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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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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妈。”程绍祖长身玉立地站在满地碎屑的地板上,他声音平静地称呼着正吵闹不休的人,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吵架声,没看到他们扭打在一起的双手,像正常的回家一样。

    唐惜站在门口,以为会看到一场辩论赛或者一场拳打脚踢的场面,没想到就这样被程绍祖简简单单的两个称谓给化解了,安抚了孔文莲的委屈,稳住了程青山的不满,维持住了这一家面上的平和。

    他们是一家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家人,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散了。

    孔文莲蓬头垢面,脸上乱糟糟地跑过来,抱住程绍祖,嚎啕大哭,“绍祖,是妈对不起你,你不要怪我。”

    程青山因为程绍祖的称呼,红了眼圈,就算不是亲儿子,程绍祖是他看着长大的,是真的疼爱喜欢的,这口窝囊气是指定要咽下的。

    “回来了。”程青山脸上无光,讪讪地转身回屋去了。

    程绍祖眉头微微皱着,忍耐着孔文莲把眼泪抹在他身上,用力抱着他的双手。他面上可以淡然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的吧,甚至是有些憎恨孔文莲。

    唐惜不肯把这件大事就这样随意地翻过去,她寻着机会,质问程青山,“孔文莲用别人的孩子,骗你结婚,你就这样算了吗?”

    程青山长长地叹口气,哭丧着脸说,“不然怎么办呢,一大把年龄再离婚,惹人笑话。”

    唐惜觉得不可置信又满心鄙夷,这就是叶静秋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当年他是不是就是这样软弱无能地不做任何争取,就轻易放弃叶静秋。

    唐惜哼笑一声,为叶静秋感到不值得,“您真大气,没几个男的,被戴了绿帽子还像您这么想得开的。”

    程青山意外地看着唐惜。

    “您以为忍耐,别人就不会笑话了吗?错了,别人会更加笑话您的窝囊。”唐惜继续怂恿,“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孔文莲可曾把你当成过丈夫,她总是对你呼来喝去,对孔家来说你始终是个外人,是个依附于他们的吃软饭的。”

    “不要说了。”程青山生气地喝止住唐惜说出更多让他难堪的话,“你既然嫁给绍祖,就好好和他过日子,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小辈不要管也不该管。”

    唐惜去梁家找梁笛声商量对策,梁中骏也在,听了后停了很久,“程青山一向窝囊,以为这样的事情他至少忍不下去,没想到……哎。”

    梁笛声愤愤不平,“他只是不愿撕破脸,心里定是存了隔阂的。你多提几次,给他们添些堵也好过这样无声无息压过去。”

    唐惜还未回答,梁中骏却说,“他们暂时不提,唐惜你也不要再提起。”

    “为什么?”唐惜想也不想就说,“我又不用讨他们喜欢。”

    “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家丑,你若一提再提,势必会让他们痛恨厌恶。还有绍祖,你反复说,始终让他脸上无光,未必会真和父母翻脸,倒会先和你心里存了芥蒂。”

    “我更不用他喜欢。”唐惜嘀咕,梁笛声看她一眼。

    梁中骏笑呵呵地瞧着唐惜气鼓鼓的表情,语重心长地劝,“你不用刻意讨他们喜欢,也不必故意惹怒他们。你现在打算和他们撕破脸吗?”

    唐惜想了想,如实回答,“没有,还有一些不稳当的地方,他们内讧还不够,现在不是时候。”唐惜稍微停顿,恨声说,“我一定会让他们离婚的。”

    “急不得,慢慢来。”梁中骏看了看她身上的薄外套,“你穿得单薄了些,天气凉了。”

    “谢谢梁伯伯。”唐惜真诚道谢。

    唐惜提着新出锅的花生,边走边吃着回孔家,与疾步从里面出来的程绍祖碰了个对面。

    “炒花生,你要吃吗?”唐惜把手里的花生,对他扬了扬。

    “哪里来的?”程绍祖看了看装花生的袋子,不像是从外面买来的。

    唐惜被他探究的眼神看着,一愣,“梁笛声给的。”

    “你们很熟?”程绍祖说着迈步跨过门槛,往前走。

    唐惜跟在他后面,快走几步挡在他前面,“吃醋了?”

    “没有。”程绍祖已经用车钥匙打开车,他轻推开挡着的唐惜,面无表情地说,“你要与谁来往是你的自由,你要做什么事情,是你的权力,与我无关。”

    “你去哪里?”唐惜犹如被当头一棒,程绍祖有多少天没有这样冷言冷语和她说话了。

    “回望市,工作上有急事。”程绍祖闪身坐进车里,他看着唐惜笑了笑,故意说道,“不用问你跟不跟我走了,你肯定是要留下来的,既然其他事情比我重要,你去做便是了。”

    车子轰鸣而去,声音越来越远,车后灯颜色越来越淡。

    唐惜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觉得手里的花生似乎没那么好吃。

    工作上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更何况有秦总坐镇指挥,并不是缺他不可,可程绍祖还是连夜开车赶回来。不知道到底是在担心工作,还是在逃避双城那些乱糟糟的家事。

    程绍祖厌恶麻烦,尤其是家长里短的麻烦,可唐惜似乎拼命在把他往里面拖。

    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程绍祖这样劝慰自己,可烦躁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他隐隐的察觉到,唐惜在把他当做一颗棋子,一颗还不知道作何用途的棋子,她只是想报复程青山当年对叶静秋的始乱终弃吗?

