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遥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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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气氛紧张地对视了许久之后，绯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同于这段时间以来的那些或虚假或冰冷的笑容，这纯真而朴实的悦耳笑声，打碎了两人之间的一切怀疑与隔阂，叶川仿佛看到，那个天南城中红衣如火的美丽女子，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没想到，我这拙劣的演技，连你都瞒不过吗……有点难过……不过，也有点开心。”
笑声过后，绯月也是彻底撕下了自己一直辛苦支撑着的伪装，她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十根莹白如玉的纤纤葱指出现在了叶川的眼前，只是这双美丽柔嫩的手，此时却在微微颤抖着。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其实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杀人，到现在双手都还止不住地颤抖，心中也是一片乱麻，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每次闭上眼睛，那些被我杀掉的人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痛苦地叫喊着、哀嚎着……”
绯月的双眸中，满是疲惫与痛苦。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做到这一步呢？那所谓的皇位，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叶川无奈地叹了口气，初次杀人之后的那种感受，他至今难以忘怀，更何况如绯月这般，第一次就杀掉了那么多人。
“是的，很重要。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的……遥远而可笑的梦。为了实现那个梦，大楚的皇帝之位是必要的第一步。”
“是个什么样的梦呢？”
“你知道大楚皇都之内的这些贵族大公，是怎么来的吗？”绯月没有直接回答叶川的问题，反而是如此问道。
叶川摇了摇头。
“在数千年以前，东大陆上本来是有包括楚国在内的很多小国的，经过连年的征战，最后楚国灭掉了其他所有的国家，统一了东大陆。”
“在这场征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将领们，得到了极为丰厚的封赏。初代皇帝很信任这些将领，但是他却无法知道这些将领的后代们是否会一样忠诚，于是为了彻底根绝百年千年之后可能发生的领地叛乱，他没有分封任何一处领地给这些将领。”
“作为补偿，初代皇帝给这些将领加封了世袭罔替的贵族身份，使得他们的后代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却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安享富贵，并且在很多地方都有着特权。”
“事实证明，这位初代皇帝的做法确实有效地防止了叛乱的出现，大楚的统治维持了数千年也没有出现问题，然而到了最近几百年，这些世袭罔替的贵族世家，却逐渐成为了大楚之患。”
“经过了这么多代富贵糜烂生活的腐蚀，当年铁骨铮铮的将门世家早已堕落成了愚昧无知狂妄自大的酒囊饭袋，以祖辈的汗马功劳为倚仗，横行无忌，有时甚至连皇权都不放在眼中。”
“近几代的大楚皇帝，虽然有想过要整治一下这些贵族世家，但是却碍于世俗言论，不想落得一个违背祖训恩将仇报的骂名，迟迟没有动手。”
“而且这些贵族世家，虽然本身没有掌握实权，但是其中的众多家族成员，却渗入到了大楚的各个地方，很多朝中大臣，领军将领，后宫妃嫔，都是出自贵族世家的人……二皇子和四皇子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
“了解了这些前提，再听完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故事，那时你就应该多少能够理解一下我的想法了。”
十年前，年仅七岁的绯月遭遇了一次劫持。
这在皇都之内的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因为谁都知道，当代楚皇，身为东大陆已知的第六十七位王级强者一一天楚王，成王多年，实力深不可测，能够从有天楚王坐镇的大楚皇宫之内劫走三公主，即使对方同样是王级强者，也难以办到。
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就是这样突然地发生了。
那时的绯月，年幼却很聪慧，对方抓住她之后，没有严加看管，只是将她随意地扔在了皇都之外的一个山贼窝里。
绯月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想要以她作为筹码和楚皇交涉。
