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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昏迷 (上架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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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百官从无极殿走出来时,已经是接近晌午。

    众人鱼贯涌出,三五成群地离开无极殿。

    沐志乾缓缓从殿内走出,神色依旧,只是那双眸子却阴沉到极致,且危险莫名。

    “萧副史果然没有辜负陛下对你的一番期望啊,今后老夫也拭目以待。”

    望了眼萧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凑近,“想要扳倒老夫,萧副史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就凭你一个小小副史,有那个资格?萧副史以后最好小心些,你已经成功惹恼老夫,好自为之吧!”

    萧清面无表情开口,“你也一样。”

    沐志乾双眼微眯。

    “你也成功激发萧某想要彻底扳倒你的心,沐将军,小心将你老狐狸的尾巴收好了,别让我给抓到了。否则,萧某会将它拧成麻花,当绳玩。”

    沐志乾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呵,老夫等着。”话落,拂袖扬长而去。

    朱钧与曲晟来到萧清面前,面露忧虑,“今日之后,你小子是彻底得罪这位只手遮天的沐老将军了。”

    曲晟习惯性地摩挲光洁的下巴,“不过,他在朝中的势力也折损了大半,失了沈博通这个左膀右臂,想来他最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了。不过,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沐志乾的手段,是杀人不见血的残酷。他若想对付一人,不会那么简单就让他死的。”

    萧清面无表情,眸子却漆黑如幕。

    “二哥,你的手!”

    身后的小清忽然惊呼,望着萧清身侧滴血的手,大步走到他身侧。

    “二哥!你…你手怎么成这样了?!”小清一脸不可置信,小心抬起萧清的手腕,焦黑中血肉翻飞的掌心映入众人眼前。

    曲晟微微蹙眉,想起方才在无极殿中,萧清握住正在燃烧的火线,隐隐传来一阵焦糊味…

    这小子就拖着这样的手一直撑到现在?而且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一丝异常?

    曲晟内心隐隐有一丝波动,眸子深邃似潭。

    “二哥!你受伤了怎么也不跟小清说一声啊!这样下去会留疤的好不好!”

    二哥你一个女人,有点自觉好不好!

    “臭小子!受伤咋不吭?!死扛着干啥?!”郝猛怒斥,转身瞪向小清,“你小子干啥呢!快把身上的药拿出来给二清子糊上!”

    小清蹙眉,“治疗外伤的药前几日用完了,现在身上没有。只能赶快回到别院再给二哥包扎了。”

    “你小子!真是用到你时你就嗝屁了!那还等啥,赶紧走!”郝猛捞起一旁萧清就往前拖。

    “这位壮士请留步——!”身后传来一人急切的声音,郝猛不耐烦转身,看到褚睿正大步朝他走来。

    “壮士留步,能否给在下一点时间,褚某有事要与壮士相商。”

    郝猛眉梢拧成一个疙瘩,“你有啥事?俺现在着急要走,改天再说吧!”

    郝猛心中惦记着萧清的伤口,哪里顾得上跟他说话的,是大祁的二品武将,宣武将军褚睿。

    一旁的朱钧眼皮跳了跳。

    这小子身边的人怎么跟他一个臭德行?!等以后,非得将他们这些臭毛病彻底治好了不行!

    褚睿是戍守边境的二品宣武将军,近期刚回到帝都。他统领着大祁十万精兵,长年戍守在大祁北境,多次退败前来扰境的漠北辽蛮土莽,战功赫赫,在军中间颇有威望。

    今日如此屈尊与一个新上任三品副掌史身边无官无爵的大汉讲话,还被毫不留情得拒绝,碰得一鼻子灰,这场景简直是挑战朱钧的承受力!

    “咳咳咳!”朱钧拼命咳嗽,想提醒郝猛说话客气点。可像郝猛这样的榆木疙瘩脑袋,能明白才怪。

    “在下想询问壮士制作那弓弩的方式,不知可否相告?”

    郝猛摆手,一脸急躁,“俺现在没工夫!改天改天!”说着就要拖着萧清离去。

    “等等!”褚睿连忙拽住郝猛的胳膊,三步并作一步绕到他面前,“改日也行,不知壮士住在何处,褚睿好前去拜访!”

