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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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哭得一抽一抽的,伸长手挣着身子要往外走,苏卿见不得弟弟受委屈,二话不说便抱着出去了,刘氏笑了笑,让绿意跟瑶光两人跟着。

    才出院子呢,苏壑这哭声立即就停了。

    “你这个小家伙,才说你乖巧呢,谁知性子这么拗,一天不出来也不行,要是赶上下雨天怎么办?”苏卿看着弟弟睁着一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心里是既怜爱又无奈,便开口嗔了一句。

    绿意跟在后头笑了笑,“大姑娘你是不知道,壑哥儿一到下雨天特别好睡觉,除了吃奶喝水,一天能趴在榻上不动弹,哪还记得出来逛园子这事儿。”

    苏卿微微一笑,瑶光却道:“姑娘你的手酸不酸?要不我来抱抱壑哥儿吧?”瑶光看着她的手,有些担心。

    苏卿往四周扫了一眼,夏天日长,这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到处昏昏暗暗的,大地似披上了一层迷雾,暗藏着一股不知名的危险,她紧了紧苏壑的身子,道:“没事,我不累。”

    瑶光看着长得越发壮实的苏壑,心道怎么可能不累呢,姑娘真是太疼壑哥儿了,简直到了不肯撒手的地步。

    苏卿小心翼翼的逛了大半个花园,都没见身边出现什么状况,正要疑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的时候,绿意抬了抬手里的青灯,道:“大姑娘,前边的花圃刚洒了水,你小心点滑。”

    苏卿往那片颜色比较深的青石板小径看去,嗯了一声,然而当她抱着苏壑踩上那块湿答答的青石板的时候,她立即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脚下根本没办法着力,滑溜溜的,站都站不稳,脚下湿答答的这片地板,淋的根本不是水,而是油!

    苏卿来不及惊叫,在摔倒前把苏壑牢牢的裹在怀里,用自己的手甚至是头紧紧的护着他,那小径旁铺满了尖锐的石头,一旦弟弟摔出去,这些石头足以要了他的命。

    耳边传来绿意和瑶光惊慌的尖叫,苏卿却把苏壑越抱越紧,弟弟是苏家唯一的希望,她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他周全,她不会让悲剧再次发生,也不会让贺彦的诡计轻易夺去她至亲的性命。

    在瑶光和绿意惊恐的目光下,砰的一声,苏卿重重的摔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就像秋天里的一片轻薄的树叶,被狂风无情的拍在地上,耳朵里只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而苏卿听见自她身上发出清脆的,让人牙酸的咔吧之声,再便是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只是在昏过去之前,她紧紧抓住了一双温暖干燥的手,不甘的说了句,“赵婧……”

    “怎么样?怎么样?府里怎么那么吵?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赵婧一把抓住打听完消息回来的碧影,一脸焦急。

    碧影掩下眼里的复杂,有些伤感的道:“听说……大姑娘抱着壑哥儿在园子里摔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大夫都请去了好几个……”

    “很严重?那卿卿没事吧?壑哥儿呢?没伤着哪里吧?”赵婧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到一句重点,忙追问了几句。

    她这副模样实在是紧张过头了,不像是关心人家,反倒是想知道人家到底死没死一样,碧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碍于赵婧以后是她要跟随的主子,便好声好气的道:“姑娘,我也不知道啊,大姑娘的院子被进进出出的丫鬟堵着,我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总之好像很严重就是了。”

    赵婧也发现自己好像太过激动了,忙故作轻松的叹了口气,幽幽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卿卿真是太可怜了,那壑哥儿没事吧?我瞧她平日极为疼爱这个弟弟,他要是有个差池,卿卿该有多伤心啊,真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可惜我明天就要离开苏家了。”

    “壑哥儿好像没事,被乳娘抱回院子了,就是大姑娘的情况有些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苏家出了这样的事,姑娘这事估计得缓缓了。”碧影喜忧参半,幽幽的叹了一声。

    赵婧一僵,暗骂苏壑命硬,这都不能让他去见了阎王,但是一听苏卿的情况不太好,她便忍不住勾唇一笑,总归这两人都是刘氏的眼珠子,伤着任何一个,她的事他们都无暇顾及,虽不能顺利除掉苏壑,可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赵婧心里很开心,但还是忍着不在碧影面前表现出来,按理说刘氏已经把她的卖身契给她了,碧影就是自己人了,可她没忘记碧影这十多年都呆在苏家,苏家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她完全的信任碧影,至少也得离开苏家,帮她好好洗洗脑之后,才能重用。

    她叹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能厚着脸皮在苏家多呆几天了,希望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突然,轰的一声,房门突然被一股狂猛的力道踹开,一丈宽六尺长的门被这股力量整个撕裂开来,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一瞬间,地动山摇,飞扬的灰尘木屑把整个屋子变成狂沙漫天的沙漠,赵婧惊恐的尖叫了一声,当看见了那从粉尘中踏出的男人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他有天神般俊美的容貌,却狰狞可怖如罗刹,那猩红的眼睛,带着要把她的头颅拧断的戾气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近。

    赵婧惊骇的跌坐在地上,不住的往后挪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下都完了。

    闵嵇怒不可遏,浑身阴沉的戾气似化成实质性的黑雾萦绕在四周,像高速盘旋的锋刃,只要有人靠近一点点,就会被绞成肉渣。

    他狠狠踹了赵婧一脚,将赵婧整个人踹得在空中滚了一圈,她惨叫了一声,闵嵇却抬起黑色的靴子,踩在她脆弱的脊椎上,赵婧只觉得身上压上来了一座山,沉重得几乎窒息,她害怕得哭喊道:“求你,求你放过我吧,我跟你没有仇啊,你为什么要波及我这个无辜的……啊——!”

    人这一字还未落下,一身瘆人的咔吧之声便响彻了整个屋子,比苏卿那一声还要清脆,还要响亮,直疼得赵婧抽搐了两下便昏了过去。

    看见眼前像杀人魔一样的男人,碧影恨不得能晕过去,可她越是想晕却怎么也晕不了,只能心惊胆颤的缩在角落里,看着赵婧像死狗一样,被闵嵇拖了出去。

    苏宅角门处,闵嵇抬脚把赵婧当皮球一样踢到马依斯脚边,冷厉的道:“把她弄进牢里,让狱卒好好招呼她,明天再去通知贺彦上衙门接他的侍妾,记住,越热闹越好。”说着一刻也不多呆,转身进了角门。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留下门外的马依斯苦恼的对着赵婧发呆,冉罗的要求真是刁钻啊,直接拧下人头或五马分尸不就好了,何必费那么大力气去惩罚一个女人呢?还有,闵嵇才跟他分开,一回头又急匆匆的召他过来就是为了处置一个女人?真是不同寻常,而且,刚才冉罗似乎还有些着急。

    马依斯抬头打量着面前这座既不精致又不美观的苏宅,实在想不出让他着急的理由,便摇摇头,拖着赵婧往衙署走去。

    赵婧发誓,这绝对是她度过的最可怕的一个夜晚。

    她幽幽转醒后,后背阵阵的发疼,她动了动身子发现没有瘫痪后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未松下去就又被提了上来,只因这密闭的空间竟是牢房!

    那个冷酷的男人竟把她送到了牢房里?他怎么能!

