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包心鱼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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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箫是喜欢美食,但只为一顿饭就给自己揽件麻烦事绝不合算,他干脆要走,就不信梦州城酒店全关了!
“别急啊!我请你吃饭与请你帮忙是两回事,你吃了不帮我也不会怪你的!”杜少南忙拦住他不让走,“韩家是外人,我能为外人不要朋友?”
“这倒也是。”林雨箫一笑又坐回位子。
“你只要帮我尝尝这酒楼的菜式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就是帮我大忙了。”杜少南马上吩咐杜全孝让厨房上菜。
菜式并不多,一罐煨鸭汤,一盘凉拌虾米粉皮,一盘韭菜炒蛋,一盘栗子扒白菜心,一碗鱼丸,一壶米酒。
酒菜也都是家常,林雨箫拿起筷子就吃,杜少南筷子停下分心说别的:“几天前杨家你们是白等了,凶手根本没来,这可是梦州奇案发生之后的头一回,市面上传言凶手是怕了钦差大人。”
“嗯,这鸭汤火候不错。”先汤后菜,林雨箫就按顺序点评。
“我祖母就喜欢喝这家的煨鸭汤,如果不是这原因,我还未必会要这酒楼呢。”杜少南是个孝顺孩子,“杨家算保住了吧?然后该哪家了?柳家是排最后吧?不过柳家是最不用愁的,岳大人一定会寸步不离盯得紧紧的。”
“粉皮不错,醋再少放一点儿。”林雨箫点评第二道菜。
“哦,我记下了。”杜少南应声,然后又说,“那天因为你们还得去杨家,我没时间细问,后来岳临风怎么和你解释他追着柳家小姐出城的原因?”
“他说怕凶手改变目标,毕竟柳家也是凶手下手的对象之一,再说柳小姐一个人出门实在危险。”林雨箫回忆下岳临风的说词,“没了,就这几句。”
“倒也算理由,我问了钱宝,他也说柳家小姐的没脑子和她的脸蛋儿一样出名,但要说柳小姐会做菜,打死他他都不信,我说亲眼看到她在张家做烧麦,厨艺还不错,他吃惊得像听到妖魔鬼怪来梦州了!”杜少南很认真的说道。
“感觉韭菜有点老……”林雨箫只为这个皱皱眉。
“雨箫,岳临风是喜欢柳家小姐吧?”杜少南不容他回避。
“自从来梦州,不,正确说是自他认识了柳家小姐,他一共冲我发过五次火,次次都是为了柳家小姐,而我其实没说柳家小姐半句不是。”林雨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杜少南已经发现他就不掩饰了。
他是察觉了不大对,但想不到居然这样了……杜少南喃喃:“我记得你们已经认识了十六年,十六年来他没向你发过一次火……”
“嗯,所以我不喜欢你提起柳小姐。”林雨箫有他的情理在。
“我不提事就不继续了?岳临风就绕人家走了?你没看人家出城他都追出去了?”杜少南十分严肃,“雨箫,这位柳小姐不寻常的,我这几天一直在查她,她是梦州本地人,从小被柳老太爷当男孩养,会武功,但凡天气好就出门惹是生非,可偏偏正是梦州奇案发生的前几天她闭门不出了,这要是案发后她不出门还能说过去,柳老爷怕她出来招摇惹凶手注意,只是她偏是提前老实了,你不奇怪?”
“你总不会怀疑她是凶手吧?我见过她的,她的身形走路的姿势证明她是练过,但不高,杀人于无形她办不到。”林雨箫边说边开始品尝鱼丸,他用勺子将一个鱼丸分开,才发现里面是有馅的。
“包心鱼丸,鱼羹糊裹上猪肉馅,下骨头汤煮熟,外面看不出来吧?”杜少南指指包心鱼丸,“人其实和这鱼丸一样,你知道皮相下是什么?”
“听着有几分道理,”林雨箫想了想,“不过我没试过用人肉做丸子,要不……”
“雨箫!正吃饭呢!”这回换杜少南不让提了,等他注意力再一放桌子上,“你……你居然全吃了!?”两个人吃饭他一个人独吞了!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吃饭的习惯,”林雨箫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的,“再说哪有开酒楼还嫌客人能吃的?”
“你不是能吃是吃起来吓人……”反正杜少南是宁可自己饿着也不敢再叫上菜了,“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觉得柳小姐有疑点?不担心岳临风跟她接触会有陷阱?”