    萧清望着面前一脸急切却仍然耐心询问的褚睿,嘴角微勾。

    轻轻将胳膊从郝猛手中抽出,望向褚睿,淡淡道,“褚将军跟我们一道出宫吧。萧某和兄弟住在落英湖的一处别院里,将军若今日无事,就去萧某的院子坐坐吧。”

    褚睿一听,神色一亮,忙不迭点头,“无事无事,褚某今日一天都闲得很!那就多有打扰了!”

    一旁朱钧眉梢微挑。

    闲得很?身为二品宣武将军,每日不仅要视察帝都城外驻扎的军营,还要检阅其军械粮草。尤其是近期诸多势力涌入帝都,褚睿更是要在帝都周边布好一切警卫点,安排好巡查将士,每日可算忙得很。

    现在竟然说闲得很?朱钧微微摇头。

    这个褚睿将军一直对武器军械极感兴趣,时常研究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平日里训练的士兵中做实验。如今见这郝猛制作出这么威猛的武器,岂能轻易放过他?

    不过,这小萧身边的人一个个还真是不能小觑。

    “小萧,今日你就先回去吧,刑部的事有我和曲晟。”朱钧望了眼萧清受伤的手,“回去好好把伤口包扎一下,休息几日再来刑部。”

    如今案子已经解决,暂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但是后续的工作也不省事,尤其是朝廷一次性关押三名二品官员,还有一个是当朝一品尚书,说不定之后还会牵扯出更多官员。想必此案审问结果一出,定会引起朝野内外动荡。所以,他们要格外小心,将后续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安抚人心。

    萧清淡淡点头。案子已破,之后的后续工作也并非他所长,他就无需跟着掺和了。

    “走吧。”

    “萧大人。”忽然一道温和男声从身后传来,叫住欲离去的几人。

    季然一袭白衫温润如风朝他走来,从袖中递来一个瓶子,“这是季然特质的治疗外伤的药,每日三次涂抹在伤口,不出七日便可好全了。”

    萧清接过,望向他,“多谢。今日也感谢季大夫能为萧某走这一趟,只是以后你可能在沐府可能不会那么自在了。”

    毕竟他得罪了沐志乾,而季然又替他做了证,以沐志乾的性格,定不会再重用他了。

    季然笑得温和,“无妨。季然若不是担心好友,也不会留在沐府。如此一来,正好有理由从那里出来了。”

    接着面露犹疑,萧清眸光微闪,望向朱钧,“这位是此次失踪者沐轻远的好友,就让他跟你们一同去趟刑部吧。”

    沐轻远此刻应该也在刑部。

    季然一愣,随即了然,面露感激,“多谢。”

    “二清子快走吧!你瞅瞅你那手都成啥样了!宫外正好停着一辆马车,到里面了让小清帮你包扎伤口。”

    一行人迅速朝宫外走去。

    面前忽然一道黑白鬼影闪过,接着郭白那张冰冷如死人般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清眉梢微蹙。看来又走不了了。

    “萧副史,陛下有请。”郭大监木着一张脸,冷冷出声。

    果然。

    萧清眼帘微垂,须臾,转身望向郝猛几人,“你跟小清就先回别院吧。”

    “可是二清子,你手上还有伤…”郝猛面露担忧。

    “是啊二哥,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再过去吧。”

    一旁郭白神色愈发冰凉。

    萧清晃了晃手上的药瓶,“没事,我自己先简单处理一下,等回别院了你再帮我好好包扎。”

    “可是…”

    郝猛两人还欲说什么,被一旁的朱钧拦住。

    朱钧望向萧清,“既然陛下召见,你就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萧清点头,与一旁的郭白朝反方向离去。

    望着少年纤瘦的身影,朱钧眉头微拧。

    “陛下似乎对萧清有些不同,否则不会让郭白亲自来传他。”一旁曲晟淡淡开口。

    而且方才在大殿上,萧清被魏腾劫持性命攸关时,陛下竟然亲自去救他。这一点恐怕让所有人都震惊。

    一旁朱钧面上闪过一丝忧虑,“陛下心思一向诡谲难测,小萧又初入官场,锋芒太盛,希望他能谨言慎言,莫要在陛下面前失了礼数才好。”

    只是,陛下为人一向淡漠,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灵般俯瞰众生,从未见他有过丝毫情绪波动。可是方才在大殿上,陛下竟然罕见地露出了杀意。这是他入官场以来,第一次见帝君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而这都是因为一个少年!