    赵婧环顾四周,滴滴答答的污水落在她身下的这堆稻草上,不远处的角落躺着几句老鼠的尸体,被破开肚腹任由其它同伴吱吱的撕咬着,散发着阵阵让人几欲作呕的恶臭,特别是那老鼠的眼睛似都带了凶光,一对上她惊慌的目光,纷纷张牙舞爪的朝她扑来,她惊恐不已的倒退,却退无可退只能没命的尖叫。

    闵嵇显然不是只想她进来受受惊吓这么简单,古往今来,牢狱就是女人的地狱,只要沦为女囚,便再也没有贞洁可言,所以在赵婧高亢尖利的叫声响彻整个牢房时,一群狱卒哈哈大笑的走了过来。

    “这叫声我喜欢,又清脆又嘹亮,兄弟们,咱们今晚可不寂寞了。”

    赵婧不是单纯无知的姑娘,一看见这群男人眼里的淫光,脸色已经白了,顾不上身上爬着的老鼠,她哀求道:“官爷饶命,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就没有犯事啊,你们怎么能平白无故就冤枉好人?你们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有银子,我出去后可以给你们很多银子,你们放过我吧。”她下意识的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可一看到那些人眼里的兴趣又浓厚了些,忙吓一跳的把脸上的表情收回去,心里害怕得直打鼓。

    哐啷一声,铁锁被打开了,一个狱卒吹了声口哨,缓缓靠近她,赵婧瑟缩了一下,他哈哈笑了一声,道:“你可知你是怎么进来的?”他说着,举起自己的拳头比划了一下,“这么大,有人送了这么大的一块红宝石给了太守大人,太守大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的要求,所以你就在这里了,小美人,你就算再冤枉也没有用,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要我说啊,你是瞎了还是傻了居然敢得罪这么有钱又有本事的人,沦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活该啊,兄弟们说是不是?哈哈。”

    身后一群狱卒附和着哈哈大笑,嗤道:“要让我遇见这样的人,我就是天天给他提鞋都乐意,别说得罪了,我把他当祖宗老太爷一样供起来,给他磕头敬茶,这女的美是美,但我看她估计是傻子,这种人也敢得罪,哈哈……”

    赵婧的脸色红了青青了又白,她怎么都没想到闵嵇居然这么大手笔,为的只是把她送进牢狱给别人羞辱,看着面前一群粗野的男人,赵婧心都凉了。

    一个狱卒急不可耐的跑过来抱住了她,赵婧惊得啊啊直叫,为首的那男人瞪了他一眼,却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性子急,不过你们可得听好了,这女的明天可是要送上门给别人做妾的,要是把人玩残了玩花了,可别怪老子切了你那玩意儿。”

    众人一惊,忙道:“不会不会,兄弟们办事有分寸着呢。”

    “嘿嘿,是啊,老大,您就放心吧。”

    “哈哈,给男人带绿帽子,这事我喜欢。”

    看着一群男人扑过来,赵婧目眦欲裂,闵嵇怎么能这么狠?让她被人羞辱后还让贺彦来迎娶她,贺彦怎么肯?想到贺彦的厌弃,赵婧只觉得完了,这辈子她真的是完了。

    *

    苏卿是被疼醒的,特别是后腰那里,似有只手在那死死的攥着,疼得她睁开了眼睛。

    “卿卿你醒了?哪里疼?哪里不舒服?瑶光快去喊顾大夫过来,就说卿卿醒了,娘的宝贝卿卿你可算是醒了,你要再不醒过来,叫娘该怎么办?”看着闺女苍白的脸色,刘氏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一个眨眼闺女就会消失不见了。

    “娘,弟弟怎么样了?”看见憔悴不已的刘氏,苏卿的记忆瞬间回笼,急忙问起苏壑的情况。

    苏治听见屋里的声音从外边进来,他抱着幼子,摸了摸他额头上的一快淤青,叹道:“没事,你弟弟只是磕着头而已,倒是你自己,反倒是伤得不轻,你这孩子也真是,这阵子不是伤着这就是伤着那,也该是多注意点自己的身子。”

    看着虚弱的闺女,苏治是心疼的,可她也是为了保护儿子才会这样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倒不好多说什么,说多了,不定会让她以为自己偏疼儿子,想着这次无端的祸事,苏治眉头紧蹙。

    苏壑咿咿呀呀的朝苏卿伸着手,嘴上还喊着,“姐……姐。”

    苏卿仔仔细细的在弟弟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发现他真的没有伤到哪里,才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了爹,以后会注意的,是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苏治瞪了闺女一眼,没好气的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哪还坐得住,怎么样了?身上哪里疼?”

    苏卿回握了一下娘亲的手,道:“还好,就是背上有点疼。”看了看眼角那片白纱布,苏卿便知道这回又伤着头了,只是脸颊旁传来丝丝的疼痛让她知道,或许这次不止是伤了头那么简单。

    刘氏见闺女直往眼角那伤口瞟,忙道:“没事的啊,有顾大夫在呢,他医术高超治你这病是没问题的,你好好静心休养,其它的事不用担心。”

    苏卿嗯了一声,见她脸色不太好看,便道:“我睡多久了?娘一直守着我吗?现在我醒了你就回去休息吧。”

    “昨晚你晕倒之后就睡到现在了,快饷午了呢,娘没事的,娘再陪你一会儿,你不用担心啊。”说着,刘氏的眼泪又下来了,实在是昨晚闺女鲜血淋漓的模样太吓人了,她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闺女血淋淋的模样,与其回院子里胡思乱想,不如就在这里陪着闺女来得安心。

    不多会,顾大夫就过来了,帮苏卿诊了脉又问了些问题后,他沉吟片刻,说道:“没什么大碍,静心休养一个月就能好了,你后腰有伤没好之前就不要坐着了,侧卧着睡觉能缓解疼痛,我开两副药备着,要是疼得受不了就煎了用药渣趁热捂捂。”

    刘氏听的担忧不已,在他离开屋子后,才追上去问道:“顾大夫,卿卿这伤以后不会留下什么毛病吧?”

    顾大夫摇头,“只要好好养着,以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刘氏松了一口气,对着顾大夫谢了又谢,苏治走出来,把儿子交给孙氏,叹道:“如今卿卿这样,生意上的事不适合交给她了,那事便歇歇吧,茶悦坊的事还得我来。”

    刘氏看着丈夫眼里的无奈,亦是叹了一声,“只能这样了。”

    林妈见人都走了,忙走过来,哽咽道:“我的姑娘,这回你可把我们吓惨了,你如今没事就好,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可叫乳娘怎么活哟?”

    瑶光握住她的手,啜泣道:“昨晚我就该从姑娘手里把壑哥儿抱过来,这样姑娘就不会摔成这样了。”

    苏卿一笑,“得了,让你抱你还不得把壑哥儿扔出去啊,还是我自己抱着保险一点。”这事也是她失策了,本以为她有心防范就不会遭到赵婧的阴谋暗害,没想到赵婧不止想要弟弟的命,竟连无辜的人也要连累,如果昨晚是孙氏等人路过那里,按照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样子来看,摔在早就铺好的石子上绝对非死即伤,她虽有所防备,可到底是低估了人家。

    瑶光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心里放心了不少,苏卿想起这事的始作俑者,目光冷了冷,问道:“赵婧呢?她怎么样了?”