“不担心,岳师兄会武有自保能力,如果他真被人抓或者受制于人,一定是他心甘情愿的,用不着我多事。”林雨箫笑眯眯十分平静。
“……还是说说韩家吧,只是说说你不用急着走!”看林雨箫坐着端杯品尝米酒,杜少南才敢继续说,“韩二老爷这人我也不了解,韩老太爷对这个儿子却没好评,贪生怕死,梦州在死了四个富商之后凶手盯上了他,据他家人说他是准备花钱保命的,但怎么就死了谁也不知道……”
这事能算入梦州奇案里,林雨箫不好当听不见:“事到临头又舍不得钱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凶手一开口要的是人家全部财产,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别人会舍不得,但二老爷不会,因为梦州韩二老爷的全部财产还不到韩家财产的十分之二,韩家老太爷有三个儿子,长子是元配所生,元配亡故后娶了继室生下次子,再后来一个宠妾又给添了个小儿子,这继室祖籍梦州,韩二老爷住在梦州,为的是生意上有母族亲戚照应,但你想想,他用为保十分之二的财产不要命?”
是不会,二老爷又不是因吃喝嫖赌倾家荡产的,韩老太爷不会忍心让儿孙当乞丐,估计还得分个十分之二,若是二老爷护财不要命,那是为同父异母的兄弟“牺牲”,他死了韩老太爷不会说他生性贪生怕死的,二老爷的性情只怕平常就不“高尚”。
“少一个儿子老太爷能受得了,但他发现韩家传家之宝居然被继室偷拿给次子,而且这回也不见了,他才求到我这里。”杜少南到底把事说出来了。
“你说的韩家传家之宝不会是一对玉石麒麟,高两寸许,通体洁白无瑕栩栩如生,是由两块一样的整玉雕刻而成的?”林雨箫说得好像他亲眼看到过。
“果然找你就对了。”杜少南点头。
“对什么?宣宗赐予韩家的,江南镇江之宝只传元配所出嫡长子,哪怕是嫡长子一出生就夭折,元配再生一个儿子都不能算嫡长子,朝廷会将玉石麒麟收回,更别说给继室生的次子了,姓韩的看不住宝贝应该自行领罪,求谁也没用!”
玉石麒麟是给韩家却又不是单给韩家的,因为玉石麒麟是江南镇江之宝,当年钦天监算过,只有最富最贵的人家才配收藏,江南最贵的人是总督或亲王,但麒麟有侍奉君王的讲究,皇帝不敢将麒麟交给有能力更上一步的,只能交给商家,还美其名曰让江南更富裕繁荣。
麒麟是仁兽,韩家自得后已经首富了四代,按道理他们应该对御赐之宝敬若神明,结果等丢了才发现,林雨箫认为他们该老实认罪。
“一般人并不清楚那对玉石麒麟的珍贵所在,韩老太爷让江南所有珠宝店当铺暗中留心,可惜一直没发现有人卖,他求我只是希望钦差大人将来破案缴获贼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玉石麒麟暗中还给韩家,这事就过去了。”杜少南笑道。
“过去了?然后他再将玉石麒麟给谁?宠妾?”林雨箫还没问韩老太爷怠慢玉石麒麟的罪呢,如果那老头真把玉石麒麟给看得比命重,他次子能带去梦州?现在弄丢了才意识到御赐之物连着满门性命,晚了!
“真不通容一下?遮掩一下?”杜少南试着再努力。
林雨箫站起身:“我不管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这事我只秉公办理。”他拱拱手便走人,不过还是补充一句,“老夫人的寿宴我会备厚礼去的。”他会把今天的饭钱也算进去。
杜少南这回没拦他,自己坐在饭桌前面沉如水好半天不动,杜全忠杜全孝彼此看看,两个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杜全忠先低声劝道:“少爷,您要生气也别和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多少吃点东西……”
“吃!当然吃!”杜少南这才回过神,他才不会亏着自己,“让厨房还上刚才那四样,粉皮少放点醋,韭菜再炒嫩一点儿……”
“是!”杜全忠答应一声忙去厨房盯着厨子快做。
杜少南要吃还得等一会儿,林雨箫是把能吃的全吃了,包括一壶酒也全喝了才拂袖走人,杜少南不是不气,但与生气比起来心里恐惧更多一点,可惜他不得不与对方维持友好的交情,因为对方姓林。
“岳临风……全孝你知道吗?岳临风居然冲雨箫发脾气了,而且是为了一个女人,来梦州认识柳依依不到一个月,他居然冲雨箫发五次脾气了!”杜少南说着心情语气都十分复杂,他替林雨箫不值,又觉得这实在是个好机会。
“啊!?”如果不是少爷亲口说的,杜全孝根本不会信,岳临风会冲林公子发脾气?