    不是,绝对不止这样。可除了这样,她还要做什么。

    想象像是一个长着无底黑洞大嘴巴的怪兽,在引着程绍祖走下去,让他惊慌又无法挣脱,可能只是不想挣脱吧。

    家里收拾得干净没有唐惜的半分痕迹,可她的身影却无处不在。

    程绍祖心情不好,不愿意回去,就开车来到坏孩子。

    时间将近十一点,经过装修整顿,坏孩子的生意好转不少。莉莉见程绍祖来,就把营业账本拿给他看,“唐惜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程绍祖拿起酒瓶喝,却没有碰账本,“这里是唐惜的,经营如何,你只用告诉她就行,不用和我说。”

    莉莉诧异地看着程绍祖,这两人怎么了,分得这么清楚,满腹疑惑还是点头说知道了。

    晚上出来玩的大多是年轻人,呼朋唤友地扯着嗓门喊着叫着,有些耐不住随着音乐摇摆,在这里,似乎每个人都是开心的,因为个个脸上都是笑着的。

    程绍祖环视一周,视线落在隔了一张桌子,更加偏僻的位置。

    那里坐着个男人,不是坐在凳子上,而是轮椅里。他的头显得无力地稍微垂着,瘦弱的手臂放在轮椅扶手上,眼睛望着舞动的人群,很安静地看着。

    程绍祖正要收回视线,那个人转过头来,像是认识他似的,轻轻地笑了笑。

    举起酒杯,程绍祖对着他晃了晃,示意。

    那人对身后树立着的高大保镖说着什么,那人看了看程绍祖的方向,有些迟疑,还是推着男人走过来。

    程绍祖把旁边的椅子挪开,方便陌生人的轮椅推过来。

    “这里很热闹。”这是陌生人,对程绍祖说的第一句话。

    程绍祖看了看他静止不动的手指,轻抿口酒,“节假日会更热闹一些。”

    “很可惜,节假日不能过来。”陌生人似乎心情很好,“我这样,不方便。”

    “这里人多不安全,白天来更好。”

    陌生人摇了摇头,看着吧台的位置,“我想看看她以前工作的地方,她总吹嘘说是这里调酒最好的一个。”

    程绍祖本漫不经心地听着,当做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倾诉,可突然,他抬头看对面的人。那人看起来比他年龄要大三四岁,里面是白色的衬衣、浅灰色的前襟有扣子的毛衣,棕色的拉链外套,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有些事情不需要问,就明了了,比如对面的人是谁。

    “以前这里生意不好,可能只是一两个客人的随口一说。”程绍祖把瓶子里的酒全部倒在杯子里,仰头一口气喝掉。

    唐惜、兴安当铺、关翌年、保镖……

    关翌年看着程绍祖的举动,在心里这样评价:这是一个健康的男人,他有英俊的外表和强壮的体魄,浑身散发着男人该有的气息,他能轻易地拿起杯子喝下辛辣的酒,自己却连杯子都拿不起来,更没喝过酒。

    这是唐惜爱着的男人,关翌年来坏孩子几次,就是为了见程绍祖。见了,反倒自惭形秽,恨不得马上离开。

    关翌年偏头对身后的保镖说,“我们走吧。”

    “再会,程先生。”关翌年用这句话做为结束语。

    保镖推着轮椅出来,外面下了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保镖更加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做得不细心惹得关翌年不舒服。

    关翌年拒绝了那人抱他上车的举动,他拼命撑着、举步维艰地走到车边,沉重僵硬的双腿无法用力,反复尝试,除了在寒冬里热出一身汗,还是做不到。

    “算了。”关翌年闭着眼睛,无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与程绍祖之间差着什么,不是晚遇到唐惜,而是他连一个正常人的健康身体都没有。无限放大的绝望,像是要把他吞没,他第一次觉得,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呢。

    关翌年被送回去,心情低落,面对关切等着的关夫人,罕见的没有礼貌,倦怠地说着困了,要去休息了。

    “翌年去了哪里?”关太太看着儿子离开的落寞背影,心疼地问。

    保镖赶紧撇清关系,“少爷去了坏孩子酒吧,和一位程先生说了会话,出来后心情一直不好。”

    “程、绍、祖。”关太太咬牙切齿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原本以为这是唐惜的私事,她既然要自己做,她就不必插手。可现在,程绍祖让她的儿子难受,她是不是该管教一下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