    林妈拿手绢抹了把泪,愤懑的道:“那起子小贱人被闵护卫收拾了,也不知道被弄去了哪里,不过听说他把那小贱人的屋子都拆了,可见他是不会手软的,正好就让他狠狠的磋磨磋磨这个贱蹄子,夫人好心好意的收留她,她却不知廉耻的跟男人私定终身,不过是让夫人发现了,她就这样报复姑娘和壑哥儿,这样不知好歹的蛇蝎女人真该让她千刀万剐。”

    苏卿虽娇蛮,心肠却不毒,说话也是文文静静的,身边的人也大多如此,今天的林妈张口闭口就是小贱人,可见心里是气得很了。

    林妈说的起劲,瑶光却扯了扯她的袖子,朝她摇摇头,林妈一惊,立即住了嘴,“哎哟,瞧我都忘记了,姑娘才醒来定是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她们以为她不知道,还苦心瞒着她赵婧跟贺彦的事,却不知这事从头到尾就是她策划的,苏卿浅浅一笑,却对林妈口中的闵嵇有些在意。

    瑶光靠过来,后怕的道:“姑娘你可把我吓死了,昨晚看你摔倒我这心都快要吓停了,谁知那时闵护卫忽然出现了,她抱着你直接就往院子跑,你头上的伤就是他帮着止血的呢,没想到他平日里看着那么凶,其实心肠还挺好的。”

    苏卿听了,目光一闪,她抬手摸了摸那块纱布,轻轻一碰便是一阵刺痛,瑶光急道:“诶姑娘,这伤口还没愈合呢,可不能碰。”

    苏卿嗯了一声,微垂着眸,掩下眼里的明澈。

    刘氏进来就看见闺女那仿佛什么都了然于心的眼神,鼻子就是一酸,她吸了口气,故作轻松的道:“卿卿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后腰那闷闷的痛,苏卿连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闻言一摇头,道:“不吃了,有些乏,娘你跟我一起睡吧。”

    苏卿往边上一挪,牵扯到后腰的伤,她咬牙憋住了脱口而出的闷哼,刘氏见了忙扶了她一把,“好好好,娘跟你一起睡,你小心点。”

    刘氏让瑶光去跟孙氏说她在闺女这歇会,让她照顾好苏壑,便除了外衫,在榻上歇下,她守了苏卿一夜,也没睡多少觉,如今闺女就躺在边上,这精神一放松,困意便席卷而来。

    这厢母女俩相拥而眠,贺宅却已经炸开了锅,贺夫人不仅在整个贵妇圈里地位极高,就是贺家她也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可今天她却被人逼得进退不得,把脸面都丢尽了。

    徐氏见她坐在上头闷不吭声,忙道:“我说亲家太太你倒是说话啊,别以为你不吭声就能把这事糊弄过去,我家陆梅跟贺彦眼看着就要成亲了,临时弄出这么个事你可得给我陆家一个交代,要是让贺彦把这狐媚子迎进门来,不正是打我闺女的脸吗?反正我这话是撂在这儿了,在成亲前,贺彦绝对不能纳妾!”

    坐在她正对面的媒官却道:“陆夫人这话说的实在霸道,古往今来男人三妻四妾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按你这么说感情以后贺三少爷纳妾都得经过你允许了,你这丈母娘管的未免也太宽了点,再说了,三少爷都把人家姑娘的清白占了,你阻拦她进贺家的门不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吗?你拆散了这对苦命鸳鸯就不怕贺三少爷把你闺女恨上?要知道这强扭的瓜本就不甜,再摊上这事,这两口子可彻底成一对怨偶了,你这做娘的就狠心看闺女日日以泪洗面?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陆夫人就行行好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你的大恩大德贺三少爷想必会感激万分的,他念着你的好,日后也能跟你闺女相敬如宾,夫妻和美,咱们做母亲的不就是盼着闺女能幸福吗?你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儿。”

    十个媒婆九个说,这媒官一张嘴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直接把徐氏说成了棒打鸳鸯的毒妇,徐氏做寡妇这么多年,守着个家也算是能说会道了,可听了媒官这话,她也足足愣了半饷,感情闺女婚后能不能幸福就看这狐媚子进不进门了?让一个妾侍在正室成婚前进门这事还有理了?

    陆梅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就骂道:“闭嘴!你是什么东西?这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满嘴喷粪的老东西,这狐媚子要是敢进门,我就掐死她!我告诉你,别说贺彦现在不能纳妾,就是以后,这辈子也绝对不可能纳妾!收起你那张破嘴滚吧你!”

    “哎哟哟,我真没见过这么粗鲁野蛮的姑娘,造孽哦,贺三少爷一表人才怎么摊上个这么粗野的妻子,还不让丈夫纳妾,你这个妒妇还讲不讲理,要不要脸了?这样看来,贺三少爷就更该纳妾了,不趁着这妒妇没进门前纳个十房八房妾侍,等她进门了还了得?岂不是连女人也不让看一眼了?哎,贺三少爷真是太可怜了,这……”

    “闭嘴!你个老王八贱货!谁让你这么说的!”陆梅一脸狰狞,挽起袖子就想上前去跟她大干一场,媒官才不怕她,往后使了个眼色,立刻走出来了两个威武的衙役。

    眼看着两方人马就要干起来了,贺夫人大喝一声:“够了!”

    媒官看了贺夫人一眼,老神在在,连眉头也没挑一下,显然是不怕她的,陆梅却吓得一怔,看着贺夫人眼里的厌憎,不由抿了抿唇,但一想这事她占理,便立即还口道:“夫人你可得给我评评理,贺彦这事本就做得不对……”

    “把贺彦叫过来!把他喊过来!这情债是他惹下的,就该由他自己处理,谁是他的心头好他自会分辨!”贺夫人扳着脸怒喝一声,立即有丫鬟悄悄下去了,徐氏把闺女拉回椅子,陆梅不甘的瞪了一眼,徐氏一怒,伸手拧了一把她手背上的肉,陆梅嘶的吸了一口气,揉着手才不情愿的坐下。

    徐氏看着冲动的闺女无奈的摇头,她早就听说未来女婿只是贺家庶子的事了,闺女的夫婿本就惹人嫌,这还没进门又得罪婆母,日后贺夫人要是大度就罢,要是记仇的,少不了要被磋磨一番,偏她这婚事又是强买强卖得来的,又不得夫婿的心,这两头不讨好,婚后的日子堪忧啊。

    徐氏心里虽气恼,却也不得不承认媒官的话说的不错,贺彦要是心系这个女子,有心纳她为妾,被她们搅了的话,只怕会把她的闺女连带着恨上了,可要是同意吧,那不是生生在她闺女脸上打了一巴掌吗?丢脸不说,以她闺女火爆的脾气来看,这事她断断不会点头的,徐氏想着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就是一阵头疼。

    而且,今天那媒官的态度也十分古怪,竟是出人意料的强硬,好似有人在她背后为她撑腰一般,这有备而来的架势看得她脸色又难看了不少。

    可这些细节陆梅都没注意到,她打定主意不会让贺彦纳妾,所以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腾的站起身,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怒喝道:“贺彦!你居然敢背着我在外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还要纳她为妾!我告诉你这事你别想了,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那狐媚子要是敢进门我就掐死她!”