林雨箫是喜欢美食,但只为一顿饭就给自己揽件麻烦事绝不合算,他干脆要走,就不信梦州城酒店全关了!
“别急啊!我请你吃饭与请你帮忙是两回事,你吃了不帮我也不会怪你的!”杜少南忙拦住他不让走,“韩家是外人,我能为外人不要朋友?”
“这倒也是。”林雨箫一笑又坐回位子。
“你只要帮我尝尝这酒楼的菜式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就是帮我大忙了。”杜少南马上吩咐杜全孝让厨房上菜。
菜式并不多,一罐煨鸭汤,一盘凉拌虾米粉皮,一盘韭菜炒蛋,一盘栗子扒白菜心,一碗鱼丸,一壶米酒。
酒菜也都是家常,林雨箫拿起筷子就吃,杜少南筷子停下分心说别的:“几天前杨家你们是白等了,凶手根本没来,这可是梦州奇案发生之后的头一回,市面上传言凶手是怕了钦差大人。”
“嗯,这鸭汤火候不错。”先汤后菜,林雨箫就按顺序点评。
“我祖母就喜欢喝这家的煨鸭汤,如果不是这原因,我还未必会要这酒楼呢。”杜少南是个孝顺孩子,“杨家算保住了吧?然后该哪家了?柳家是排最后吧?不过柳家是最不用愁的,岳大人一定会寸步不离盯得紧紧的。”
“粉皮不错,醋再少放一点儿。”林雨箫点评第二道菜。
“哦,我记下了。”杜少南应声,然后又说,“那天因为你们还得去杨家,我没时间细问,后来岳临风怎么和你解释他追着柳家小姐出城的原因?”
“他说怕凶手改变目标,毕竟柳家也是凶手下手的对象之一,再说柳小姐一个人出门实在危险。”林雨箫回忆下岳临风的说词,“没了,就这几句。”
“倒也算理由,我问了钱宝,他也说柳家小姐的没脑子和她的脸蛋儿一样出名,但要说柳小姐会做菜,打死他他都不信,我说亲眼看到她在张家做烧麦,厨艺还不错,他吃惊得像听到妖魔鬼怪来梦州了!”杜少南很认真的说道。
“感觉韭菜有点老……”林雨箫只为这个皱皱眉。
“雨箫,岳临风是喜欢柳家小姐吧?”杜少南不容他回避。
“自从来梦州,不,正确说是自他认识了柳家小姐,他一共冲我发过五次火,次次都是为了柳家小姐,而我其实没说柳家小姐半句不是。”林雨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杜少南已经发现他就不掩饰了。
他是察觉了不大对,但想不到居然这样了……杜少南喃喃:“我记得你们已经认识了十六年,十六年来他没向你发过一次火……”
“嗯,所以我不喜欢你提起柳小姐。”林雨箫有他的情理在。
“我不提事就不继续了?岳临风就绕人家走了?你没看人家出城他都追出去了?”杜少南十分严肃,“雨箫,这位柳小姐不寻常的,我这几天一直在查她,她是梦州本地人,从小被柳老太爷当男孩养,会武功,但凡天气好就出门惹是生非,可偏偏正是梦州奇案发生的前几天她闭门不出了,这要是案发后她不出门还能说过去,柳老爷怕她出来招摇惹凶手注意,只是她偏是提前老实了,你不奇怪?”
“你总不会怀疑她是凶手吧?我见过她的,她的身形走路的姿势证明她是练过,但不高,杀人于无形她办不到。”林雨箫边说边开始品尝鱼丸,他用勺子将一个鱼丸分开,才发现里面是有馅的。
“包心鱼丸,鱼羹糊裹上猪肉馅,下骨头汤煮熟,外面看不出来吧?”杜少南指指包心鱼丸,“人其实和这鱼丸一样,你知道皮相下是什么?”
“听着有几分道理,”林雨箫想了想,“不过我没试过用人肉做丸子,要不……”
“雨箫!正吃饭呢!”这回换杜少南不让提了,等他注意力再一放桌子上,“你……你居然全吃了!?”两个人吃饭他一个人独吞了!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吃饭的习惯,”林雨箫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的,“再说哪有开酒楼还嫌客人能吃的?”
“你不是能吃是吃起来吓人……”反正杜少南是宁可自己饿着也不敢再叫上菜了,“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觉得柳小姐有疑点?不担心岳临风跟她接触会有陷阱?”
