅成功的在流芳茶庄入了两成干股,就是她要的玉山魁苏六也答应无条件的支持她。

    跟苏卿愉悦的心情成鲜明对比的是贺彦的阴沉,被抓进牢里之后,他就让前来探望的何明去找贺通,让他跟衙门打声招呼把他放出来,甚至不惜用白灵石作交换,贺通拿到石头后将信将疑,贺彦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相信的,便给了他时间去验证,有了贺通这一层关系,衙门把他的案子暂时压下,没有立即审判,谁知几天过去了,白灵石就像丢进了海里一样半点音信都没有,贺通那也没有消息,急得贺彦团团转,他这么迫切的想从牢里出去,完全是被赵婧逼的,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了衙署里的杨通判,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因为案子被压下,她愤怒之余不仅对他冷嘲热讽,有时更是命令那些个狱卒对他拳脚相加甚至滥用私刑,不过短短三天,英俊的贵公子便变成了衣衫褴褛的阶下囚。

    陆梅来看过一次,回去后就去找了徐氏,徐氏一向疼爱闺女,见她哭得如此凄惨,想着不能让她还未成婚就没了夫婿,拿了茶庄的地契和字据去找了苏族长,谈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徐氏从族长那出来,脸色白了不少,却强撑着安慰闺女,只道贺彦待会就能回来了。

    果不其然,苏族长让洪管事跟小儿子带句话,让他放了贺彦,苏昊任衙署同知一职,处理这事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动动嘴皮子自然有人去放了贺彦,贺彦被这馅饼砸懵了,直到回了贺宅他才如梦初醒。

    “你用什么法子把我救出来的?”这三天,贺彦被折磨得极其狼狈,整整瘦了一圈不说,脸色也憔悴不堪,他这一声质问虽有些气力不继,可那眼神冷厉,配上他胡渣满面和青黑的眼圈,活脱脱一个骇人的恶鬼,陆梅被他突然回头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回道:“你突然这么凶干什么?我大费周章救了你你难道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陆梅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加上这次又是因为她贺彦才能得救,在贺彦面前,她的腰板挺得越发直了,那口气也带着颐指气使的味道。

    贺彦厌恶的一皱眉,却耐心的问道:“是,刚才是我太激动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不是跟你说了苏家族长是我舅爷爷吗?只要我娘去说一声,他哪有不肯答应的理儿,再说了,衙门里的苏同知是他的儿子,只要我舅爷爷说一声,他哪敢不听。”陆梅有心在贺彦面前炫耀,让他知道她背后的靠山,让他婚后得对她恭恭敬敬的,谁知贺彦一听,一口银牙差点都要咬碎了,“你说,你娘去找苏族长,所以我才能被放出来的?”

    陆梅高傲的抬了抬下巴,“那当然,舅爷爷最疼我了,他怎么忍心看我还未成亲就没了夫婿,我告诉你啊承善,今天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说不定还在牢里呆着呢,你以后可得对我好一点,不准对我大呼小叫,要疼我爱我尊重我,还有,不许你纳妾,这天下除了我还有哪个女人对你这么好?你看那个赵婧,你跟她以前不也是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吗,你看她现在,不仅勾搭上杨通判那个糟老头,还对你这么狠,她啊就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狐狸精,真可惜你没弄死她,哎,我说承善你怎么这么笨呢,偏偏下手的时候被捕快撞见了,你真是……”

    “闭嘴!滚出去!”贺彦厉喝了一声,双眼死死的盯着陆梅,气得浑身都在打颤,陆家一个绝户有屁的本事让苏族长对她们照顾有加,还不是那片茶庄!徐氏去找了苏族长,不用说,肯定是拿茶庄去交换了,他娶陆梅就是为了茶庄,如今没了,他何必要对她客气!

    想想这三天,白灵石和茶庄都没了,不仅如此还留下了赵婧这个后患,思及此,贺彦终于悲愤的吐血一口鲜血,身躯晃了晃,砰的一声晕倒了。

    陆梅一惊,慌张的叫了一声,“承善!承善你没事吧?来人啊……”

    何明早就想过自家少爷经此无端灾祸一定会气得吐血,没想到还真的吐血了,见贺彦晕倒在地,忙把他扶上榻,着急忙慌的去请大夫。

    深夜,他幽幽转醒,又得知了贺夫人说他从狱中出来,没有跨火盆用柚子叶洗澡会把晦气带进贺家,撑着病体让贺夫人折腾了大半夜,看着贺夫人暗含得意的眼神和四周的鄙夷嘲笑,贺彦再一次吐血晕了过去。