    贺彦一只脚踏进正厅,陆梅便噔噔噔的跑过来,看那怒气冲冲的样子极有可能抬手扇他一巴掌,忙闪身一避,快步走进厅中,当路过那媒官看见她身后的衙役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弯腰一揖,恭敬的道:“母亲。”

    贺夫人哼了一声,冷冷道:“你真是本事了,惹下这情债一大堆,却要我来为你收拾烂摊子,你虽为兄长,却连怀岚也不如,他便是跟那些姑娘玩玩闹闹,却从不会让我为他操心,你接二连三的惹出这么多事情,搞得整个贺家乌烟瘴气,你可真是孝敬我。”

    这话说的十足冷嘲热讽,鄙夷轻视,就是怒不可遏的陆梅都听出了里边浓浓的讽刺味道,她把贺彦当成未来的夫君看待,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未来夫君被这样讥讽,忙回道:“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承善虽然……”

    “闭嘴!我在教训我的儿子,你插什么嘴!就算你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却也要懂些规矩,大人训话有你一个晚辈说话的份吗?还不快退下!”贺夫人正发泄着心头的怒火,还没消气呢陆梅就胆敢插话,气得她怒火又汹汹的往头顶上涌,恨不得把陆梅拖下去,拿出家法狠狠惩治一番,以正她的威信。

    这完全不给一点脸面的训斥让陆梅恼羞成怒,性子张狂惯了的她又想回口,却被徐氏捂着嘴,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压低嗓门厉声道:“还想回嘴,你是不是不想嫁进贺家了?你别忘了她可是你未来的婆母。”

    陆梅一怔,才涌上的怒火有些泄气,不甘的看了上首的贺夫人一眼,一屁股恼怒的坐回位子。

    贺夫人一双严厉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见她一副桀骜不驯不听管教的模样,更是恨得牙根痒痒,这贺家上上下下,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胆敢这么跟她说话,陆梅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的威严,她这回可完完全全记下了。

    原本还不想理会贺彦这事的,但如今陆梅成功惹毛了她,她还真要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这贺家谁才是主子。

    连粗心大意的陆梅都察觉到了贺夫人的讥讽,善于揣摩他人心思的贺彦对贺夫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脸色铁青,深吸了两口气,才说道:“儿子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从不学那些个陋习,实在不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贺夫人心里有了主意,便随他狡辩,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悠闲的品了起来,媒官见状,忙清了清嗓子道:“哎哟,这不对啊,我可听说贺三少爷跟那赵家姑娘情投意合得很呢,那四方胡同里的民宅不是你手下莫东让置的吗?还归到赵姑娘名下的,四方胡同紧邻白桦园,那地段可不便宜,三少爷都舍得为赵姑娘置办房子,要说你对她不上心?不用情?那我是第一个不信的。”

    “什么!你已经把她养在外头了?”陆梅惊呼着站起来,徐氏一惊,忙把她按下。

    贺彦多看了媒官一眼,似也察觉到了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他皱了皱眉头,如今想要推脱是不可能的了,便开口叹道:“是有这么回事,我原打算等妻子过门过才……”

    “哟,三少爷这话又不对了,我可听苏夫人说了,你昨个儿已经在她面前答应过今天就会迎赵家姑娘进门的,这赵姑娘如今都打扮好就等三少爷的花轿了,这会你怎么又反口说等成亲之后了呢?哎,你让赵姑娘以后怎么做人啊?这离你们两口子成亲还有十多天呢,如今这事大家伙都知道了,赵姑娘这十来天该怎么过哟,怕是这人一散,陆姑娘就第一个上门把赵姑娘弄死了,天可怜见的,刚才她还信誓旦旦说要掐死赵姑娘呢,我的老天啊,这是要闹出人命呐。”

    在媒官的一番咋咋呼呼之下,贺彦皱起的眉头能拧成一个疙瘩,他一直让底下的人关注苏家,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见苏家发丧,他即知道这计划怕是有变,一听‘苏夫人’这三个字他便立即想到了刘氏,他虽疑惑她怎么会把衙门里的人弄来,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他要怎么让这纳妾的事缓缓,他已经看见徐氏难看的脸色了,要是这婚事黄了,苏卿那边又讨不了好,他才是损失最大的一个。

    可这事他能怎么说?他给赵婧置房子不仅是为了讨好她,也是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如今被媒官翻出来,要说两人没关系根本不可能,他要是拒绝纳妾,以陆梅的性子来看下一刻还真的能上门去把赵婧杀了,这事要是闹成这样,连私事都处理不好的他又有谁敢把生意交给他做?

    纳妾不行,不纳又不行,他可真是走进一条死胡同里了。

    陆梅紧紧攥着拳头,目光凶狠的盯着贺彦,似乎只要他一点头答应,她就冲过去跟他拼命,贺彦看了她一眼,又是一阵头疼。

    贺夫人放下茶盏,开口道:“连宅子都给人置了,这年头怕是不短了吧。”

    贺彦一听这话便知道她话中有话,给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真,贺夫人下一刻便笑道:“你刚才说你没学那些陋习,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你这么喜欢那个赵姑娘肯定不会招惹其它女人,既然你喜欢,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生生的拆散你们,省得你日后埋怨我,这样吧,让她跟陆梅同一天进门,你一娶一纳,也算是享尽齐人之福了,这下你不会怪母亲不疼你了吧?”

    贺彦脸色一沉,“母亲……”

    “哎哟,夫人真是再通情达理不过了,三少爷怎么还会怪您,他感激您还来不及呢,这就好了,咱们各退一步,这下陆姑娘的面子也保住了,三少爷也能跟赵姑娘再续前缘,三少爷一娶一纳左拥右抱,这法子好,皆大欢喜,设想周全,贺夫人不愧是是堂堂的当家主母,这法子真是太妙了,您这金口要是能早些开咱们也不需急眼了,陆夫人也是,您可千万别怪我嘴快,实在是我天生就干这行的,不撮合这对痴男怨女,我就浑身不得劲儿,今个儿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您可别介意,这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大家都得喜庆点,呵呵。”

    媒官一双铁嘴铜牙说了一通,把贺夫人的心情说舒畅了,把徐氏说的有火不能发,把贺彦说的脸色阴沉,她才掩着唇,兀自笑得欢喜。

    “听媒官说的,这赵姑娘如今是在苏家?是东大街那个苏家?那倒是奇怪了,不是四方胡同那有宅子吗?跑到苏家借住做什么?”贺夫人疑惑的问了一句,却让贺彦心里一个咯噔,自昨天被刘氏看见他跟赵婧的事后,他就知道苏家的人一定会怀疑赵婧的企图,从而怀疑到他这个跟她有一腿的男人身上,但他不怕被苏家那些人怀疑,那一家子人单纯无知,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为的是得到苏卿,得到苏家。

    可贺夫人不一样,她浸淫后宅几十年,这些个阴谋她一听就能明白,要是让她知道了他对苏家的企图,贺敏也会知道,一旦贺敏知道了,他又会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把他想要的东西夺过去,到最后,苏家的一切可就真的轮不到他了。

    忙开口解释道:“是苏夫人跟她投缘,又看她一个人……”

    他心思转得快,却快不过媒官那双嘴,只听她道:“夫人说的是,就是东大街那个苏家,我也正奇怪呢,听苏夫人说遇上赵姑娘那天她正去大鸿寺还愿,可巧了赵姑娘也在大鸿寺前卖身葬母,我就奇了怪了,这赵姑娘父母双亡,死了少说也有五六个年头了,她这哪来的母亲?也没听说她还有个义母的事儿,不过,总归是苏夫人好心收留了她,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的疼,咱们也不需计较那么多了。”

    贺夫人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不动声色的往贺彦身上看了两眼,随即嘴角勾了勾,贺彦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道视线,被她这一打量,他的心都凉半截了。

    “哦,既然是这样,那婚后,这赵姑娘可得备份厚礼送给苏家才行,毕竟她也算是从那里出来的,苏家也算是她半个娘家了,可比她只身一人强得多了。”

    这话说了,媒官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贺夫人一扬眉,知道这个媒官会来事儿,即问道:“怎么了,这苏家不让她呆在那?”