这群山贼虽然是亡命之徒，但显然是被那人交待过的，没有对她怎么样，将她关在了木制的牢笼里，每天送点食物进去就不管不顾了。
绯月一开始还很害怕，几天过去之后就和平时一样了，在这山贼窝里，至少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在皇宫中却要时时防备着那些明里暗里的恶意杀机。
每天来给她送食物的是一个手脚上都带着沉重镣铐的小女孩，看起来比她还大上两三岁，身形却是瘦弱不堪。
一来二去，绯月和那个小女孩之间也熟络了起来，据那个小女孩所说，她是平民家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山贼抓到这里做奴隶。
那位楚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绯月心中很清楚，她不觉得自己是多重要的筹码，因此完全没有心怀被营救出去的奢望，在刚开始的害怕过后，也逐渐习惯起了这种囚犯生活。
小女孩睡在这木笼旁的草堆上，每天晚上，绯月与小女孩都会说很多的话。
绯月向小女孩诉说着皇宫之中的种种阴暗与危险，小女孩则是向绯月讲述着以前作为一个普通山村女孩时的那些简单的快乐。
“我想念我的爹娘了……”有一次，小女孩这样说道，脏兮兮的脸上，明亮的大眼睛泪花闪烁：“我一直以为我们村是因为遭受强盗袭击才毁灭的……可是听那些山贼说，他们来到我们村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他们只是来拣剩下的……真正毁灭我们村的，是那些贵族的私兵……”
“一开始我以为那些山贼是骗我的……那些贵族衣食无忧，为什么要来掠夺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庄？可是对我这样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奴隶，那些山贼有必要说这种谎话吗？”
“小月，你是公主，你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吗？”小女孩泪眼婆娑地看向了木笼之内的绯月：“你告诉我，
为什么那些一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的贵族，要这样做啊？”
花费大量钱财雇佣正规的佣人侍女，哪有去一个偏僻小村大肆屠戮，抓一批年纪幼小的奴隶来得方便？
这样的奴隶没有背景，没有人权，随便怎么使唤践踏都无所谓，还可以卖给其他的贵族……这么多的好处，所要付出的成本却很低廉，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一个无名小村，毁了也就毁了，难道还会有谁，要为这些贱民出头？
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绯月，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实在不忍心告诉小女孩这残酷的真相。
“我……我也不知道。”年幼的绯月摇了摇头，随即目光坚定地看向了小女孩：“但是我向你保证，若是我能够活着回去，有朝一日，一定要创造出一个，没有贵贱之分，没有身份之别，即使是最底层的普通平民，也可以无忧无虑生活下去的大楚！”
“小月，你真了不起……”小女孩擦净了眼角的泪水，笑了笑：“真的好希望，可以亲眼见到那一天的到来……”
“别担心，一定可以的！”绯月也是笑着，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对了，我们拉钩吧！”小女孩透过木笼之间的间隙，将瘦弱的手臂伸了进去。
“是……这样吗？”绯月试探着伸出了小拇指。
“对，就是这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女孩露出了纯净的笑容。
……
绯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后来呢？”叶川问道。
“后来……一天夜里，那个小女孩在所有人都熟睡之后，悄悄地把我叫醒了，她用偷来的钥匙，将我放出去了……”
“我的运气不错，逃出去后很快就遇到了城防军的巡逻队，赶紧带着他们回到了那个山贼窝中……”
“可是……可是……她……”绯月的声音突然梗咽了起来，她低下头，紧紧咬住了嘴唇，叶川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可是却能看到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到她的莹白玉手之上，在黯淡的星光下，闪烁着微弱而又美丽的光彩。
看到她这个样子，叶川也大概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我下令让城防军，将那些山贼一个不留地杀光了，可还是没办法救回她的性命……”绯月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下来，以很轻的声音继续说道：“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她，对我说……”
“小月……虽然我……没办法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了……但是……你要说话算话……我们……拉过钩的……一百年……不许变……”