    得知贺彦出狱,苏卿也只是挑了挑眉头而已,贺彦再怎么不济也是贺通的儿子,是陆梅的未婚夫婿,有这两顶保护伞便可以预见他这次就算是被抓进牢里也只是吃点苦头而已,如今他出来了,心里怕是怒火滔天了吧,不管他知不知道他谋杀赵婧的事跟她有关,他也会把火撒在她身上,这样一来,苏家可不好过,唯一的办法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都说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这次就便宜贺彦好了。

    傍晚,苏卿吩咐姚沛良去帮她办些事,姚沛良听了,愣了一愣,苏卿跟他说过不要跟西人来往他一直记在心里,大概猜到跟他们来往会遭来麻烦,现在东家把西人往贺彦那边送,不是给人家送麻烦吗?偏偏这麻烦还是要花钱买的,且数目还不小,东家为什么要这样做真是叫他看不明白了。

    不过苏卿的能力摆在那,从来不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加之极少会吩咐他做事,这样一想,他也没有多问,心里却盘算着要怎样做才能帮苏卿省点银子。

    休息了两天之后,贺彦勉勉强强能下地走动,只是这次伤了元气,贺彦很明显的感觉到身体不如从前了,陆家的茶庄一事,吩咐何明去查了之后,果然看见苏族长的人在茶庄走动,虽然猜到徐氏用茶庄去换了苏族长的援手,可知道真相时,还是让贺彦恼得肝都疼了,失去了他想要的茶庄,他对陆梅就更不待见了,那态度冷酷得像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让陆梅气得怒火直飙,发了好几次脾气,差点没跟贺彦打起来,一众在贺彦院子伺候的小人欲哭无泪,眼看着两人成亲的日子近在眼前都觉得末日要到了。

    不过好在,因为男女双方成亲前不得见面的习俗,陆梅闹了几次之后就呆在陆家准备出嫁,再没过来了,让包括贺彦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贺彦其实想过要跟陆梅解除婚约,只是苏家现在已经不能为他所用,陆梅再丑至少名下也有不少商铺,嫁妆估计也看得过去,与其临到成婚前跟她解除婚约又树立一个敌人相比,还不如认命接受,虽然有些勉强,不过他打定主意,多不过一年,他一定会休了丑八怪陆梅,他的妻子至少也得像苏卿那样的绝色美人,让陆梅占了他妻子的名额,让他觉得像吞了只癞蛤蟆般恶心。

    贺通是个大忙人,不仅忙着生意,更忙着跟外边的浮花浪蕊勾三搭四,贺家对于他来说就像客栈一样,时常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也因为这个原因,贺夫人俨然成了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因为贺通生性风流,给了这个守活寡般的妻子极大的权力,要不然贺彦一个心机深沉的成年庶子也不会斗不过她,时常还被她折腾来折腾去,完全是贺通的放纵所致。

    贺彦在府里养伤,又不能满世界去找他,直直等了好几天,贺通才有空回来一趟,贺彦着急白灵石一事,一听他回府,急忙去了他的院子。

    还没进去呢就听见了贺通愉悦的笑声,贺家家大业大,贺通自恃身份,平常冷着脸高傲得跟什么似的,也只有在疼爱的嫡子贺敏跟前儿才会笑一笑,如今他笑得这么开心,定是贺敏也在里头,贺彦眉头一蹙,问道:“是贺敏把他叫回来的?”

    何明低着头,小心翼翼道:“是,说是有生意找老爷商量。”

    谁不知道贺通最疼爱贺敏,连原配发妻也比不上,贺夫人说十句话都顶不上贺敏一句话管用,不然贺夫人也不会把贺敏当宝贝一样疼,通过儿子就能拢络丈夫的心,谁能不把这位祖宗伺候得妥妥帖帖的,而他每次说的有生意要谈,说白了还不是跟贺通拿钱去挥霍,偏偏贺通疼他,他挥霍的那些银子连贺家的冰山一角都不算,回回都是每求必应。

    再说贺敏这阵子出息了,竟为他赚了不少钱,虽说那点钱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能赚钱就是本事啊,贺通欣慰之余对他频频拿银子的事也就不计较了。

    想起贺通对贺敏的溺爱,贺彦不想凑上去自取其辱,便立在院子一角停住了脚步,听着里边和乐融融的笑声,贺彦再一次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被排挤在外的外人,心头的羞耻之感让他烦躁的快要发狂。

    贺敏出来时就看见清瘦的贺彦站在院中,他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贺三少爷吗?现在你可是定州的风云人物了,要是祖宗们知道他们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子孙,也不知道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

    贺敏在贺家就是一霸王,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所以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只是让院子里的下人多看了他一眼而已,反倒了他嘴里的‘鼎鼎大名’‘有出息’让众人窃笑不已,谁不知道这是在讽刺贺彦呢,堂堂贺家三少爷居然跑去杀人,去杀人就算了,还让捕快抓个正着,他的大胆和倒霉早就传遍了整个定州,好在贺家是根基稳固的苍天大树,才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肆意攻击,但是出了这样的丑事都让贺家上下几百口人觉得脸上无光。