    朱钧摇头,幽幽叹息,“哎…真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

    曲晟神色莫名,转身望了眼通往帝宫深处的道路,眼中是若有所思的深邃。

    一行人很快出了帝宫。

    **

    郭白带着萧清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幽冷无人的宫苑前。

    四周是了无人烟的死寂,偶尔传来一声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将这个空旷的宫苑前染上一丝诡异。

    清风徐来,树影斑驳,发出“刷刷”的低鸣声,萧清双眼微眯,面无表情开口,“郭大监想要带萧某去哪里?”

    这不是去穹华宫的路。

    郭白云锦袍黑锻披风在风中扬起诡异的弧度,声音冰凉到无一丝温度,“萧副史可还记得本监曾对你说过的话?”

    “郭大监想说什么?”

    郭白缓缓转身,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似乎印上了最深的阴暗,煞气尽现。

    “本监曾经警告过你,不要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这个后果…是你无法承担的。”

    萧清面无表情道,“郭大监请明示。”

    郭白一步步走向萧清,步伐轻微没有一丝声音,却散发出莫名杀意。

    “不要再试图接近陛下,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伎俩,本监会不清楚?”

    萧清眉梢扬起凌厉的弧度,淡淡勾唇,“试图接近陛下?呵…若不是那人的允许,试问这世上有谁能接近那个心思诡谲的男人?”

    郭白眼中一厉,蓦地抬手狠狠掐住萧清的脖子,煞气卷起一层风浪!

    萧清脖子被紧紧箍住,呼吸渐渐困难,脸上因缺氧变得通红。

    眼前是一阵迷雾,耳边是郭白冰冷的声音,“本监再说一遍,不要再试图动摇君心,这是本监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了。”

    萧清耳旁轰鸣,微微睁开眼帘,艰难开口,“郭大监…在害怕什么?”少年目光淡淡,隐隐透出一丝讥诮。

    “找死!”

    郭白眸中一厉,杀气似浪潮朝萧清席卷而来,空气中也染上一层阴冷。

    手瞬间收紧,顷刻就要捏碎萧清的喉咙!

    忽然,一道鬼影闪过。转眼间,一把透着寒气的黑剑抵在了郭白颈间。

    “放开他。”仿佛是幽暗地狱传来的阴魂之声,干哑如枯树枝。

    郭白头也不回,手仍然紧紧锢着萧清的脖子,“谁给你的权利敢对本监刀剑相向?”

    噬魂周身笼罩在宽大的披风中,缓缓抬起漆黑的冰凉面具,“你不能动他。”

    “呵…当年的小鬼如今已经长大了,竟然也敢命令本监了。”郭白缓缓松开锢着萧清的手。

    萧清大力喘息,倒退几步,扶着脖子轻咳,面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郭白负手而立,脖子处还抵着一把薄如蝉翼的黑色长剑,拿剑的,正是面罩黑色披风的噬魂。

    两人周身空气卷起汹涌的漩涡,在激烈碰撞。这是高手对峙时,杀气与内里的较量!

    郭白下颌扬起讥诮的弧度,“这把剑,还是本监给你的。如今,你竟敢拿着它要挟本监?你好大的胆子!”

    身上气息陡然一盛!汹涌的内力卷起凛然的杀气毫不留情朝噬魂袭去!

    噬魂凌空一跃,身子在空中翻转,手中长剑汇聚出内里,与下方的漩涡激烈碰撞!

    周围狂风大作!卷起无数树叶,哗哗作响,那场景震撼惊心!

    萧清眼中闪过讶异。

    没想到他们的攻力已经到达这种境界。恐怕,郝猛在他们手中,都走不过十招。那个男人的势力,果然深不可测。

    “呵呵…几年未见,你的功力见长啊。只是你不该用在本监身上!”