“不担心,岳师兄会武有自保能力,如果他真被人抓或者受制于人,一定是他心甘情愿的,用不着我多事。”林雨箫笑眯眯十分平静。
“……还是说说韩家吧,只是说说你不用急着走!”看林雨箫坐着端杯品尝米酒,杜少南才敢继续说,“韩二老爷这人我也不了解,韩老太爷对这个儿子却没好评,贪生怕死,梦州在死了四个富商之后凶手盯上了他,据他家人说他是准备花钱保命的,但怎么就死了谁也不知道……”
这事能算入梦州奇案里,林雨箫不好当听不见:“事到临头又舍不得钱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凶手一开口要的是人家全部财产,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别人会舍不得,但二老爷不会,因为梦州韩二老爷的全部财产还不到韩家财产的十分之二,韩家老太爷有三个儿子,长子是元配所生,元配亡故后娶了继室生下次子,再后来一个宠妾又给添了个小儿子,这继室祖籍梦州,韩二老爷住在梦州,为的是生意上有母族亲戚照应,但你想想,他用为保十分之二的财产不要命?”
是不会,二老爷又不是因吃喝嫖赌倾家荡产的,韩老太爷不会忍心让儿孙当乞丐,估计还得分个十分之二,若是二老爷护财不要命,那是为同父异母的兄弟“牺牲”,他死了韩老太爷不会说他生性贪生怕死的,二老爷的性情只怕平常就不“高尚”。
“少一个儿子老太爷能受得了,但他发现韩家传家之宝居然被继室偷拿给次子,而且这回也不见了,他才求到我这里。”杜少南到底把事说出来了。
“你说的韩家传家之宝不会是一对玉石麒麟,高两寸许,通体洁白无瑕栩栩如生,是由两块一样的整玉雕刻而成的?”林雨箫说得好像他亲眼看到过。
“果然找你就对了。”杜少南点头。
“对什么?宣宗赐予韩家的,江南镇江之宝只传元配所出嫡长子,哪怕是嫡长子一出生就夭折,元配再生一个儿子都不能算嫡长子,朝廷会将玉石麒麟收回,更别说给继室生的次子了,姓韩的看不住宝贝应该自行领罪,求谁也没用!”
玉石麒麟是给韩家却又不是单给韩家的,因为玉石麒麟是江南镇江之宝,当年钦天监算过,只有最富最贵的人家才配收藏,江南最贵的人是总督或亲王,但麒麟有侍奉君王的讲究,皇帝不敢将麒麟交给有能力更上一步的,只能交给商家,还美其名曰让江南更富裕繁荣。
麒麟是仁兽,韩家自得后已经首富了四代,按道理他们应该对御赐之宝敬若神明,结果等丢了才发现,林雨箫认为他们该老实认罪。
“一般人并不清楚那对玉石麒麟的珍贵所在,韩老太爷让江南所有珠宝店当铺暗中留心,可惜一直没发现有人卖,他求我只是希望钦差大人将来破案缴获贼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玉石麒麟暗中还给韩家,这事就过去了。”杜少南笑道。
“过去了?然后他再将玉石麒麟给谁?宠妾?”林雨箫还没问韩老太爷怠慢玉石麒麟的罪呢,如果那老头真把玉石麒麟给看得比命重,他次子能带去梦州?现在弄丢了才意识到御赐之物连着满门性命,晚了!
“真不通容一下?遮掩一下?”杜少南试着再努力。
林雨箫站起身:“我不管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这事我只秉公办理。”他拱拱手便走人,不过还是补充一句,“老夫人的寿宴我会备厚礼去的。”他会把今天的饭钱也算进去。
杜少南这回没拦他,自己坐在饭桌前面沉如水好半天不动,杜全忠杜全孝彼此看看,两个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杜全忠先低声劝道:“少爷,您要生气也别和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多少吃点东西……”
“吃!当然吃!”杜少南这才回过神,他才不会亏着自己,“让厨房还上刚才那四样,粉皮少放点醋,韭菜再炒嫩一点儿……”
“是!”杜全忠答应一声忙去厨房盯着厨子快做。
杜少南要吃还得等一会儿,林雨箫是把能吃的全吃了,包括一壶酒也全喝了才拂袖走人,杜少南不是不气,但与生气比起来心里恐惧更多一点,可惜他不得不与对方维持友好的交情,因为对方姓林。
“岳临风……全孝你知道吗?岳临风居然冲雨箫发脾气了,而且是为了一个女人,来梦州认识柳依依不到一个月,他居然冲雨箫发五次脾气了!”杜少南说着心情语气都十分复杂,他替林雨箫不值,又觉得这实在是个好机会。
“啊!?”如果不是少爷亲口说的,杜全孝根本不会信,岳临风会冲林公子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