叶川安静地听着绯月的轻声细语，突然感到肩头一沉。
转过头一看，绯月已经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的泪痕也没有消去。
表情却是如此的舒适安心。
在这样气氛紧张地对视了许久之后，绯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同于这段时间以来的那些或虚假或冰冷的笑容，这纯真而朴实的悦耳笑声，打碎了两人之间的一切怀疑与隔阂，叶川仿佛看到，那个天南城中红衣如火的美丽女子，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没想到，我这拙劣的演技，连你都瞒不过吗……有点难过……不过，也有点开心。”
笑声过后，绯月也是彻底撕下了自己一直辛苦支撑着的伪装，她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十根莹白如玉的纤纤葱指出现在了叶川的眼前，只是这双美丽柔嫩的手，此时却在微微颤抖着。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其实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杀人，到现在双手都还止不住地颤抖，心中也是一片乱麻，根本无法平静下来……每次闭上眼睛，那些被我杀掉的人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痛苦地叫喊着、哀嚎着……”
绯月的双眸中，满是疲惫与痛苦。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做到这一步呢？那所谓的皇位，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叶川无奈地叹了口气，初次杀人之后的那种感受，他至今难以忘怀，更何况如绯月这般，第一次就杀掉了那么多人。
“是的，很重要。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的……遥远而可笑的梦。为了实现那个梦，大楚的皇帝之位是必要的第一步。”
“是个什么样的梦呢？”
“你知道大楚皇都之内的这些贵族大公，是怎么来的吗？”绯月没有直接回答叶川的问题，反而是如此问道。
叶川摇了摇头。
“在数千年以前，东大陆上本来是有包括楚国在内的很多小国的，经过连年的征战，最后楚国灭掉了其他所有的国家，统一了东大陆。”
“在这场征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将领们，得到了极为丰厚的封赏。初代皇帝很信任这些将领，但是他却无法知道这些将领的后代们是否会一样忠诚，于是为了彻底根绝百年千年之后可能发生的领地叛乱，他没有分封任何一处领地给这些将领。”
“作为补偿，初代皇帝给这些将领加封了世袭罔替的贵族身份，使得他们的后代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却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安享富贵，并且在很多地方都有着特权。”
“事实证明，这位初代皇帝的做法确实有效地防止了叛乱的出现，大楚的统治维持了数千年也没有出现问题，然而到了最近几百年，这些世袭罔替的贵族世家，却逐渐成为了大楚之患。”
“经过了这么多代富贵糜烂生活的腐蚀，当年铁骨铮铮的将门世家早已堕落成了愚昧无知狂妄自大的酒囊饭袋，以祖辈的汗马功劳为倚仗，横行无忌，有时甚至连皇权都不放在眼中。”
“近几代的大楚皇帝，虽然有想过要整治一下这些贵族世家，但是却碍于世俗言论，不想落得一个违背祖训恩将仇报的骂名，迟迟没有动手。”
“而且这些贵族世家，虽然本身没有掌握实权，但是其中的众多家族成员，却渗入到了大楚的各个地方，很多朝中大臣，领军将领，后宫妃嫔，都是出自贵族世家的人……二皇子和四皇子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
“了解了这些前提，再听完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故事，那时你就应该多少能够理解一下我的想法了。”
十年前，年仅七岁的绯月遭遇了一次劫持。
这在皇都之内的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因为谁都知道，当代楚皇，身为东大陆已知的第六十七位王级强者一一天楚王，成王多年，实力深不可测，能够从有天楚王坐镇的大楚皇宫之内劫走三公主，即使对方同样是王级强者，也难以办到。
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就是这样突然地发生了。
那时的绯月，年幼却很聪慧，对方抓住她之后，没有严加看管，只是将她随意地扔在了皇都之外的一个山贼窝里。
绯月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想要以她作为筹码和楚皇交涉。
这群山贼虽然是亡命之徒，但显然是被那人交待过的，没有对她怎么样，将她关在了木制的牢笼里，每天送点食物进去就不管不顾了。
绯月一开始还很害怕，几天过去之后就和平时一样了，在这山贼窝里，至少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在皇宫中却要时时防备着那些明里暗里的恶意杀机。