    贺彦拳头一紧,抬起头看着面前贵气逼人的贵公子,很想上去狠狠打他一拳,但他以前就比不过贺敏,现在失势就更比不上了,而且他还有事找贺通,没时间跟他理论这么多。

    他吸了口气,平复了心里的嫉恨,冷冷道:“就算我是庶子,也比你年长,你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未免太没有礼数了,不过我现在有事,不想跟你计较,你最好不要再这样咄咄逼人,爹就算再疼你也不会任由你这样目无尊长,传出去未免让人耻笑。”

    贺敏笑了,笑得捧着肚子弯着腰,下人们亦是鄙夷的看着他,掩唇偷笑,看着周围的人这副模样,贺彦的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贺敏笑了半饷,才直起身子,抬手抹了抹眼角,轻笑道:“哎呀,兄长啊?你也配?”

    漫不轻心的说出这番话,简直表明了他对贺彦有多不屑多轻蔑,贺彦气得快要喷火了,但他没忘记这是贺通的院子,想起要事,贺彦也不跟他多说,冷冷的看了贺敏一样,拂袖进了屋子。

    这一记眼神冰冷狠辣,阴戾得好像要吃人一样,如帜皱了皱眉头,嗤道:“瞧那什么眼神,真是……贱人贱样。”

    贺敏勾了勾嘴角,说了句,“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便抬步走了出去,如帜回头看了贺彦一眼,随即跟上。

    贺夫人也在里边,自然听见了贺敏对贺彦的一番羞辱,心情正好,见他进来,那眼角的得意半点不掩饰,贺彦一看见她就想起了那晚上被她左右刁难的羞辱,胸腔热血翻滚,喉头发腥,却还不忘礼数,弯腰一揖,道:“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贺通一看见他,脸色闪过一丝恼怒,沉着个脸冷冷的嗯了一声,再多说半个字都没有。

    贺通明明拿了他价值连城的白灵石,对他居然还是这个不冷不淡的态度,贺彦只觉得周遭这些人个个无耻卑鄙透顶,他暗暗发誓等有了能力他一定要把这些人通通赶出贺家,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排挤鄙夷的感受。

    “父亲,那天的事,结果怎么样了?”贺彦明知石头是真,却还是故意问了一句,为的就是要让贺通明白,让他不要忘记,那样宝贵稀罕的物件是他给他的。

    贺通见他直言不讳,忙朝贺夫人使了个眼色,贺夫人不甘的抿抿唇,起身离去。

    待她走后,贺通才哼道:“你还敢说!枉费我这么信任你你就是用这个假货来蒙骗我的?”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前阵子那片小小的白灵石闹得沸沸扬扬,他家财万贯,也很是心动,本就想着等下一回他也要去弄个一两片来试试,没想到这个庶出的儿子居然拿了一小块出来,他当时既激动也觉得这个儿子心机深沉,这种宝贝居然藏得这么好,但是碍于宝物的诱惑,也没计较那么多,一出衙门就在街上遇见了王家的老不死王超,两人同是定州两大巨阀,且王家又压着贺家一头,贺通自然是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有意想要在他面前炫耀一番,贺通把刚得到的白灵石亮了出来,这一看可把老不死王超嫉妒的,他又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当即就办了一个小型的鉴宝大会,会上凡是有些本事的鉴宝大师都请来了,他手里的那块石头更是惹人眼红不已,谁知就在他洋洋得意时,定州极有权威的薛帆老头直接了当的说了他那是假货,原本他以为是薛帆妒忌他故意说的谎话,可他字字句句有条有理,更是拿了前阵子卖出去的白灵石作比,充分证明了他手里的是假货,他再一想白灵石要是真的,那他儿子又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早把这东西卖了还愁银子吗?

    证实了石头是假的,在一群同行面前丢了脸,可把贺通臊得,现在贺彦又提起这事,想起众人看他的鄙夷目光,贺通脸色更臭了。

    假货?贺彦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他暗中找人问过打听过并研究过的,绝对是百分百的珍品,说是假货贺彦是一万个不相信,心里认为一定是贺通想独占这宝贝编出来的借口。

    “不可能的!这石头怎么可能是假的?爹你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有什么好误会的?人家鉴宝大师都说了,那还有假吗?”贺通冷冷瞪了贺彦一眼,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

    贺彦哪能甘心就这样被贺通糊弄过去,忙道:“不可能是假的,我以前还找人鉴定过……”

    “要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藏着它,要是早卖掉这块石头,你早就今非昔比了。”贺通见他还不死心,依旧想用那套欺骗他,即冷哼着问了一句。

    贺彦一噎,要不是因为石头太小,价值不大,换不了他想要用的东西,他又怎么会一直保存着就等着把苏家弄到手把白灵石集合在一起卖掉,名利双收?他原意是奇货可居,现在居然成了贺通推翻他言论的有力证据,他又不能把这事实说出去,实在让他懊恼不已。

    贺通见他答不上来,当即就冷哼了一声,贺彦沉默了片刻,却道:“既然父亲不相信,那就把石头还给我吧?”

