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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贞贞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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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阿臻去往何方

    凝视着缓缓流淌的白龙河,贞贞道:“不意在这里能遇到你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福气,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在这世上有一个人知道我来过,见证过我的抗争,也算没白活一场。”

    听她语气萧然,芝芝不觉心头酸楚,静静聆听她讲下去。炜炜蹲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莫非也是倾听?

    “我的祖父在自家府门外,当着一众街坊愤然自戕,以证清白,临去时并无一语让替他报仇。此是他老人家保全儿女家族的远虑。但为人子女,眼见得祖父蒙冤惨死,岂能无动于衷,不讨个说法?

    当下,群情激愤,城里的消息传播极快,不一时族人亲戚们都来了。大家伙匆匆将祖父安置于棺材内亲戚们披麻戴孝,抬着祖父,浩浩荡荡去往知府衙门,请愿鸣冤。

    我们在知府衙门外烧纸钱祭奠,哭泣击鼓,等了许久。有的年纪大的女眷受不住,已是摇摇欲坠。

    此时,大门方才洞开,出来一个幕僚模样的人,有认得的说是知府的亲信师爷。

    师爷面目肃然,团团一揖,沉痛道:“府台老大人闻得此等惨事,已经前去县府调查,一定给贵府老太爷一个公道。”

    下面一片鼓噪,大伯抬手止住,上前道:“周先生想必素知我罗家世代忠良,安分守己,今日罹此滔天横祸,若不惩治恶官,为老父昭雪,罗家上下人等,只得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那位周师爷叹息着说道:“府台老大人留下话来,请你们合府人等暂且进大堂坐地,等他回来,必定给你们一个说法。老爷子的棺椁也一并请进来,暂且奉在庭院里,你们意下如何?”

    族里领头的正有此意,合族女眷小孩在外面站的久了,也不是事,进去坐等,正可以逸待劳,做持久抗争。天理昭昭,理在己方;民情涌涌,情在罗氏。于情于理,罗老爷子的冤情一定能即刻洗刷,草菅人命的县官必定革职查办,轻则蹲大狱重则人头落地。

    众人大都在大堂里席地而坐,祖父的儿孙们不肯离开老爷子的灵柩,在庭院里跪地陪护。

    天黑下来该烧黄昏纸的时候,周师爷没露面,只派人送出饭来,两大锅菜粥,搭些硬面饼,另有两种咸菜。

    送饭的人传话说:衙门内有官职的人皆跟着知府大人出去办此大案,无人招呼,周师爷今年本命年,太阳落山后不便露面,敬请见谅,又吩咐周围的衙役们好生伺候着,道是周师爷的严命。

    罗家人见送来的饭食很是洁净,粥饼菜齐全,并无一点荤腥,显见是为丧家现做的。大家先为祖父供上,磕了头,烧了黄昏纸,方才举箸。

    那天不知怎的,喝了几口粥,不一会儿困倦的厉害,想着为祖父守灵,睡着了不敬,谁知用簪子扎的手心都是血点子都挡不住那种困意。

    第二天醒来,你知道我在那里吗?在府衙的女牢里,躺在发霉的稻草上。

    我们一族人都被打成白莲教匪,无一逃脱。

    后来慢慢才知道,觊觎祖父玻璃镜子的幕后黑手,乃是一位通天人物。欲夺这稀世珍宝去讨好当今皇帝。见祖父碎镜自戕,族人请愿,知此事不能善了,竟罔顾天良,布下陷阱,要将我罗氏一门一网打尽,一来永绝后患,二来要用我罗家的尸骨铺就他们的高升路。

    在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府衙的时候,那个幕后黑手就调派驻军,一路封锁通往府衙的路口,一路指派知府会同县令带领,去我家抄家,布置罪证,将许多白莲教的信物混在抄来的财物书信里。

    却原来,我家世代忠良,家族庞大,也不乏出仕入将者,在绝对的强权面前,竟如蝼蚁无异。

    在我们被诳进府衙的那一刻起,我们一族人的命运就已被决定。送给我们的饭食里加了蒙汗药,好让族里成年的男丁无知无觉地在认罪状上个个都按上指纹,把这案子做成铁案。

    朝廷对白莲教徒向来不稍宽贷,赶尽杀绝。见地方破获这样一个大案,批复的极快。

    成年男子全部斩立决,竟连秋后问斩都不等。女眷与十五岁之下男丁流放至北疆朔州,男子发与有功校官终生为奴,女子充为营妓。

    先前判决未下之时,尚有父辈的至交好友奔走营救,均遭严斥,后衙门索性贴出告示,曰此案铁证如山,本犯自已伏法,再有被蒙蔽求情者,须按同案疑犯一体处置。

    父亲们行刑那日,我们被押解上路。

    在女牢时,我与父亲的一位妾侍被关在一处。她是花瑶族人,生在满是瘴毒的瑶山里。父亲曾在该处任职,于她的父母有恩。她的父母执意将她送与父亲,父亲推辞,她的父亲竟要杀死她,故而只得收了她。

    母亲见她一团孩气,天真未凿,很是喜欢她。吃穿用度,从不苛刻。

    她来了几年,汉话还说不甚准。那晚在女号,暗夜里我突然被惊醒。我睡眠极浅,在牢里日夜悲愤塞胸,几乎不能成眠。那时我感觉有一只手在往我的身上涂抹什么,涂的部位是我自己平时也羞于看的。

    大惊之下,想喊,嘴里竟被塞进一块帕子,阿哈,就是那位妾伺的名字,凑到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耳语道:“没事的。”给我脖子上挂了一个东西,又道:“一年一粒。”

    我信她不会害我,再说,已到如此田地,害我又有什么打紧?

    天亮后,我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黯黄,如厕时更有异样感。女号里人多,好多亲戚我并不熟悉,无法贸然问阿哈。

    当天她就被转到别的牢里。原来发现她容貌口音与本地人有异,一查居然是花瑶族人,白莲教在阿哈的老家信仰者众,如此更坐实了罗家的罪名。

    递解途中,每天都有生病自尽的女人小孩。我的母亲也早早去了。也好,少受些罪,愿她往生极乐。

    走到临山县城附近时,我终于扛不住,高烧昏迷。

    解差不耐烦管我死活,直接把我扔进沟里,继续赶路。

    逃荒路过的一家人看我还有口气,捡回我,灌了几口水,我命硬,竟然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