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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雇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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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征召入学,这个就算怪不到你。但是咱们影殿的章程里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若是潜伏者换到了新的地方,首要的任务就是联络地方,重新勘定身份脉络。你可倒好,两个月的时间音讯全无,若不是我今天无意间见到你,只怕严公子你还要躲下去吧?”

    说话的这位个子矮小,菱形的脸如蛇头一般,三角眼,吊梢眉,头发稀疏,看上去极尽猥琐之能事。不过严羽却知道,眼前这位不单单是是一名四阶武士,更是影殿耳目司中一名“苍耳”。

    当日就是这个家伙,在安定城中将严羽接引进入影殿,成为一名潜伏者。当时他的代号十三,但是严羽却偷听到这位的身份要比当时坐在上首的郑姓老者地位更加尊崇。

    虽然身为影殿中人,但是只是最底级的一名潜伏者,严羽对于影殿耳目司中的职司结构根本无甚了解。况且直到现在,他所见过的影殿人物也不超过一只手的数字,其中严天阔战死,另一个不知名的胖子被严羽和上官琪联手做掉,死在了安定城中,而剩下的就是那在庆典城中为严羽传递命令的书坊管事了。

    那位老先生,严羽也殊无好感。明明是严羽做掉了兵部员外郎,最后功劳却落在了别人的头上。那一次挣回来的阴阳虹符倒是件好东西,可惜也被罗浮派的脏道人要走,如今严羽从影殿那里可没剩下半点好处,麻烦倒是不少。

    “影殿的耳目播遍天下,我进了学堂,相信影殿中也早有耳报。倒是我身处险地,身担各种要紧关系,不敢随意暴露身份,连累其它兄弟倒是不美。”严羽笑答道,“所以才一直没有依律联络,不过十三大人不是这就找上门来了么。”

    孙十三脸上稍稍一红,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他可不想说自己确实是丢了严羽的下落,因为在严羽走后,安定城中大乱了一场,与他同事的那名郑姓老者在乱中丧生,连带着三十二名潜伏者的资料也缺失了少半。

    而且对于潜伏者来说,几个月的时间,想要渗透进入敌方系统尚不可得,就算能够传回点消息也多是只言片语的题外话,没有多少参考价值。所以上面干脆就将这一脉的潜伏者放到了一边儿。

    若不是这一次正好遇到,他还真没想到还有一个自己亲手埋下的钉子出现在这个地方。

    “要紧关系?”孙十三从鼻子里哼一声,轻蔑之意尽显,“就凭你那个第十三护法者么?别以为混进了西华大学堂里自己就算一号人物了,说白了这学校里根本没什么值得我们影殿着眼的地方。”

    “不值得?这里可是咱们大秦土地上第一座魔法学院啊。这里教授的不仅是图蒙的历史文化,更有他们的魔法技艺,图蒙的军队不就是凭借这些东西在咱们大秦的土地上肆虐横行么?”严羽皱眉说道。

    “哧,你说的那些我们还能不知道?”孙十三见严羽如此顽固模样,心中顿时有气。

    临时发展的就是临时发展的,一点规矩素养都没有!孙十三心中骂了几句,若是正经影殿中训练出来的暗桩,可根本不敢在上司面前顶嘴,说什么就做什么,利索无比。可惜,那些办事利落,身份做得干净的暗桩都是影殿中的宝贝,也轮不到他这一脉,早就被人抢光了。从编号上就能看出孙十三在他们这一阶苍耳中的顺序排位,自然抢不到前面,手里拥有的也只有这大猫小猫三两只了。

    算了,还是多少给他透点口风,免得这小子犯浑,以为自己做的破事儿就多了不起了!

    孙十三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脸上神色却丝毫不变,道:“你也见过咱们仿造的卡农,可是在西华大学堂里可曾见过有人教授这中东西?实话告诉你吧,依凭法师正面战斗这一套,在西洋也已经是已经过时了将近百年的老套路了。除了那几个屈指可数的大魔法师和法神之外,还有哪个战斗法师敢于在战场上露头的?现在的战争,真正的主角是那些炼金术士造出的魔动机械!那才是杀人如砍瓜切菜一样的国之利器!”

    孙十三飞快地说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在学堂里学的是什么,魔法基础理论!那可是西方老掉牙的东西,学好了能做什么,闷在实验室里搞数字研究?要说战场上的威力,你应该见过法师的基础火球术吧?就算是高阶法师,固化了火球术在身上能够瞬发,一炷香之内也不过能发出二三十个火球就哑火。咱们大秦的军人比他们的法师多出何止二三十倍,就算用人也能堆死他们了!但是那些图蒙人跟咱们的军队打的时候,一口喷火的魔机,一炷香就能喷出一两百个火球,而且只用一个普通士兵就能操作,射击小半个时辰才用冷却一次,所耗的不过是些许的魔法材料。”

    “这些才是战场上真正的差距所在。我问你,你们在学堂上可曾学到过?”