    “一块没用的石头,已经被我扔了。”

    虽然把石头给了贺通,可他想着这样宝贵的东西送给了他,他好歹会高看自己一分,这样他就算提几个条件,他应该也会答应,他今天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贺通说那是假货已经让他意外死了,现在他居然说把那石头扔了,这是不想要承认他献宝的功劳了?贺通独占了这东西,扯谎来骗他不算,竟连半点好处也不给他,真是……真是欺人太甚!

    贺彦恨不得把面前这个男人痛打一顿,可他知道不能,他以后还要倚赖贺家,得罪了贺通,他算是完了,但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把,“爹,听说怀岚接手了茶行的事,我也想为爹分担一些,这次南下进货的事就由我去吧。”

    贺通睨了他一眼,“你的好日子近了,就安心当个新郎官吧,其它的事容后再说。”

    这是拒绝了?

    贺敏管了贺家所有茶行,为什么他连区区一次南下进货的机会都争取不下来?贺彦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几乎要失去理智,贺通没有给他发疯的机会,只道:“好了,下去吧,听说这次你受伤不轻,回去好好养着,别到了成亲那天还要给我贺家丢脸。”

    都说十个手指有长短,父母给子女的爱不可能人人平等,而贺彦生母出身不高,他区区庶子又是拼了命往上爬还妄想取代贺敏嫡子的地位,贺夫人当然不同意了,这些年她在贺通面前没少编排贺彦的坏话,贺通早就不喜他了,这一回又让他骗了一次,对贺彦的印象简直差到了极点,也不怪乎他不肯让贺彦接触家里的生意,换做谁是父母,都想把好东西留给疼爱的儿女,这个人显然不是贺彦。

    贺彦无力的从贺通院子里出来,之后的几天他一直呆在院子里养伤,闭门不出。

    五月初九,这一天是贺彦跟陆梅成亲的日子,贺家好歹也是定州巨阀之一,即便贺彦不受人待见,为了不丢面子,贺夫人还是隆重的操办了这场婚事,想着贺彦这回得了个大便宜,还是自己亲自送上去的,贺夫人想想心里就来气,对陆梅这个儿媳妇更是讨厌得不行。

    自出了高阜县那事之后,苏治虽然没表态,但生意上的事却完全交给了苏卿打理,他跟苏璨则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八月的乡闱一事上,因为答应过陆梅会去贺家喝喜酒,贺敏想在贺彦心窝子捅上一刀又早早的发了请帖要苏卿去看贺彦成亲,苏卿对贺彦半点好感也无,懒得凑那个热闹便把请帖给了她爹,苏治想着苏璨也是陆梅亲戚,便带上他结伴去了贺家。

    而苏卿却跟苏语在刘氏的院子里……捏泥人。

    “哎呀,妹妹不是这样的,这个是头,不能拿来捏脚。”苏语苦大深仇的皱着眉头,伸手就把苏卿手里的泥人一只脚给拽了下来,放在手心揉一揉,装在了自己的泥人头上,嘴角一咧嘿嘿的傻笑。

    苏卿看着自己那断了一只脚的泥人,无奈一叹,苏语很会捏泥人,这个傻姑娘平日看着调皮得不行,却是个手巧的,捏出来的泥人像模像样,可对于色彩搭配却很是固执,就像藕荷色的色泥一定要用来做头,她才把那颜色捏成脚就被她扯了过去,见她玩得那么起劲,苏卿也不跟她争了。

    看着苏语纯净的大眼睛,苏卿不免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嫁给贺彦一年后,苏语也出嫁了,因为当时家境落魄,苏语的夫家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庄稼户,但奶奶图的就是庄稼户老实不会欺负这个傻姑娘,她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本以为妹妹有了个好归宿,心里很是为她开心,可事实却是,苏语的嫁妆在嫁过去没几天就被她那恶婆婆拿走了,仗着家里有了闲钱,更是给苏语的丈夫纳了个妾侍,这妾侍一进门苏语被折磨得无比凄惨,嫁过去不到七个月就死在了河塘边上。

    亲妹妹惨死,腹中的死胎脱落,沉尸在河塘边被人指指点点,她心头哀恸,缠着彼时还很恩爱的贺彦让他想法子为妹妹报仇,贺彦无奈之下动用了些人际关系,把苏语那灭绝人性的夫家远远赶了出去,可饶是如此,苏语的惨状还是刻在了她的心头,每每午夜梦回都要泪湿枕巾,她暗暗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要真不能为妹妹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夫婿,她宁可一辈子把她养在苏家。

    刘氏让绿意等拿了甜汤过来,就看见闺女拿着一个缺了一只脚的泥人愣愣的看着苏语,那眼里明晃晃的似有泪花闪烁,她愣了一下,忙道:“语语,你又欺负你姐姐了?”