    郭白身影闪过诡异弧度,速度快得宛如闪电,无丝毫踪迹可循。

    噬魂收剑静立,周身气息尽敛,凝神捕捉那道忽隐忽现的身影。

    “本监从以前就告诉过你,你这把黑刃是用来清除一切阻挠陛下道路的人。你的存在,就是为了陛下而生。如今,你竟然违背本监的话,保护那个企图动摇帝心的人!”

    忽然鬼影闪现,锦缎披风在空中划过凛冽弧度,噬魂身子一滞,蓦地抬头,一道腿影却从空中狠狠砸落!

    “砰——!”噬魂头部硬生生承受这道重击,身子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郭白身影忽现,冷冷地立在噬魂面前。一个抬脚踩在噬魂胸前,缓缓碾压,脸上勾起淡而又淡的讥讽,“若你以后再敢用黑刃指着本监,本监,就杀了你。”

    声音淡淡,毫无波澜,却透出浓浓的杀意。

    噬魂漆黑面具下流出一缕血迹,缓缓滴落在地上,溅起一丝妖娆。

    “噬魂的命主子的,就会服从主子的命令。”噬魂声音嘶哑,气息有些不稳。

    “砰——!”又是一脚狠狠踢在噬魂的脸上,那力道毫不留情,是能撼动铁壁的力量。

    “本监说过,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扫除障碍,不是自作聪明。”郭白身上透出一丝暴虐,目光阴残的睨着单膝跪地的噬魂。

    “服从主子的命令?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若不是本监留着你这条贱命,你九年前就被仇人给废了!竟敢对本监刀剑相待?”一把捏住噬魂的脖子,目光露出森森寒气,“不自量力!”

    噬魂身上气息微变变,转瞬即逝。扬起戴着面具的脸,一如既往道,“噬魂只遵从主子的命令。”

    郭白冷哼,气息森然,“本监说过,你还没这个资格,小鬼!”

    手中力道一紧,眼中杀气尽现。

    蓦地一顿,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微转,望向一旁,“就凭你?”

    萧清手中的袖刀正抵在郭白胸口,一双幽深的眸子此刻泛出淡而又淡的冷。

    沉静,漆黑,深不见底。

    “你可以试试。”少年毫无波澜的声音传出。

    郭白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桀桀冷笑,笑声渐渐肆意,响彻空荡的宫苑。

    “萧副史,你以为本监真的不敢杀你?就因为陛下对你稍有不同?”

    萧清脸上毫无情绪。

    郭白将手中的噬魂甩到一旁,面对萧清,嘴角勾出渗人的冰冷,“萧清,别自以为是。你如今的想法,很危险。那个人,是天下最无情无血的人,他不会对任何人动心,更不会留下你这样的人在身边。若你执意要继续下去,等着你的,会是暗无天日的地狱,还有悔恨终生的折磨。”

    “而这些,终会伴随你一辈子,到时,你会求着本监杀了你。”郭白眼若黑鹰,阴戾。

    萧清面无表情,“你说完了吗?”

    郭白一滞,双眼微微眯起。

    “你想杀我,却又害怕杀了我。你表面杀气重重,其实内心还在犹豫。你在担忧,害怕,还有一丝恐惧。萧某不知,能让郭大监如此情绪起伏的,会是什么?”

    望着杀气越来越甚的郭白,萧清目光毫不躲闪,“是因为那个男人?”

    “你没资格提及陛下!”

    郭白气息翻涌,瞬间将萧清震飞出去!身子飘忽而上,杀气已经聚集到极致!

    他是真的要杀了萧清!

    一旁噬魂猛地蹬地而起,身子电射飞出,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影。

    “嚓——!”兵器相接,发出刺耳的低鸣声!

    噬魂黑刃下是一把通体赤金的麒麟长戟,只是那长戟却仅有三尺长(一米),前端是椭圆形状,没有尖锐刀刺,只有麒麟缠绕,凛凛生寒。

    而这个形状怪异的武器,却让噬魂周身气息大变!