    严羽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只能摇摇头:“确实不曾。”

    不过看到孙十三脸上又要露出讥讽表情,严羽心中不由得有些不爽,连忙补充道:“不过说到炼金术,却是有一个法师很看好我在这方面的发展……”

    严羽说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了刚才奥古斯塔对他所

    做的承诺,又补充道:“还有人保证了,若是今天我能在学堂里表现出众的话,可以保举我去徽岗魔法学院。”

    “那是个什么东西?”孙十三顿时嗤之以鼻,“算了,废话说了一大堆。这次的任务你可切莫要忘记了。”

    “唔我知道了,就是一会儿要在中央看台上跟二部的学员发生争执,然后比斗输掉。”严羽有些尴尬地说道。奥古斯塔对他说起徽岗魔法学院这个名字的时候神情肃穆,搞的严羽以为那是图蒙知名的大地方。没想到孙十三却全然没有听过,现在想想,或许那对于亡灵法师们来说,才是个大地方……

    不过要在全校师生的面前,输给二部的学员,严羽心中还是很有些抗拒的。即使是故意要输,可他在这里,代表的就是本部的大秦学员啊。严羽心念电转,难道一会儿将要和自己冲突的那人,也是影殿里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命令下来。

    可是除非他马上宣布脱离影殿,或者格杀孙十三灭口,否则就只能乖乖地按照他们的命令行事。这个潜伏者身份,可是悬在严羽头上的一把宝剑,一旦曝光,别说学堂和图蒙当局,就算自己的师父都要第一个追杀他……

    还是要加紧修炼啊……严羽心中叹道,倘若现在自己练得武力高强,只要……只要是七阶武士,恐怕影殿就不会再随便威胁他,弄出这样那样的任务了吧。

    这一次是丢脸,下一次或许是丢命呢。

    严羽还不知道,在刚才孙十三和哈德门的商议中,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必死的牺牲品。看着孙十三从黑暗中走出来,瞬间转化了气质,变成了沉默木讷的镇南王门客模样,严羽也只能摇着头往回走。

    春日祭?我看是多事之秋才对。今天一天就见了这么多不该见的人,还是早上不该出门啊……

    等严羽回到广场上来的时候,发现这一次的迷宫比斗已经开始了。

    巨大的迷宫占据了整个星辰广场的地下,由两名巨大的土元素在法师的控制下建成。两个校部共十二支队伍站在广场中央,在一阵白光过后分别被传送到了地下迷宫中的各个地方。而在广场上升起的那几张巨大的白幡上,则投射出了每个小队在地底迷宫中的画面。

    在严羽正对着的这个画面中,是一对四个本部学员。他们被传送到了整个地图的东北角,在广场中央显示的地图上,他们这一队人距离魔法资源可以说是最近,几乎就在他们一墙之隔就放着几枚魔法戒指。

    法师所戴的魔法戒指都是由特殊的金属做成,除了能够屏蔽内外魔力波动之外,戒面上都有一个或两个小孔。在施法的时候,戒指里面所装的魔法材料就从小孔中均匀地流出来,组成法阵。

    在学堂里,初学魔法的学徒是没有资格使用魔法戒指的。这种东西不但造价昂贵,而且受体积所限,里面储存的魔法材料较少,用不了多少次就要告罄。所以普通的魔法学徒,施法所用的一般都是一头尖尖,一头圆润的短法杖。

    当然,由于形状和体积的限制,这种形状的法杖在施法速度和携带的方便性上远远无法和魔法戒指相比,而以这次学堂中第一批学员家族的财力,给学员换装魔法戒指也不算什么难事,所以在开始施法训练几天之后,很快几乎所有的学堂本部子弟都用上了魔法戒指。严羽手上那两个来自奥古斯塔和另一名法师的魔戒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当然,严羽的那枚戒指,在他疯狂地进行火球术训练的时候也多次材料告罄,也是花费了不少银子才重新补充起来。

    这一次迷宫比斗,本来考验的也是学员们在各种条件下的应对手段。所以不论是开始给每支队伍带入的戒指,还是在迷宫中各处所藏的戒指,其中都只有大约五六次魔法的使用量。在这种情况下,首先抢占资源就变得尤其重要。

    严羽眼前这支队伍虽然也是甲字班的学员,但是比起俞瑞风他们那一组就要差了不少,但是因为他们被随即传送进去的位置最好,所以隐隐还占据了优势。

    那一队人马果然也不负众望,很快就沿着墙边搜索到了资源处,将两枚魔法戒指都收入怀中。广场上本部学员这边,顿时响起了一阵入涛的欢呼声。

    严羽的眼神又在其他的几个队伍身上停留了片刻,却正好看到在俞瑞风的队伍里,药姬正扮作杨昱的样子大大咧咧地走在最后。

    严羽看到白幡上她脸上那副冰冷的表情,忍不住就觉得有些滑稽,自己身边究竟围了多少股不同的势力啊?