    苏卿见刘氏来,忙把眼里的泪意眨回去,说道:“没有,语语没有欺负我。”

    苏语正专注的捏着手里的泥人,和煦的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留下斑驳的光影,那明亮的光线打在她的侧脸上,上边柔软的绒毛清晰可见,微嘟的嘴巴,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单纯的小天使,苏语虽不是跟她一母同胞,可继承了苏治的俊朗相貌,这个傻姑娘的容貌亦是不可多得的水灵娇俏,如果不是因为智力有损,求亲的人怕是得踏破门槛去。

    她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刘氏一眼,又看了看苏卿手里缺了只脚的泥人,道:“咦,妹妹你的泥人怎么没有脚?那我把我的泥人给你吧。”说着她从放在手边的泥人堆中挑了一个最丑的递给了她,“喏,娘你看,我把泥人给妹妹了哦,我才没有欺负她。”

    刘氏哪能不知道她的小九九,这丫头分明是舍不得把好东西给别人,笑道:“行了,知道你没有欺负姐姐,快洗洗手过来喝甜汤吧。”

    苏语吸了吸口水,胡乱嗯嗯了一通,伸手就往几上抓去,苏卿及时抓住了她的手,嗔道:“就知道你不会听话,这下让我抓住了吧。”说着让瑶光把水端过来,拿出帕子把她的手按在水盆里,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洗干净,那眼神里的柔和让苏语都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苏卿,像个乖宝宝一样没有反抗。

    刘氏看着闺女这般懂事,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绿意却觉得现在的姑娘好像格外的会疼人,特别是这两个小的,凡是呆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照顾得无微不至,简直比夫人还要贴心呢。

    这样漂亮又聪慧还温柔的姑娘,谁要是能娶回去那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跟苏语完了一天,傍晚又跟姚沛良商量了一下排比盛会的事,苏卿回了院子,用了晚饭,准备好明天要用的东西之后,更衣沐浴,早早歇下了。

    定州商业发达,各行各业都有一个权威的榜单,凡是榜上有名的货品都是各行业的风向标,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榜单上的前五名都被各大巨头包揽了,从千千万万商品中脱颖而出,这前五名不说含金量极高,但是实力却一定是最雄厚的,凡是外地来的商人,都要拿这榜单参考参考,更甚的为了巴结各大巨阀,毫不犹豫下单的不在少数。

    可想而知占到这个黄金位置能得到多少利益,说是生意不请自来也不为过,苏卿看着那华丽的长幅红绸,高八尺宽四尺,悬挂在整个盛会最显眼的地方,只要是踏进场内的人都会被这道颜色吸引,看着那火红的颜色,苏卿心头一片激荡,这一次她一定要赢,一定要得到第一。

    在华丽的红绸下,越发显得她娇小玲珑,可在这样霸道的颜色面前,她身上散发的自信气息却稳压这耀眼的火红一筹,晶亮的眼睛似有光华在其中绽放,像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落下无数令人震撼的美丽星火,美得那么炫目,那么的撩人心弦。

    刚进场的王岳翎在川流的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她好像天生就那么特别,就算穿着最素净的衣衫,蒙着遮去她所有美丽的面纱,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看到了她灿若繁星般的眸子和一身的战意,那种震动让他的心隐隐发颤,一股热流从胸腔荡开,流向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手心微微泛湿,他微眯着眼睛感受着这奇异的感觉,感受那妙不可言的悸动。

    王毅白疑惑的看着王岳翎高挑的背影,不明白他停在这里做什么,出于对王岳翎的尊敬他没有开口询问,片刻之后,王岳翎一动,朝苏卿的方向走去。

    他平息了心头不正常的律动,才抬步往苏卿那走去,可经过刚才那一下之后,越是靠近苏卿他的心跳越是难以控制,待到苏卿面前,看着那个人儿用那样美丽迷离的眼睛与他对视时,心跳彻底失常了。

    苏卿见是他,忙友好一笑,道:“原来是九爷,好久不见了。”

    王岳翎嗯了一声,用醇厚悠扬的嗓音问道:“苏大师也来参加这次盛会?”