    这话引起了贺彦的注意,难道媒官今天的有备而来就是因为赵婧把苏家惹毛了?可苏家又没发丧,那天的计划究竟有没有成功?

    媒官犹豫了片刻,长叹道:“可不是吗?要我说这赵姑娘也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这苏夫人好心收留她,还帮她撮合这门亲事,她不仅不报答人家,还把苏家大姑娘害了,听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造孽哦,苏家这下可把她恨到骨子里了,别说进苏家门了,就是路过苏家门前估计也会被苏家上下用唾沫星子淹死。”

    贺彦愣住了,赵婧把苏卿害了?苏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这一刻贺彦想的不是怪不得苏家会这么愤怒,也不是为什么没伤到苏壑,而是赵婧为什么违背他的话去伤害苏卿?

    苏卿要是有个万一,他那些计划还有实施的余地吗?再说那个娇滴滴像瓷器一样脆弱的人儿能承受多大的摧残?想到她或许会重伤不治,贺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贺夫人也是想到了苏卿,目光在贺彦身上转了一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默了片刻,她道了一句,“那可就麻烦了。”

    “可不是,昨个儿夜里苏家就报官了,那赵姑娘如今正在牢里呢。”媒官喝了几口茶,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

    却不知这话落下,满屋子响起一片的吸气声,当中就数贺彦的脸色最难看,跟陆梅脸上的欢喜解恨成了鲜明的对比,徐氏这下可以松口气悠闲的喝茶了,谁不知道这女人一旦进了牢房,什么贞洁名声可都完了,多的是从牢房里出来就抹脖子上吊的女人,这赵婧在牢房里呆了一夜,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就算她出来了不想死,她闺女这个正室也能以不洁的罪名把她浸猪笼,更重要的是,贺彦经过这事,心可就不会在这女人身上了,想到这,徐氏真想为苏家这举动鼓掌,这事做得实在是太对了,她又想起了苏卿在闺女跟贺彦的婚事上有撮合的功劳,一时对苏家很有好感。

    贺夫人也愣了愣,想的是让这样的人进她贺家的门,没的丢了贺家的脸面,原本还想让陆梅跟她狗咬狗,斗个天翻地覆的,如今看来,这事是不能成了,只是媒官和徐氏都在这里,她要是当面反口,还不得让人家笑话她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贺夫人垂下眸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反正离婚事还有十多天,有的是机会让这个女人消失,至于这动手的人……

    贺夫人扫了眼贺彦脸上还未消散的阴云,勾了勾嘴角,或许这事根本不用她动手呢。

    媒官放下茶盏,仿佛没察觉到气氛尴尬,起身道了一句,“贺三少爷要真是心系赵姑娘,便早日把她接出来吧,牢房那样的地方,不是姑娘家呆的地儿,今天真是叨扰贺夫人了,等三少爷成亲那天我再来府上讨杯酒吃,这会儿就先告辞了。”

    贺夫人笑笑,让丫鬟送她一程,便借口累了,缓步出了正厅,陆梅见人都走了,有意要跟贺彦搭话,徐氏却一把拉住了闺女,摇了摇头,陆梅这才看见贺彦阴沉的脸,想到那狐媚子的清白没了,他心里怕是又恨又恼的,虽然心里有些芥蒂,可现在明显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没的讨骂挨,陆梅想到这,只道了句,“承善,我跟娘先走了。”

    见他站在原地连话也没回一句,陆梅有些懊恼的瞪了他几眼,拉着徐氏气呼呼的走了。

    贺彦在原地站了一刻钟,出了正厅让何明备马车,上了马车即往衙门赶,何明身为他的小厮,自然是他去到哪里便跟到哪里,所以厅里的那些话,他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清楚楚,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这一路,他低头敛目,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上了衙门被衙役刁难了一通,又花了三百两银子,贺彦才见了外表跟平常无异,走路却一步三喘的赵婧。

    他一句话也没说,带着赵婧出了衙门,一路无话的回了四方胡同,何明从屋子里退出来,走到廊下,后怕的搓了搓手,随即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三字一落,里边即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着贺彦的怒吼和赵婧的哭泣声,不堪入耳。

    贺彦这阵子受到贺敏的排挤,连铺子也很少能管了,导致他闲置在家,贺彦唯一快活的地方就是这间民宅,所以有事的时候莫东一般都会来四方胡同找贺彦,可他还没踏进宅子呢,就听见了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声音,他以为宅子招贼了,连忙推门进去,直见到廊下的何明才松了口气。

    听着里边的声音,莫东用眼神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何明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心思跟他说这个,再说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得完的,便一摇头,啥也没说。

    莫东见他神色戚戚,皱了皱眉。

    一顿发泄之后,贺彦坐在太师椅上,脸色依旧阴沉无比,赵婧哭得声音都哑了,见他好不容易能冷静下来,哽咽道:“贺彦,你不要我了吗?以前你曾经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这次的事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一下子怀疑到我的头上,而且,把我丢到牢房里……”

    “够了!你暂时在这住着吧,其它的你不用管那么多。”一提到牢房,贺彦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他不想赵婧再提这个地方揭他的伤疤,立即呵斥了一句。

    赵婧一惊,似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羞辱之色,见他还肯让她呆在这里,赵婧喜不自胜,“贺彦,你肯让我留在这里?真的吗?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贺彦抿着唇,道:“嗯,我跟你在一起也有两年了吧,都这么久的感情了,又有什么不能包容的?”

    赵婧喜极而泣,她不顾周围一地的花瓶椅凳,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扑进贺彦怀里,连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那么狠心的,我答应你,以后一定跟你好好过日子,就是无名无份也没关系,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

    她扑过来时,贺彦脸上的厌恶之色显而易见,他心头冷笑了声,如今你这模样,还敢求名份吗?

    既然我都能包容你的肮脏,你也能包容我的无奈吧,贺彦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却若无其事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

    苏卿醒了的时候,刘氏已经不在了,屋里的视线有些昏暗,快要天黑了。

    苏卿把发生的事过了一遍,想起这时辰不知道姚掌柜走了没有,忙喊了一声,“瑶……咳咳。”才喊了一声,喉咙便又干又痒,苏卿咳了几声,难耐的皱皱眉,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苏卿抬眼,顺着面前的水杯往上看去。

    闵嵇见苏卿表情愣愣的,那模样说不出的迷糊可爱,心头一软,轻柔的托起她的头,把水杯递到她唇边,苏卿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润了嗓子,苏卿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瑶光去哪里了?”

