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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镖队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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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中,几匹骏马在驿道上飞奔,马上的骑士背后都背着杆迎风飘摇的彩旗,上面有几个字,离着远,不大看得清。

    “总镖头,前面黑涯子山口有人设卡盘路!”

    一人大喊着,纵马奔向山岗,冲进一列队伍中。一名大汉骑马迎上,“你没有亮出我们中原镖局的名号么?”

    “亮了!可……”那人说话有些迟疑。

    “可什么?”大汉有些怒气勃发,手摁向腰间的刀柄,声音异常洪亮,“是不是不给我们中原镖局面子,我到要是什么人?”队伍中有十几名大汉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刃。

    “总……总镖头,是……是群飞在天上的家伙!”

    “飞?”那大汉一愣,手急忙从刀柄上放开,放低声音,“是那一路的修士?这里可是雍州,位于东西昆仑之间,乃道门醮场……”

    “总镖头说得没错!对方声称是东昆仑紫阳宗望月峰中人,正在寻找一名东昆仑的叛徒,所有来往行人都要接受检查。”

    “哦!既是如此,那就一切依从对方的吩咐。”那汉子的声音变得十分轻和,回头看看身后的队伍。这趟镖,中原镖局一共派出了二十名镖师,三十几个趟子手,但红镖里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护送一位随太子出征受伤的年轻贵族回乡,顺路带上了些从塞外逃回来的商旅,想来没什么可以让东昆仑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动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车队滚滚而行,很快就来到一座地形并不怎么险要的山口。那总镖头抬眼仔细打量,发现对方并不是完全都飞在天上,而是山梁一颗位置极佳的大树顶端,站着一个年轻人,剩下六、七个,则站在两边山崖上,另有五、六个人落在地面,凡是路过的人,都会被一一查看,除了能藏人的大车与箱笼必须打开清查,随身携带的包裹、财物,对方并不理会。

    “各位上师,在下中原镖局的总镖头郝荣。”

    离着还有个十来丈远,那汉子跳下马,拱手报出自己的名号,也没期望对方听说过,只求混个脸熟,不要故意刁难。

    山崖顶巨树梢站着的那人依旧高高在上,眼角都未曾瞟下,只是放出神识,在镖队里来回扫了几圈。

    郝荣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莫名地发寒,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一身内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如脱缰的烈马,不受控制地在体内旋转,弄得血气翻涌,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诸位上仙大人大量,莫与小人计较。”

    对方脸上浮起一股淡淡的笑容,其中阴寒的讥诮与蔑视,让人刻骨铭心。郝荣发现内力不再造反,血气开始平复,松了口气,发现全身都是汗。他很清楚,若是内力如此这般持续旋转,以他这凡躯俗体,迟早得爆掉。死里逃生,原本在镖局中威风凛凛的一个人,此时却像老了十岁,身体佝偻着,动作变得缓慢无比。

    一名望月峰的弟子将镖队中一辆式样豪华的四架马车上的帘子撕开,只见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似乎受了伤,躺在马车里。旁边有几名护卫,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最为气愤,恨不得把手里的长鞭朝对方脑袋上甩,却被旁边的一位老人死死拉住。

    一名管事摸样的中年男子上前,跳上马车,挡住车门,“这是我家少爷、小姐,上师修道之人,虽事急从权,但莫要骚扰世家内眷。”

    那名望月峰的弟子一脸无所谓,丝毫不在乎这些世俗中人的想法,在那女子的脸上瞅了一下,不由自主吹了声口哨,回头望着崖上。崖上那名男子低下头,目光有如实质,绕过那名忠心耿耿的管事,钻进车篷里。

    赤崖!