    “本监想要杀一个人,就凭你,能阻止得了?何况,本监既已将它拿出,代表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麒麟戟一出,噬殿所有人听令!

    噬魂手中黑刃不松分毫,与郭白的麒麟戟相抗衡,面具下的脸透出一丝犹豫。

    “让开!”郭白冷冷呵斥,望着噬魂身后的萧清,杀气凛然。

    噬魂拼劲内力对抗麒麟戟的威压,气息灼灼,“不可能!”

    “那就阻拦本监试试!”郭白手中的麒麟戟蓦地一缩,“呲——!”前端麒麟旋转,隔开黑刃。长戟在郭白手中闪出无数黑影,令人眼花缭乱。

    手持长戟一端,背在身后,周身是经历过无数血腥洗礼的煞气。长袍翻飞,气息簌簌。这是真正从死亡地狱中攀爬出来的人才能有的气息。

    目光犀利而冰凉,望着噬魂和萧清仿佛是在看死人般。

    噬魂手持黑刃,面具下是从未有过的谨慎和严肃。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黑刃隐隐发出低鸣,仿佛感到了主人身上狂躁的气息,从内而外渴望着厮杀和鲜血。

    空气是令人窒息的压抑,周围透出安静的诡异。

    “轰——!”两股气流同时爆发,迅速冲撞在一起!所过之处卷起狂烈风暴,飞沙乱舞,寸草不生!

    这样的破坏力简直可以比拟现代微型炸弹的威力!

    萧清被两人强大的内力震得睁不开眼,身体中气血翻涌,耳旁轰鸣。口中微微透出腥气,脸色惨白到极致。

    火光交接,鬼影闪动,风驰电掣,声势惊人!

    就在萧清被两股气流震得要失去意识时,忽然,一道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从天而降,轻飘飘便打散了两道激烈冲撞的气流。

    一道孤高清绝的身影缓缓出现,周身是漠视一切的冰寒。深邃的妖瞳散发着慑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凉,宛如往生河畔的地狱魔物,又似昆仑山颠睥睨众生的神君。

    “你们在做什么。”幽凉低沉的声音响起瞬间,天色骤暗,空气凝滞,周围一切瞬间失色,只剩下这个宛如地狱魔莲般的声音。

    淡漠,睥睨,诡凉,幽沉。

    **

    两股漩涡瞬间消散!郭白面上惊慌一闪而过,连忙跪地,“帝君。”

    噬魂也同样跪了下去。

    帝王一袭墨紫色简易华袍,云袖玄纹,步步高华。银色衣带在风中悠悠散开,扬起妖娆诡异的弧度。一头如瀑般漆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没有束发,也没有帝冠,发丝微微透着一丝湿气,为天人般的容颜添上了一丝魅惑。

    “朕在问你们话。”

    帝王声音淡而又淡,也轻到极致,却莫名透出要撕裂苍穹般的冰寒,要将一切吞噬。

    一旁的萧清努力压制着身体内不断翻涌的气息,周身像是被碾压过一般,疼痛难忍。

    糟了…以他的身子,根本无法承受他们内力释放所形成的气压,恐怕现在他的器官已经多处受损。

    萧清望向对面的帝王,努力咽下口中翻涌而出的血腥,“陛下,臣今日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不再看男子的表情,萧清缓缓转身。眼前忽然一阵旋转,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

    帝王气息一滞,身影似魍魉般闪过接住萧清倒地的身子。

    感觉到那熟悉冰凉的气息近在咫尺,萧清下意识推拒,“臣…”

    只是话说一半,猩气哽喉,“噗”一口血吐了出来,接着就陷入一片黑暗。

    望着昏过去的萧清,帝王脸色微变,妖瞳慢慢浮现出一丝暗红,妖娆嗜血。周身仿佛笼罩在一层黑雾中,幽冷沉寂,似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一旁跪在地上的郭白能清晰感觉到帝王气息的变化,蹙眉上前,“陛下…”

    “砰——!”

    毫不留情的冷冽气风狠狠打在郭白身上,“噗——!”郭白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摔出很远倒地不起。

    帝王将萧清横抱起来,缓缓转神。脸上是罕见的彻骨冰寒,还有滔天怒意,宛如魔君降临,“你竟敢对她动了杀意?谁给你的胆子?”