    闵嵇把她的头放回去,没有回答她话,反而问道:“身上疼吗?哪里疼?”

    苏卿看了眼在昏暗的屋子内,而显得颇为柔和的眼睛,道:“还好,只是有点疼。”

    苏卿感觉到手肘的部位有些紧,估计是摔倒的时候磨破皮了,眼看着后天茶悦坊就要开张了,她却只能呆在屋子里静养,让她心急如焚。

    她的表情可不止是有点疼那么简单,闵嵇抚上她苍白的脸,冷冷的道:“你太逞强了,那种时候你能让自己不受伤已经是万幸,还去帮别人,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嘴上说的冷酷,手里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那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怎么可以不管他。”他的话太过冷酷无情,苏卿不能接受。

    “你死了,他也会死。”闵嵇摩挲着她的侧脸,俯身在她鬓角旁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苏卿有些愣怔,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说她死了没有人保护弟弟所以他会死吗?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明明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戾气,好像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闵嵇俯身凝视着榻上的人儿,因为侧躺的关系,那优美修长的脖子极为诱人,他顺势在那片滑腻的肌肤上抚了抚,苏卿缩了缩脖子,不自在的拿开了他的手,谁知闵嵇突然把她抱了起来,翻身上榻,把她放在胸前,对着那丰润的唇就吻了上去。

    这动作牵扯到后腰的伤让她闷哼了一声,脸色煞白一片,额上已有冷汗沁出。

    闵嵇松开她的唇,看着她苍白的脸,轻轻的抚上她的后腰,轻哄道:“乖,不疼。”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话苏卿的眼泪啪的一声就落下来了,怎么能不疼呢,她只不过是骗她娘不让她们担心罢了,她把头埋进他怀里,像个委屈的小孩般哭诉道:“呜呜,好疼……”

    温热的眼泪打湿了衣衫,却似烙铁一样灼得他整个胸腔都在疼,他爱怜的把她的小身子搂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哄道:“乖,不疼……”心里却觉得把赵婧送进牢房还是轻了,就该跟以前的手段一样,将她千刀万剐。

    可她还是太善良了,为了别人连命也不顾,这次是运气好只是尾骨骨折,那下次呢?

    闵嵇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紧紧的搂着她不肯放手,眼里的冰冷之色久久未散。

    *

    贺敏走进贺夫人的屋子,笑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天生丽质,端丽冠绝的贺夫人生气了?瞧瞧这脸色难看的,啧啧,贺夫人快给小的说说,小的帮你惩治他。”

    贺敏这副伏低做小的小人模样逗乐了贺夫人,她嗔了一眼,哼道:“装模作样。”

    “哟,可算是笑了,笑了就好,那我就回去了。”

    “诶,你个混小子给我站住,你娘我今天生了一肚子闷气你不安慰安慰我,又要上哪去,有什么东西比自个儿娘还重要?”贺夫人一急,张嘴就把贺敏数落了一通。

    贺敏扬扬眉,问道:“谁惹您老生气了?你不说要我怎么安慰?”

    贺夫人白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看,“还不是贺彦那低贱的庶子,这阵子就没有做过一件事是让我舒心的,不是陆梅那事,就是今天闹出来他纳妾的那档子事,你是没亲眼看见,陆家那刁妇和衙门来的媒官两人直逼得我缓口气儿的机会都没有,贺彦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当初就该跟她那狐媚子娘一样扔到乱葬岗去自生自灭,也省了我被这些糟心事闹得心烦。”

    贺敏一进府就过来他娘这了,所以还不知道贺彦今天闹出了什么事,这一听,便问了他娘几句,贺夫人见一向不耐烦听家长里短的儿子主动问她这事,即张嘴一个劲儿的往他那倒苦水。

    “哼,贺彦以为他藏得很好,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啊狡猾着呢,明明对那陆梅讨厌得要死,却不肯硬下心来,一边巴着陆家,暗地里却打苏家的主意,要我说这苏家还不如陆家呢,把那女人弄进苏家当奸细,也不知道谋些什么,难道是为了那苏卿?可他要是喜欢直接去求娶不就行了,前几天不是已经解除婚约了吗,要费那么多功夫做什么?”

    贺敏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贺彦跟赵婧的事他早就看出些端倪了,今天发生的事倒证实了这一点,苏卿虽然美丽,但贺彦这人野心很大,图的绝对不是美色这么简单,应该说,苏卿是他的附属品,他真正想要得到的是苏家,只是苏家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执着呢?想想苏卿上次跟她说的事,贺敏觉得,苏家有必要查一查。

    “既然他们俩隐瞒了这么久,怎么会在这时候被人揭穿?”

    贺夫人哼了一声,“听那意思好像是苏夫人给两人做媒,让贺彦今天就把那姑娘迎进门,估计贺彦是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离开苏家,便用计把苏卿伤了,听说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昏迷不醒?这么严重?”贺敏眉头一皱,贺彦这人出手狠辣,他的计谋大多一击必杀,卿卿这回怕是伤得不轻,平日里看他对卿卿那般看重,没想到也狠得下心,不过,有赵婧这个女人在,倒不见得完全是他的意思。

    贺夫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是了,人家前一阵子还有婚约在身,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可我也不许你跟这样的女人走得太近,瞧贺彦那模样就知道他对苏卿也不见得一点感情也没有,我虽不待见他,可在外人眼里你们还是两兄弟,这种兄弟争妻的丑事我可不想让它发生在贺家,你最好把那颗心收一收。”

    贺敏白了他娘一眼,那如出一辙的桃花眸连做出来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只是较贺夫人可言,贺敏的眼神要更加的狂傲,强势。

    “你怎么不去劝贺彦让他离卿卿远一点,为什么要我让步?”

    “卿卿?还叫得这么亲热,你跟她来往很久了?难道她会跟那什么举人解除婚约就是为了你?”

    贺敏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贺夫人吸了一口气,“反了反了,她都做到这地步了,难道你们俩私定终身了?这个苏卿她真敢,也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贺敏不耐的瞪了她一眼,“行了,瞎想些什么呢,卿卿要是跟我私定终身那就好了,我立马就娶了她。”

    “不行,你跟贺彦两兄弟围着一个姑娘团团转像什么话!除了苏卿你想要跟谁在一起我都没意见!”贺夫人一怒,腾的一声站起来,一脸严厉的看着他。

    贺敏亦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袍衫,冷冷道:“兄弟争妻?我要是出手,他连碰一下卿卿裙角的机会都没有,娘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管管我爹吧,前阵子才在念桥楼服侍我的花魁如今都被我爹收进房里了,老子跟儿子抢女人?这才是你真正要解决的事。”

    说着,他一跨步往外走去,贺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是又急又气,想起那风流成性的丈夫,贺夫人一怒,扬手恼恨的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

    晚上,苏卿用了些粥,又擦了一遍身子,清清爽爽的躺在榻上,却因为白日睡多了,晚上反倒了无睡意。

    忽然,窗户那传来异动,苏卿抬起脑袋看去,只见一个黑影从外边跳了进来,因为屋内的烛火都熄了,苏卿看不清来人的容貌,但是转念一想,便猜到了这人是谁,忙道:“闵嵇?”