    苏卿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九爷也知道我家是茶商,遇上这样的盛会我也想来试一试。”

    王岳翎见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起了她家的茶行跟定州几大巨阀相比要逊色许多,她这样是怕是会有人笑话她心比天高吧,他目光一闪,忽然道:“苏大师勇于尝试,这样极好,以你的造诣未必不能夺魁。”

    苏卿笑了,“那是茶艺大会,这是排比盛会,怎么能一概而论。”

    “要是有高深的茶艺把茶叶的品质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未必不能夺魁,反正这一次是由各位商家做出评判,谁的茶叶好谁就是魁首,苏大师不用妄自菲薄。”

    他以为她是用紫意春芽来参赛的吧?苏卿一笑,可惜她这次用的是能跟王家贡茶蒙君比肩的玉山魁,如果王家的蒙君是第一,以品质来说她的玉山魁就能得第二,但是她家的财力等综合条件都不如王家,那些人如果有心巴结王家,玉山魁能进前五已是造化,但她有信心,这第一一定是她的。

    自信是一回事,能得到别人的肯定苏卿也很开心,贺敏王慕哲等人也说过她技艺高超,可只有王岳翎三番五次的对她的茶艺表示过赞叹,被别人肯定,这让她心里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所以对王岳翎,她会觉得格外的亲切。

    “那就是谢九爷吉言了。”

    王岳翎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不用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愉悦,像一只被主人摸着脑袋的小猫,连都能感觉到自她身上散发的舒适和满足,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再冷硬的心肠也能被她融化了似的,让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如果你赢了,我就送你一样彩头怎么样?”

    话落,王毅白和王毅蓝都愣了,这一副半是讨好半是鼓励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还是那个对女人一向冷冰冰的爷吗?

    别说他们就是王岳翎也愣了,但是话既然都说出口了万没有反悔的道理,便就这么看向苏卿,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闪了一闪,显得越发的灼灼炫目,忽然觉得这个决定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卿深知这个男人的身份,他给出的彩头必定是极好的,为了不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太急切,她愣了一愣,才笑道:“我要是不能赢岂不是丢了你的脸?还是不要了吧。”

    确实,他彩头都给了,她要是不能赢,他的面子也挂不住,但是见苏卿这么坦白,王岳翎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那张俊美至极的脸瞬间光华大盛,几乎能晃花苏卿的眼睛,在场凡是穿着裙子的都要被这笑容摄得一愣,眼冒红心。

    “既然不想我丢脸那就努力了。”

    这话像长辈在鼓励晚辈似的,让苏卿想到了疼爱她的苏治,心头一热,忙嗯了一声。

    王慕哲打听到苏卿也来了这里,正在四处找她,乍一看见他尊敬的九叔正在跟她说话,先是一阵讶异,随即眉头就皱起来了,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然,那三次四次就是刻意的了,他这九叔愿意跟苏卿接近,可别是看上她了吧?

    王慕哲在心里盘算着跟九叔对上他有多少胜算,就见贺敏横插了进来,还未等他动作,便把苏卿唤到一边去了,让他懊恼不已。

    王岳翎看着苏卿抬头跟贺敏说话,两人走在一起,男人俊美优雅,女的娇娆惑人,简直像金童玉女般般配,看着两人的背影,王岳翎莫名的有些不喜,当看见不远处的侄子时,这种感觉蹭的一下攀升到顶峰。

    跟贺敏说了一会话,苏卿四处找了找,看见了坐在前排的苏六,他正好从这看来,苏卿朝他略一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便各自转开了。

    不一会,排比盛会开始了。

    实力强的一般都是压轴的,诸如王家,便不会这么早出场,为了不至于让玉山魁混入低等之流,苏卿早早的就用钱买了一个靠后的数字,有钱能使鬼推磨,把钱甩下去连王家压轴的位子都让给了她。

    苏治不知道排比盛会的事所以没来,姚沛良有心过来却脱不开身,所以这一次她只带了瑶光过来,好在盛会地点选在定州最中心,锁相桥区的九孔会场,离家里很近,虽然要出来一天,却没有遭到刘氏的反对。

    苏卿看得颇为认真,却不知道场内那些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移到她身上时,才会专注起来。

    时间过半,各种各样的茶类品种,万紫千红,竟相争艳,场内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不少膀大腰圆长得十分富态的大商人也围在一起,对展台上的茶叶评头论足起来,苏卿往他们身上看了几眼,南方最有势力的秦大商人和沐大商人竟也在里边,贺敏可真有本事,居然把这两个富得流油的大财主也招来了,要是能跟这两家合作,那可真是发大财了。

    苏卿眼里有些炙热,不过在看见展台上的男人时,讽刺的挑了挑眉。

    展台上立着一个男人,他身着黛青碧风竹纹样亮缎直身,一头乌发只用一个简单的玉镶翠珠冠束起,他身量高挑,身姿挺拔,五官英俊线条刚毅,是个英气逼人的美男子,但或许是大病初愈的关系,身形消瘦了不少,脸颊带着一抹病态的白,这份瘦弱中和了他的英气勃发,倒显得斯文俊秀起来。