每天来给她送食物的是一个手脚上都带着沉重镣铐的小女孩，看起来比她还大上两三岁，身形却是瘦弱不堪。
一来二去，绯月和那个小女孩之间也熟络了起来，据那个小女孩所说，她是平民家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山贼抓到这里做奴隶。
那位楚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绯月心中很清楚，她不觉得自己是多重要的筹码，因此完全没有心怀被营救出去的奢望，在刚开始的害怕过后，也逐渐习惯起了这种囚犯生活。
小女孩睡在这木笼旁的草堆上，每天晚上，绯月与小女孩都会说很多的话。
绯月向小女孩诉说着皇宫之中的种种阴暗与危险，小女孩则是向绯月讲述着以前作为一个普通山村女孩时的那些简单的快乐。
“我想念我的爹娘了……”有一次，小女孩这样说道，脏兮兮的脸上，明亮的大眼睛泪花闪烁：“我一直以为我们村是因为遭受强盗袭击才毁灭的……可是听那些山贼说，他们来到我们村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他们只是来拣剩下的……真正毁灭我们村的，是那些贵族的私兵……”
“一开始我以为那些山贼是骗我的……那些贵族衣食无忧，为什么要来掠夺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庄？可是对我这样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奴隶，那些山贼有必要说这种谎话吗？”
“小月，你是公主，你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吗？”小女孩泪眼婆娑地看向了木笼之内的绯月：“你告诉我，
为什么那些一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的贵族，要这样做啊？”
花费大量钱财雇佣正规的佣人侍女，哪有去一个偏僻小村大肆屠戮，抓一批年纪幼小的奴隶来得方便？
这样的奴隶没有背景，没有人权，随便怎么使唤践踏都无所谓，还可以卖给其他的贵族……这么多的好处，所要付出的成本却很低廉，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一个无名小村，毁了也就毁了，难道还会有谁，要为这些贱民出头？
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绯月，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实在不忍心告诉小女孩这残酷的真相。
“我……我也不知道。”年幼的绯月摇了摇头，随即目光坚定地看向了小女孩：“但是我向你保证，若是我能够活着回去，有朝一日，一定要创造出一个，没有贵贱之分，没有身份之别，即使是最底层的普通平民，也可以无忧无虑生活下去的大楚！”
“小月，你真了不起……”小女孩擦净了眼角的泪水，笑了笑：“真的好希望，可以亲眼见到那一天的到来……”
“别担心，一定可以的！”绯月也是笑着，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对了，我们拉钩吧！”小女孩透过木笼之间的间隙，将瘦弱的手臂伸了进去。
“是……这样吗？”绯月试探着伸出了小拇指。
“对，就是这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女孩露出了纯净的笑容。
……
绯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后来呢？”叶川问道。
“后来……一天夜里，那个小女孩在所有人都熟睡之后，悄悄地把我叫醒了，她用偷来的钥匙，将我放出去了……”
“我的运气不错，逃出去后很快就遇到了城防军的巡逻队，赶紧带着他们回到了那个山贼窝中……”
“可是……可是……她……”绯月的声音突然梗咽了起来，她低下头，紧紧咬住了嘴唇，叶川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可是却能看到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到她的莹白玉手之上，在黯淡的星光下，闪烁着微弱而又美丽的光彩。
看到她这个样子，叶川也大概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我下令让城防军，将那些山贼一个不留地杀光了，可还是没办法救回她的性命……”绯月的情绪好像稳定了下来，以很轻的声音继续说道：“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她，对我说……”
“小月……虽然我……没办法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了……但是……你要说话算话……我们……拉过钩的……一百年……不许变……”
叶川安静地听着绯月的轻声细语，突然感到肩头一沉。
转过头一看，绯月已经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的泪痕也没有消去。
表情却是如此的舒适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