    郭白嘴角流下一缕鲜红,垂首跪地,脸色惨白得渗人,“陛下,这个女人不能留,他在动摇君心。”

    帝王妖瞳眯起危险弧度,“留不留是朕说得算,何时轮到你决定了?”

    “陛下!您不能再放任她的存在了!这个女人迟早有一天会害了陛下!更何况,马上就是新月之夜了,陛下的身子…”

    “砰——!”未等郭白说完,又一阵气风重重打在他身上。

    “咳咳。”郭白轻咳,气息逐渐散乱。

    帝王冰眸似虚无的深渊,无丝毫温度,“看来朕对你是太放纵了,再多说一句,朕便杀了你。”

    声音幽沉,似无间地狱里的低喃,惊悚得让人不寒而栗。

    郭白似才反应过来,身子一僵,全身血液似乎被瞬间冷冻,说不出一句话来。

    帝王看也不看地上动弹不得的郭白,抱着萧清,朝穹华宫方向而去,只留下一抹孤绝睥睨的背影。

    许久,跪在地上的郭白才颤巍巍起身,云锻黑袍上已经血迹斑斑。

    一旁的噬魂周身笼罩在漆黑的斗篷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主子的命令无人能违背,老师,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去试探主子的心意了。您应该知道,主子是个无情无欲的人。他不会对任何人有一丝怜悯,手下留情。”

    噬魂话落,不再过多停留,转眼没了踪影。

    郭白面容冰凉而无一丝气息。

    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可是陛下却一次次放任那个女人,对她的无礼毫不在意。那个女人是个祸害!她与耶律硕有脱不了的关系!陛下明明知道这点,还仍然将这个女人放在身边,不止一次为她破例。十几年来,他不曾看到过陛下有一丝情绪波动,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陛下会不满,甚至会动怒!开始有了正常人的反应!

    这一切的反常都足以说明,陛下待那个女人不同!

    那个女人,已经让陛下十几年来冰封的心有了脉动。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却仍然留着那个女人的命到现在!

    郭白眼中是滔天的杀意,浓烈到令人窒息。只是一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清风卷起树叶,飘落飞舞。树叶落地时,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徐徐清风吹散那一丝仅剩的血腥味,空无一人的宫苑再次恢复了沉静。

    **

    萧清恍惚中,只觉得身体四处疼痛无比。朦胧中,仿佛看到了前世的晓晓,兴高采烈地拉着她去吃张吉家的臭豆腐。

    “清清,这家的臭豆腐好香啊!我最爱吃这家做出的味了!”晓晓一脸陶醉状。

    一旁的她带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头发乱成鸟窝状,面无表情啃着手中的臭豆腐,道,“确实好吃,而且味道比我刚刚验的那具尸体味好多了。”

    “噗——!”一旁的晓晓瞬间将满嘴的豆腐渣喷了出来!溅了小摊前的油锅中。

    她刚刚验过尸?她手里的这块豆腐好像是从她手中拿过来的吧。

    “呜…!”晓晓捂嘴干呕。

    不、是、吧!

    忽然感觉出一阵杀气,晓晓身子一僵,转身,一旁正在等待豆腐出锅的人额头上飞过千句‘草你妹’,狠狠瞪着她。

    “这…这不是我的错哈,是…是她故意恶心我,我才会一个情不自禁…”

    不由自主朝身旁拽去,却摸了个空。转过头,发现原本的始作俑者早就没了踪影。

    “不是吧?!萧清你个恋尸面瘫狂——!给我滚回来——!”