    “嗯,是我。”闵嵇走过来,把手里的炉子放在榻旁,见她侧着身子躺在榻上,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一副乖巧得不行的样子,忍不住俯身在她脸颊边啄了一口,他的动作极快,苏卿没得来及避开,她微垂下眸,掩下眼里的复杂。

    本以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的喜欢上女人,一开始他的冷漠也是让她这样认为的,所以她放心的跟他接触,可她还是低估自己这张脸的魅力,如今他有了这样的心思,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事。

    见她垂下了脸,他不用看也能知道,那表情定是复杂又无奈,他俯身靠近她,把她小小的身子圈进怀里,用那低沉的嗓音,道:“我不会放手的,不管你怎么想。”

    不管她是无奈也好,抗拒也罢,他就是要定她了。

    苏卿一怔,闵嵇的身份,根本不适合跟她在一起,她抬手推开他,道:“你拿了什么过来?怎么有股药味?”

    见她转移话题,闵嵇的拳头紧了紧,也没追问,放开她的身子,回道:“你不是疼吗?用药包捂捂就不疼了。”

    苏卿一晃头,甩开心头那一丝触动,女人总是这样,在男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却能在心里掀起无数波澜,她不愿继续做那可怜又愚蠢的女人,忙道了一句,“谢谢。”

    闵嵇听出了她的抗拒,只是嗯了一声,帮她挪了挪身子,苏卿见状,忙问道:“你要帮我?”

    “难道你自己能行?”闵嵇让她趴在榻上,看着她妖娆的曲线,那宽松的衫也掩不住的挺翘丰臀,他抬手爱怜的摩挲了两下,苏卿咬住唇,止住了因为他的动作而溢出嘴边的娇吟,把头枕在软枕上,闷闷道:“我明天让瑶光来就好了,你回去吧。”

    “这种事,我想亲自帮你做。”闵嵇定定的看着她,说了一句,看似轻佻,但经由他一脸严肃的说出来,便带了些宣誓般郑重的味道。

    在苏卿发愣的时候,闵嵇一把掀开她的中衣,拉下了她的纱裙,左右开弓极为快速的做完这个动作后,苏卿只觉得腰间一凉,一道毫不掩饰的炙热目光直直的朝她射了过来。

    面前人儿的肌肤晶莹如玉,吹弹可破,让闵嵇下意识的想把整件纱裙全部脱下来,一寸一寸的看遍这具美妙诱人的身子。

    苏卿扯过一旁的绣衾盖上,有些懊恼的道:“要不要敷?不敷我要睡觉了。”

    绣衾落下,遮住了那片妖媚动人的肌肤,闵嵇一抬手,把绣衾扔得远远的,见她这句小女孩般赌气的话,怜爱的在那丰臀上亲了一口,道了一句,“别急。”

    苏卿一颤,她能感觉到他粗粝滚烫的舌尖从那娇嫩的肌肤上舔舐而过,不由粉拳一紧,暗骂男人无论外表看起来多严肃多冷厉内里都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鬼,甚至这些平时越发正经的人,在这些事情上便越发霸道。

    感觉那热气腾腾的湿气靠近皮肤,苏卿依旧在心里嘀咕,可当那滚烫的药包贴上来,她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烫,烫,快拿开!”

    “热敷才有用,乖啊,一下就不烫了。”

    “烫,真的烫。”怕被别人发现她屋子里有男人,苏卿一番话说的很轻,可却能听出来这是咬着牙说的,闵嵇才皱眉,便被忍受不了的苏卿用手拍开了那药包。

    闵嵇看见那被烫得通红的肌肤,瞬间被撩出的水泡,瞳孔一紧,抽走摆案上一条手帕走到桌前用冷水浇湿,敷了上去,有些低沉的道:“我忘记了你不能跟寻常人比,疼吗?”

    尾骨和水泡一起突突的疼,苏卿不想说话,趴在软枕里吐了几个字,“回去吧。”

    闵嵇兀自去拿烫伤药,他视若无物的在黑暗中行走,准确的找到药匣子,取了一个盒子走过来,打开挖了一块,轻柔的涂上那片通红的肌肤,明明已经够小心了,可轻轻擦过的时候还是蹭出了一层皮,闵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见她身子一颤,忙上前在那烫伤的地方吹着气。

    她还是太脆弱了,他还未出手便已经伤到她了,估计他只要勾勾手指头,她便已不复存在,这样一尊华美易碎的瓷器,让人怜爱之余又必须得小心翼翼。

    擦完药后,他把她轻轻的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道:“睡吧,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伤了,就是我自己也不行。”

    苏卿闭上眼睛,没有说话,闵嵇见她把手放在胸前,一副防备的模样,薄唇抿了抿,拍着她背的力道却轻了又轻。

    “卿卿啊,这是我去大鸿寺求的护身符,听说他们那的护身符很灵验的,你把这个带在身上,佛祖一定会保佑你健健康康,早日康复的。”米氏把护身符放在苏卿手里,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和蔼的说道。

    苏卿自前晚摔着之后,米氏便想来探望,可听说她伤得不轻,昨个儿便先去了一趟大鸿寺,给她求了个护身符,这天一早,才过来苏卿院子看她,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僵硬的侧躺在榻上,一脸苍白,米氏看了都不免要心疼。

    苏卿淡淡一笑,把护身符收起来,道:“多谢四伯娘,还有七堂哥,这么早就来看我不耽搁你学习吗?”

    他这堂妹本就娇娇小小,妖娆粉嫩的不行,如今细声细气的说话,再配上那副苍白的面容,像是一阵风过来就能吹散的云朵一样,苏璨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轻声道:“不妨事的,回去再读也是一样的,倒是堂妹你好像不太舒服呢,是不是伤口疼?”

    苏璨不敢盯着她的脸瞧,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却不知道苏卿这两天都没照过镜子,还不知道脸上有伤的事,不过以她的敏感和聪慧来看,未必不知道这个刘氏苦心隐瞒的事实。

    “有一点,不过顾大夫说一个月后就好了,多谢堂哥关心。”

    米氏看着她的脸,在心底叹了一声,苏璨嗯了一声,忽然道:“听说铺子明天要开张了,叔父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我明天去铺子搭把手吧,多一个人帮衬着,你应该能放心一些,这样你的伤才能快点好。”

    “这个主意好,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怕你这孩子笨手笨脚的反而帮了倒忙,如今你自己提出来了,你既然有心那就得把事情做好了,别丢了你叔父的脸面,也不知道人手够不够,我明天也去搭把手吧。”

    苏卿笑道:“让堂哥去锻炼一下也好,只是伯娘您就不用了,哪还能让您动手,您到时跟我娘在一块看热闹就行了。”

    米氏张口还想说没事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还住在苏家,自己的儿子就算了,要是再加上一个她,让外人知道苏家让客人做事,还不得指责苏家薄待客人,便住了嘴,苏璨见娘亲没有坚持,才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叔父丢脸的,只要叔父不嫌弃我嘴笨就成,不过我看叔父对明天开张的事情好像很期待的样子,这两天都没跟我谈论书本上的事了。”

    苏卿听了,朝他看了一眼,苏璨眨眨眼睛,眼里一片郑重之色,她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这次受伤,对爹的影响肯定很大,乡闱这事,爹估计要放一放了,只是她的努力才有了些成果,怎么能前功尽弃?