    这人赫然是昨天才当了新郎官,正是新婚燕尔的贺彦。

    因为苏卿报了名参赛,大多数人的视线会集中在她身上,要是现在身边围了太多男人,事后非得让人说闲话不可,所以连同贺敏在内,此时都离她有一段的距离,身边只坐着瑶光。

    瑶光一见是他,眉头紧蹙,嘀咕道:“怎么是他呀?不是才刚成亲吗?连这个热闹也凑,真是迫不及待,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苏卿没有说话,如果贺彦能那么容易被逼退那就不是贺彦了,就算被排挤得再凄惨,他也有能力为自己留一手,对付这样人,就必须要用绝对的力量,把他一次击倒。

    他的位置是中间靠后,这个位次大多是一些有实力的茶商,他能拿到这个位置,可见是准备了一段时间的了,可惜他就算再有野心都好,没有银钱支撑后继无力,始终比不上现在已经有能力可以一掷千金的苏卿。

    贺彦的目光往台下梭巡了一遍,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苏卿,就算蒙着面纱还隔着一段距离,他还是认出了她就是苏卿,那样独特的惑人气息就算他站在展台上也能感觉得到,明明心里是憎恨的,可看见她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加速跳动,砰砰的声响震得耳膜一麻,似在提醒他,他始终逃不开苏卿的吸引,一看见她他似乎就能把过往的恩怨都放下,只想将她据为已有。

    这样的心境实在是太不可思议,跟他瑕疵必报的性格完全不符,贺彦眉头一蹙,移开目光,没再往那边看一眼,他怕看久了真的会跟苏卿不计前嫌,又萌生了娶她为妻的心思。

    想起那件倒霉的事,他就有些咬牙切齿,虽然事后调查过苏卿那晚跟贺敏在一起,根本不知道他的事,但想想苏卿早早洞察了他的计划,做过一系列针对他的事,让他没法把这事当成巧合,便一股脑的把错推到了她身上,这样一想,他的心也冷硬了起来。

    陆梅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的新婚丈夫看,见他目光停在了她后方的坐席上,忙往后扫了几眼,那眼神凌厉凶狠,似在找他的相好一般,还不待她一个个看过去,台上便开始展示了,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她急欲见识丈夫的风采,不甘的往坐席上扫了几眼,才转过头去。

    贺彦的茶来自浩洋茶庄,名为春意锦,外形光滑匀齐,色泽绿中显黄,冲泡后汤色杏绿,清香持久,只是略逊于紫意春芽的高品质茶叶,在排比盛会举办前的这半个月里,贺彦不是被关在牢里就是在贺宅养病,根本没时间张罗这事,要找好茶不难,难的是说动对方跟你合作,这显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贺彦近半个月没有那个时间,那么只能是半个月前就准备好的,而浩洋茶庄是徐氏名下的茶庄,贺彦是怎么把春意锦弄到手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只是浩洋茶庄现在应该在苏族长手里了,他是拿银子跟人家做买卖呢?还是用计把浩洋茶庄夺过来呢?

    极品茶一般人喝不起,上品茶像紫意春芽那样的就算想喝也得掂量着点,贺彦拿出来的春意锦质量比雾尖要好一些,更容易被人们所接受,再加上贺彦姓贺,不少人的心思都动了,而这种质量好价钱又不算太高,可以送得出手的茶最受西人欢迎,所以有动作的大多是那些五官深邃身材高大的西人,不少人看见他们动了,都纷纷退回了原位。

    定州不是个闭塞的城市,相反这里是通商贸易之圣地,每天往来的人不计其数,所以定州有极高的包容性和容纳性,种族歧视也很少见,但是因为几年前鞑靼跟汉人爆发过不少的战争,鞑靼人留给汉人无数不可磨灭的耻辱,即便事情过去很久,又是在定州这样天大地大利益最大的地方,看不起西人,不愿意与之来往的人也大有人在。

    但西人对茶叶的需求量大,让他们即便心里不喜,表面上还是要客客气气的维护好合作关系,但在贺彦眼里,什么都比不过利益,见有生意上门,管他是什么种族的人,他都乐于与之攀谈。

    苏卿看着这一幕,眼里精光一闪,不远处的王岳翎往贺彦那看了一眼,随即便冷漠的移开了目光。

    底下的人心思各异,台上的展示依旧继续,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中间靠后的一些茶商已经展示完了,台下一些大商人心里也已经有了算计,剩下的才是定州几大巨头的争夺战,不少人都坐直了身子,等待好戏上场。

    贺家虽主营绸缎,可这样一个商业巨头的副业茶行也是不能小觑的,特别是茶行被贺敏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嫡子接手后,一些细心的人明显感觉到了茶行的变化,而当贺敏亮出此次展出的茶叶时,众人纷纷眼前一亮。