    春日祭是庆典日,自然也不用整天坐的整整齐齐地开会。在迷宫比斗开始之后,整个广场上边可以自由活动,只有中央观景台附近被人把守着,不允许普通学员接近。

    这个时候,不少大秦的学员已经从原本的座位上走了下来——虽然说已经在学堂里上了好几个月的课,但是坐石阶实在不是这些公子哥儿们的长项。

    严羽也借着这个乱劲儿凑到了中央看台附近。眼神一扫,他便看清了看台上的格局。镇南王,朗格尔,塞缪尔,莫奈,西华城中的军官……这些人物都属正常

    ,就是坐在最后排中央的两名法师,看上去却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

    “竟然是他?”严羽的眼神,最后落到了塞缪尔身边的一个少年身上。

    哈德门——这倒是一个严羽没有预想到的名字。要知道,这个家伙的叔叔可是图蒙派到大秦的间谍,可他竟然却是影殿里的人?还真是乱成一团啊。

    严羽在看台左右晃晃悠悠的。守卫在看台边上的,原本还有十多名镇南王的亲卫,只是刚才出了哈德门的事情之后已经被撤了下去,只是在镇南王身后贴身侍立了两名高手护卫。所以严羽在看台边上晃悠了好半天也没有人上来查问。

    只是严羽心中还在犹豫。按照孙十三跟他布置的任务,现在他就应该对看台上的哈德门启衅,然后引发决斗最后输掉。这个纠结就甭提了,输就输了吧,还要他主动挑战然后输掉,这种事情就好像要扇对方一个耳光反而被扇回来一样,尤其地丢脸。

    虽说严羽已经决定了要听从影殿命令,但是临到这时候还是有些踌躇。这一上去,人可就丢大发了!

    “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严羽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往中央看台上面蹿。这时候,却突然听到看台上,那哈德门伸出手来来,冲严羽一指。

    同一时刻,孙十三已经从看台背后溜到了星辰楼的东侧。这里有一片小花园,树林阴翳,流水潺潺。

    接应他的,竟然是一名中年图蒙男子,他看上去比普通的图蒙人胖些,脸上少了些棱角却多了几分圆滑,身穿着一件黄色的小马褂,倒是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怎么样,安排好了吗?”那图蒙人一开口,竟然是一口标准的大秦话,“那边负责发射的队伍已经都有些等不及了。”

    “放心放心。”孙十三一笑,没有多少风度,倒是看起来更加贼眉鼠眼,“我们的事情都还没急,你们这些雇佣军竟然比我们还要着急。”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那图蒙人笑嘻嘻地,不但大秦话说得好,一嘴成语也用地极溜,“这可是我们‘蝮蛇’在远东的第一单,若是我做得不好,回去可是要倒霉的。”

    孙十三笑嘻嘻地点头,浑然不见在严羽面前那庄严的样子:“也是也是,只要这次合作顺利,以后还少不了大家一起做事。”

    两个人没营养地东拉西扯了几句,声音也渐渐地小了下去。

    就在两人身前的地上,摆放着一面小镜子,里面的画面正对准广场上的中央看台,看台上的人包括严羽和哈德门在内的举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了半晌,孙十三忍不住骂道:“这个家伙,究竟在磨蹭什么?”

    “从容赴死难嘛。”图蒙胖子笑了两声,“毕竟贵部也是在做牺牲前的最后心理动员,这需要时间,我懂。”

    我就没告诉他他要死了。孙十三心中想到,又看了一阵,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个话题来:“对了,你们也是从西方来的,知道图蒙有一个徽岗魔法学院吗?”

    “徽岗学院?”那胖子忽然抬起头,看了孙十三半晌,然后咧嘴笑起来,“看您这说的,在我们那边儿,谁还不知道徽岗可是魔法世界的圣地啊。”

    “圣地?”孙十三的声调猛地提高了好几个调子,瞳孔也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而那图蒙胖子则一脸无辜地看着孙十三,眨巴眨巴眼睛……

    “交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广场上响起了学员们的高喊声。

    下面的迷宫比斗,终于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因为只是面对初级的魔法学徒,所以迷宫的面积并不算大,而且里面的陷阱和关卡都不算难,最多不过是一些法师控制的火元素,水元素,更多的则是一些魔动机关傀儡。这样的傀儡,往往只需要一阶的攻击法术就能够打散,唯一的要求是你必须在它们出手之前出手,而且选择合适的魔法。

    但是即使面对这些敌手的时候,还有有六七队伍应对失当,被扫了出去,有几人还身负重伤。

    这几支队伍里面,倒是大秦这边的占了一多半,二部的六支队伍,只有两支完全被沿途的机关傀儡击倒。

    不过最终的胜利是要夺取迷宫中央的那只金杯,在向地图中央进发的时候,却有两支二部的队伍,因为失去了所有的魔法材料而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不得不弃权认输。

    形势发展到后来,终于开始出现两支队伍正面碰撞的场景。这样的镜头才是观众们最希望看到的。在双方猛烈的对攻下,很快又有一支队伍被清出场地。

    到了最后,仍然坚持下来的几支队伍,距离迷宫中心的距离都不算远。而在那最后的一个拐角后,三支战斗到最后的队伍,将会同时毫无掩护地出现在对方的面前。

    这一幕,在外面观战的观众们都能看到,然而参战的三支队伍却无法看到。让本部的大秦学员揪心的是,那支本部硕果仅存的队伍,按照位置将会正好出现在另外两支二部队伍的中间!

    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