    远处传来晓晓愤怒的大吼声!走在路边的萧清淡然地吃着臭豆腐,嘴角却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昏迷中的萧清嘴角微勾,没有了往常的老成淡定,隐隐透出一丝孩子气。

    重重银色冰雪莲宝罗帐旁,一袭华紫色长袍的帝王慵懒靠在床边。

    淡淡望着迷糊中笑得纯净无瑕的少年,眸子罕见地一愣。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冷静,淡定,理智的,很少见她流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

    元祁目光微闪,伸出玉雕般棱骨分明的手,轻轻抚摸少年苍白的侧脸。目光下移,执起少年已经包扎好的右手,眸子似雪幽凉。

    昏迷中的少年多了一丝沉静,嘴角微勾,似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须臾,眉头紧锁,眉梢透出一丝压抑和不安,额角缓缓浸出了薄汗。两侧的手紧攥,身子微微发颤。

    元祁轻轻握住萧清那只受伤的手,以防伤口裂开。

    两道似远山云雾般如画的飞眉微微蹙起,望着梦靥中始终不安的萧清,眸光闪烁。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萧清额头,一缕若有似无的蓝光闪现,源源不断输进少年脑中。

    须臾,萧清渐渐恢复了平静,脸上的不安也逐渐褪去。呼吸沉稳,安静睡去。

    元祁静静望着面前少年,声音低幽,“你这样的女人,为何会出现在朕面前?明明可以更简单活着,却偏偏闯入这无边地狱。”

    将少年一绺垂在额角的发丝捋到耳后,元祁似冰封千年的寒眸微微消融一分。

    “既然如此,那便试试吧,看能闯入朕眼中的你,究竟能否打破禁锢朕多年来的诅咒…”

    帝王轻声呢喃,似情人间的低语,又似幽冥地狱的魔音,魅惑却又危险。

    缓缓低头,修长手指牵起少年如墨的发丝,冰唇轻轻印了上去。

    似一种承诺,又似一种神圣的仪式,男子宛如天人般冰雕的侧脸,此刻隐隐镀上一层淡蓝色光晕。

    高贵,神圣,缥缈,宛如三界遥不可及的谪仙,摄人心魂。

    **

    当萧清醒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足足愣了半刻钟。

    千金一匹的水云银绡流纱帐,龙纹暗绣的淡金蜀锻锦被,还有周身六尺于宽的沉香木床,让萧清一时还恍在梦中。

    面无表情下地,脚下触感柔软顺滑,低头,萧清嘴角微抽。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极北冰原上好的雪云锻,万金难求,这个男人竟然将它当地毯踩?!

    环绕四周,是他第一次进穹华宫时看到的模样。

    华贵,奢靡,却又透出丝丝冷然,死寂。

    他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什么时间了?那之后她昏过去了,如今却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那个男人带他来的?

    萧清抬手,轻抚还有些眩晕的额头。

    忽然一愣,望着用云冰沙包扎完好的右手,眸中诧异闪过。

    能用云冰纱来包扎伤口的人,这世上除了那个男人,别无二人。将纱布层层解开,露出里面还有一丝狰狞的伤口。

    看来掌心这处会留下烧伤的痕迹了。

    隐隐一丝熟悉的清幽药香传来,萧清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起身朝外面走去,正殿还是一如既往的空寂,冰凉,了无人息。仿佛是一座已经禁闭了千年的地宫。

    “吱——”宫门发出低沉的声响,在安静空旷的穹华宫中显得格外清晰。

    穹华宫坐落在整个帝宫最东面,占据了约四分之一的地方。而此处却是人烟最为稀少的地方,百尺之内,都未见一人踪迹。真正宛如一座冰宫,毫无人息。

    萧清漫步目的游荡,经过血腥妖娆的曼珠沙华花海,雾气缥缈的碧湖仙境,千姿百态的岩壁山石,还有苍翠欲滴的秀劲竹影。

    目光环顾四周。这个穹华宫还真够大的,走了那么长时间还没…

    忽然,步子一顿。

    萧清眸子漆黑,犀利闪过。就算是再大,也不可能走了近一个时辰,连穹华宫的墙壁都没看到。

    怪不得穹华宫身为世间三大极地之一,即使殿内无一人守护仍无人能闯入,看来此处是设置了十分诡秘的阵法。

    只是,他对这些太极八卦,奇门遁甲是一窍不通。

    眉梢微微拧成一团。

    早知道就老实待在殿里了,这下误闯了迷阵中,再加上他路痴的毛病,恐怕走断了腿也出不去。

    微微环顾四周,周围是一片缥缈雾气,隐隐传来水流声。

    既然找不到出去的地方,那就沿着水声走,应该能找到出口吧?