    苏璨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堂妹还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他就给她带来这样的消息,岂不是逼着她重新挑起担子吗?可她跟他的约定如今出现了变数,他又不得不来告知她,苏璨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长长一叹。

    母子俩没坐多久便离开了,见米氏走后,瑶光才走进来,手上拿了几封信,递给苏卿,“姑娘,这是给你的,姚掌柜和贺五少爷就算了,怎么这贺三少爷还敢写信来?想想她跟赵婧的事,我就恨得牙痒痒的。”

    上次拉了绿意一问,她才知道贺彦跟赵婧的事情,想起前几次赵婧那以假乱真的演技,瑶光的后槽牙就磨得咔咔直响,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上次烟波湖赵婧推姑娘落水一事,说不定就是这贺彦指使的,亏她家姑娘每次见他都以礼相待,原来是个暗藏祸心的小人。

    以前还没想到的事情,随着赵婧跟贺彦两人的关系揭开,一件件看似巧合的事情如今都有了名正言顺的解释,只是她们终究想不到贺彦最终的目的是苏家。

    她现在不方便走动,也不知道生意上的事怎么样,她正想让瑶光去问问姚掌柜,没想到他的信就来了,苏卿一笑,接过来最先拆了姚掌柜的那封信,细细的看了一遍,信上说紫意春芽已经备好,交给王家的货没问题,她交代的事他跟王慕哲谈了,他欣然应允,但却透露出要见她一面的意思,姚沛良说让自己斟酌,跟王家的频频接触,让一些富商动了心思,也有意从茶悦坊进购紫意春芽,只是她提出的条件却让他们有些犹豫,至于她爹,昨天竟找他谈了不少事情,他隐瞒了她把账上的流动资金拿光和即将出货的二十万两紫意春芽的事,但从苏六的流芳茶庄进货的事,却是瞒不住的,让她在跟她爹谈话的时候,不要说漏嘴了。

    苏卿叹了一声姚掌柜心思细腻,想了想对策后,苏卿拆开了贺敏的信,上边不外乎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的暧昧情话,并表达了他对她受伤的心疼,末了只在最后粗略说了紫意春芽的事,虽然有些漫不经心,可苏卿却能感觉到他对于紫意春芽的重视。

    那是自然的,茶艺大会四年才有一次,天南地北有一技之长的茶艺大师都会聚集在清河县,看似寻常的品茶大会,但谁又能说这背后没有茶商操控呢,而苏卿这个茶艺大会的魁首,一手精湛的茶艺受人追捧,热烈的程度让人难以想象,她的紫意春芽这股风才刚刚刮起,诸如贺敏这样敏锐的商人,怎么可能嗅不到这里边的商机。

    要不是她苏家庙小让那些人犹豫不前,光是这几天的生意估计都能顶上茶悦坊十年的收入了。

    但茶悦坊没那个能力是事实,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等铺子开张之后,慢慢的,这些问题总会解决的。

    苏卿把贺敏的信放在摆案上,至于贺彦的,她直接扔在了一边,然而这最后一封信的署名却让她愣了片刻。

    王岳翎?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苏卿想了片刻,突然眼睛一瞪。

    居然是他,王岳翎!

    什么叫瞌睡的时候有人给你送枕头,这就是了,苏卿的呼吸有些紧,她连忙深吸了两口气,拆开了信封,而里边的内容却更让她诧异,那个在茶艺大会和衙门里见过的那个气度不凡,高贵冷绝的男人就是他?

    苏卿眨了眨眼睛,他好像确实是姓王没错,而记忆中,这个人跟王家好像是亲戚关系,不是一般的远亲,而是真真正正有血缘关系的近亲,只是到底是什么亲戚,她却无法知道那么多。

    毕竟就是当初贵为定州第一富商的贺彦对这位大人也是毕恭毕敬的,就连在背后谈论他的事时,也是慎之又慎,她对于王岳翎的了解并不多。

    但只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这对苏卿来说已经够兴奋的了。

    她把瑶光叫过来,扶着她的手起身,尽管牵扯到尾骨很疼,却半点无损她眼里闪闪发亮的兴奋,撑着身子在书案前站了一刻钟,苏卿满头冷汗,瑶光扶着她躺回榻上,把信收好,顺道问了一句,“姑娘,顾大夫不是说疼的时候可以拿药包捂捂吗?要不我让丫鬟去煎一剂,我帮你敷一会吧?”

    她那块地方估计让闵嵇烫着了,哪能见光,要让瑶光发现她不过睡了一觉,后背就撩了一圈水泡,还不吓死,忙道:“我这皮肤经不起烫,算了吧,总归才一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闵嵇带给她的冲击看来也是大的,不然她怎么会把这事忘了,自小她的皮肤就比一般人娇嫩,随便抓两下就能出红印子,根本经不起烫,想着因为闵嵇,她把这事都忘了,苏卿觉得那些水泡完全是她应得的。

    让药包凉一凉不就好了?但药包凉了就不叫热敷了,瑶光一想,只能放弃这个法子,苏卿见她低头苦思冥想,便笑道:“没事的,去吧,把信送出去,明个儿茶悦坊就要开张了,得让姚掌柜仔细些才行。”

    瑶光嗯了一声,道:“其实姑娘,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不要管铺子里的事了吧?我昨天听到老爷说的话,那意思是他会管铺子里的事了,你何不趁这个机会歇歇?”

    “怎么能歇?离乡闱只剩三个月了,爹的时间该留着温书才是。”离爹出事的那段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她想趁着这段时间把铺子的生意牢牢抓在手里,让爹没有用武之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同意让他插手生意上的事情。

    “可是,你都受伤了,老爷肯定不会同意你撑着病体做生意的,再说了,老爷不过是管一些时日罢了,顾大夫不是说你一个月之后就好了吗?到时你再接手不就成了?”

    这是苏卿的第二个目的,她不仅要她爹躲过一场血光之灾,还要他通过科举踏上仕途,不抓紧时间温书,功名哪有他的份?

    “你觉得,铺子让我管比较好?还是让我爹管比较好?你跟着我看账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谁更合适管理铺子?”

    想起瑶光对她的害怕,苏卿觉得,她还是跟她说清楚,让她多了解她比较好,虽然有可能会弄巧成拙,但主仆两人多沟通一下也不是件坏事。

    瑶光咬着唇,说实话,账本她根本看不太懂,只是最后的收入和支出上的数字,她还是知道的,这么多年铺子绝大时候是盈利的,但收支相抵的情况也不在少数,更别说拖欠的银子数额还不小,可以说这么多年铺子在老爷的经营下,那盈利只够一家老小开支,要说每年盈余,她还真不知道能有多少。

    再一看自家姑娘,光是上次那大批雾尖就给铺子带来了两万两的盈利,还不包括放在妆奁夹层里那一张张大额的银票,这么一对比,她真觉得老爷逊色太多了。

    “姑娘虽然厉害,可你的身体赶不上,也是白搭。”瑶光低头嘀咕了一句。

    苏卿被说的一怔,无奈的叹了一声,“行了,你去吧,生意上的事我会尽量在身体无碍的情况下进行,这样行了吧?”

    瑶光嗯了一声,经过这么一分析,她发现她家姑娘现在也蛮有钱的嘛,瑶光笑了笑,拿着信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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