    贺敏朝台下的苏卿眨了眨眼睛,笑道:“贺敏不才,此次展出的是贺家百年堂的金秋白毫,由山地红壤孕育而生,外形挺直削尖,扁平俊秀,身披白毫,冲泡后香气如兰,唇齿留香,是百年堂的镇堂之宝。”

    寥寥几句介绍了金秋白毫,贺敏便笑着下了展台,然而在坐的人都知道,不是贺敏漫不经心,而是金秋白毫有那个实力,即便不用技巧吹嘘都掩盖不住它的出色的实力。

    苏卿眼里的讶异一闪而过,为这金秋白毫,也为在贺敏下去之后,走上来的一个宽袍大袖的高瘦中年女子,这个女人她太熟悉了,曾经教授过她茶艺之道的白琏蓉,是茶技精湛的大师级人物,为人自傲清高,极少会出现在这样类似商业表演的展台上,贺敏的能力真的不俗,连她也请到了。

    金秋白毫是茶叶大家金家的活招牌,两年前已经列在了竞选贡茶的名单上,但是因为金家发生了内部矛盾,金家以极快的速度衰落了下去,捧高踩低是商人的处世之道,一年不到,占据茶行半边天的金家便退出了商界,沦为一个三流的茶坊,再也不成气候,贺敏现在展出金秋白毫,不用问也知道他把金家收服了,纳入贺家这样强盛的家族,金秋白毫重振辉煌的日子简直指日可待。

    场内那些曾经打压过金家的同行们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想到在他们联手打压的情况下,贺敏居然还有心思去收服这样一个三流茶坊,外界传他不按理出牌果然是真的,金秋白毫重新崛起是他们不愿看到的,但贺敏他们却得罪不起,只能唉声叹气的表达内心的不甘。

    苏卿却目光一闪,金秋白毫啊,如果两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金秋白毫现在早就是贡茶了,不过现在就算不是,以后也会是,以前贺彦就没放过金秋白毫是竞选贡茶的这个噱头,一番造势之下金秋白毫顺利成为贡茶进献进京,如果名下没有几样贡品,第一富商的名头也不会落在他身上。

    不过以前这功劳是属于贺彦的,现在却被贺敏抢了去,且时间又提前了两年,看来被她搅乱了不少事情后,有些事情也偏离了轨道,但大局没有改变,希望一些小小的改变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哈哈,贺老弟你可真狡猾,你说你的百年堂没有什么好茶能拿得出手,这金秋白毫难道不是吗?要不是两年前出了些意外,金秋白毫都能跟我远照茶庄的蒙君相比了。”王慕哲哈哈大笑一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赞叹的看了一眼台上技艺精湛的白琏蓉,羡慕道:“贺老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连白大师都请来了,要知道这样大师级的人物用银子都请不来,你的能力不俗啊。”

    贺敏亦是一笑,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金秋白毫再好,也不及王兄的贡茶蒙君,不管怎么说还是略逊了王兄一筹,至于白大师嘛,你又何必羡慕,我都看见你把詹大师请来了,那也是一个不属给白大师的人物,有她为你的蒙君造势,夺魁是铁板钉钉的事。”

    贺敏笑意迷人,如果卿卿没有出现,王家或许是毫无疑问的魁首,可有她这匹黑马,王家这次想要夺魁可就悬了。

    王慕哲爽朗一笑,贺敏说的确实是事实,论实力王家要胜贺家一筹,再说贺家主营丝绸,王家却是主营茶叶,在茶叶这个领域上贺敏就算再出色,把地位拉得跟王家差不多,但实力和底蕴还是差了些火候。

    一会儿,白琏蓉便下了台来,王慕哲朝贺敏一点头,昂着头十分高傲的上了展台,不过这一回,他展出的却不是蒙君或金风玉露这两种贡茶,而是金峨眉,大大出乎了人们的意料。

    不过王慕哲此举众人还是能猜到原因的,贡茶不像一般茶叶能用来买卖交易,这样的排比盛会与其用来给蒙君锦上添花,还不如帮金峨眉造势,以王家的势力不出几天,金峨眉又会是茶商们热捧的宠儿,名利双收,王慕哲果真会做生意。

    但是他不用贡茶参赛,没有这个压死人的名头,这场排比盛会便真正是用实力说话了,一旦不是贡茶,他的金峨眉便跟贺敏的金秋白毫是同一个高度,金秋白毫虽比金峨眉出名得早,但王家在茶叶一行的影响力之广却能拉平这小小的差距,两人可以说是不分伯仲,这让看台下的人暗暗皱眉,难道这一次是要并列第一了?

    “呵呵,贺通的这个嫡子真是后生可畏,真看不出来他是本次盛会上一匹最有实力的黑马,本以为贺家不会专精茶叶这行的,贺敏这次的举动真是叫人太意外了。”宋太守一脸精明,看着在展台旁谈笑风生的贺敏,微微一笑。

    黑马?这场盛会的黑马还没杀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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