    李墨低下头。他此时的身份是一个从塞外逃回的行商,四十来岁的年纪,受了点

    伤,身上散发着股脓血与药物掺杂在一起的怪味,躺在一辆无遮无拦的大车上,望月峰的弟子仅仅探头进车篷里瞅了一眼,就将他的嫌疑彻底排除。

    林月的易容术着实有点门道!再加上那匿灵术,不是元婴已成的修士,根本看不出破绽。这点林月拍着胸脯保证过,李墨也就姑且信之,眼下得到了印证,心顿时放下大半,神态益发自如。

    赤崖见那女子甚是美貌,心中掠过一丝邪念,飞下山崖,把姿势做得优美潇洒,落在马车前,脸上露出一副自以为斯文有礼的笑容,“小娘子,这位是……”

    “这是奴家的哥哥!”

    那女子的声音宛若黄鹂,清脆动听,赤崖的骨头都差点酥了,手一挥,一股灵力罩在那男子的身上,“他是怎么伤的?”

    “我哥哥是本朝世袭的岳阳侯,这次随太子出征,受了伤。”

    哦!是功勋之后,一个小贵族。

    赤崖心里的想法又有所改变,本来他打算在兄妹俩身上种下神识,夜里追过去得偿所愿。但眼下正是望月峰一脉谋取紫阳宗大位的关键时刻,不能得罪世俗权贵。虽然这对兄妹明显是已经家道没落的贵族,不然身边应该有上百名自己的护卫,或是又嘉峪关派出一队骑兵护送,而不是请民间的镖局。不过太子龙昭眼下对修真者恨之入骨,虽然望月峰已经与其私下达成联手的协议,但还是不要再刺激他的好。

    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赤崖让到路旁,瞅着镖队从他身前走过。镖队全走了,郝荣却是不敢就这么闪人,挤出一脸笑容,求问赤崖还有什么吩咐。赤崖瞅着他笑了笑,掏出张画像,“若是见到此人,立即来告,少不了你的好处,明白么?”

    郝荣没口子地答应下来,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画像,弯腰倒退十几步,方才敢转身上马。这态度令赤崖很满意,决定许他多活一段时间。

    画像上的人,当然就是李墨。罪名很简单,属于东昆仑弃徒,为人暴虐,擅伤人命,不尊师长,最后还有一条是结交匪人。

    李墨原以为对方会把杀害月旻的罪名栽他脑袋上,再顺便加上沟通外藩,却是没有。仔细想想,大概是他在塞外名声实在是太臭,想栽这赃都难。至于杀害月旻,大概是以其功力,那是不可能!勾结外人相害,不是外藩,难道还是魔教不成?说了没人会信,显得脑残。

    李墨冷眼旁观,眼见那郝荣回到镖队,气势有所回复,手拿画像四处招摇,试图在众人面前显示他很受望月峰修士看中,赋以重任,免得刚才那一幕太过伤其形象。

    小的时候,李墨还曾想过要仗剑做个镖客,眼下看看这位在中原地区负有盛名的总镖头,不由得对自己少时的幼稚,感到伤心。

    “窝囊废!不知道您为什么偏要请他走镖?”

    一个女孩子骑着马,与李墨的大车并肩而行,李墨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是那什么岳阳侯家的护卫,身材不错,长相一般,蜡黄的皮肤,一脸麻子,还生了些豆豆,不过身手不错,以李墨的灵识感应,是有点修为的,不只是武功,而是道术。她身边的老者,咋看起来没什么起眼的地方,仔细观察,才发现,身板比习武者松活,随时就着马匹的起伏调整姿态,完全是一种本能,这可不是学武能做到的,但以李墨的灵眼,居然看不到灵力变化,这就更说明有问题!