    萧清仔细辨别水流的声音,七拐八绕朝前走去。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渐渐遮挡住了视线。萧清微微拨开眼前的白雾,仔细辨别水流的方向,一步步朝前移。

    渐渐地,水流声越来越清晰。眼前的白雾也渐渐散去,须臾,一片银白素裹的雪景出现在眼前。

    漫天飞雪,飘舞似蝶。纷纷扬扬洒落在萧清发丝,肩膀,指尖。

    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在他修长的指尖,瞬间消融,留下一丝冰凉。

    直到手中隐隐传来了凉意,萧清才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现在才是七月末,夏末还未过去。虽然晚上会有一丝凉意,但怎么可能会有雪?还是漫天飞雪?!

    难道这不是大祁?萧清蹙眉。怎么可能?他确定此处还是穹华宫,只是,为何帝宫里会出现这副不可思议的场景?!

    萧清缓缓步入这似梦境般的雪景中。

    四周是白的耀眼的雪,晶莹剔透,在光芒下泛着冰凉的光。透明,唯美,虚幻,周围一切仿佛如坠梦境。

    隐隐有水流声传来,清冽,悦耳,神秘。似某种古老的召唤,又似世间最动听的乐声,吸引人不由自主靠近。

    萧清缓缓走在一片银白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片刻后,一汪碧蓝色清泉映入眼帘。

    那水,似被什么洗过般,发出纯粹的碧蓝,仿佛是天山雪水下凝聚而成,幽深,纯净,冰凉。

    漫天飞雪飘洒而下,落入水中的瞬间,似乎被幽凉泉水染上一层浅蓝色光晕,华美神秘。

    雪花飘落汇入湖水中,水面淡淡闪出一层碧蓝色幽光。在缕缕阳光映照下,璀璨耀眼。

    岸边竟然是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只是不再是妖娆艳丽的血红,而是澄净如泉般的冰蓝。

    深邃,静然,悠远。幽香撩人,绵绵不绝。

    就算是在冰雪封锁之地,仍旧安然绽放,弥散天地。神秘朦胧间,即便地老,即便天荒,都褫夺不了镌刻入髓的淡然。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副唯美的画卷,而萧清感觉仿佛是误入了世外桃源的仙境,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虚幻的存在,而非现实。

    眼中是满满的诧异,萧清在被眼前的景象足足震惊了一刻钟后,才缓缓回神。

    沿着岸边前后踱步。不是吧?这真的是在宫中吗?为何这水竟是蓝色的?还有这花,居然能开在漫天冰雪之地?颜色还是与水同样的冰蓝?仿佛是汲取这冰泉的成分才生成的般。

    萧清缓缓蹲下,手托起冰蓝的花瓣,隐隐一阵熟悉的幽香传来,深邃而清冽,神秘而冰寒,就像那个男人。

    萧清眸光微闪。

    蓦地手指一痛,指尖被花茎上的倒刺扎了一下,一滴血滴在了花瓣上。

    那血深深浸透到花瓣中,血滴完全融入茎中,冰蓝瞬间一闪,华光浮现。花瓣似乎被灌溉了般,变得愈发剔透深澈。

    眸中惊色闪过。望了眼带着血腥的指尖,抿了抿指尖,脸上若有所思。

    “哗”,忽然不远处水声传来,萧清起身,望向声音处。

    碧蓝色水面泛起浅浅涟漪,隐隐有一丝黑色浮现。那处的泉水比周围的颜色更深一些,隐隐发出一丝深蓝色光晕。

    萧清微微蹙眉,举步朝那处走去。

    越是靠近那处,感觉周遭的空气越发冰凉,仿佛闯入了一层冰寒地宫。

    萧清浅浅呼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望向散发深蓝色光晕的水面。

    冰泉悠悠波动,散发神圣的气息。除了颜色有些不同外,并无其他。

    难道是她听错了?

    微微蹙眉,转身离去。却不想脚下一滑,身子瞬间失去平衡,直直朝冰蓝的泉水摔去。

    眸子陡然大睁!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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