    老头偏头瞅了一眼李墨,没有看出他的深浅,目光重新望想队伍的前方,旁人只见他嘴皮在动,却是听不到声音。当然,李墨不能算在内。

    “丫头,这种人有这种人的好处,至少可以挡住些普通的蟊贼与剪径的宵小,有些不大方便出面的事,也可以任他出面对付,我们也能留些劲,应付真正的敌人。”

    那女孩

    知道这道理,但心里就是不舒服,狠狠地一打马,疾驰而出,冲到了队伍的前面。老者没有跟上,胯下骏马的脚步不疾不徐,依旧留在镖队中,跟在马车的后面,眼神中隐隐带有些许忧色。

    一路上,又连续遇到两拨望月峰的弟子搜查,不过没有赤崖那么明目张胆,只是站在一边用灵识或是神识搜过,最多就是看到十五、六岁的少年,就会跃上前仔细查看。

    这些人都是些低级弟子,虽然每队中都有一两个金丹期的弟子,但李墨并没有将之放在心里。倒是在雍阳城外,遇到一波人,衣着与附近的普通人一样,若不是李墨在阴山秘境中开了灵眼,可以看清灵力的变化,还真难辨出这些家伙的真面目。尤其是看到闵老六的时候!

    闵老六的面目与往日不同,看起来黑了,胖了,眼神里的凶光也变得平淡,可他在城门口一出现,李墨只瞅了一眼,就已经认出他。若不是眼下自身安全难保,城楼上有楚楚妖娆的身影,他难说就会拔剑跳出大车。

    镖队在南城的三柳客栈住下,李墨克制着没让自己走出门,以养伤为借口,躲在自己屋子里。

    “嘿!若不是认得你身上的味道,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卖了呢。”

    天养从乾坤袋里跳出,坐在床头,习惯性地甩着他那白嫩的脚丫子。自打他在阴山秘境里将那九玄水芝的灵体吞食掉,一直到现在才出来。

    李墨没好气地瞅了其一眼,“知道出来了!你家小爷我可是历经磨难,险死还生,眼下被人追得像只耗子,东躲西藏,知道不?”

    天养嘿嘿笑了,“别担心!这段时间闭关修炼,效果非同一般,待遇到敌人,我借你一些力,就是金丹修士杀来,也不怕!”

    “若只是几个金丹修士又好了!”李墨长叹一声,躺倒在床上,双手抱着头,“可惜我这条小命,现在有几个元婴期的老家伙惦记着。”

    天养也是一惊,急忙询问究竟。李墨一五一十地说了,连月旻传位给清玄的事情都毫不隐瞒。天养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墨子,其实赵无极出事,普天下的修道之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蓝无伤既然敢做,就根本不用在这方面顾忌你。所以你所知道蓝无伤夫妇围杀赵无极的事,其实并不成其为秘密。唯一可虑的,是对方认定你见过月旻最后一面,手里握有云霄门传承之物,所以才会如此追你。”

    “对!我本也是这么想,所以认定对方会散步谣言,说我与某些势力勾结,杀害了月旻掌门。可这些人居然没有这么做,很是奇怪!”

    “这有何难解之处!”天养不亏活了那么长的岁月,脑子还是挺好使的,“你一个十来岁的小修士,还没有结成金丹,根本就没这个能力!再说,月旻掌门对你的爱护,也是众人皆知。不过这赃,很可能会栽到清玄身上。只有他,既有能力,又有动机……”

    “动机?”

    “月旻将其逐出云霄门,又将清霞送到西昆仑圣龙山飞云宫宫主太玟真人处看押,棒打鸳鸯,这就是动机一!剩下的,自然就是谋夺掌门之位。只有这样,蓝无伤选中的内奸,才能名正言顺地接掌云霄门。”天养正色道。

    李墨一点就通,猛地一拍脑袋,“难怪月旻掌门一定要清玄结成元婴,甚至是修成指纳星河之后,方能出面执掌云霄门,原来就是算准了对方会栽赃给他!我还真是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欸!”

    “其实对方也把你算计进去了!”天养的脑袋瓜确实比较好使,越想越深入,“你的罪名,一定是清玄的帮手,尤其是你出面替清玄澄清的话。”

    但李墨也不是笨蛋,想了片刻,发现这里面有漏洞,“对方若是要栽赃清玄,那就得证明他这段时间在雍州。可是,他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